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 2

我們套上鞋套，和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在他帶領下，我們進入靜謐空曠得隻有機器在運轉發出“滋滋”聲的監控中心。整麵牆密布了近五十塊屏幕。尹仲藝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從巨型監視屏幕前轉過身來，衝顧世說：“你的建議沒錯，我已經找到了可能的突破口。”

“別讓我們空歡喜，現在我的心髒可承受不住一驚一乍了。沒有期望都比一再失望的好。”陳庭嘟噥著。

顧世笑了笑，語氣平淡地說：“那隻能說明你可能不適合幹這行。”

看陳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覺察出來顧世是在故意打擊他，不想讓他對她再有任何期望。我上去順著尹仲藝的話問：“什麽線索，大家一起看看可能性高不高。”

尹仲藝亮出手機，上麵正是我的畫像，顧世已經在我們出發時就傳給她了：“之前，顧世提醒我，看看嫌疑人母子倆出入時，身上有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

“多餘，你是指凶器不是在現場臨時抓取隨機用的？”我問，“不過，我要提醒你們的是，直到現在，我們也並不能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這對母子就是這起案件的凶手。”

顧世搖頭：“這我們明白，現在就是想鎖定身份，來倒追可能的生物痕跡。我之前都有采集，但是沒有辦法匹配確定。我提醒的‘東西’不單單指凶器，也可能是他們隨身帶的東西。你從這點上找到了突破口？”

尹仲藝點頭：“我最近一直在開發一項課題，簡單來說，就是根據人的靜態姿態，加上一定量的運動形態，組成篩選器，在視頻中捕捉對應的人像。”

“這可以大大提高效率。”陳庭難以置信地感歎，“那可是幫我們保住了眼睛，每次都感覺看監控快看瞎了。”

“但準確率不要抱太大希望，因為往往在大多數案件中，本身的基礎數據條件很有限，這樣捕捉成功率會下降很多。”

“這個案子，嫌疑人行凶時間在淩晨，目擊證人現在是零，選擇的拋屍點也是和小區居民碰撞率極低的死角，更不用說現場沒有提取到可以直接促成破案的腳印、DNA痕跡，我們必須牢牢抓住視頻監控的機會。”

顧世點頭，試圖翻譯尹仲藝的話：“你是說，在這個案子裏，因為有了他們的頭像加上直立形態圖像，條件還算不錯，隻要他們是在行走狀態，就可以被捕捉到。”

“是的，而且經過你的提醒，我現在基本確定，可以根據一瓶飲料來確定他們的去向蹤跡，而且如果他們真是凶手，母子兩人不是同一個時間段進入現場的。”

“飲料？”連我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不同時進入現場倒是有可能的，因為這其實更能證明，是母親失手殺死了受害人，兒子接到訊息也好，看母親沒有遲遲回家也好，趕緊過來幫忙處理屍體的。”

“沒錯，你們看，這個女性對象在剛進入鐵門時，手裏是沒有任何東西的，包括電動車筐裏，隻有一個很小的背包。但是，後來當天晚上她第二次出現在死者的別墅片區時，手裏拿著一瓶飲料。”

“距離那裏大約五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小便利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顧世指著屏幕左下角的一片亮光，那是一家二十四小時超市。

“沒錯，我建議現在就去走一趟，那裏即使有監控，都不和這裏聯網，”

陳庭在後麵絮絮叨叨：“你們別看這一片區人人都住得高大上，但看來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旁邊的樓裏住著誰、長什麽樣、幹什麽的，有時候還真不如超市打工的來得熟悉。”

“那可不是，不要說別墅區了，就是高級公寓小區，住隔壁的，門對門的，也未必熟悉。”

我們不約而同地到門口拔掉鞋套。

我順著我們的團隊往外走，心裏有隱隱的期待，這大概是我頭一次在這個案子裏，有這樣的感性情緒。我回看了下顧世，她走在最後麵，好像正在翻看手機裏的物證目錄。注意到我在看她，她也抬頭朝我看。她眼裏的光並沒有因為我們連續工作了十多個小時而有一絲減少，相反，更加神采奕奕，讓我相信她此刻也有一樣的感覺——這次，我們距離真相真的隻有兩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