第二十二章 大燕第一禦廚的危機感
洛秀影又把切完白芍之後的情況告訴了周弘方，然後問道：
“師父,你能確認，澎湃治療癔症靠的就是號脈和藥材配比嗎？”
周弘方平時為人寬宏大量，處事波瀾不驚，但在醫學這一塊，卻是非常的嚴謹。
他沒有立刻回答洛秀影，而是閉目思考了一會，才衝著洛秀影搖頭道：
“切藥手法我不如他，在治療癔症的這一塊領域我也不如他。”
“所以在這個事上我是沒有發言權的，隻能是以結果為準。”
聽完這話，洛秀影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終於也徹底破滅，壓抑了多日的情緒終於爆發。
微微露出四顆潔白如玉的貝齒，緊緊咬著鮮豔的紅唇，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淌，兩個肩膀輕輕抽搐個不停。
全程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但卻讓看者落淚,聞者傷心。
周弘方心知這個時候哭出來是宣泄情緒的一個方式，對身體也有好處，便沒有出言勸阻。
而是默默起身，給洛秀影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她的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洛秀影的情緒得到了緩解。
此時的她梨花帶雨，勾人的桃花眼裏嫵媚不在，轉而變得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周弘方說道：
“師父，我本來目的是得到澎湃的秘方,給阿娘治療癔症，順便把公主也給治療了，這樣做也是一舉兩得。”
“可現在好了，秘方根本就得不到，別說給人治病了，我現在給太子殿下都沒有辦法交代了。”
“這可怎麽辦啊？”
周弘方示意她先喝口熱水，緩和下情緒，自己稍一沉吟便勸解道：
“既然得不到秘方，我們還可以想其他的辦法。”
“至於太子那兒，我現在隨你一起去見他。有我的麵子在，他是斷然不會為難你的。”
洛秀影喝著熱茶，聽了周弘方的建議，覺得心裏有了一絲溫暖，便也點頭同意了下來。
師徒二人一起前往東宮而去。
等到了地方，得知太子李淮這會正在上課，便在東宮正堂裏靜靜等待。
約莫過了一刻鍾，在幾個千牛衛的陪伴下，李淮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
見到二人，他先主動給周弘方施禮，然後對洛秀影示意微笑，在禮數方麵做得是相當周全。
雙方分賓主落座，洛秀影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周弘方禁止，而是由他代為講述了起來。
言簡意賅地將事情描述了一遍，把重點放到了洛秀影盡心盡力的辦事，和澎湃神乎其神的切藥手法上。
果然，李淮成功地被他給帶偏了，沒有埋怨洛秀影，而是有些不敢相信，臉上掛著一絲輕蔑地問道：
“一個平民出身的小藥童，切製中藥真的就那麽神乎其神？”
“確實如此，殿下請看。”周弘方示意洛秀影把白芍端到李淮麵前，同時走了過去，拿著一片白芍給他講解起來。
李淮看到那薄如蟬翼的白芍，臉色已經有點變了，等聽完周弘方講述後，整個人也不由陷入了震驚之中，一臉不可思議問道：
“周奉禦，難道連你也不如他？”
“老臣慚愧。”周弘方苦笑著搖了搖頭，算是默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周奉禦可是天下第一名醫，竟然不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藥童。”李淮話語裏有了那麽一絲聲嘶力竭。
接著又表情凝重地問道：
“周奉禦，那王奉禦比這澎湃如何？”
“一樣的。”周弘方表情淡然的說道。
兩大奉禦竟然都不如澎湃，李淮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又給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設，表情有些傲嬌地問道：
“我大燕人口有上億之多，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比得過這澎湃？”
“高手在民間。”周弘方很巧妙地回答了一句。
就不愛給你們這些老年人交流，一個個說話雲裏霧裏的，裝作一副睿智的樣子，其實很不靠譜...震驚完了的李淮心裏默默吐槽，便開始自己想主意。
片刻後，聰明睿智的他顯然想到了辦法，眼神變得賊亮，盯著周弘方說道：
“周奉禦，我想到一個人，此人的刀工絕對能超過那澎湃，那就是禦廚李泰和。”
“此人刀法入神，可以把一塊柔弱無骨的豆腐切得比頭發絲還細。”
“我見到過他雕刻‘文思豆腐’，講究的便是刀功，切得越細則豆腐在口中的口感更佳，有入口即化的特點，沒有絕世的刀工絕對是做不到的。”
周弘方有些哭笑不得，委婉地解釋道：
“殿下，專業不對口，這樣比較毫無意義。”
“組合，可以組合。奉禦你給我阿姐號脈，讓李泰和切藥材。”李淮眼珠一轉，回答道：
“來人，去把李泰和給我請來，讓他帶著自己的刀具。”
周弘方還要在勸，卻被一旁的洛秀影拉拉衣袖，低聲道：
“殿下還是少年心性，而且一直對澎湃很有成見，覺得他配不上公主。”
周弘方這時候算明白怎麽回事了，便理性地選擇了沉默。
不大時，膀大腰圓的李泰和就走了進來。
