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佛國秘辛

說書先生一掃琴弦,結束了他的故事,一種看客各自陷入了沉思。

半晌過後,那關東大漢一拍桌子,高聲喊道:

“不對!你這老兒分明是誆騙於我!”

說書先生不怒反笑,追問道:“我如何誆騙於你了?”

關東大漢站起身,一臉認真的答道:“其一、這王神策乃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江南書生,初到佛國,在一眾刀斧手的砍殺下,是如何衝出城的呢?其二,王神策出了城,憑他那文弱的小身板兒,是如何橫渡大沙漠,活著來到玉門關的呢?其三,叔孫邕攻打佛國可是帶去了三千人馬,那黑沙暴再厲害,難道一個逃出來的都沒有麽?”

那說書先生聞言,咳了咳嗓子,指了指坐在台下正在嗑瓜子的我,笑著說道:

“這事兒,可不是我能說的清的了,要找答案,還得落在這位先生身上!”

“哦?”關東大漢問道。

那說書先生抱起三弦兒琴,朗聲說道:“這世上自古便有江湖,江湖深如滄海,潛隱龍蛇,在這其中,有一門起於戰國,興於秦漢,由留侯張良創立的神秘組織,喚做:白猿客棧,每一代的白猿客棧都是六個人——鬼手佛煙張三眼,水袖蓑衣不老生。唐朝貞觀二年,天下初定,各路勢力暗流洶湧,江湖遊俠,綠林好漢給當時的社會治安帶來了極大的威脅,唐太宗本人就是搞造反起家的,深深的知道這些綠林豪俠,江湖武人的驚人破壞力。所謂:堵不如疏,唐太宗索性搞了一個大唐英雄會,打算直接將這幫人招攬到朝廷麾下,號召各路好手上京師,勝者不但封侯,還能奪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名頭!徐悲俠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一身精力旺到無處發泄,這位平日裏恨不得見樹都踹上三腳的主兒,聽到這大唐英雄會的消息,哪裏還能安捺的住,一路星夜兼程,直奔長安。在長安城連打了十五天擂台,無人能勝。徐悲俠眼見群雄束手,武功天下第一名頭就要花落自家,一時間喜不自勝,在擂台上醉酒高歌,言行無狀,這等孟浪行跡正好惹怒了奉旨主管擂台比武的開國大將翼國公秦叔寶。秦叔寶盛怒之下,倒提雙鐧,打馬下場,就來捉拿醉眼伶仃的徐悲俠,徐悲俠見來人是秦瓊,也不懼怕,上了馬,拎著兵器,就上前應戰。二人各逞手段,在馬上鬥了一百多個回合,俗話說:馬上將軍步下卒,這馬上比拚最顯真功夫,但是,在考究個人武功的同時,也考較著坐騎的體力,在古代,座下戰馬就是武將的**,想那西楚霸王寧可自己戰死,也要把心愛的坐騎“烏騅馬”送過烏江去,縱觀曆代英雄,凡是名將多有自己得力的戰馬,那秦瓊的馬,大號忽雷駁,常飲以酒,每於月中試,能豎越三領黑氈。什麽意思呢?就說這秦瓊的馬好飲烈酒,四蹄一躍,能跨過三頂營帳,隨著秦瓊南征北戰,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駒,而徐悲俠**的馬不過是尋常的馬匹,體力耐力爆發力都不如忽雷駁,再加上徐悲俠兵器沉重,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四蹄酸軟,被忽雷駁一撞,渾身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將徐悲俠掀翻在地。兩人打了這許多回合,徐悲俠的武功手段,秦叔寶也是佩服不已,眼見徐悲俠馬力不足,倒地不起,秦叔寶也收了手段,滾鞍下馬,將徐悲俠扶起,坐在高台上觀望的李世民親自宣布了封徐悲俠為舍身侯的詔命,並坐擁天下武功第一的名號。徐悲俠羞憤莫名,堅辭不受,掛印封金,出了長安,發誓要尋遍天下,找來一匹能和忽雷駁平分秋色的良駒,再回來與秦瓊打上一場,光明正大的拿下那天下武功第一的名號。就在徐悲俠走遍大江南北,尋找良駒的時候,王神策在太宗皇帝的指派下,正準備西出玉門關,尋找汗血馬,徐悲俠大喜,欣然隨行,二人一同出發,到了佛國城。正是徐悲俠保著王神策逃出了佛國人的刀斧殺陣,護著王神策穿越了重重大漠,更陪著王神策和叔孫邕反攻佛國城,在那場沙暴中……徐悲俠是唯一逃出生天的人……據說,有人在幼澤之地見過徐悲俠的行蹤!”

說書先生的話說到這,眼神一瞟,死死的盯在了我的臉上,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幽幽一笑,嘬了一口手裏的煙屁股,站起身來,笑著說道:

“天師會的各位,想套詞兒就直說,玩兒這套把戲有意思麽?不錯,徐悲俠祖師就是我白猿客棧貞觀年間的蓑衣!”

我話音一落,說書先生神情一肅,將三弦兒琴背在身後,朝著我拱手說道:“天師**陽旗卞驚堂!”

那關東大漢也是一拱手,沉聲說道:“天師會殺生旗葉貂裘!”

與此同時,茶館裏原本各自交談,來回走動的嘈雜茶客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齊刷刷的站起身來,朝著我拱手齊道:

“天師會恭迎白猿張三眼!”

