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

“正當防衛嗎?開什麽玩笑?”胡玉言衝著法官大喊道,喊完一通,他的心髒爆出了一陣猶如針紮般的劇痛,隻好捂著自己的心口在椅子上坐上了好一會。

“隊長!你最近發病的頻率越來越快了!你要去好好檢查一下身體了。”王濤關切地看著胡玉言。

胡玉言的麵門見了汗,他在等待著心髒跳動的頻率恢複正常。

站在一旁的法官蔡國深,麵若寒冰,“胡警官,檢方已經撤訴了,這個案子我們也覺得有些證據不足呢!”

站在一旁的記者林玲一言不發,她隻是舉著相機,對準了法庭中間的三個人。

“對不起,林記者,法庭是不允許隨便拍照的。”蔡國深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現在都已經閉庭了,我隻是想給蔡法官你來個特寫。”林玲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她快速按動著快門。

誰都知道她是公安局的禦用記者,所以蔡國深並不敢太過強硬。“要給我拍照,要院裏同意才行!”蔡國深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林玲,也沒有安慰還在病痛中的胡玉言,便大步離開了法庭。

等蔡國深出了門,王濤終於難掩心中的怨氣,“又讓邊曉聲這小子溜了!最起碼可以判他個防衛過當的!”

“什麽防衛過當!邊曉聲是地地道道的謀殺,是他謀殺了牛老三!”林玲在一旁,握著照相機說道。

胡玉言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藥瓶,把兩片藥放在了口中,是必須含服的硝酸甘油片。三個人是在胡玉言徹底恢複正常後,才離開的法庭,那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這段期間三人一言不發。

傍晚,三人在他們時常聚會的“大胡子”燒烤店坐了下來。王濤看了看胡玉言,又看看林玲,笑了笑,“哎,你們不打算結婚嗎?”

“結婚?”正喝啤酒的林玲差點嗆到,她沒想到王濤這個愣頭青會提到這種話題,“還沒想那麽遠。”

“互相喜歡就結婚了!你們認識也蠻久的了!又一起破了這麽多案子!美女,你不忌諱我們隊長的婚史吧?”

林玲臉上一紅,搖了搖頭,“王隊長,你扯遠了!”

“其實,嫂子當年死的挺……”王濤話剛出口,覺得自己好像又犯了錯誤,他的話總比他的大腦要快了一些。

“王濤!別這麽婆婆媽媽的!”胡玉言看著他怒道。

林玲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從來沒有聽胡玉言提過妻子過世的事,也不曾從其他刑警的嘴裏聽說過,所以她也不想打聽,但她知道胡玉言妻子的死一定另有隱情,那一定是個很長的故事。

“你現在病的這麽重,難道還要追查下去嗎?”林玲迅速轉移了胡玉言並不想多提及的話題。

“這個案子從我剛剛當刑警的時候就開始追了,沒想到一直追到現在,它幾乎縈繞了我的整個刑警生涯,現在我的身體不行了,刑警生涯很快就要結束了,很快就應該去申請退居二線了。但如果這個案子破不了,我永遠也不能釋懷。”

“這個案子也奇怪了,那把刀到底是誰的呢?牛老三,還是邊曉聲的!”王濤喝了一口大麥茶,眼中迸發出了疑問。

林玲把大眼睛瞪得發圓,“當然是邊曉聲的。”

“林記者,你怎麽這麽肯定?這個事連我們警方都沒有確定呢?”王濤的臉上一陣迷茫。

“女人的直覺。”林玲的臉繃得緊緊的,不像開玩笑,但她的理由很難讓人信服。

王濤搔了搔頭,“真不該問你,如果你有證據的話,邊曉聲也不會被無罪釋放了。不過,連公司的攝像頭都沒有拍下這把刀到底是怎麽出來的!”

“那個角度是個絕對的視覺死角!邊曉聲很熟悉攝像頭的位置,所以他故意選擇了那個位置,殺死牛老三。”林玲也喝了口大麥茶。

“不對啊,當時可是牛老三等人在痛揍邊曉聲,他是被牛老三等人從屋裏扔到那個位置的。”王濤瞪著林玲,像是想在她的臉上得到肯定的表情。

“這也是我覺得不自然的地方,邊曉聲可是運動員出身,他會輕易被他們揍成那樣嗎?還有你記得,其中一個行凶者的證詞嗎?牛老三吩咐他們不要下死手,隻許砸東西不許傷人。可是,當時他們隻是抓起邊曉聲想把他扔到沙發上,也不知道怎麽著邊曉聲自己飛出去了,還砸碎了玻璃!你聽到這個證詞了嗎?”林玲用反問的語氣回應著王濤的奇怪表情。

“那些恐怕都是那些凶徒的脫罪之辭吧!”王濤開始回避林玲的眼神了。

“我認為那些人沒有撒謊!因為他們中的所有人都沒有案底,而且都是地道的農民工!這些人隻是給牛老三打工沒拿到工錢,這些人犯不著殺人!也根本不會對邊曉聲下那樣的死手!”林玲對自己的推理似乎很有信心。

“恐怕全世界也隻有你們倆這麽想!還認為牛老三是邊曉聲謀殺的。其實如果不是跟了邊曉聲這麽多年,我也肯定認為邊曉聲就是防衛過當。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幫人的凶樣!也看到了他們砸東西,推倒女職員,這些證據都對邊曉聲十分有利。而且即便是牛老三帶去的那幫人,也沒人能證明那把刀到底是誰的。他們都說沒見過牛老三有過這把刀,不過既然是要賬,帶把刀去嚇唬人更合情合理吧!邊曉聲整天坐在辦公室裏隨身帶著把刀總覺得有些奇怪,是不是?”王濤還是在用自己的大腦努力思考著問。

“這家夥果真還是有神力!”胡玉言的頭始終耷拉著,他從沒有像今日這樣無精打采,即便是病痛纏身,他也依舊可以是精神飽滿的樣子,但今日他似乎被什麽擊倒了。

“啊?胡隊!你可從來沒有說過什麽不科學的話啊,今天是怎麽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話是這麽說的吧?隻要邊曉聲還敢犯罪,我們就能逮住他。我相信一定能!”王濤的拳頭攥得緊緊地,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說這番話的依據,但他的氣勢確實能夠感染到周圍的人。

胡玉言搖了搖頭,“沒用的!我每一次幾乎觸碰到了真相,但都被那股怪力彈開了。”

林玲也覺得胡玉言的話很不正常,“你指的那股所謂的怪力是他的嶽父和他的老婆吧?這個案件中,司法判決確實有可能被左右。”

“沒這麽簡單!幾年前的案件,他們是無從插手的!每一次都與邊曉聲有關係,但我們就是找不到任何的證據。這些都不是巧合,但如果不是那股怪力,又怎麽解釋呢?”胡玉言的臉上充滿了痛苦,作為T市的神探,卻始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排斥在真相之外,對於他來說,這始終是一種恥辱。

“你聽說過眾神的黃昏嗎?”林玲閃著美目,凝視著胡玉言。

“聽過,北歐神話中,神並不像中國的神仙可以長生不老,或者能轉世什麽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壽命,即便是神也有他走到盡頭的一天。”胡玉言的心情好像開朗了一些。

“同理!絕對不會有永久的幸運,即便他是神!”林玲的眼神很堅定。

“也許吧!希望我的黃昏,在神的黃昏之後再來臨。”胡玉言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但這份笑容裏包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