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冷玉霜潭

薑筱允是被冷醒的。

一睜眼,她竟躺在一張類似白玉一樣的方形石板上。

盡管身上蓋有一張毛毯,但這石板泛著幽幽的冷意,身下能明顯感受到絲絲冰涼入骨。

薑筱允翻了個身,趴在石板上環顧打量。

這石板是懸浮著的,四周環繞著碧藍的潭水,深不見底。

這場景,勾起她回憶書中曾形容的“冷玉榻懸空於霜潭的正中間”這句話。

等等。

這句話,形容的不是男主大佬的住所嗎?

梳理一下:自己暈過去了,然後,好像大佬在後麵跟著她……

感動:大師兄還是沒有見死不救啊。

“醒了就把藥服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

薑筱允跪坐在冷玉榻上,舉目四望了半天。

終於,在遠處的石墩上,她發現了那個安靜打坐的身影。

靳無闕是變異冰靈根。

空鳴派的霜潭最適合冰靈根修煉。

掌門豪氣幹雲,索性一揮手,就把這地方賜予大弟子了。

霜潭可以說是男主大佬就寢修煉兩不誤的寶地。

還沒感慨完呢,薑筱允這才意識到一個大問題。

自己,現在,居然,在大佬的**躺著?!

倒吸一口涼氣,她想馬上站起來。

不料,卻被自己的衣裙一絆,整個人往底下的霜潭直直摔去。

想來她薑姐沒被心疾疼死,眼見著就要溺死於極寒之水中了。

結果就是,緊閉雙眼的小嘍囉被大佬拎著後領,重新扔回了大石板上。

衣裙的邊邊角角竟然沒沾到一丁點水漬。

而大佬也是眨眼間就坐在了她身邊。

“藥在這,不在下麵。”

似乎是被她蠢得可以的操作給逗樂了,靳無闕的話裏難得有了一絲戲謔意。

修長的手指掂著一隻小瓷瓶,在她麵前輕輕晃了晃:“在你寢房拿的,情況緊急,冒犯了。”

“多謝大師兄……阿嚏!”

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噴嚏,薑筱允抽了抽紅通通的鼻子。

“師兄平日就住這麽冷的地方啊……阿嚏!”

就回了一個“嗯”,再無其他。

親眼看著她服了藥,立刻就撇開視線,麵不改色:“收拾一下,送你回去。”

收拾?

往下一看——

震驚!

小醜竟是我自己。

霜潭中倒影的那個薑筱允是如此的狼狽:

小臉麵容憔悴,簪子鬆鬆垮垮地簪在頭上,一頭烏黑的長發胡亂地披著,衣裙因剛剛那一絆被扯得歪歪扭扭,甚至還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頸。

這邋裏邋遢的人居然是我?

薑筱允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未開始整理,霜潭中央的二人就遠遠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在此地回響:

“大大大——大師兄——”

八師弟顧子惜正邁著小腿,“噔噔噔”地往霜潭的岸邊跑來,脖子上掛的鈺鈴鎖鈴鐺也跟著“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

薑姐的第一反應就是裹緊了毛毯,再把自己的小身板往大師兄身後藏。

然後,她聽見了身前那人一聲輕微得幾乎不可覺察的輕笑。

薑筱允撇撇嘴,小聲嘀咕:“笑什麽笑?我這不是為了避免尷尬,避免被誤會嘛……”

少年換上招牌冰山臉:“子惜有何事?”

顧子惜驚呆了。

雖然他依然是派裏年紀最小的,可是,他也有整整九歲了呀!

別看他小嘴不靈活,可是小腦袋靈光著呢。很多事情,他也是懂的呀!

今日,向來不近女色的大師兄,不僅帶了個漂亮小姐姐回來,居然,居然還在這潭中央藏了個小姐姐!

她匆匆忙忙地躲在了自家大師兄的身後,當他顧子惜是小孩子所以看不見嗎?

大師兄變了。

果然如師父所說的那樣,再過幾年,師兄師姐們都會有自己的道侶,會有自己的小寶寶。有了小寶寶的師兄師姐們,是不是就不會再像現在一樣隻喜歡自己了?

