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神病公主
那是一個春日，西京城外,皇家驊山。
萬物複蘇，山上的槐樹、梧桐都已經抽出了綠芽，像一顆顆繁星點綴其中，一抹斜陽懶洋洋照耀在山間，散發著最後的餘光。
在半山腰的位置，背著藥簍，身著麻衣的澎湃，正神色驚慌地往山頂攀爬，嘴裏不斷罵罵咧咧：
“艸，老子不就是在山上偷種了兩畝藥田，至於派兵圍剿吧？”
嘴裏罵著，腳下卻絲毫不敢停頓，一刻鍾的功夫，已經是到了山頂附近的一個洞口。
看著眼前這個掛滿綠藤，和大山渾然一體的山洞,他心中的焦急才慢慢緩解了下來，喘著粗氣扭過身子，打量山下的動靜。
這會的天色已經是完全暗了下來，可以清晰地看到山腳下有無數隻火把閃耀，就像是一條綿延上千米的火龍。
伴隨著樹林中鳥兒輕快的鳴叫聲,隱隱還能聽到不斷的人喊馬嘶聲。
“不對。”伸長脖子查看的澎湃喃喃自語：“是我格局小了，不可能為了我這兩畝藥田出動這麽多人。”
他撓了撓腦袋，漆黑如墨的眼神中泛出一絲疑惑：
“難道是準備把在皇山偷偷種地的老百姓都抓了？”
“也不對。畢竟這皇山早就被棄用，沒人管了。”
"算了，先躲過今晚,明天再繞遠點離開這裏。"
想到這，澎湃小心繞開腳下起伏不平的石頭，來到了山洞口，費力地用手撥開沉重的藤蔓，走了進去。
黑暗中，他摸摸索索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折，連著吹了幾下，隨著火折上幽幽的藍色火焰閃耀，漆黑一片的山洞也有了些許的亮光。
山洞不大，也就十多個平方左右，收拾得很幹淨，除了角落裏有一張木板搭成的粗糙床榻，空無一物。
借著微弱的火光，澎湃目光掃過床榻，忽然發現上麵似乎躺了一個人。
他嚇得一個激靈，手中火折也掉在了地上，隨即抽出背後藥簍裏的藥鋤，在身前慌亂地比劃，聲音顫抖地喊道：
“丫挺的，你是人是鬼，別動啊，老子現在就送你離開，千裏之外...”
整個人卻是飛快地退出了山洞，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說最狠的話，做最慫的事。
出了山洞的他，猶自有些驚魂未定，緊緊攥著手中的藥鋤，死死盯著山洞出口，身體無意識地戰栗。
伴隨著陣陣山風吹過，他整個人也慢慢地冷靜下來。
不對，洞裏的東西沒有跟出來，看那形狀應該是個人，而且還隱約能聞到了一股脂粉的香氣。
小倩...死靈騎士...白娘子...草莽英雄...澎湃晃了晃腦袋，打消了這些不靠譜的念頭。
重生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了，他很篤定，這裏沒有鬼怪。
那就是江洋大盜，而且還是個雌的，山下那些軍隊肯定是來捉拿她的...澎湃捋清了思路，輕咳了一聲，故作深沉地對裏麵喊道：
“裏麵的人聽著，你已經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他連著喊了幾遍，山洞裏還是沒有動靜。
怎麽回事？
死了？
或者受重傷了？
想到這裏，澎湃的膽子大了不少，他再次小心翼翼扒開藤蔓，借著灑落的月光，往裏麵查看。
