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中 有故事的人

白大寶勸說爸爸:“爸爸,您這麽大歲數了,還操哪門子心思幹嘛。再說,文物找到了,能夠賣幾個錢?咱們趕緊拆遷協議上簽字,早早拿到幾百萬的拆遷補償款,比什麽都好。”

白大爺一聽要拆遷協議上趕緊簽字,就有點橫眉冷目,手指客廳裏擺設的一些老舊物件,急急言道:“拆遷,拆遷,就是給了三套房子,我這麽多年收集的這些老物件,還有哪些鐵路上的老服裝、舊信號燈,我擺放到哪裏去?”

二舅說:“大哥哎,這些東西咱們要它幹嘛,將來樓房寬敞明亮,這些破舊的東西,擱新家裏也是礙眼。”

白大爺搖著頭,擺著手說:“那可不行,咱就說這一件件老鐵路服裝吧,它可是一件件都見證了咱們中國鐵路的變化,您看這老到日偽時期的鐵路製服,新到這幾年複興號上的仿航空製服,這可都是我多年來的心血啊。”

白大寶:“爸爸哎,我找個人,咱們高價給賣了。”

白大爺手捂胸部:“唉吆喂,我的心髒怎麽疼了,兔崽子哎,你可是要氣死我了。”

白大寶媳婦桌子前猛地起身,摔下一句話:“這家雖然你是戶主,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替你孫子想過沒有,他這就要結婚了,他想買個新房結婚,你給錢啊。明天這拆遷合同啊,你要是不願意簽,讓你兒子替你簽。”

白大寶媳婦起身走了,白大爺也手捂胸口,疼得上氣不接下氣,猛然抓起桌子上酒杯裏的酒,一仰脖子全倒了進去。

白大寶和二舅,隻好照料著白大爺去休息,看白大爺躺在**,打起了鼾聲,這才離開白家老宅,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日上樹梢頭,白大寶來家裏給老爺子送吃的喝的,打開門,安靜的小院裏,死一般沉寂。白大寶心慌,連聲喊著爸爸、爸爸,找遍了各個房間,連同廁所和廚房都找遍了,愣是沒有找到白大爺。

白大寶趕緊撥打白大爺的電話,提示早已關機,再撥打鄰居親戚朋友的電話,全都說沒有見到白大爺,這白大爺去了哪裏呢?

白大爺要是真的不見了,這白大寶可要是承擔著不孝罪名的。二舅比白大寶更加著急,罵白大寶道:“兔崽子,你爸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這親爹也饒不了你。”

白大寶知道白大爺不是自己的親爹,二舅才是自己的親爸爸,可是白大寶更加明白,這白大爺是有恩於他們家的親人啊,自己從小過繼給白大爺,那可是比親爹都親,更何況白大爺退休前是鐵路上的幹部,白大寶還記得小時候,他們這看丹村是農村,經濟落後,這鐵路上工作的白大爺,掙著工資,過年過節鐵路上還發東西,那可是沒少接濟他們家。包括自己的親爸爸二舅,能夠到國際專列上去工作,都得益於白大爺從前的推薦。

白大寶趕緊四處去找白大爺,二舅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看著白大爺家裏的收藏品,看著牆壁上白大爺和自己親姐姐的合影照,就禁不住淚流滿麵。

牆上的這張結婚照,拍攝與上一個世紀的六十年代,那時候白大爺從東北老家當兵入伍,複員轉業後支援北京建設,來到豐台的車輛段工作。白大爺年輕時候能寫、能唱,在軍隊裏就是文藝骨幹,到了鐵路上,被安排在工會工作,同事們看他年輕有為,就給他介紹了本地看丹村的一位漂亮姑娘。這姑娘就是二舅的親姐姐,由於白大爺家在東北,當時鐵路單位裏房源也緊張,白大爺和二舅的姐姐結婚以後,就借住在看丹村的藥王廟裏。

小兩口恩恩愛愛,結婚一年後有了位女兒,取名字叫白曉靑,白曉靑五歲時候,那一年趕上過春節,白大爺領著媳婦和女兒,要回東北老家過年,臨行前由於白大爺的媳婦是大隊裏的婦女隊長,因為工作原因,沒有回東北,白大爺隻好獨自帶領五歲的女兒白曉靑坐火車回老家過年。

誰曾想,白大爺在回老家的道上,在天津火車站中轉的時候,走到火車站外,內急要上廁所,留下閨女在廁所外麵看著東西。可是,等白大爺上過廁所出來後,就再也不見了女兒。白大爺圍著天津火車站,找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三天沒有合眼的他,還是沒有把女兒找回來。

白大爺回到家,家裏的媳婦這不幹啊,鮮活靚麗的一位小姑娘,臨走的時候還給媽媽說,要從東北老家,給媽媽帶好吃的回來呢,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白大爺的媳婦又拉著白大爺,二人來到天津火車站,在白大爺當時上廁所的周圍,又找了好幾天,問過無數的人,也是沒有找到女兒白曉靑。