如果薑筱允要是知道小小年紀的顧子惜的小腦袋瓜裏居然胡思亂想著這些東西,鐵定會給他做上三天三夜的思想工作。

靳無闕見八師弟一直低著腦袋不說話,手指就在冷玉榻上敲了敲。

“叩叩”的清脆聲響,在霜潭裏顯得格外清晰。

“子惜,有話就說。”

察覺到自家大師兄的語氣裏有了些許不耐煩,顧子惜眼淚汪汪。

果然,大師兄有了小姐姐,就不喜歡自己了。

想著想著,岸邊小孩“哇”的一聲哭出來。

“哇啊……大大師兄,哇……師兄,不不喜歡,子子惜了……哇啊……”

聽到哭聲回**,薑筱允疑惑地扯了扯前麵人的衣角。

低聲詢問:“怎麽莫名其妙就哭了?”

大佬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八師弟的腦回路。

這小孩怎麽說哭就哭?

他不走,大佬就走不了;大佬走不了,自己就走不了。

在薑筱允還有些煩惱抓頭發的時候,靳無闕卻麵容輕鬆,無半點憂慮。

“讓他哭。”大佬甚至還隨手拿出了一本心訣,閑適無比地翻看起來,“哭完就好了。”

大佬果然是大佬,伴著淒淒慘慘的哭聲居然還能安心學習。

薑筱允也學著大佬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心態,取下自己的簪子,重新簪一簪。

一邊整理,一邊無聊地數著自己的頭發絲。

終於,大概一炷香後,哭累了的顧子惜抽噎著:“大大大師兄,果果然,不不喜歡,子子惜了……子惜,再再也不要,喜喜歡大師兄了……”

顧子惜暗暗下定決心:他再也不要喜歡大師兄了!

自己哭得這麽傷心,居然也不來安慰一下自己。哼,還是二師兄好,還是二師兄最溫柔。自己以後還是找二師兄去,再也不要理那冷冰冰的大師兄了!

在霜潭鬧騰半天的熊孩子終於走了。

薑筱允被大佬親自送回自己的寢房後,靳無闕便轉身離去了。

隔壁寢房暗中觀察的白沁立刻把開門關門的動作重複了兩次,火速溜進薑筱允的房內,一氣嗬成。

“老實交代!”

白沁先是一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嚴肅臉,接而轉變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和大師兄,已經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哎呀,我的五師姐啊,你真誤會了!”薑筱允是有口難辯,“不是你想的那樣。”

“頭發,重新簪過了;衣服,也重新整理過了。”白沁上下掃了一眼,“筱允,跟師姐都還不說實話?”

尷尬地哈哈一笑:“意外,意外,純屬意外。”

“意外?”

五師姐曖昧一笑,豎起三根手指。

“意外——能讓大師兄破天荒的,一日之內來你這寢房三次?”

啊這……她要怎麽解釋?

大佬來了三次是事實,可這純屬意外也是事實啊!

人大佬知恩圖報,第一次來給她送謝禮,結果她睡大覺呢,給錯過了;

第二次呢,她心疾犯了,人大佬心好,不想她真坐實了英年早逝的稱號,不過來她寢房拿個藥罷了;

這第三次嘛,就是人大佬好人做到底,順帶送送她這個病號回來。

僅此而已。

可惜,薑筱允的解釋沒有任何效果。

特別是對於油鹽不進的白沁而言。

薑筱允的辯解,簡直比她心疾犯時的臉色還要蒼白無力。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白沁的心態非常開放,談論起婚嫁事宜,麵無半點少女應有的羞澀。

“再過兩年,咱們也就及笄了。放在這凡間啊,可是都能嫁人的歲數了。”

對哦,現在的她才十三嘞。

要是這具稚嫩的身體真如白沁想象中的那樣發生點什麽……

雞皮疙瘩掉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薑姐她不敢想象。

白沁眨了下眼,攬過薑筱允的肩:“哎,筱允,詳細說說唄。順帶給師姐我,傳授傳授經驗。”

深呼吸一口氣,微微一笑:“那師姐你可要記好了,經驗口訣就八個字——”

白沁雙眼一亮:“嗯嗯!快說快說!”

“當條鹹魚,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