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逆五行
“此刻他已該到了朦朧境界。”莫笑癡雖然是一縷靈魂，但說的話卻分外清楚。
子月非道：“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幫他。”
莫笑癡道：“在下的來意早已表明，隻是看不慣我師弟的所作所為。那位小姐之所以落得這步田地說起來也都是我那師弟所害。在下不過是想替師弟贖些罪過。”
子月非卻道：“但據我說知，魂使者那一身本領並非師傳，而是其天賦使然。他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師兄。而且，這通冥往生道，似乎是無空無名創出的秘術。曾在千年之前用過一次。我說的可對，魂使者？”
魂使者此刻也不隱瞞，隻問道：“你是何時察覺的？”
子月非道：“自然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魂使者好奇道：“既然你知道，為何還要我將他送入朦朧境界。難道不怕我是有意害他？”
子月非道：“若是要害他，隻管讓他自生自滅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說不定還要搭上你自己的性命。所以我知道，你是為了幫他。”
魂使者卻問道：“我為什麽要幫他？”
子月非道：“因為無空無名要幫他。”
魂使者道：“哦？”
子月非道：“無空無名行事向來非常人所能揣測。他既然決定要幫郭笑雨自然有他的道理，但至於為何我卻不得而知。或者是不希望郭笑雨也像凡飛滄龍那樣英年早逝吧。畢竟能找到一個對手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無空無名這樣的人。”
魂使者淡淡一笑，道：“子月非不愧是凡飛滄龍的紅顏知己，的確聰明過人。”
子月非道：“但依我看，魂使者應該一早便也知道，我猜出你的身份不過遲早的事。你卻居然還敢來，這份勇氣著實讓小女子佩服。”
魂使者卻說道：“那是因為無空無名也一早就猜到，你是絕對不會殺我的。”
子月非隻是微微一笑，便朝往生道中看去。
郭笑雨還在追問什麽是“血潮”，那學潮便已朝他撲來。他終於明白，原來血潮便是那些無法往生的殘缺靈魂發動的暴亂。將他們自身所積蓄的全部陰靈之力在一瞬間內釋放出去，而這股力量唯一能做的便是吸收並且毀滅靈魂。即使無法毀滅亦能將魂魄打散。要知道一點，在朦朧境界被打散的魂魄隻能成為獵物或者食物，卻根本沒有重組的可能。此刻那些亡靈之所以使出這一招，就是要將郭笑雨捕獲。他們已經受夠這個地方，哪怕來生做牛做馬，他們卻也不願意這樣終日無目的的飄**。
郭笑雨隻得又背起鹹秋抱著那還不知性命的小丫頭一路狂奔。雖然他的腳程不慢，但接連這樣的疾奔卻還是有些吃不消。逃出不知多遠，眼看著血潮漸漸變淡，郭笑雨知道，自己又逃過一劫。
“小子，”正當郭笑雨腳步減緩的時候，他背上的鹹秋卻說道：“別以為這就完了，血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血潮引來的那個怪物。”
“怪物？”郭笑雨道：“這種地方還會有怪物？”
那小丫頭說道：“當然。我剛才告訴你七魄分為天衝、靈慧、氣、、力、中樞、精、英。但沒告訴你七魄還被稱為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其中吞賊一破最善吞噬。千萬年來有無數魂魄被血潮撕碎，之後三魂七魄各歸各處，合而為一。其中又以吞賊最好獵殺，是以其他魂魄凝成的異獸都被這吞賊所食。方才那些魂魄釋放血潮，除了要將咱們毀掉之外，也是要引來吞賊，將他們自己吃掉。
如果不能活，那就死。”
還未等郭笑雨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他便已經看到遠處一團像是腐肉與膿液混著而成的東西朝他這裏滾來。人有七魄，七魄亦是欲望，這吞賊便是貪。貪欲一起，便是得了天下也不知足。這便是貪，便是吞賊。
郭笑雨看到這怪物隻覺一陣惡心，隻得加快腳步拚命的逃。鹹秋在他背上冷笑著說道：“小子，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怎麽隻會逃，你難道還對付不了那怪物嗎？”
郭笑雨當即駐足，或許是這半年來從未與人動手，那些本事他居然忘的差不多了。這時候被鹹秋一說他才記起。轉身麵對那一團腐肉，將那小丫頭和鹹秋護在身後。雙手運轉真靈，同劃五芒星陣，兩股力量聚在一處凝成一團白光，白光在郭笑雨手中逐漸收縮，最終竟而消失不見。
這一幕，像極了當日郭笑雨同無空無名對陣時的模樣。