哭幹了眼淚的白大嫂,就因為不見了女兒,憂傷過度中整天飯不思茶不飲,看見人家的小姑娘,就哭著、喊著要找自己的女兒白曉靑。白大爺的小舅子,也就是二舅,一看自己的姐姐思念孩子,精神都要崩潰了,於是,也就趕緊把自己的親兒子過繼給了姐姐。然而白大嫂還是在憂傷過度中,大病一場再也沒有恢複元氣,人也就在多日滴水未進,聲聲喊著小青、小青的乳名聲中,去世了。

白大爺丟了女兒,又死了媳婦,人的精神也一下子垮了,不過還好,繼子白大寶還算乖巧,白大爺也就整日裏抱著白大寶,寶啊、乖啊的叫著,一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媽,也就把繼子白大寶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撫養成人,又給娶了媳婦,買了樓房,生了孫子,也算是對的起早早過世的白大嫂了。

現如今,白大爺找不到了,著急的白大寶找遍了看丹村的每一條街巷,每一條胡同,也沒有找到白大爺。最後實在迫不得己,隻好去派出所報警。就在派出所裏,民警登記詢問白大爺失蹤的信息時,一個電話打過來,白大寶接了電話,被告知自己失蹤的爸爸,竟然在開往東北沈陽的高鐵上。

白大爺怎麽去坐高鐵了呢?

這剛剛走出醫院的他,身體也不好,高鐵上人多擁擠,這要是發生不測,又該怎麽辦呢?

高鐵上,白大爺蘇醒過來後,給照顧他的列車員馬青青和江小天,講了半天的煉丹爐。馬青青和江小天如同聽天書一般,也沒有聽明白,直急的白大爺座位上欲起身,對列車員馬青青說:“閨女啊,不不不,美女啊,趕緊給我拿藥,我這血壓又上來了,這要是不吃藥啊,一會兒又該暈過去了。”

馬青青詢問白大爺:“大爺,您的降壓藥在哪裏放著呢?”

白大爺用手指了指行李架,起身一邊要去拿藥;一邊說:“我包裏有降壓藥,我去拿過來吃一片就好了。”

馬青青摁住座位上靠躺著的白大爺:“大爺,大爺您別動,小天,你趕緊把大爺的降壓藥拿出來,給大爺服了。”

江小天去行李架上拿白大爺的旅行包,白大爺自語:“哎,這歲數大了,身體不管用了,剛才說睡著就睡著了。”

馬青青笑:“大爺,您哪兒是睡著了,您這是暈過去了。”

白大爺一本正經口氣:“大爺我暈了嗎,沒有啊,我剛才就是困了,迷瞪一小覺兒。”

馬青青笑:“是的大爺,您這麽大歲數了,身體也不好,您這是去哪裏啊,怎麽沒有人陪著你啊?”

白大爺:“我回老家沈陽,誰陪我啊!閨女早年間丟了,有個兒子是要的,沒有人管我……”

白大爺說著話,手指著旅行包內找藥的江小天,哆裏哆嗦地說:“哎、哎、哎,帥哥,你不用找藥了,藥在我兜裏呢,你們瞧我這記性。”

江小天打開了白大爺的旅行包,嚇一跳,就看旅行包內,是一身古典樣式的送終壽衣。

白大爺翻自己的兜,從兜裏掏出一小瓶降壓藥,遞給馬青青:“降壓藥在這裏呢美女,你去給我找點水,我得趕緊吃了。”

魯常軍提著急救藥箱,領著一位醫生來了:“青青,旅客怎麽樣了,趕緊讓醫生給看看?”

馬青青:“剛才大爺暈過去了,大爺說血壓高,這不正準備吃藥呢。”

醫生走過來,去撫摸白大爺的腦門。

白大爺擺著手,拒絕醫生:“不用,不用,我謝謝您了,我的病我知道,你們都不用管我,我沒事兒。哎,美女,剛才他們叫你什麽來著。”

馬青青:“大爺,剛才我們列車長叫我青青,我叫馬青青。”

白大爺:“奧,青青好,我的女兒也叫青青。”

江小天接過一旁一位旅客遞過來的一杯水:“那好大爺,咱們先把降壓藥吃了。”

白大爺搖著頭,使勁兒擺著手:“對不起帥哥,我給忘了。這藥啊,一會兒再吃,帥哥啊,你把我旅行包內的新衣服拿出來,我要先穿上,省的一會兒再睡著了,你們給我穿不上。”

馬青青走過去,幫助江小天拿出白大爺旅行包內的壽衣,打開壽衣後,驚訝表情:“呦,大爺,這衣服這麽厚,這大夏天的,您怎麽穿啊?”

馬青青手裏打開的送終壽衣很厚,在這大夏天的日子裏很刺眼,周圍圍觀的旅客感覺氣氛不正常,紛紛走開。

白大爺說:“大熱天也得穿,一旦我不行了,我這壽衣,你們也給我穿不上,我看還是趁著我有口氣,趕緊的,把衣服遞給我,我趕緊穿上。”

江小天:“大爺,我看還是先把降壓藥吃了,這衣服啊,確實有點厚,是棉衣服,別嘍您再中暑。”

白大爺擺著手:“那可不行,趕緊地,把衣服給我,我隻有穿上衣服,才能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