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下英雄(大結局)

“咳——噗——”我猛地嘔了一口水,扒著龍宮的飛簷喘著粗氣。

適才在水下,那老龜連撕了幾個贏家的護衛,殺紅了眼,直奔我們衝來,若不是唐駒放了墨毒,染了周圍的河水,熏壞了那老龜的孔竅,此刻我們怕是早就葬身河底了!哪等的到尋了舢板的根叔一個個把我們撈上來……

“一,二,三……七……”

我數了數身邊的人,一個不少!我心裏一鬆,緩了緩緊繃的神經,向腳下看去,隻見一片廊腰縵回之中,掩映了無數青銅鑄就的花木,花木之上,銅臭斑斑,一麵朱紅的大門緊閉,上麵掛著一把蒼黑色的大鎖,門縫上掛滿了某種蛇皮,緊緊的塞住了縫隙,雖曆經千年,卻不腐不朽,想不到戰國時期的密封技術藝高如斯……

“在這大門之後就是六國的秘寶了吧!哈哈哈!”一個清矍高大的聲影從牆後轉了出來,手中提著一盞燈籠,照著門前的一塊大石碑,那石碑異常高大,足有四米上下,上麵蓋著一塊油布,用密密麻麻的麻繩纏在了石碑上,遮住了石碑上的字跡。

“打開它,讓我看看上麵寫的什麽?”贏號一聲令下六個背刀的漢子從黑暗中現出身來,撕開了身上的潛水服,漏出了一身複古的甲胄——秦甲!

我歎了口氣,順著柱子溜了下來,朗聲喝道:

“想動龍宮秘寶,除非白猿客棧門人死絕!”

贏號慢慢的回過頭來,笑著說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登到這龍宮之上,小小的波濤還難不住你……”

“你又是怎麽上來的?”我張口問道。

贏號笑著拍了拍手,卞娘穿著一身潛水衣,從花木後麵走了出來,站在了贏號的身前,贏號攬著卞娘的肩膀笑著說道:

“這位水上羅漢,我可是培養了十二年,大船底下,有一隻小衝鋒舟,這位跋陀羅才是最好的水手,入水的一瞬間,便解開了小船,帶著我們登上了這座龍宮!現在,請你取出佛頭裏的竹簡,打開門上的鐵鎖,我放你們走……”

贏號笑著摘下了上衣兜裏的懷表,打開懷表蓋子看了一眼指針,笑著說道:

“現在是十一點整,魯姑娘身上的防水炸藥還有五分鍾就……砰——”贏號笑著說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魯絳的手,輕聲說道:

“怕麽?”

“我不怕!你們走,不要給他開門。”魯絳急切的說道。

“我想過了,魯絳,我喜歡你,不是因為我們在我爹的局裏相逢相知,而是我真的喜歡你這個人,在你不在我身邊的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不知什麽時候,你已經成了我的一部分,我一閉上眼睛,眼前都是你。我想好了,陰山腳下,我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五分鍾,炸彈能拆就拆,拆不了,我陪你一起……”

我轉頭看向魯絳,她的眼神有些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咧嘴一笑,將她的手抓的更緊了。

“一起死,還是給我開門,選一個吧!”

贏號一臉得意的晃了晃腦袋,我從懷裏掏出了竹簡,掄圓了胳膊,向水中拋去,眼看竹簡在空中畫了一道弧線,贏號的臉上瞬間爬滿了猙獰,我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想拿竹簡,憑本事吧!”

贏號原本想用魯絳要挾我交出竹簡,然而此刻竹簡眼看就要落水,贏號的心都要飛出嗓子眼兒了,哪裏來的及多說,他身後的那六個甲十,瞬間散成了一個半圓,飛一般的向竹簡掠去,我狠命的向前一撲,拽倒了贏號,拚死抱住了他攥著懷表的右手,張口就去咬他的手腕,贏號回過神來抬腿一膝,頂在了我的心尖兒上,我嗓子一甜,咳出了一口黑血,梁戰紅了眼,拔足向我衝來,我抱緊了贏號大聲喊道:

“別管我,搶竹簡!”