隻是當日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看到白光消失無空無名便如受了重傷一般虛弱無力。其實就如郭笑雨夢中那老者所言，五行相生相克所屬乃為天道，而天道則是遵循人道運轉。當突破逆五行最後這一重關隘之時，五行便也沒了什麽相生相克，打破或者馴服之說。這一招真正的奧義便在於以五行之力將對手的氣牽引而出，再以五行之力將對手的氣抵消。此時五行仍是遵循相生相克之理，卻並非於己，而是於敵。
眼見郭笑雨收招之際那吞賊怪物便癱在一邊不再動彈，且亦逐漸逐漸不斷縮小。原本小山大小的身軀轉眼便隻有荷葉大小，片刻則隻剩銅錢大小，進而消失。
“這是逆五行！”那小丫頭竟識得這一招。
郭笑雨道：“不錯，正是逆五行。你怎麽知道？”
那小丫頭道：“是我父親告訴我的。你是凡飛滄龍嗎？”
郭笑雨道：“不是，凡飛滄龍是我祖師爺。”
那小丫頭道：“沒關係，我父親說過，不管是誰，隻要他會使這一招逆五行，那就是我要等的人。
父親說無論那人要我做什麽我都一定答應。”
郭笑雨納悶，又問身邊那鹹秋老頭：“你一早就知道他要找的是我？”
鹹秋道：“我給你測字的時候便知道你和這小妮子早晚要見上一麵。隻是有些話還得你們自己說開才好，我畢竟是個外人，多事會被人討厭的。”
郭笑雨道：“你現在就已經開始被討厭了。”又問那小丫頭：“你的父親是誰？”
小丫頭卻道：“我不知道。”
郭笑雨道：“你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鹹秋插話道：“她的確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我也曾經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可是她居然說她連她父親的麵都沒見過。”
郭笑雨不禁納罕，又問道：“那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小丫頭回答：“無顏。這是父親給我取的。”
郭笑雨道：“你然你父親可以給你取名字，你怎麽可能沒見過你父親呢？”
無顏道：“難打父親給我取名字我就一定要見過他嗎？”
郭笑雨忽然又有了一種和子月非說話時的感覺，明知道對方說的是歪理卻還是忍不住要反駁。不過這一次郭笑雨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才來這裏，所以他不打算和無顏這小丫頭爭辯什麽。他隻又問道：“是什麽人讓你在這裏等我的？”
無顏卻道：“不是等你，是等一個會用逆五行的人。”
郭笑雨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那是誰讓你在這裏等一個會用逆五行的人啊？”
無顏回答：“我父親。”
郭笑雨頓時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但也知道，就算這時候問無顏關於她父親的問題，所得到的答案也一定會是不知道。所以他換了一個問題：“那你父親為什麽讓你在這裏等我啊？”
無顏卻又說道：“都說了不是等你，是等一個會用逆五行的人。”
郭笑雨幾乎都要瘋了，卻還是心平氣和的問道：“那你父親為什麽要讓你在這裏等一個會用逆五行的人，還要你幫那個人做一件事？”
無顏道：“父親說，是為了還那人一個人情。”
郭笑雨道：“什麽人情？”
無顏回答：“不知道。”
不過其實就算無顏不說，郭笑雨也已經猜到七八成，定然是凡飛滄龍當年曾經幫過一個人，那人如鹹秋一般懂得推衍未來之法。知道有一天凡飛滄龍或者是凡飛滄龍的傳人會來到這個地方而且需要幫助，所以便將自己的女兒留在這個地反。隻是讓一個小女孩在這種地方生存了近千年，僅僅是為了還一個人情。這人，究竟得欠了凡飛滄龍多大一個人情啊？
郭笑雨想到這些不免有些為自己的推理能力而得意，可想到甜甜還在這裏，便立時收起臉上的笑意，說道：“如果你真的要幫我一個忙來還我人情的話。這樣好了，我要你幫我找到那個人，再找到那個人之前你一切都要聽我的。”
無顏很爽快的便答應了，隨即又問道：“那您說該怎麽找呢？”
郭笑雨道：“這裏你比我熟悉，咱們雖然找了這麽久，總該有遺漏的地方吧。”
無顏說道：“嗯，的確有。就在這裏向南走，五十裏的地方。隻是那裏的地麵經常不知緣由的震動，所以很少有鬼會去那裏。不過說不定你要找的那個人就是喜歡震動也不一定啊。”
說實話，郭笑雨從未聽郭甜甜提起過類似無顏所說的話，但既然有了希望就一定要去找。
“南方五十裏。”郭笑雨問無顏。無顏“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郭笑雨道：“抓穩了。”便一把將無顏拋在背上，朝南疾奔而去，那速度比飛更快！
