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算計媳婦反被坑

“不可能!鸞鳴那瘋女人明明被我塗有劇毒的暗器所傷,除我之外沒有人解藥!”墨勒回過神來,立刻揚著馬鞭抽了斥候一臉血。

斥候立刻忍痛下馬,雙膝下跪:“回四王子,屬下真的沒有看錯,二位王子上前一看便知!”

“老四,別急,跟我上前看看,駕!”劄顏率先冷靜了下來,打馬向前。

兄弟二人來到殘陽關前,眼前景象,真如那斥候所說。

兩名老卒悠閑的在大門中開的城門下掃著落葉,關上傳來悠揚的琴聲,其音如濤聲滾滾,渾然有力,仔細看去,果然是一位相貌風流的年輕儒士在操琴弄弦,而鸞鳴那個瘋女人竟然身穿雅致宮裝在一旁搖扇烹酒!

兩人一副眉目傳情,知情達意的樣子,最可氣的是在一旁生著炭火爐,烤著雞翅的書童,他似乎是看到劄顏和墨勒在關下窺探,臉上竟然做出了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真是氣煞人也!

“大哥,我看他們就是在故弄玄虛,不如大軍衝入城中,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墨勒看著那個書童挑釁的眼神,氣的牙癢癢。

“不可輕舉妄動!”劄顏比墨勒搖沉穩許多,陰鬱的臉上寫滿了凝重,他的眼睛不斷地在殘陽關上掃視,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

兩名老卒似乎在把清掃的落葉有規律的朝城門通道的一側堆放,是為了掩蓋道路上深深的車轍痕跡!

透過城門,還能看到城內塵土飛揚,可今天風不大,城外並沒有刮起煙塵!

另外就是那個小書童,他年紀輕輕,明顯沒有青山儒士和鸞鳴郡主沉得住氣,他的的不屑表情實則是有恃無恐的表現!

這一刻,幾十年的兵法素養在劄顏的腦海中不斷推演,他隻感覺此刻自己名偵探附體,心中一喜,哈哈,真相隻一個,那就是城內有埋伏!

“老四,我們突發奇軍,糧草本就不多,不可久持,本想攻城破關以戰養戰,但今日殘陽關內恐有大殺機,不可輕取!此時當以保存我軍戰果為主,不能中了鸞鳴的奸計!依我之見,當速速撤軍!”

說完,劄顏也不管墨勒有沒有明白,撥馬便回。

“大哥,你咋知道城內一定有埋伏呢?說不定是裝神弄鬼呢,不是...大哥你聽我說...大哥,等等我!”墨勒明顯沒有搞明白狀況,不明就裏的跟著劄顏回了大軍。

殘陽關上,張鵬和徐婉儀看到了察客陀大軍在劄顏二人回陣之後真的開始撤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張鵬看似風輕雲淡的撫琴,但實際上背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襟。

徐婉儀緊繃的心弦也明顯是鬆動了,搖扇的手已經開始亂了節奏。

至於正在烤雞翅的高達,此刻更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察客陀大軍撤退,手上刷油的動作也停在了半空。

“不要放鬆警惕,劄顏生性多疑,卻不是傻子,他肯定還會派人探查的!”張鵬沒有停止彈奏,出言提醒。

徐婉儀和高達微微一愣,然後馬上恢複了之前的表演狀態。

果不其然,在察客陀大軍撤退了一個時辰之後,一名探馬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了弓弩射程之外,遠遠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又飛馬而返。

“姑爺,殘陽關,現在安全了吧?”書童高達一擦額頭上的汗水,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剛剛一直神經緊繃,現在危機解除,他終於感覺到了後怕。

“別說話了,沒眼力界兒的東西,過來扶姑爺我一把!等著郡主來扶我嗎?”張鵬也是終於支撐不住了,他的胳膊酸疼,雙腿也開始打擺子了。

高達趕忙連滾帶爬的跑到張鵬身邊將他扶了起來,待到他站起身來,才轉過頭對徐婉儀說道:“郡主,幸不辱命,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這次...謝謝了,”徐婉儀看著雙腿依舊微微發抖的張鵬,笑著道謝。

張鵬擺了擺手:“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多大點事兒。”

說著,徐婉儀上前牽住了張鵬的手:“一起走。”

“你就別扶我了,你身體還未恢複,”張鵬連說不用。

“不是我想扶你,而是不想讓你發抖的腿被他們看見,”徐婉儀小聲說著,眼神示意張鵬朝關內看去。

張鵬順著徐婉儀的視線看去,這才看到此刻關內的情景,旋即震驚當場!無他,殘陽關內,北庭城軍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聚集在了內城之中,人山人海,群情激奮,每個人都用崇敬而激動的目光看向城牆上的三人。

“郡主威武!郡馬威武!”

不知道是誰最先起的頭,下一刻,整個殘陽關內響起了震徹天地的歡呼聲。

“郡主威武!郡馬威武!”