隱隱約約就看到那個身影依然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彎腰在地上撿起一個石塊，扔到了她身上，那人還是一動不動。
澎湃又抽鼻子聞了聞，除了脂粉氣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這人應該是受重傷或者死了...想到這裏的澎湃，瞬間覺得勇氣爆棚，再次回到山洞，摸索著拾起火折，點燃了原本插在岩壁上的火把，洞內瞬間亮堂了起來。
澎湃抬頭打量起**的身影。
果然是個女子，隻見她穿著月白色的華美長裙，裙擺拖曳在地，不少地方有明顯被掛爛的痕跡。
側躺在**的身段玲瓏浮凸，曲線誘人，頭上梳著簡單的螺髻，插著一根熠熠生輝的金步搖。
右手下麵是一把閃著寒光的小刀，左手耷拉在床榻下麵，正有一滴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她雪白的手臂往下滴答，已經在地上匯聚成了一小片血泊。
顯然不是江洋大盜，而是良家婦女，看樣子是自殺了。
在澎湃看向地上的那灘血泊時，他的眼前忽然就跳出了四個選項。
【選項一：救助自殺的公主，並喚醒她，用最真摯的眼神打動她：“公主，好好地休息一夜，萬事有我，明天早起就送你下山。完成獎勵：劍氣十八停】
【選項二：救助自殺的公主，給她止血，不要打擾她。第二天，把她交給山下的官兵。完成獎勵：意大利炮。】
【選項三：拿走公主頭上的金簪，挺值錢的。完成獎勵：神行百變。】
【選項四：轉身離開。完成獎勵：治療神經藥物+1】
“係統爸爸，你終於來了。”
澎湃熱淚盈眶，穿越者的福利來了！
而且是雙喜臨門！
係統的獎勵是一方麵；
這個自殺的女子原來是公主，救了她，肯定還會得到朝廷的賞賜，這又是一份獎勵。
"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待遇嗎?也太爽了吧!’
隻是自己到底應該選哪一個呢？
首先排除四，神經藥物？簡直有點不知所雲，我都懷疑這個獎勵就是在湊數。
三呢，不能為了點蠅頭小利，就去幹偷雞摸狗的事，我又不是韋小寶。
其實就是在一和二之間選了。
意大利炮不錯，畢竟沒有男人不喜歡打炮，但和《劍來》裏的‘劍氣十八停'比起來就感覺有些過於粗鄙了，不夠有意境。
六停殺二品，九停殺指玄，十二停殺天象，十八停可殺陸地神仙，自己隻要學會‘劍氣十八停’，完全可以在這個世界橫著走。
想到這裏的澎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
然後走到床邊，把公主始終低垂的臉扳了過來。
等看清她的樣貌後，澎湃不由心中一顫，這公主好美。
散亂的鬢發垂在古典精致的瓜子臉邊，高挺的瓊鼻，乍一看去，有幾分混血美人的立體感。
隻是雙眉緊鎖，看來似乎是有什麽心事。
這或許是她要自殺的原因？
澎湃心中想著，已經是從背後取下藥簍，在裏麵翻出止血的三七，包紮的絹帛。
小心避開地上的血泊，身子半跪在床榻前，拿起公主白皙纖長的手腕，熟練地進行止血、包紮。
確認公主沒有生命危險之後，他伸了個懶腰，坐直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即將得到‘劍氣十八停’的激動。
眼神溫柔地看著公主輕聲喊道：“公主，公主醒來...”