五十裏的距離轉眼即到。這裏的確如無顏所說，鮮有鬼跡。如朦朧境界這種地方，無論何地都是坦途一片，四下均一目了然，卻哪裏有什麽人際。
“看來你要找的人也不在這裏。”無顏在郭笑雨背上說道，但聽語氣不像是失望，卻好像是在意料之中。
“你知道她不在這裏。”郭笑雨聽出她話裏的含義，語氣不但責備而且慍怒。
無顏吐了下舌頭，道：“我不是說了，很少有鬼會來這裏，是你非要來的。”
郭笑雨將她從背上抱到麵前，又問道：“那除了這個地方，你還能不能想到別的地方？”
“有啊。”無顏又說道：“在這裏向西三百裏，有一處洗淚城。如果那個人死的時候非常傷心，那麽她的魂就會被稱作傷魂。洗淚城就是專容納傷魂所在。傷心多傷情，天雖無情卻亦因情所感，所以才在這裏建起那麽一座城，讓那些不完整的傷魂有一個棲身之地，可以不受這裏的血潮、吞賊這些怪物所擾。
”
郭笑雨怒吼道：“你為什麽不早說！”
無顏一臉無辜的說道：“你有沒問我，而且如果不是傷魂，是根本進不到那個地方。就是你是凡飛滄龍的徒孫，那裏的鬼差們也不會給你麵子。”
“那我就殺了他們！”郭笑雨雙拳緊握，指節咯咯作響。顯然他沒有說假話。
無顏又說道：“在那裏的鬼差可不是一個兩個，少說也有七八十個。而且他們多數都有幾百年的陰壽，那本事，你可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郭笑雨道：“就是拚死，也要找到她。”
無顏道：“好吧，誰讓我父親讓我幫你來的。告訴你一個狗洞。”
“狗洞？”郭笑雨問道：“什麽是狗洞？”
無顏道：“我在這活了千年，總要找幾個人來說話。後來我就發現了洗淚城。為了能經常進去那裏找人陪我聊天，我就在城後挖了一個小洞。無聊的時候我就去那找人陪我聊天，在那裏我還有不少朋友呢。”
郭笑雨無奈的笑了一聲，他本來又想問：“你怎麽不早說。”可他也知道無顏一定會回答：“你又沒問。”又將無顏背在背上，問道：“西邊是嗎？”無顏卻道：“我說了是西邊嗎？”郭笑雨道：“你剛才明明說的，西行三百裏。”無顏道：“好吧，那就朝西走吧。”郭笑雨心裏也是沒底，但終究這裏隻有這一個可信的人，背著無顏便一路疾奔。
他也算不清自己這一天究竟走了多少路，好像把他這半年沒走的路全都補了回來。
朝西奔襲了三百裏路之後郭笑雨已看到一扇三丈來到的城門，城門上高掛門牌，以小篆筆體寫到：洗淚城。但這裏有的也隻是這麽一座城門，左右不見城牆，後麵不見房屋。亦不像無顏說的那般有許多鬼差把守，隻在城門左右有幾點鬼火閃動。
“原來還真有這麽個地方，我們要怎麽進去啊？”郭笑雨這麽問是因為他看不到“狗洞”所在，而且周圍也沒有什麽鬼差。況且這樣的城，他不知道進去了又能怎麽樣。
無顏照著他的腦袋就來了一個爆栗，說道：“我不是告訴你要繞到城後麵，找那個狗洞。”
郭笑雨指著前麵的城門說道：“那裏也沒有你說的鬼差，咱們推開城門進去就是了。”
無顏又是一個爆栗，道：“你以為你是誰，若沒有閻羅的手令是打不開那城門的。而且你看到那些鬼火了嗎？他們就是鬼差，隻要你出現在那附近，想要打開那扇門，那些鬼差就會現身。”
郭笑雨又道：“可是那城門後什麽也沒有，難道真的有你說的那座城嗎？”
無顏正要說話，忽然那幾點鬼火開始詭異的晃動。忙道：“快走，那些鬼差發現咱們了。”
郭笑雨趕忙抱緊無顏轉身便逃。誰知無顏又在他後腦敲了一下，道：“朝西邊走。你這一跑他們必追，你若迎著他們過去，他們反而不會理你。”郭笑雨實想不到這裏還有這麽一套規矩，轉身便朝著那幾點鬼火而去。果然，他從那鬼火身邊經過，那些鬼差全然沒有在意。跑出不知多遠，無顏忙道：“聽！狗洞到了。”
郭笑雨停下腳步四下觀望，卻哪裏有什麽狗洞。別說狗洞，就連狗魂都沒有。
無顏又要敲郭笑雨的後腦，郭笑雨有所察覺立刻將她放在地上。無顏一擊沒有得手卻也不失望，笑道：“反應還不錯。”又指著身邊一邊空地說道：“狗洞就在這裏。”郭笑雨卻什麽也沒看到。無顏知他不解，便說道：“要是這狗洞誰都能看得到，早就被閻羅給封了。”伸出兩根手指淩空劃了個圈，隻見她指尖一點流光閃過，居然出現一片混沌屏障。看上去，竟與他來到這朦朧境界所走的“通冥往生道”有幾分相似。
“你怎麽會這些的？”郭笑雨好奇的問道。
無顏道：“我父親教的。”便朝這混沌屏障裏走去，轉身對郭笑雨說道：“快點進來，一會那些鬼差可能就會發現了。”郭笑雨實覺得這小丫頭身上有太多謎團，尤其是她的父親，將她送來這裏，要她等一個人，還教給她這樣厲害的本事。但這小丫頭居然說自己根本沒見過自己的父親。說這是謊話，這樣的謊未免太過拙劣，若說是真話，這真話又太匪夷所思。
郭笑雨跟在她身後躡手躡腳的在這條狗洞裏朝前爬行，心中想著：“等找到了師妹，我一定要查清楚你的底細。”
無顏忽然停下動作，說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