梁戰聽言,猶豫了一下,一咬牙,翻身一撲,抓住了一個甲士的肩頭,那甲士身法一頓,被陸龜年闕準機會,縱身躍起,將竹簡撈在了手中,然而身在半空無處借力,整個人大頭朝下的向水中栽去,眉姐從腰間解下了一根軟索,繞住了陸龜年的腳踝,整個人向後一仰,將陸龜年扯回了半個身子,陸龜年扭身一轉,手指剛搭在大船的邊上,三個甲士便掄刀撲上,唐駒手中銀針連發,拖延住了甲士的攻勢,想上前去拉起陸龜年,奈何身上的毒蟲和藥散一入水,都被衝泡的四散無際,唐駒醫術高絕,手腳上的功夫卻稀鬆,不到兩個回合,便被打的老血狂噴,根叔的手槍和彈藥進了水,就是廢鐵一塊,根叔的一身本事全在槍上,眼看唐駒和陸龜年左右難支,急的渾身亂顫,一跺腳,發著喊向前衝去,被一名甲士抬腿一腳,踹倒在地,李青眉拉著陸龜年的軟索不敢放開,急得眼圈通紅,唐駒和根叔兩個老頭子護著李青眉不敢遠走,眼看六名甲士就要合圍,斜刺裏突然撞出了一個威武昂藏的身影,連發三拳,在甲士的合圍裏打出了一個缺口。

“抽刀!”為首的甲士一聲爆喝,六人一同引手向後,抽出了背後的長刀……

動作整齊劃一,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戰陣高手。

背厚刃薄,鎏金吞口,清一色的長柄馬刀!

梁戰熱血上頭,一捋頭頂的板寸,空著兩手,揉身攻上……

“咱們兩個也比劃比劃吧……”

卞娘一聲沒笑,袖子底下猛地滑出了一塊巴掌大的墨綠玉玦,中有三孔,可套在指上!上有饕餮古紋,似彎月,刃口卻不開鋒!

“那是我的斷玉!”魯絳柳眉倒豎,紅著臉喝道。

“她現在是我的斷玉了!”卞娘一聲冷喝,攥著斷玉直奔魯絳衝來,魯絳一邊左右遮擋,一邊說道:

“卞娘,贏號是你的仇家,你不該幫他!你是申家的金寶兒,不是他贏家的死間卞娘……”

“嘶——”魯絳倒吸了一口冷氣,斷玉的青鋒在她的額角劃開了一道血口,魯絳趁機鎖住了卞娘的肩頭,將她抵在了牆上,而斷玉則攥在卞娘的手中,一寸寸的向魯絳的咽喉移動。

“金寶兒……十年前就死了!”卞娘一邊和魯絳較著力,一邊獰笑道。

“你說什麽?”

“跋陀羅隻能有一個,從小修習水性的女童有十人,洞庭湖底大搏殺,活下來的那個才是……”卞娘一聲悶喝,驟然發力,魯絳腦袋一偏,雖然躲過了要害,但是斷玉卻也重重的紮進了露肩的左肩!

“哼——”梁戰發出了一聲悶哼,後背瞬間開了兩條深可見骨的刀口,那六名甲士武功本就高明,更仗著手中馬刀鋒利,欺負梁戰空手,不敢以血肉之軀硬拚金鐵之鋒,兩人攻,兩人守,兩人擾,用車輪的戰法消耗著梁戰的體力,迫使他的速度和體力降下來,以便趁機發難。

“咳……”一個被梁戰打斷了左臂的甲士,刀交右手,再次掄刀攻上,梁戰的身後就是不停嘔血的唐駒和根叔,梁戰無處可退,隻能守在原地,眼看六名甲士的手中的刀光漸漸合圍,梁戰腳下能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我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麽……

“啊——”我發了一聲大喊,在地上抱著贏號打了一個滾,腦袋後仰,猛然前撞,一腦門子撞在了贏號的鼻梁骨上,贏號吃痛,下意識的騰出一隻手,推開了我的餓腦袋,我一手摁著贏號捏著懷表的胳膊一手從上衣兜裏摸出了一顆蠟丸,甩手向梁戰拋去……

“啞巴,接……”話還沒說完,贏號的胳膊便從後麵勒住了我的脖子。

梁戰硬挨了一刀,才賺了個機會,展臂一躍,撈住了那枚蠟丸。

“你師父給你的,讓魁爺轉交……給你……”我的呼吸越發困難,整張臉紅的發紫。

梁戰手指一撚,將蠟丸搓的粉碎,漏出裏麵一張麻色的布條,迎風一抖,露出了布條上八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碑下三尺,戰器推山!”

“啊——”

梁戰眉心一立,仰天發了一聲大喊,一個縱越閃身到了那麵裹著油布的大石碑邊上,雙手在胸前一扯,將身上的上衣扯的粉碎,露出了一身青筋暴起的肌肉,萬千毛孔在漫天的風雨裏蒸騰出細密的白氣……

“呼——”梁戰長吐了一口氣,兩手一勾,便將胳膊上的碎步纏在了手上,彎腰一抓,摳住了石碑的底座,沉腰坐馬,渾身的骨骼節節爆響!

