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人

許君歡感覺自己被人監視了。

這兩天,閑著無聊的許君歡準備找出紅衣厲鬼的下落,然而兩天時間不分晝夜,那厲鬼仿佛離開了都護府一般,毫無動靜。

甚至,許君歡用鬼瞳在城裏逛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鬼氣,倒是發現了不少藏在角落的夜遊魂。

然後,他沒有發現厲鬼卻發現自己身後一直跟著人。

可以肯度的是,跟蹤者不是劉弼和向袁,更不是白虎堂的人,那個家夥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自己能感覺,卻發現不了一點蛛絲馬跡。

“怪哉!”

許君歡抓了抓有些發癢的下巴,嗯,該長胡子了。

走進茶館,有些口渴的許君歡往櫃台排出五枚銅板:“掌櫃的,一壺茶,一碗麵。”

“哎喲喂,這,小,不對,世子爺,您來了!”

掌櫃抬起頭像看見親爹那樣熱情,撲上來就是一個180℃的鞠躬。

許君歡怕他自己把自己給擰斷腰,連忙擺擺手:“別這樣,你還是當我是小叫花吧。”

這幾天城裏都知道有個叫花子其實是國公的孫子,但是認識的人並不多,不過茶樓老板畢竟接待過許君歡,還白虎堂的人查問過,自然對許君歡上了心。

“哪能啊,您二樓雅座請!”掌櫃連忙在前麵開路。

許君歡卻扭頭走到一樓靠窗的角落:“就這兒吧,我喜歡這裏。”

“得,我收拾一下。”掌櫃把湊上來的店小二一腳踹開,殷勤地擦拭著桌子,“店裏有剛剛宰殺的黃肉牛,傷了腿沒法幹活的,來源絕對安全,切一斤,再給你配點女兒紅?”

“不用,我沒錢。”許君歡笑道。

這兩天他都在衙門裏吃吃喝喝,要麽就劉景田帶他去春風樓吃酒,還真沒有花錢的地方,上次乞討到的十八個銅板還沒用呢!

“哪能要您的錢啊,世子爺肯來已經是我們茶樓的榮幸了。”掌櫃連忙說道。

“不了,你這是做生意,再有我也隻是想回味一下以前的味道而已。”許君歡說著岔開話題,“話說掌櫃的,我記得以前店裏雖然不至於爆火,也不至於今天這麽冷清吧?”

“還不是那個厲鬼給害的。”掌櫃很懂事地順著他的話,抱怨道,“現在都沒有什麽人敢出門了,沒撞見鬼還好,撞見了哪還有命?”

說著,掌櫃壓低聲音:“昨兒我們街頭還死了一個賣燒餅的,就是因為收攤晚了,回家碰到了那個髒東西,哎,你說這孤兒寡母的,以後可怎麽活喲~”

賣燒餅的許君歡還真記得這個大叔,有一次自己饑腸轆轆還沒有開張,還是那個大叔送了自己兩張賣相不好的燒餅給自己。

一家四口都是靠大叔賣餅為生,兩個孩子也才五六歲的樣子,難以想象以後燒餅大叔的妻子怎麽養活兩個娃。

許君歡微微歎口氣,掌櫃的也不多說話,搖著頭離開了。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麽操蛋,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隻逢苦命人。

窗前,悲涼之音嫋嫋升起,絲絲縷縷,欲斷又連,宛如一條紗線牽扯著心中的那天弦。

當許君歡的情緒被拉至低穀,忽然這弦樂之聲峰回路轉,宛如一股強風吹進平靜的湖麵,波瀾迭起。

許君歡好像一個溺水者抓到一根稻草一般,握住了拳頭,心情頓時高昂起來。

更怪異的是,不但自己的情緒被調動了,體內的血液和真氣也開始加快了轉動。

許君歡連忙坐定,因勢導利,拓寬脈絡,當肌肉和筋骨不堪重負之際。

那聲音轉至低調,仿佛一股春風將大地染綠,流動的真氣也在這一刻停止暴動,而是修複著受損的筋肉。

“呼——”

隻是一個曲調的事情,許君歡驚喜地發現自己居然精進了一個階段,已然是九品武者的中段了。

許君歡摘下蒙眼的布帶,眯著眼看去,不遠處的斷橋上,一個麵色紅潤的長須老者正收拾板凳。

沒有多想,許君歡戴回布帶後跟掌櫃打了聲招呼,來到老者麵前,恭敬地一禮:“長者賜不敢辭,小子謝過老先生。”

“是你的誰也拿不走,不是你的誰也留不住。”老人直起腰來,輕輕捶兩下腰,“不過你既然在我二胡聲裏領會到什麽不如請我吃碗麵吧,拉了一上午,一個子兒都沒有討到。”

“您這樣當然討不了錢。”許君歡哭笑不得,“這裏是斷橋,偏僻少人,還空曠得很,哪怕有人聽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聲音,誰能給您錢呢!”

“我說呢!”老人也不矯情,將板凳塞給許君歡,絲毫不顧及他盲人的情況,“累死老人家我了,走走走,吃麵去。”

回到茶樓坐定,許君歡笑道:“小子許君歡,不知道老人家怎麽稱呼?”

“苟日安。”

老人隨口道,眼睛時不時掃向廚房的遮斷,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讓許君歡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以剛剛調動自己全身氣血的能力,這麽厲害的人,不應該這麽世俗吧?

“老先生很餓?”

“屁話,你不餓?”苟日安翻個白眼,“剛剛氣血融合這麽多,更應該多吃些才是。”

“呃,好吧。”許君歡隻好點點頭,想說點話題吧,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還是先聊聊這聽起來像罵人的名字?

直到掌櫃送來兩碗爛肉麵,哪怕許君歡表示拒絕,但桌麵上還是多了一盤熟牛肉和上好的女兒紅。

“哈哈,今天的收獲不錯!”名為苟日安的老者,拎著酒很是愜意,拿著小杯子倒了一杯遞給許君歡。

“來,跟老夫喝點。”

許君歡剛剛拿起酒杯,苟日安直接拿一盅酒碰來,仰起頭便是“噸噸噸”的聲音。

看著他喉頭不斷吞咽蠕動,許君歡無奈地笑了笑,嘖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吃起麵來。

老家夥喝酒很麻利,倒下去的時候也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許君歡隻來得及扭過頭,人已經“滋溜”鑽桌子底下了。

好容易將他扶回椅子上,許君歡便伴隨著街邊的車馬聲,將麵條祭入五髒廟裏。

不過剛剛提升了一點,這點食物有些不夠吃。

這時,遠處一陣殯葬隊走來,喧鬧聲倒是把醉酒的苟日安吵醒了,爬起來就往嘴裏倒麵條,也不怕自己噎死。

完了將碗一放,語重心長地張開嘴:“嗝嗝嗝……”

見許君歡一副無語的模樣,苟日安摸摸胡子笑道:“莫見怪。”

目視著窗前走過的殯葬隊,老人忽然道:“二裏坡,殺孽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