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楊柳
“姓名”
“花茶尼”
“性別”
“呃……女”
“年齡”
“回鬼仙，三十有七”
許君歡滿臉嫌棄地看了一眼皺巴巴老臉的老巫婆，沒想到她才三十七。
“我問你，為什麽要將楊……楊，楊柳，對，就是這個瘋婆娘，為什麽要把她煉成厲鬼，還殺害了二裏坡幾百鄉親！”
老巫婆搖搖頭：“沒有，不敢欺瞞鬼仙，老身來到二裏坡時，楊柳已經成了白衣遊魂，到處在找她的兒。”
“那二裏坡的村民何罪，那些小孩子也該死嗎？”許君歡想到那個小姑娘就覺得可憐。
老巫婆搖搖頭，淡淡道：“高山有句話，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仙師不信，看看便知。”
“如何看？”
“您以陰力為引，入她身體，便可翻看那日之事，二裏坡村民，可沒有一個無辜的。”
依照老巫婆的說法，許君歡視角直接被拉入漆黑的空間，上方無數的星辰像一張網纏結。
仔細看，這張網像喇叭一樣由細到粗，偶爾會有一些星辰寂滅，又會有一些星辰亮起。
看向最細一端，周圍的環境迅速改變，他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竹筐裏，前麵一個男人正挑著扁擔，走著山路唱著歌。
似乎，這是楊柳小時候唯一的記憶，關於父親的記憶。
許君歡繼續往下看去，他看到了楊柳孩童時在山林玩耍，在湖裏摸石螺，似乎她小時候生活的環境不太像西域。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看到了楊柳的家鄉燃起熊熊大火，無數人來開始逃難。
一家人逃到了西邊乞食，楊柳因為長得漂亮，被父母賣給了一個權貴之家。
在權貴之家，楊柳學會了女紅，伺候權貴的老太太，一直到她十五歲的時候。
老太太的孫子看中了楊柳，便將楊柳收進房裏，然而好日子沒有過多久。
後來權貴家遭到劇變，全家被押送菜市口處斬，而楊柳作為奴仆則被充入軍妓送到了還是戰亂頻發的關西。
也是運氣好，楊柳姿色過人，在關西路被另一個富貴人家看中，托關係收為小妾，不過沒有待太久，楊柳被當做禮物送到了關西一大戶人家。
在這裏，她生活了十幾年，期間生了一兒一女。
年近三十，也是嫌棄楊柳年老色衰，那戶人家冷落了楊柳，本來就嫉妒楊柳的大婦，便將楊柳外放，被二裏坡村民楊老二用三錢白銀買了回去。
楊老二是個孤兒，也沒什麽本事，靠著放牛養羊到三十幾歲才成家。
楊柳嫁過去，日子雖然清貧但是也算過得去，很快，楊柳就懷孕了，兩人還憧憬著美好的生活。
然而就在臨盆前一個月，有人找到楊老二，他願意花重金購買兩人的孩子。
楊老二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會選中自己的孩子，但是仍然拒絕了那人的要求。
從那天開始，村裏的人就變了。
他們那貪婪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看著楊柳的肚子，仿佛裏麵裝的不是孩子而是金子。
然後，楊老二和楊柳商量著趁夜離開二裏坡村。
不過他們的話卻被一個小女孩聽到了，兩人雖然看到小女孩卻並沒有在意，以為小孩子不懂。
結果，當天晚上村民們將房子圍了起來，而站在村民前的就是那個小女孩，她指著兩人大聲喊：“我聽的清清楚楚，楊老二和楊二嫂說的，他們今天晚上就離開二裏坡。”
看到這裏，許君歡已經被震驚地無以複加，因為指認他們的女孩，正是在井底的小女孩。
果然，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隨後楊老二被活活打死，楊柳也被村婦捆綁在屋子裏，每天監視著她，不給她任何輕生的機會。
孩子順利地誕生了，然而在孩子還沒哭出第一聲就被人抱走了，還給楊柳丟了一具發臭、腐爛成白骨的嬰兒屍體，說這就是楊柳生的孩子。
於是，楊柳瘋了，二裏坡多了一個瘋婆娘。
瘋婆娘整天抱著白骨郎笑哈哈，那個小女孩便給這個瘋婆娘纏了個童謠唱起來。
然而瘋婆娘的悲慘命運並沒有結束，寡居在家的婦人，沒有男人保護，本身又長得有幾分姿色，於是順理成章成了村裏男人夜宿的對象。
哪怕瘋婆娘再反抗，又如何是那些大男人的對手？
妒忌心起的村婦很惱怒，就在一次瘋婆娘出來找吃的時候，她們聯手將瘋婆娘騙進山洞裏，用石頭活活砸死了她。
後麵就是楊柳當鬼的記憶了，她先是成為了束地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回憶起自己的悲慘遭遇後，靠著不斷滋生的怨念脫離了束縛。
成為遊魂的楊柳徘徊在村子裏，然後有一天，她看到村裏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有一麵旗幟，上書金燦燦的“張”字。
馬車下來一個男人，拿出一箱白銀，隨後村民牽來一個小女孩，模樣竟然和楊柳三分相似。
很明顯，這就是楊柳的女兒。
楊柳癲狂地想去搶回女兒，但是滾辣的陽光讓她痛不欲生。
那男人朝著楊柳的方向微微一笑，抱著小女孩上了馬車。
可以肯定，這個不是一般人，許君歡稍稍思慮後，便繼續往下看。
得了錢財的二裏坡村民很開心，分贓完畢，有些連夜離開了二裏坡村，有些則購置了田地。
不過沒離開的村民恐怕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萬分。
當天夜裏，一個老婦人來到村子，她找到了楊柳的鬼魂，讓她進入一座青銅色的樽裏，答應為她找到失去的孩子。
在青銅樽裏，楊柳開始在村民的夢境中遊走，擺出非殺他們不可的樣子。
村民驚慌萬分，這時老婦人走出來，告訴他們將楊柳的屍骨供奉起來可以平息怨氣。
然而當他們把楊柳從山洞挖出來，然後按照老婦人的法子供奉時，楊柳的本體直接跑了出來，對著村民開始了真正的屠殺。
那一夜，無數村民慘叫著向四方逃命，但是沒辦法，因為他們剛剛擺好的陣法和供奉，將二裏坡村變成了鬼境，沒有人能逃出去。
無論去河邊，還是去樹林，還是跑到山洞裏，全部被楊柳找到一一殺死。
最後，楊柳停在井口上，死死盯著在裏麵不敢出聲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那個厲鬼就在自己的頭上，隻是緊緊捂著自己的嘴，眼角不斷滴落淚珠。
原本楊柳的複仇應該隨著小女孩的死亡而結束，但是老婦人肯定不會這樣就滿足了，在楊柳全身血衣的時候，用青銅樽將楊柳屍骨收進去。
後麵的事許君歡也知道了，楊柳作為厲鬼被老巫婆帶著到處殺戮。
她不需要站在距離現場很近的地方也能讓那些人死在瘋婆娘的手下。
看完楊柳的回憶，許君歡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