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晚上的故事——衣櫃裏的怪事4

第十二章

回到班上之後,正值課間操的時間,大家都在休息。舒丹看到俞希回來,趕緊上前問道:“你上哪兒去了?怎麽這麽遲才回來呀?”

俞希敷衍著回答:“沒什麽,家裏有點兒事。”

舒丹歪著頭望她,一臉的不相信:“你和孔韋家裏同時都有事?還有季曉妍呢?她現在都還沒到學校來。”

俞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現在班上除了她和孔韋外沒人知道季曉妍已經死了。

正在窘迫的時候,班主任宋老師走到班上來,喊道:“俞希、孔韋,你們倆到辦公室來一趟。”

俞希趕緊從舒丹身邊走開,和孔韋一起跟著宋老師走進辦公室。

“你們坐吧。”宋老師把門關攏後,指著辦公室裏的長椅說。然後她也坐到自己的藤椅上。另一張辦公桌旁正改著作業的何老師此時也停了下來,取下眼鏡望著俞希兩人。

俞希和孔韋正襟危坐,感覺回到了公安局裏。

宋老師神情嚴肅地說:“季曉妍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剛才公安局打電話來跟我們說了——最近接連發生這種命案,而且被害的全都是我們班的同學,校方和我們都非常難過,也非常擔心。”

俞希和孔韋對視了一眼,不知道宋老師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宋老師接著說:“現在校方認為,雖然目前不能判斷被害的兩個人都是我們班的同學到底是一種巧合還是凶手蓄意所為——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我們班的同學現在處於一種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危險的狀況之中。所以今天下午,我本來打算在班上正式通告所有同學梁婧之被殺的事實,同時提醒大家在近期內一定要特別注意安全,以防再次發生同樣的慘案。”

宋老師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校方現在打算全麵封鎖季曉妍被殺的消息——因為一旦讓學校的同學們知道,在短短幾天內就有兩個人被殺,會引起極大的恐慌。影響高考自然不必說,還會讓學校的聲譽受到很大的破壞。所以,你們倆明白了嗎——現在隻有你們兩個人知道季曉妍被殺的事——千萬不能把這件事講出去。”

孔韋說:“可是,我們倆不說,季曉妍被殺的事就不會流傳了嗎?她的父母、家人還不是一樣會在社會上提起這件事,最終還是會傳到我們學校來的呀——梁婧之不就是個例子嗎?我覺得學校這樣做隻是在欲蓋彌彰。”

“這回不一樣了。”宋老師猶豫了一下,“老實跟你們說吧。季曉妍是在家中被殺害的,這本來不關學校的事,但學校考慮到影響問題,還是拿了一大筆錢跟季曉妍的家長,作為……”

“封口費。”孔韋明白了,“以此作為條件讓季曉妍的家人不把事情透露出去。”

宋老師也是個爽快人,承認道:“就是這麽回事。”

何老師在一旁說:“所以你們知道了吧——現在的關鍵就是你們兩個,隻要你們不把這件事說出去,短時間內應該沒有人會知道季曉妍被殺的事。”

“這不公平,我們沒有收封口費。”孔韋說。

俞希碰了他一下,瞪他一眼說:“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她對班主任說,“宋老師,季曉妍一直不來上學,同學們總會懷疑的——你怎麽跟他們解釋呢?”

宋老師歎了口氣道:“沒辦法,隻有說謊話了,如果有人問到就說季曉妍生病在家休息。”

俞希說:“我明白了,宋老師,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你呢,孔韋?”宋老師問。

“我也肯定不會說出去的。”孔韋說。

“嗯,那就好。”宋老師點頭道,“我相信你們,你們回教室去上課吧。”

俞希遲疑了片刻,問道:“宋老師,你不想知道警察找我們去問了些什麽嗎?或者是他們已經告訴你了?”

