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墜燈

大家本能地四散到一邊。

驚魂初定,方知是大廳中央的吊燈掉下來了。所幸吊燈體積不是很大,又墜在四張餐桌中間的空隙裏,故沒有人被砸傷。但飛濺而起的玻璃碎片弄了不少賓客一身,給不少人尤其女性賓客造成了不小的驚嚇。

“我的媽呀,嚇死個人了!”金巧巧用長長的指甲捋一捋赤發間的玻璃碎渣,“好端端的,吊燈怎麽會墜下來呢?”

梅蘭用扇子扇著漣卷飛騰的煙霧:“可不是嘛,還以為發生海嘯或地震了呢。”

“簡敏小姐受驚了吧?”郭一鳴攬著簡敏,伺機用手在她身上撫摸著,“哎呀,好多的玻璃渣子,讓我瞧瞧劃傷了沒?”

“我沒事。”簡敏從對方懷裏掙出來,借助燈帶的亮光朝樓梯上走。背後傳來郭一鳴為掩飾尷尬而氣急敗壞的叫喊:“當差的,把你們物業經理叫過來!”

簡敏上到三樓,拿鑰匙打開303的房門,從行李箱找出套幹淨的衣服換上,然後拿著脫下的衣裙來到洗手間。衣服新換不久,所以她隻拿肥皂搓了搓適才弄上的茶漬,然後衝洗幹淨,找來衣服撐子在陽台上掛起來。

完了之後,她坐在床邊養了一會兒神,雖然胃裏空空的,卻沒有一絲食欲。看看手機已是晚上八點十一分,她決定刷個牙早點休息。

重新來到洗手間,擠好牙膏,持杯子倒水的過程中,無意瞥見洗手間的窗戶是關著的。她有個習慣:隻要人在屋裏,所有的窗戶必須開著,否則容易感到憋氣,洗手間的窗子也不例外。

所以,洗漱之後,簡敏走過去把裝有磨砂玻璃的窗戶打開了。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同時,她也看到了遠處透來的一絲亮光。那是沈冰居住的中心別墅,而窗子正對應著她的浴室和臥房的一角。

站在這個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浴室裏有個人在洗澡,雖然玻璃是磨砂的,也隻能看到對方上半身,但仍可十分輕鬆地分辨洗澡的是個女人,而且年紀不算很大,身材也相當姣好。

眼下之狀證實了曹欣然所說並非謊言。可下午參觀的時候,大家都特意觀察了那座中央別墅,發現其大門緊閉一副許久不住人的樣子,這會兒誰會在裏麵洗澡呢?何況眾所周知,那個浴室裏四年前曾發生過可怕的殺人案——

正想著,浴室的燈突然熄滅了。七八秒鍾後,臥室的燈打開,隔著薄薄的窗紗可隱約看到一個穿著粉色睡袍的女人自外麵進來,然後走到窗邊,伸手拉上了厚重的窗簾。

兩分鍾後,簡敏下到一樓。大廳已經清理完畢,雖然燈帶亮著,而每張桌上還是點了燭台,人們正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見簡敏過來,正跟張愛國聊天的高傑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你上哪兒了?給你發微信也不回。”

簡敏這才停下步子,解鎖手機查看屏幕,果然有一條未查收的信息:“不好意思,剛看到。”

“快過來吃飯吧,再晚菜就沒了。”高傑用下巴點點不遠處空著的位置。

“你們吃吧,我沒胃口。”說完,簡敏從四張桌子中間穿過,徑直走向敞開的別墅大門。

“你要上哪兒?”高傑拿餐巾紙快速擦擦嘴,“我吃得差不多了,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站在旁邊的張愛國一把拽住了他:“嘿,咱的事還沒說完呢!”

“能不能明天再聊?”高傑盯著簡敏即將消失的背影,語氣急切。

“不行,今日事今日畢,必須現在說完。”張愛國毫不理會對方的神色,隻管把話題繼續下去,“程淺這個角色非常關鍵,他是沈冰的私人醫生,同時也是沈冰的追求者,兩人的關係十分曖昧。而你開了家心理門診,具備做醫師的內在氣質和外形條件,現在又在求偶期,可以說這個角色是為你量身定做——”

走出別墅,簡敏開始沿著鋪滿石磚的小道走往遠處的花園。雖然每隔十幾米便有一盞路燈,但其瓦數都比較低,淡淡的光霧在風中溜溜地遊走,令人難辨是燈火的微明還是月光的痕跡。

行至湖邊那株古槐樹下,路燈沒有了,月光也被茂密的枝葉盡數遮蔽。走在那片巨大投影中,隻覺得寒氣幽幽,渾身的體毛不由自主豎起。傍晚時分,就是在這個地方,曾有滴紅色的**落進簡敏脖子裏。因此,她本能地抬起頭再度向上張望,隻覺得漆黑之中樹幹吱嘎祟響,像有什麽重物吊垂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