我皺了皺眉頭,斜眼一瞥,隻見櫃台後麵的棉布簾子一掀,一個西裝革履的光頭漢子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向著我也是一拱手,滿臉堆笑的言道:

“天師會妄門頭陀見過白猿三眼!”

我瞥了一眼頭陀,冷聲說道:“我已經到了敦煌,有什麽事,直說吧!”

頭陀挑了一個大拇指,笑著說道:“既然張大掌燈快人快語,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們這次請您來,是為了請您幫我們尋找那座消失在世上的佛國城……隻不過……若尋沙窟,先訪白猿!”

我一聲嗤笑,徐徐說道:“一千多年前的事兒了,你怎麽確定我能幫的上你!”

頭陀拽過了一張板凳,坐到了我的身前,沉聲說道:

“張大掌燈,剛才的故事沒給您講完,你接著聽我說……話說那佛國城門外,佛國國王以自己的鮮血為引打開了佛國城下沙窟的鬼門,招來了漫天的黑沙暴,將唐軍和整座城內的黃金盡數掩埋,但是,盡管黑沙暴天威難當,但總有手段高絕之人,能夠逃出生天,這個人就是你們白猿客棧的先祖徐悲俠。說來也巧,當初王神策和徐悲俠第一次來到佛國城,被佛國人圍攻的消息傳到中原後,白猿客棧貞觀年間時的大掌燈張信急紅了眼,帶著人從江寧就奔玉門關而來,然而古代消息傳遞非常慢,待到張信帶著人趕到的時候,王神策已經帶著叔孫邕完成了反攻佛國的作戰,張信剛出玉門關恰好趕到黑沙暴的外圍,沙暴剛停,張信在第一時間就展開了搜索,曆時四十一天,才在幼澤左岸尋到奄奄一息的徐悲俠,多虧佛煙妙手,吊住了徐悲俠一口生氣不散,徐悲俠趁著這口氣沒咽,在張信耳邊密語了一炷香時間,隨即脖子一歪,撒手人寰,白猿六人,一體同心,張信哀痛之下,在幼澤之畔,為徐悲俠修築了一座蓑衣墓,隨即便回返中原,避世不出,古老相傳,那佛國沙窟被黃沙掩埋,身藏於九幽地下,張信將那佛國沙窟的入口,就藏在了蓑衣墓中,所以我說……若尋沙窟,先訪白猿!”

我腦袋裏仔仔細細的濾了一遍頭陀的話,思索了片刻,張口說道:

“張信和徐悲俠是我白猿客棧的祖師,此事不假,但是我客棧之中,並未有關於佛國和沙窟的一字半句流傳下來……我沒有必要騙你,因為第一:我對那佛國中的黃金沒有興趣,我不缺錢,你知道的,我雖然沒錢,但我媳婦家裏是個大戶,吃穿用度,鈔票金條我都是不缺的,所以我不需要騙你;這第二麽,你抓了我兒子,我張家一脈單傳,縱使敵國之富,也比不上我兒子一根頭發絲兒,所以我不敢騙你;這第三麽,若是祖上真傳下了什麽關於佛國和沙窟的秘密,試想從唐代到民國,一千多年的時間了,我張家要想挖黃金,早就挖空了,哪裏還輪的上你們天師會?所以,我根本不可能騙你!我這麽說,你明白麽?”

頭陀笑了笑,點頭說道:“你說的,我都明白,現在,我就當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需要幫我找到蓑衣墓,我就把兒子還給你,既然是合作,我願意把我知道的所有線索分享給你……”

“哦?你有線索?”

“線索說不上吧,你知道的,我們天師會做著不少倒賣文物的生意,這賣文物麽,離不開挖墳掘墓,其實這沉入沙窟的佛國城傳說在唐末的時候曾經風靡天下,唐末的時候,天下割據,五代十國,政權更迭頻繁,戰亂頻繁總打仗,那打仗是啥?打仗不就是燒錢麽?燒來燒去,個頂個的越燒越窮,怎麽辦呢?尋寶吧,挖黃金吧!於是先後有三十多支兵馬西出玉門關,深入沙漠腹地,尋找傳說中的佛國……當然,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埋沙子底下了,隻有一個後周的校尉成功的進入到了蓑衣墓,並且活著回到了中原,但是他人已經瘋了,神智錯亂,沒過多久就死了,死前他留下了兩首詩,他的後人無法破解,也不願冒生命危險去沙漠裏玩命兒,就把他這兩首詩刻在了他的棺材板子上,並且在詩的後麵附上了一篇續,主要是拍他的馬屁,說他如何如何勇敢之類的,這個校尉的墓前幾年被我們無意中挖到了,在棺材板子上抄走了那兩首詩文,隨後,我們查閱了大量的隱秘典籍,才發現了在貞觀年間王神策和徐悲俠的那段往事……”

“什麽詩,念來聽聽!”我一撇嘴,笑著說道。

頭陀咳了咳嗓子,一臉認真的趴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這第一首有四句:故國出塞三千裏,將軍生入玉門關。黃泉沙窟十萬座,瀚海輪台玉闌幹。”

我點了點頭,默默記下了詩句,示意頭陀接著說。

“這第二首,也是四句:徐侯腰下寒玉樽,酩酊一醉入荒村。幽穀雷鳴非無路,舍身一躍見乾坤。”

我反複的咀嚼著這兩首詩文,沉思了一陣,張口說道:

“地圖!”

話音剛落,頭陀連忙清理好了茶桌,從隨從肩膀上取下了一個羊皮套筒,小心翼翼的從裏邊抽出地圖,鋪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