“不,警察沒有跟我說這些。但我想,破案的事他們會盡力的,我用不著過問這些事。我隻知道,你們是我的學生,我要做的事就是在學習上教好你們,並盡可能地保證你們的安全,這是我的責任。”

“我知道了,宋老師。”俞希和孔韋一起從長椅上站起來。

兩人正要離開辦公室,何老師喊道:“俞希,你留下來一下,我還有事跟你說。”

孔韋望了俞希一眼,對她說:“我先回教室去了。”俞希衝他點點頭,然後走到化學老師麵前,問道:“何老師,您還有什麽事?”

何老師放下手中的紅筆,走到俞希麵前——他看起來比俞希還矮半個頭。何老師語重心長地說:“俞希,我剛才改了你最近做的那張卷子,錯得不少呀。你以前可是不會錯這麽多的。”

俞希低下頭,臉有些發燙。

何老師安慰她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你。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警察又要你們協助調查,肯定是會對你造成一些影響——但是俞希,你要振作起來啊,盡量排開這些幹擾——離高考還有不到三個月了,你不能讓自己的努力前功盡棄啊。”

俞希輕輕點了點頭。

何老師加重語氣說道:“化學本來是你最好的學科,是你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的關鍵,但最近你的化學成績卻下降了很多呀,你要引起重視。”

何老師一邊說,一邊從辦公桌的一個本子中撕下一張紙來,寫了一串數字在上麵,把它遞給俞希,“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你在家中學習或做題的時候有什麽困難,就跟我打電話,我可以在電話中跟你講解。”

俞希接過那張紙,感激地說:“何老師,謝謝你!”

“好了,去上課吧。”何老師拍拍俞希的肩膀。俞希向何老師鞠了個躬,跑回教室去了。

第十三章

俞希記住了何老師的教誨,整個一天,她極力排除幹擾,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連下午的班會課中,宋老師向大家強調安全重要性時,她都在抓緊時間練化學習題,想把自己這幾天耽擱的學業都彌補回來。

晚自習結束後,俞希又像往常一樣和孔韋一起回家。他們走出校門後沒過多久,俞希偶然地發現,盧應馳居然跟在他們身後。

俞希用胳膊肘碰了碰孔韋,眼神示意他往回看。

孔韋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跟他們相距十幾米的盧應馳,問道:“怎麽了?”

“他的家不在這個方向。”俞希小聲說,“他上次故意等著我,跟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時,才是走的這個方向。”

孔韋想了想,說:“別管他,我們走。”

兩個人繼續朝前麵走,但是卻無法隨意地談論什麽話題了,他們不時用眼角餘光瞟一下身後跟著的盧應馳,感覺極不自在。走了幾分鍾之後,孔韋終於忍不住了,他停下腳步,轉身朝後,直視著後麵那個畏畏縮縮的人。

盧應馳本來埋著腦袋朝前走,孔韋停下來後,正好擋在他的正前方。盧應馳走到孔韋跟前,被迫站住腳,他似乎愣了一下,抬起頭來。

孔韋問道:“盧應馳,你跟著我們幹什麽?”

盧應馳不溫不火地說道:“我沒有跟著你們呀,我回家也是走這條路。”

孔韋“哼”了一聲,昂起頭說:“我和俞希天天晚上都走這條路,要是你的家也在這個方向,我們會隻有今天才看到你嗎?”

盧應馳說:“平時我是回我爸的家,今天我是到我媽家去。”

孔韋晃了下腦袋,沒怎麽聽懂。

“我爸媽早就離婚了。”盧應馳說。

孔韋咂了咂嘴,覺得無話可說,他挽著俞希的肩膀說:“我們走吧。”

俞希的身體沒有動,她直視著盧應馳說:“現在這裏沒其他人,盧應馳,我們不如在這裏把話說清楚吧。”

盧應馳眨了眨眼睛:“俞希,你要說什麽?”

俞希上前一步,逼視著他說道:“梁婧之被殺,和你有沒有關係?”

盧應馳顯出委屈的樣子:“俞希,你為什麽要這麽問?”

