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暢通無阻
中指斷去，妖龍猩紅的瞳孔竟湧出一絲黑點。黑點擴散，遮蓋住原來的紅。而後黑色收縮，露出眼白，最終竟變成一雙如人般的眼睛。
它眼中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這斷臂的郭笑雨。妖龍俯下身將頭伸向郭笑雨，郭笑雨還不解何意，無顏已在一邊說道：“摸它的頭，那樣你就是它的主人了。”郭笑雨“哦”了一聲，趕忙照無顏說的去做。
這一隻手按在妖龍鼻尖上，它那大腦袋隨即一晃，接著一頂一挑，郭笑雨借勢便騎在了妖龍頭頂。妖龍身子一縮，朝天一躍，竟用身在半空畫了一個圈。
這一瞬，郭笑雨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暈眩，卻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而無顏，則是前所未有的羨慕。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騎在龍的頭上，翻筋鬥的。
落到地上，郭笑雨高興的幾乎想要去拍手。可他忘了，自己的左手已經沒了。
看著那光禿禿的手臂，他不禁有些黯然。
無顏卻笑著走了過去，道：“怎麽？後悔了，如果剛才不是為了救我，或許你可不用斷腕。或許你能想到別的辦法降服妖龍。”
郭笑雨卻說道：“就算不是為了救你，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手，一隻手換兩條命還有一條龍，值得了。”
無顏又嘿嘿一笑，問道：“你還記得咱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嗎？”
郭笑雨道：“無傷水，難道是陪你春遊嗎？”
無顏繼續問道：“那無傷水的作用是什麽？”
郭笑雨道：“修複三生石。”
無顏“哎”的歎了口氣，道：“你是不是開心傻了。無傷水的本質是用來修複的，它能將一個劈成兩半的靈魂各自修複變成兩個，難道還修不好你這一條手臂嗎？”
“你說真的？”今天的驚喜好像太多了，多到郭笑雨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無顏一本正經的說道：“當然是真的，你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敢對你撒謊。”
郭笑雨也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也給我翻幾個跟頭看看？”
無顏道：“可以是可以，隻是不知道你的時間還夠不夠。”
郭笑雨這才想起，自已一共隻剩下兩天而已，此刻已不足兩天。
“你知道怎麽從這裏出去嗎？”郭笑雨收起玩笑的口氣，又變回那急切的表情。
無顏搖了搖頭，道：“這次我真的不知道了。”
郭笑雨道：“你不是說，閻羅的結界未必就是衝不破的。難道那是騙我的？”
無顏道：“我沒騙你，從這裏出去的路有是有，但你一定不會走。”
“為什麽？”郭笑雨不信。
無顏道：“那條出路就在你身後的泉眼下麵，隻要跳進去順著泉眼一路遊，你就能從這裏出去。但忘川水的源頭在哪，沒人知道，出去之後還能不能回得來也沒人知道。而且隻要你沾上忘川水，就會立時失去所有的記憶。怎麽，現在你還想要走這條路嗎？”
“走！”郭笑雨十二分堅決地說道：“為了甜甜，我願意冒險。我可以用水靈咒避開身邊的水。這樣我就能留住記憶。”
無顏歎息道：“為什麽你總是這麽急脾氣，就是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呢？”
郭笑雨吼道：“你有什麽話，快說！”
無顏道：“你別忘了，玄中妖龍在這裏活了幾千年了，對於這裏它比你更熟悉。你為什麽不問問它呢？”
郭笑雨這時才發現自己笨的不是一星半點，苦笑了一聲便來到妖龍身前。“妖龍，”郭笑雨忽然覺得這麽叫有些不合適，“不能再叫你妖龍了。你叫玄中妖龍，那以後就叫你玄龍。”玄龍朝天吼了一聲，表示高興，也表示它能聽懂郭笑雨的話。
郭笑雨笑了一笑，又道：“你知道這裏除了那扇門和泉眼之外，還有哪些出口嗎？”
玄龍想了想，卻搖了搖頭。
無顏也有些泄氣，說道：“看來咱們真的要困在這裏，等明天了。”
“不可能的！”郭笑雨暴跳而起，雙掌運起一股狠勁，直轟向門口的那座界碑。界碑受到轟擊，表麵則如水一般**出幾圈波紋，而這無傷境界卻仿佛地震了一般劇烈顫動起來。郭笑雨卻不管這什麽震動不震動，雙掌繼續發力，朝界碑轟去。界碑自然安然無損，但無傷境界卻已是山崩地裂，河水倒流。
“快住手啊！”無顏大喊：“你要是把無傷境界毀了，咱們就真的出不去了！”
郭笑雨收手，卻說道：“反正也出不去，倒不如毀了幹淨！”
無顏道：“你先別急，總會有辦法的。”
郭笑雨道：“我這就從那泉眼裏遊出去！”