“開啊——”梁戰一聲大喊,四五米高下的石碑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土石鬆動的脆響!

“砰——嘩——”石碑仰頭便倒,漏出了底座下麵一個嘿呦喲的孔洞,梁戰一咬牙,半跪於地,將整隻右臂伸進了孔洞之中,那六個持刀的甲士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時將馬刀架在了肩上,向著梁戰飛躍而來,刀光劈開了雨水,將梁戰的身影瞬間遮蓋。

“殺——”梁戰猛地抬起了腦袋,一片雪亮的刀鋒中,一道烏黑的冷光拔地而起,伴隨著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在船頭炸響,兩名甲士倒飛而起,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直直的墜入了水中,一隻半人高下的大鐵錐連著一根黝黑的鐵鏈在半空中甩了一道弧線,淩空而落,梁戰在石碑之後緩緩的站起身來,右手一抬便將那大鐵錐握在了掌中,雷光霹靂,梁戰威武昂藏的身軀立在大雨之中,宛若血海殺神……

曆代蓑衣,單傳的大鐵錐,也喚大鐵錘,名喚推山,乃是張良為博浪沙刺秦所鑄,柄長二尺五分,錐長五尺六分,重百二十斤,通身精鐵鑄,柄尾係長鏈,專為放長擊遠,本就是古戰場縱橫屠戮的殺器,難怪曆代蓑衣秘傳的功夫都是重力不重技,原來就是為了配合著大鐵錐使用,在大鐵錐這種絕對的重器麵前,任何的武功技巧都是蒼白的,一力降十會,白猿的蓑衣在千百年前就悟出了這個道理。

“來!”梁戰一聲大喊,掄圓了推山,向其餘的四個甲士中衝去,那四個甲士麵如死灰,在梁戰手裏還沒撐住兩個來回,便被大鐵錐震的氣血翻湧,骨斷筋折……

“你們贏不了的,收手吧!”魯絳忍著痛,死死的盯著卞娘的眼睛。

“就算輸,我也先殺了你!”卞娘的眼中現出了一絲決然,手腕一擰,斷玉已經刺穿了肩頭,隻見魯絳前移了半步,斷玉在魯絳的皮肉裏又深了一分,魯絳一臉沉靜的說道:

“你知道,它為什麽叫斷玉麽?”

“你什麽意思?”卞娘嚇了一跳。

“斷者,碎也!斷玉之器,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魯絳一聲低喝,猛地抓住了卞娘的手指,掰著她的手指在斷玉的孔洞裏一拖,斷玉發出了一陣機簧的響動,斷玉之上猛地出現了十二道裂痕,整隻斷玉碎成了一地的玉屑!

卞娘嚇了一跳,正要從腰後抽匕首,魯絳早已快她一步,轉身撲倒在了地上!

“呼——”大鐵錐帶著風聲呼嘯而過,將卞娘擊入了海中!

“咳……咳……”我瘋狂的掰著贏號扼住我喉嚨的左肘,張嘴一口,咬在了贏號的皮肉傷,贏號吃痛,手底下一鬆,我趁機猛吸了一口氣,一下子掰開了贏號的右手,將他壓在了身下。

魯絳畢竟是公輸家的人,沒了卞娘的幹擾,從發帶裏抽出了一根鐵絲,不出半分鍾,就將身上的炸彈拆了個稀碎……

突然一陣刺痛傳來,贏號不知什麽時候抽出了一把刀,一刀紮在了我的肋下,我吃痛一彎腰,被贏號再次勒住了喉嚨,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架在了我的喉嚨上……

“開門!否則我殺了他!”贏號紅著眼睛,看著陸龜年放聲大喊。

梁戰拉起了躺在地上的魯絳,用腳撥開了地上的兩具甲士的屍體,連同陸龜年,根叔,唐駒還有李青眉緩緩的向我這邊圍了過來。

“不能開!我爹一輩子都在阻攔這幫惡人打開龍宮,我豈能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

我瞪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陸龜年。

贏號眉頭一豎,抬手一刀紮在了我的肩膀上,鮮血“唰”的一下就淌了下來。

陸龜年嚇得慌了神,跳著腳喊道:

“別衝動,別殺我掌櫃的,我這就開……”