“郡主威武!郡馬威武!”

……

中午,郡主府,張鵬的午餐是烤雞翅,有一說一,高達烤雞翅的水平還挺不錯的。

令張鵬意外的是,徐婉儀竟然坐在了他的對麵,看起來是要和他一起用膳。

“郡主怎麽不去整理軍務?竟然有閑空跟我一起吃午飯?”張鵬看著徐婉儀精致的容顏,打趣道。

“我重傷未愈,就不能休養一番麽?”徐婉儀修眉一挑,語氣依然生硬,但沒有了從前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自然是可以的,隻是我這院子的吃食曆來簡陋,怕郡主吃不習慣,”張鵬兩手抓著肥嫩的雞翅自顧自的吃著。

徐婉儀皺眉,稍稍猶豫,便也直接上手抓取雞翅撕咬起來。

站在徐婉儀身後的劍萍則滿臉不忿的說道:“郡主才不是嬌生慣養之人,行軍之時,吃幹菜生食都是常有的事,倒是姑爺一向是食不厭精,非山珍海味不食,稍有不滿就打罵後廚之人。”

張鵬嘴角一抽,不免又對前身埋怨了起來,這家夥以前到底是多極品?欺軟怕硬的貨!

“好了,不必多言,”徐婉儀淡淡說道,“今天與你一同用膳,是為了感謝你救命之恩,你有什麽要求可以提,我能答應的,自然會答應。”

“好啊,給我一百萬貫做獎勵,可以吧,”張鵬獅子大開口道。

徐婉儀放下了手中的雞翅,凝眉鎖目,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怎麽?你的一條命,加上全城百姓的命都不值一百萬貫?”張鵬很是無禮的吐出一塊雞骨頭。

“姑爺,你是不是太貪心了,經此大戰,全郡主府的金銀財帛都拿去安撫軍民去了,哪裏來的一百萬貫與你?”劍萍氣的臉通紅,在她看來,張鵬救治郡主以及協助郡主退敵這都是理所應當的。

“嗬嗬,郡主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做主了?”張鵬冷言相對,根本不慣著劍萍。

最終,還是徐婉儀淡淡說道:“府內確實沒有一百萬錢與你,可否換一個別的要求。”

張鵬翻了個白眼,笑道:“好啊,今晚你別走,把我照顧好了,一百萬貫我就不要了!”

徐婉儀一怔,不可置信的看著張鵬。

“無恥!你少做夢了,郡主清白之軀也是你能覬覦的?”劍萍大怒,指著張鵬就罵了起來,“當年你張家犯了夷三族之大罪,要不是國公爺念及舊情納你為婿,你墳頭草都長了三尺高了!”

“那是涼國公在報我張家當年的救命之恩,接我入郡主府一事隻能算是償還恩情,”張鵬一副親夫妻明算賬的姿態,“郡主,我也不強迫你,你給我寫個一百萬貫的欠條,什麽時候還完了,什麽時候算,嘿嘿,郡主,您不會要耍賴吧!”

這時候,原本麵色羞赧的徐婉儀卻突然笑出了聲,她看著張鵬,出語驚人的說:“瞧你這幅咄咄逼人的作態,如果我不答應,你就該逼我把你的入贅文書廢除了,對吧?”

張鵬震驚,瞪大眼睛看著徐婉儀,他沒想到自己的計策這麽快就被看穿了。

“你...是又怎麽樣,沒有一百萬貫,那就放我自由之身,名告天下!”張鵬索性不裝了,攤牌了。

“既然這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帳,”徐婉儀笑著從袖口中取出了一個秀珍小算盤和一大疊票據,“你方才說,從你入府的那天起,我徐家與你張家的恩情就已經兩清了,我沒聽錯吧。”

臥槽!這婆娘不會認真的吧,她手上拿的是什麽?不會我的前身入府以來所有吃穿用度的花銷字據吧?

張鵬震驚,脊背發涼!這一下,局勢徹底逆轉了!

隻見徐婉儀嘴角四十五度微笑,一手輕點票據,一手速撥算盤:“元合二十一年元月初八,張鵬於福明樓宴飲,花銷六百三十貫錢!

元合二十一年元月二十三,張鵬於西州潭湖畫舫爭彩頭,一擲八百六十兩金!

元合二十一年……

元合二十二年……

元合二十三年……

開平元年……”

張鵬看著徐婉儀手中的票據才計算了一半,得出的數字就已經直逼一百萬貫大關,不自覺間他已經是大冒虛汗。

“等等!郡主,手下留情!”張鵬眼看著算到了一百萬貫,徐婉儀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難逃了,他趕忙站了起來,臉上強擠出了笑容,“我剛才都是開玩笑的。”

“哦?開玩笑的?但本郡主當真了呀!”徐婉儀玩味的衝張鵬笑著,手裏攥著另一半還沒有計算的票據,“這還有一半呢?少說,也還得有一百萬貫呢!怎麽?夫君,您不會想賴賬吧?”