無顏道：“你也不用那麽性急嗎。除了那裏總應該有別的出路。無傷境界雖然說是境界，卻實際不過是結界而已。是結界就總有它的盡頭。隻是這盡頭有近有遠，有的地方出去又是死路或者絕路。”
郭笑雨吼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無顏道：“我隻是想告訴你，結界並非死路一條，它總有別的出口。就像幻術，總有一個死角。”
郭笑雨也懶得再和無顏爭辯什麽，隻問道：“那你知道那個出口在哪嗎？”
無顏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個出口一定有。咱們可以去找找，剛才經過那山洞的時候我好想看到北麵有路。”
“等等！”郭笑雨腦中好像閃過一絲念想，喃喃說道：“河流、界碑、大門、泉眼、山洞，這些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無顏笑道：“怎麽，你以前來過幽冥，闖過鬼府？”
郭笑雨搖頭說道：“不是，不是以前，就在不久之前，我一定在什麽地方見過。但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無顏忙道：“別急，慢慢想，說不定這就是咱們的出路。”
“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裏見過這些了”郭笑雨驚叫著說道。
“在哪裏？”無顏亦有些焦急的問道。
郭笑雨道：“是祖師爺的卷軸，在那後麵有一幅地圖，我當時隻顧著看學裏麵的招式，那地圖我隻草草看了一眼。說不定那真是這裏的出路，哎呀！糟了，我走的時候太匆忙，把卷軸忘在無定境界了。”
“你說的是不是這幅卷軸啊？”無顏從懷裏取出一卷泛黃的卷軸，而封口邊緣上正赫赫然寫著《滄龍手劄》。
“是它！”郭笑雨一把將卷軸奪過來直接翻到最後。果然，那寫著“通往未來”的地圖上的確標明了河流、界碑、泉眼還有山洞。但方向卻與這裏是相反的。“不對，”郭笑雨搖了搖頭，“看來這不是這裏的出路，隻是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麽想著把這個帶出來的？”
無顏道：“這個以後再說，現在咱們還是好好看看這地圖吧。”
郭笑雨卻道：“這地圖根本畫的不是這裏，可能隻是有些相像罷了。”
無顏說道：“別這麽早下結論，似你祖師爺那般聰明的人物怎麽可能會畫一幅沒有用的地圖給你。
或者是這地圖中另有什麽深意，是你一時還沒領會到的。”
郭笑雨不悅地道：“你難道真的以為這世上有神仙，可以在七百年前就知道咱們要來這裏，特意給咱們留下一幅地圖。還是通往未來的地圖。算了，我還是從那泉眼裏遊出去把。”
“別急！”無顏似乎想到了什麽，“通往未來，與未來相反的就是過去。如果，”她將地圖到了過來，“這樣看呢？”她上下看著地圖，又與周圍一一比較，發現還是有些偏差。她卻又將地圖扣了過來，將地圖北麵向著自己，仰起頭借著周圍微弱的陽光，竟真的可以將圖上的線條透過來，這時她發現，地圖上的一切與她這一路走來的所見已是完全吻合。
“原來這才是通往未來的路，”無顏笑著說道：“你的祖師爺果然是個天才，他早就知道你也許會被困在這裏，於是早早的為你畫下了這幅地圖。但他又怕這地圖被別人看到，所以用了這奇妙的手法來畫這地圖。通往未來，與未來相對應的便是過去，而過去的終點便是地獄。通往未來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說，如果你想從這幅圖中看到地獄，就要像回望過去一樣，倒過來看。”最後又補充了一句：“你的祖師爺真是聰明。”
郭笑雨卻走過來說道：“但我看最聰明的應該是你。你好像知道我會取無傷水，知道我會來這裏，知道我會遇到的一切問題。所以你早早做好了準備，那個木瓶，還有這個卷軸。這卷軸不是該在蒼雲子那裏，怎麽會在你手裏？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和閻羅勾勾結一起，所以你才知道我的動向，知道我要做的所有事情。因為這一切都是你們安排的，看上去你像是在幫我，但實際你是在讓我按照你的意圖來浪費時間，等到七天過去，我還陽無望，師妹也必須永遠留在這裏，是不是！”
“不是！”郭笑雨的吼聲已經很大，無顏的吼聲竟然更大：“如果我想害你，我就不會攔著你跳忘川水。更不會告訴你這地圖的秘密。”
“那你怎麽可能知道這一切，別和我說是巧合！”郭笑雨指著無言的鼻子，“我不相信巧合！”
無顏歎息一聲，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麽。還記得鹹秋嗎？”
郭笑雨道：“自然記得。但你別說這一切都是他測出來告訴你。他隻為為活人算命。”
“沒錯，”無顏說道：“鹹秋的確隻能為活人算命。但你應該還記得，他對你提到過的，死辰八字。活人可以通過生辰八字來算運勢算生平。我則能通過死辰八字來推算一個亡魂在幽冥界中都會發生什麽。所以我知道你會在這裏發生什麽，也知道哪些東西會對你有幫助。”