他是大燕禦廚第一人，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烹飪專家，身懷技藝，能做三百多道菜肴。
宮中每逢舉辦重大宴會或儀式，每次必然會由他來主持、指點全部菜肴的製作。
他親手燒的菜肴更是香味散發，讓人在十步以外就食欲大動。
雙方見禮之後，李淮立刻是把那盒白芍推到了他麵前，問道：
“李庖長，看一下這個白芍，你能切得比這個還薄嗎？”
李泰和來之前還有些嘀咕，不知道太子殿下找自己什麽事，等看到那白芍，先是小小的吃了一驚。
暗暗琢磨，這是誰的刀工，怎麽會如此的精湛？
莫非是誰推薦了新的廚子，來給我搶飯碗不成？
就看這刀工，已經讓大燕禦廚第一人產生了危機感。
可等他把那盒白芍全部查看一遍後，整個人算是徹底被震驚住了。
這刀工！這已經不是單純苦練的問題了，這得有足夠的天賦才能把每一片都切得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他麵色有些緊張地抬頭看著李淮問道：
“殿下，這是哪位大廚的手筆？他的刀工確實是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李淮不由得有些泄勁，衝他解釋道：
“不是廚師，是一個...醫生。”
“怎麽能在你之上呢，我見你切過豆腐，一寸大小的豆腐也能切出幾百根來。”
他娘的，是個醫生啊，嚇死老子了...李泰和聽完李淮這話，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語氣輕鬆地回答道：
“稟告殿下，這裏有兩點不同，一個是刀，我們用的叫廚刀，醫生用的叫藥鍘。”
“這二呢，是材質不一樣，豆腐軟，白芍硬。兩者完全沒有對比性。”
“不過，如果這醫生學廚的話，就憑這個刀工給我當個副庖，是足夠了。”
“你別給我解釋這麽多，你就如實地告訴我，你能不能把白芍也切得這麽薄？”李淮有些不滿的問道
“屬下真的做不到。”李泰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算了，你下去吧。”李淮悶悶不樂地回了一聲，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然後整個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顯然是被澎湃給打擊到了。
“殿下，殿下...”過了一陣，洛秀影看李淮的臉色平緩了下來，這才大著膽子請罪：
“屬下辦事不利，還請殿下嚴懲。”
李淮從沉默中反應了過來，抬頭看著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洛秀影，又看了看坐在旁邊老成持重的周弘方，勉強擠出一個笑臉：
“什麽嚴懲？這事又不怪你。”
“阿姐身邊總是需要個貼心人的，你還回公主府繼續當你的醫官，盯著那澎湃，別讓他碰我阿姐，我嫌他髒。”
“秘方暫時就算了，等我阿姐完全康複之後，再收拾他。”
“等阿姐好了，醫佐的位置依然是你的。”
洛秀影聽完，不由得大喜，她沒有想到李淮不僅沒有怪罪她，反而是讓她繼續留在公主府。
一時間，也是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哽咽著說道：
“謝殿下的大恩大德，屬下必然會肝腦塗地地把事做好。”
“嗯。起來吧，好好做事就好，我不會虧待你的。”李淮見洛秀影這個樣子，心裏也十分高興，他也在慢慢嚐試著馭下。
適當的寬容，換來了一個忠心耿耿的手下，這說明自己做得不錯。
“這一段時間，天天要補拉下的功課，沒有時間去公主府。”
“我阿姐最近這幾天的精神狀態怎麽樣？”李淮看著已經起身的洛秀影，麵露關心的問道。
“精神比我們剛去的那時候好上了一些...前幾天有些大小便失禁，但是澎湃已經給她控製住了...”洛秀影把李靈仙這一段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淮。
因為李淮對澎湃印象很差，所以關於澎湃關心、嗬護李靈仙的事，她是一個字都沒敢提。
聽完洛秀影的描述，李淮精神振奮了不少，興奮地揮舞了下拳頭：
“太好了，這麽看來的話，阿姐恢複就是個時間問題。”
“洛秀影，前幾日外藩上供了一些香料，你等一下給阿姐拿走一份，給周奉禦和你也各自拿上一份。”
“我這幾天就擠出時間去看看阿姐。”
周弘方、洛秀影聽完，也是趕緊謝恩。
又說了幾句場麵話，兩人告退。
等出了東宮，洛秀影這才對著周弘方盈盈一拜，明媚的桃花眼毫不掩飾感激道：
“師父，今天謝謝你了。”
“謝我幹啥，我也沒做什麽。”周弘方抿著山羊胡，笑眯眯的說道。
“秀影知道好歹。如果沒有老師的麵子，太子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我的。”洛秀影輕聲地回道。
“誰讓你是我的徒兒呢。”周弘方不以為意，然後接著問道：
“現在這事算解決了。”
“可你阿娘的病怎麽辦？”
“要不，我來出麵。找人把那澎駙馬請來，請他給你阿娘看病？”
“師父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不能再因為這些小事，讓你操心了。”洛秀影輕咬著嘴唇，搖了搖頭道：
“我先自己想想辦法，如果實在解決不了再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