“哼,如果我想賴賬,你又能拿我怎樣?”張鵬徹底沒招了,氣急敗壞的瞪著徐婉儀,“現在全殘陽關的百姓都對我感恩戴德,你還敢害我不成!”

“當然不會害你,隻會讓你永遠待在這個院子裏,休想踏出門一步,至於入贅文書……爛在我手裏也不會給你!”徐婉儀有恃無恐的回瞪張鵬。

兩人就這樣互相瞪著,誰都不肯讓步。

“好!好!好!”張鵬憋的臉通紅,但最終還是先妥協了,“一百萬貫是吧,我還了,但必須是三年之內分期償還!”

“一百萬貫就想換走入贅文書?四年以來我不用算利息的麽?”徐婉儀笑著質問,“一口價,一千萬貫!”

“你這是敲詐!欠一百萬你要我還一千萬?”張鵬裂開了。

“爛在我手裏也不會給你,”徐婉儀笑嘻嘻。

“八百萬貫!不能再多了!”張鵬的心在滴血。

“爛在我手裏也不會給你!”徐婉儀依然笑嘻嘻。

“啊啊啊!好,一千萬貫!還清了我就是自由身,我們現在就簽下協約!”張鵬此刻已經徹底無奈了,但為了自由隻好簽下不平等條約了。

“劍萍,拿筆墨紙硯來……

一炷香時間後,房間裏隻剩下了張鵬一人,以及桌案上的白紙黑字。

“三百萬貫啊,這又要還到什麽時候?”張鵬長歎了一口氣,“該死的前身怎麽就這麽會造啊!你特麽死的倒是痛快,留下老子給你打工還債,唉,沒想到穿越回古代依舊是要996啊……

且不說張鵬在房間裏如何調節心情,徐婉儀此刻回到了郡主府的主院,客廳中,一個墨袍老者正坐在案幾旁飲茶。

“秦爺爺,我回來了,”徐婉儀一改在張鵬麵前氣勢洶洶的樣子,此刻竟然喜笑顏開,頗有幾分小女孩的惡作劇得逞的欣喜狀態。

秦爺爺放下茶杯,寵溺的看著徐婉儀:“郡主,張鵬可入彀了?”

“哈哈,正如秦爺爺所料,”徐婉儀也坐在案幾旁,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真的威逼利誘我想要換取入贅文書,還好有秦爺爺的妙招,這次,他可逃不掉了!”

“哈哈哈,此子雖然詭計多端,但還是略顯稚嫩,要是再過三年,或許我也算計不了他了,”秦爺爺撫須笑道。

“秦爺爺,你會不會太抬舉他了?他以前可是被稱為涼州三廢的!”徐婉儀有些不以為然,“這次他出奇謀退敵,我看也證明不了太多吧。”

“證明不了太多?”秦爺爺看了徐婉儀一眼,然後正色道,“郡主啊,你我怕是都被這張鵬以往放浪形骸的外表所欺騙了。”

“嗯?願聞其詳,”徐婉儀見到秦爺爺突然嚴肅了起來,她也放下了茶杯,正色起來。

“他張祖上乃是民間奇醫,他這次解了郡主的奇毒,想必醫術得了真傳,這是其一,”秦爺爺逐字逐句地說道,“他逃而複返,說明他本質還是知恩圖報之人,這是其二;敢臨危獻計,當仁不讓,這說明他也有幾分國家大義在身,這是其三;大軍壓城而從容撫琴,毫無懼色,這說明他勇而無畏,心誌極強,這是其四!”

這四條說完,徐婉儀突然覺得張鵬在她心中的形象立刻變得不一樣了,怎麽說,高大上了有沒有?

“郡主,殘陽關能奇跡般的退敵,這四條缺一不可,你真以為空城計是那麽好唱的麽?如果他不在,換做你一個人去迎著察客陀五萬大軍,然後雲淡風輕的撫琴操弦,你能做的比他好麽?”秦爺爺問道。

“這……我可能做不到,”徐婉儀仔細思索,然後泄氣般的說道。

“所以啊,必須把他留在府中,為你所用,”秦爺爺再次撫須,“哼,這小子,身負奇能卻深藏不露,這幾年來一直偷奸耍滑吃喝玩樂,想要輕易的走?還真當我們北庭軍中無人嗎?”

聽到這裏,徐婉儀立刻腦補了一個渣男的故事:主角張鵬,有經天緯地之才,但結婚之後卻對家庭和事業全然不顧,隻顧獨自享受,而他的妻子則一邊要在外艱苦奮鬥打拚事業,一邊還要給張鵬供吃供喝供他玩樂!

想到這裏,徐婉儀隻感覺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下意識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臭男人,竟敢騙我這麽多年!我要讓你加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