“陸龜年,你敢……開,我打折你的腿……”我拚命的掙紮,指著陸龜年叫罵。

當年九幽龍宮建成,如此秘境需要水圖、路引和鑰匙,分別由白猿客棧、墨家、公輸家三家保管。白猿客棧為防泄密,主動將水圖焚毀,路引是召喚老龜的猿蛇古畫,打開宮門的鑰匙是佛頭裏的竹簡,初代的鬼手還在竹簡上刻了白猿客棧截殺扶蘇的功績為憑,為防泄密,前往龍宮的水圖被這路引和鑰匙原本由六國皇裔委托公輸家保存,白猿客棧從中護佑,但是在唐朝武後年間,久居黃河的背屍申家出了一位名叫申酉堂的門主,竟然無意中發現了龍宮蹤跡,並且自己繪製了一副前往龍宮的水圖,獻給了心上人,也就是那位公輸家的女先生,索性徐敬業兵敗,江湖上剛掀起的風雨雖然驟然滅了下去,卻也被贏家的後人嗅到了風聲,白猿客棧和贏家一場血拚,損失慘重,公輸家尋不到白猿客棧的後人,又不敢妄自毀掉水圖,隻能借著和墨家修築龍淵的機會,將申酉堂的水圖藏在了囚龍之地,並且在翡翠閣鑄了那尊謝罪的唐服玉像,並留下了隻有張家三眼能看到的機關,留待白猿的後人取走藏在玉像裏的龍淵地圖,希望白猿的後人能找到囚龍之地,取走申酉堂的水圖,並且借著給武則天修龍門石窟的機會,將自己保管的鑰匙——竹簡,藏在了龍門的密室中,不料時光變遷,宋代之時,墨家卷入了嶽武穆的案子,滅族之際,將祖上傳下來的路引——猿蛇古畫,也交托給了公輸家……清末,贏氏後人恰巧救了墨家殘支一次,得到了半塊矩子令,並得到了龍淵的消息,民國五年,贏號先是給魯絳下了毒,逼魯伯鳴出山前往龍淵盜取火丹,而後持半塊矩子令,引來了墨家,千年後,修建龍淵的兩家再度匯合,想要掘開龍淵,贏號的動作引起了白猿客棧的注意,白猿客棧六人聚首,第一站就去了公輸家,原本是想著保護竹簡,卻不料到了翡翠閣,發現了玉像,知道了囚龍之地的秘辛,以及申酉堂水圖的存在,於是連忙動身趕往囚龍之地設伏。另一方麵,墨家和公輸家兩支隊伍到達了長白山,由於公輸家修建龍淵的老祖宗沒有把這名喚囚龍之地的龍淵,有地圖的事告訴自家子孫,而且沒有三眼的公輸後人,也打不開唐裝玉像的機關,所以公輸家沒有地圖,墨家隻有祖宗留下的殘缺口訣,兩夥人受了不少折損,才下到龍淵底下,剛到地方,就被白猿客棧的人伏擊了……兩撥人血拚之後,贏號坐收漁翁之利,搶走了申酉堂的水圖,救走了重傷的翟彧……贏號馬不停蹄的拿著圖到了黃河源,聯係申家下水,憑著申家的狸貓,破了看守龍宮的河伯,但是隻有圖,沒有鑰匙和路引一樣進不了龍宮,於是,贏號埋下了控製申家的引子,重新潛伏到了黑暗之中,等待下一個十二年……

十二年後,從青衣巷的血案開始,贏號從黑暗中伸出了爪牙,如今,水圖、路引、鑰匙在此合一……

陸龜年看著我的血染透了半麵肩膀,咬了咬牙,一跺腳,順著柱子,就爬了上去,倒掛在了門梁上,對準那鐵索中央一個八卦形狀的孔洞,將竹簡插了進去。

“哢嚓——嘩——轟隆——”

青銅的大門猛地發出了一聲巨響,一陣煙塵在雨中騰起,兩扇大門緩緩張開,原本漆黑的門內驟然亮起了一絲火光,隨後便拉成了一道火線,無數的青銅燈盞無風自燃,將門後的殿堂照出了一片光亮。

“哈哈哈,得見龍宮秘藏,贏號不負此生!”贏號一聲大笑,拖著我緩緩的向門裏退去,梁戰等人緊步相隨,追進了大殿之內。

我稍微眨了眨眼,便適應了大殿內的光亮,抬眼向四周看去,隻見這座大殿極大,古樸莊重,足有三層樓高下,密密麻麻的排布滿了書架,上麵層層疊疊的堆滿了竹簡,頭頂上有一塊金絲楠的匾額,刻著魚龍古篆,贏號定了定神,沉聲念道:

“暴秦無道,天下征伐,六國破滅,百家消亡,然天地之至理,華夏之精學豈能因焚書而亡,吾等為六國之皇裔,當存繼絕學之念,守傳燈之心,將此百家諸子之學問精要沉於黃河水眼,著白猿張家世代相守。珠玉金銀奇珍寶貨之物,無三代之傳,天文曆法思辨書數之道,縱百代不絕,吾輩願為子孫計,為社稷計,為天下計,築此龍宮秘境,藏學識之無上秘寶,望後人持之、貴之、傳之……”

大殿之內,突然安靜的可怕,贏號臉色蒼白的滲人。

“這不可能!”贏號一把將我推倒在地,瘋了一般的繞著一個個書架奔走。

“農桑?水文?音律?”贏號摘下了一個個書架的標牌,狠狠的摔在了地下。

“曆法……不可能的……星象?問卜……這都是什麽?什麽?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黃金呢!那些黃金呢!”

贏號瘋狂的在殿內跑動,瘋魔一般的將書架上的竹簡扔到地上,兩手抓著自己的頭發,歇斯底裏的大喊。

“原來,所謂的六國秘寶,是這些諸子百家的著述……”我喃喃自語道。

贏號發了一聲大喊,跑到我的麵前,大聲喊道:

“你懂什麽?我的青春,我的一生,都在尋找這裏,結果卻找到了一堆書……書……啊,你說……可不可笑!可不可悲!哈哈哈……不對!”

贏號好像發現了什麽,拔足向殿外衝去。

“這裏還有一麵石碑,碑上的字被布蓋住了,下麵肯定還有秘密,哈哈哈,我就說……凡夫俗子哪裏能染手傾國之寶……”

贏號顫抖著雙手,用手裏的匕首割開了油布上纏繞的繩子,站在大雨裏,迎風一展,將碑上的油布扯了開來……

突然,贏號愣住了,一臉驚愕的他竟然開始仰頭狂笑,以至於笑的東倒西歪,踉踉蹌蹌的捧著肚子,淌下了眼淚,我跟了上去,向那碑上看去……

那碑最初應該是一麵記事的石刻,記錄著龍宮修建的始末,隻不過正中央一大片被人用力氣刮了下去,磨出了一片空白,重新刻上了九個大字——白猿張九陵,局終於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從我謀奪水圖開始,張九陵就已經布好了局,想必你們白猿客棧的掌燈早就知道這龍宮裏藏的是什麽吧?可笑當年在長白山外,我還真的是以為自己憑著本事搶到了龍淵裏駱賓王收藏的水圖……哈哈哈,他張九陵早就來過了這裏,隻是沒有用竹簡打開宮門,哈哈哈,他竟然悄悄的將水圖和古畫又放回了原處,誘使我入局,十二年前,我大秦洋行兵強馬壯,江湖上無人可擋,張九陵知道硬拚不能敵,於是一步步的放好誘餌,引著我耗盡人力、物力、財力,還有我最寶貴的光陰,好為他兒子鋪路,在青衣巷、洛陽龍門、陰山五當召、申家古樓這四局裏,將我一一挫敗,哈哈哈,可笑我這半生沉浮都在他的局裏騰挪,哈哈哈……厲害!厲害!厲害!”

贏號,仰頭怒吼了三聲,迎著漫天的大雨,摸著石碑上的字一臉瘋癲的唱道:

“保陰陽如反掌運籌乾坤,數天下英雄,唯張九陵耳!哈哈,嗚呼——”

贏號一陣怪笑,捏了個指決,隨即跳上了石碑,手舞足蹈的亂喊道:

“六國秘寶,我才是這龍宮之主……”

“轟隆——”一股大浪湧起,腳下的龍宮開始劇烈的晃動。

“不好!水眼要關上了!”我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海有歸墟,河有水眼,都是一等一寶地,黃河下麵的暗河更是鼇龍這種大龜最理想的龜眠之地,此刻水麵上的鮫油腥氣已經散去了大半,懶洋洋的四隻大龜正慢慢的潛回水眼,向暗河底下遊去,若等它再度現身,便要再過一個二十年了!

“快走!”唐駒拉起了我,領著眾人飛快的向船邊跑去,卞娘的那艘快艇就係在哪裏!

“贏號怎麽辦?”我張口問道。

“老家夥失心瘋了,管他作甚!”唐駒一聲大吼,當先跳上了快艇,待到眾人坐穩,水眼附近的大浪愈發強盛,驚濤之下,我回頭望向了魯絳,澀聲說道:

“魯絳,我在南京有一套老房子,是個掛著客棧招牌的門市房,雖然年頭久,但也算占了個好地段兒,我這個人……體貌周正……三觀……三觀端正,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要是你這次咱們大難不死,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當我客棧的老板娘……”

“轟隆——”大浪從天上卷來,生生打斷了我的後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