“你沒騙我？”無顏的話雖然句句在理，郭笑雨卻仍是將信將疑。
無顏道：“這個時候相信我總比信你自己要好，至少對於這裏的了解，我比你多。”
郭笑雨思慮片刻，道：“最後再信你一回，地圖上怎麽畫的，咱們該往哪走？”
無顏指著山洞的方向說道：“往那邊走。”郭笑雨“哦”了一下，可兩人剛要離開，玄龍居然跟在郭笑雨的身後。
“這，”郭笑雨有些無奈，道：“這怎麽辦？難道就讓它這麽一直跟著我？”
無顏道：“現在你是它的主人，它不跟你跟著誰啊。”
郭笑雨道：“我也不能總帶著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四處走吧。”
玄龍好像聽懂了這話，竟然拿頭朝地上撞。這不是懇求，是尋死！
自古來越是難馴服的猛獸一旦被馴服之後就會越忠誠。就如汗血寶馬，一旦被馴服，此生便隻認一個主人。玄龍之性情猶勝於汗血寶馬，此刻得知主人竟然嫌棄自己，它便隻有以死明誌。
郭笑雨趕忙上前阻止，安撫道：“我不是嫌棄你，隻是，隻是……”又轉身對無顏說道：“你倒是快想想辦法啊。”
無顏道：“你現在想到我了。”
郭笑雨道：“當我求求你了，我從它嘴裏救了你，現在你幫我一個忙，咱們倆兩清了。”
“那好吧，”無顏頗似無奈的說道：“正所謂龍之唯物，可大可小。大可直衝九霄，吞雲吐霧，翱翔四海。小可隱於芥子，藏於無形。這玄龍雖然不會飛，可也是龍種之一，這大小變化卻應該還是會的。”
郭笑雨轉身去問玄龍：“你能變小嗎？”玄龍想了一下，腦袋一晃，那十丈多長的身子竟縮成一條不足半尺多長的小蛇模樣。郭笑雨蹲下身把手攤在玄龍麵前，玄龍便爬上他的手心。郭笑雨前後端詳，隻覺得這小家夥可愛無比。玄龍在他手心裏轉了幾圈便爬到了他的手腕上環繞一圈，首尾相咬，渾似一條手鐲。
郭笑雨嘿嘿一笑，道：“想不到這小家夥居然這麽神奇，要是我也像它一樣能變大變小，那該多好。”
無顏卻不接他的話茬，道：“這夢你最好下輩子再做，現在你的時間可不多。”
郭笑雨忙應了一聲，便追上無顏，兩人並肩走去。
按照地圖指示，兩人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來到了一座大山之前。無顏停下腳步說道：“翻過這座山咱們便算是除了無傷境界。但如果我沒猜錯，這山後定然有重兵把守。”
郭笑雨道：“我來對付他們。”
無顏道：“我知道你本事大，幽冥界裏沒人是你的對手。但你絕對不可以驚動這裏的鬼差，更不能驚動閻羅。”
“為什麽？”郭笑雨不解道。
無顏道：“你怎麽這麽笨呢。如果讓閻羅知道咱們已經走出了無傷境界，他一定還會設下別的關卡來對付咱們。所以咱們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懂了嗎？”
郭笑雨道：“那你說，怎麽辦？”
無顏道：“你當真笨的要緊。難道無聲無息的解決那些人，你就辦不到嗎？”
郭笑雨竟似還想不明白，問道：“無聲無息，怎麽解決？”
無顏道：“用沼澤，在一瞬間將他們淹沒，不就結了。”
郭笑雨道：“這個好辦，交給我。”其實郭笑雨也並非想不到其中這些厲害關心，隻是因收服了玄龍神獸，心裏著實高興，故此便將許多事都忘在腦後。即使無顏提醒她還要去找無傷水，去救郭甜甜，他心中想的卻也是郭甜甜見到這小家夥會有多喜愛，再看到這小家夥變大會有多吃驚。
這時候他悄悄來到山頂，極目朝山腳看去，發現果然如無顏所說，這裏有許多鬼差把守。這時候無顏也爬了上來，低聲道：“看清楚所有人，一定要在一擊之間就將他們解決。”郭笑雨道：“知道了，看我的吧。”正欲用雙手結法印，卻忘了自己隻剩一隻右手。看來有些事情不是一下子就可以適應的。
郭笑雨搖了搖頭，便以右手按在山頂之上。無顏從山頂朝下看去，隻見山腳之下已然是沼澤一邊，那許多鬼差連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便沒進沼澤裏，沒了影。
“幹得漂亮。”無顏起身說道，卻又問：“可真山下都是沼澤，咱們自己可怎麽下山啊。”
郭笑雨得意地道：“這次就是你笨了。”暗運真靈，將山腳沼澤中的水氣移到別處，那沼澤轉眼便成了平地。
無顏嗬嗬一笑，兩人便一同朝山下走去。郭笑雨環顧兩邊，道：“現在該朝哪邊走？”無顏看著地圖，指著左邊一條比較窄的路說道：“這邊。”
但這兩人誰也未發現，就在他倆離開此地之後，便有一條人影從山上跑了下來。當這兩人的身影已漸行漸遠，他便一溜煙的跑開了。
“你是說，他們已經離開了無傷境界。”閻羅對此事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那鬼差回道：“沒錯。而且屬下看到那男的左臂已經斷掉，想必是和妖龍交手的時候廢的。”
閻羅微微點了點頭，道：“找吧，找吧。就算你們能走出無傷境界，也帶不回無傷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