連著喊了十來聲之後，臉色蒼白的公主終於幽幽地睜開了雙眼。
可澎湃卻看得不由心裏一顫，這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啊：憂鬱、呆滯、絕望，一片死灰。
終於明白她為什麽自殺了，因為她有精神病，這個時代叫做‘失心瘋’或者叫做‘癔症’，根本沒有辦法控製她自己。
把她喊醒這個選擇是不是錯了？
澎湃剛想到這裏，就看公主忽然就暴走了，她猛地一把推開澎湃，抄起地上的小刀，又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嘴裏無意識地絮叨：
“阿娘，我現在就來找你了。”
“公主，請自重。”澎湃趕緊阻攔她拿刀，可還是慢了一點，隻抓住了刀刃，隨即手心一陣劇痛傳來，手心已經被劃出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他卻顧不得自身的傷勢，再次出手，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公主的手臂，一隻手企圖把奪回小刀。
可精神病人的力氣卻是超乎尋常的大，公主一把推開了澎湃，接著又往手腕上割去。
“你怎麽不知道好歹呢。”澎湃一個戰術後仰，再次撲了上去，用身子把公主壓在下麵，嘴裏不斷地勸著，兩隻手奮力把小刀給搶了過來。
可公主依然是瘋狂地折騰個不停，對著澎湃又撕又咬，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疲憊不堪的她才再次昏睡了過去。
“‘劍氣十八停’果然不是那麽好拿的。”澎湃看著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跡、被撕扯的一條一條的衣服，欲哭無淚。
臉上也是火燒火燎的疼，他摸了一下，知道自己這張帥的驚動黨的臉肯定是破相了。
看著躺在一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公主，澎湃忽然覺得當個精神病也挺好的。
要不要把她綁起來，免得她在鬧事...澎湃看了看門口的藤蔓，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綁的話就會有勒痕，明天要是被官軍發現，自己也不好解釋。
算了，把那把小刀藏起來應該就沒事了...澎湃小心翼翼地起身，撿起地上的小刀，擦拭幹淨上麵的血跡，出了山洞，把它給埋進了土裏。
正要返回山洞，忽然就聽見裏麵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接著就見公主像一條脫韁的野狗一般，從洞裏竄了出來，就要往遠處跑。
“我的姑奶奶，你怎麽不講武德呢？”眼疾手快的澎湃一把抓住她，欲哭無淚。
兩人又是激烈的肉搏。
一刻鍾後，公主終於耗盡了力氣，躺在山洞門口，表情癡呆、嘴裏無意識地念叨著。
“我當初就應該選擇意大利炮，給你一炮，你就老實了。”澎湃倚著洞口的岩石坐在那裏，大口地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看著公主發狠。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他準備恢複點力氣，再把公主拉回山洞去，忽然就聽見山坡不遠處，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聲。
野狼！！！
澎湃順著嚎叫聲的方向看去，隻見距離他不遠處的山坡上，有星星點點，螢火蟲般的綠光閃爍，看樣子還不是一隻。
不好，應該是我和公主身上的血腥味把這些東西給引來了...澎湃低聲咒罵了一句。
奮力起身，趕緊連拉帶拽地把公主給弄進了山洞，接著一把抄起岩壁上的火把堵在了洞口。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腥臭氣傳來，一個碩大的狼頭已經穿過藤蔓，紮進了洞口。
“啊...”澎湃拿起火把就朝狼頭砸去，同時嘴裏無意識地大喊，給自己壯膽。
“砰！”火把狠狠地砸在了狼鼻子上，火星四濺，隨即一陣皮毛的糊氣傳來。
“嗥...”野狼發出一聲慘叫，狼頭嗖的一下退了出去。
“呼...”澎湃長出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兩腿發軟，雖然是初春，但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
“嗥嗥嗥...”洞外的野狼再次發出了陣陣淒厲的嚎叫，明顯是心有不甘。
外麵到底有多少隻狼...澎湃壯著膽子，用藥鋤扒開藤蔓的一條縫隙往外查看。
“嘶...”等看清楚情況，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外麵少說有十幾隻野狼，眼睛裏發出幽幽的凶光，緊盯著洞口。
距離洞口最近的幾隻狼，鋒利的牙齒露在外麵，口水滴答，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正要再次攻擊。
要了親命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選神行百變了...澎湃轉身飛快地去拿藥鋤，眼角的餘光發現公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回到了榻上，身體卷縮成一團，雙眼充滿恐懼地看向洞口。
原來你也知道怕...澎湃一手火把，一手藥鋤守在了洞口，再次打退了狼群的一次進攻。
就在他正在擔心不知道要守到什麽時候，就見手裏的火把燃燒殆盡，熄滅了。
完犢子了。
野狼怕火，沒有了火把，隻靠一把藥鋤肯定攔不住它們。
難道真的要死了？
蒼天啊，大地啊，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選擇四，活著才是王道啊。
也就在這時，忽然洞外傳來一個大嗓門的喊聲：
“把這些狼殺了，看看公主是不是在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