“別裝了。”俞希說,“梁婧之死的那天晚上,你在之前找到我,跟我說有一個習慣躲在別人家裏,伺機作案的歹徒——這分明就表示你是知道什麽的。否則你怎麽會在案發之前就知道有這種歹徒存在和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盧應馳木然地搖著頭說:“俞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還在裝!”俞希鄙視地望著他,“我本來還以為,你不敢承認是害怕警察認為你跟凶殺案有關係——沒想到你在警察不在的時候都不敢說一句真話!”

俞希故意激他道:“你這個懦夫!你不敢說實話就表明你跟這起凶殺案真的有關係!”

盧應馳盯著俞希看了幾秒,又望了望她身邊的孔韋,隻說了一句:“我要回家了。”

俞希氣憤地拉著孔韋的手說:“我們打車回家吧,我不想和這種人走在一條路上!”

“好的。”孔韋斜視了盧應馳一眼,眼光中充滿不屑。他抬手招了一輛的士,和俞希一起坐了進去。盧應馳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他們。

坐在車上,孔韋安慰俞希道:“算了,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你看他那副猥瑣的樣子。”

計程車先到俞希的家門口,俞希下車之後,和男友道了再見,車子再調頭朝孔韋家開去。

俞希用鑰匙打開房門。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喊了一聲:“希兒,回來啦。”

“嗯。”俞希應了一聲,換好拖鞋,走到媽媽身邊坐下,一臉的倦容。

“疲倦了吧,來,吃點水果提提神。”媽媽把茶幾上的果盤端起來遞給俞希。

俞希接過果盤,吃了幾顆紅提,問道:“媽,爸什麽時候回來呀?”

“還有幾天呢。”媽媽說,“怎麽,你還對那件事心有餘悸呀?”

俞希望了媽媽一眼,沒有說話——她一直都沒有把梁婧之被“衣櫃殺手”殺死的事告訴媽媽,而媽媽也恰好沒有從別人那裏聽說到這件事,至今還蒙在鼓裏。俞希不告訴媽媽是因為她知道,其實媽媽的膽子比自己還要小,要是讓她知道事實上真的有一個“衣櫃殺手”存在,而且現在已經有兩個自己的同班同學已經被殺死的話,不知會不會把母親嚇出神經衰弱來。

媽媽說:“俞希,別擔心了,其實我們這個小區的保安還是挺負責的,不會輕易把壞人放進來。你就別害怕了,沒事的。”

俞希似是而非地點著頭,心中想道——壞人臉上刻著字嗎?保安要是看都看得出來誰是壞人那還真是神了。

媽媽還想跟俞希說話的時候,俞希褲包中的手機振動了起來。俞希做了個手勢,對媽媽說:“我接個電話。”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俞希從沙發上站起來,接通電話:“喂?”

電話裏是一個既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的女生的聲音:“是俞希嗎?”

“是我,你是……”俞希竭力判斷對方是誰。

“我是江姍。”

俞希愣了一下。江姍是她們班的一個女生,平時和俞希沒什麽交往。俞希沒想到她竟會跟自己打電話。

“哦,江姍……你有什麽事嗎?”俞希問道。

電話裏說:“俞希,你現在方便嗎?我想跟你說件事。”

俞希望了媽媽一眼,說:“你等一下。”然後拿著電話走上二樓,打開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後,她說:“好了,有什麽事你說吧。”

電話裏忽然傳出了江姍的哭腔:“俞希,對不起……我想坦白告訴你一些事,你……不要怪我,好嗎?”

俞希聽得雲裏霧裏:“你要告訴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怪你?”

電話那頭的江姍抽嗒了一陣,說:“我……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事,但是……我還是想坦白地告訴你,請求你的原諒。”

俞希越發覺得糊塗了,她問道:“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麽呀?”

電話聽筒裏沉默了幾秒,像是經過一番思想掙紮,江姍終於鼓起勇氣說:“我……一直暗戀著孔韋。”

老實說,俞希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她隻是微微一怔,說:“那又怎麽樣?”

“俞希,我知道,孔韋他已經在跟你拍拖了,我不該再暗戀他的。我以後都不會再……”

“等等,等等。”俞希打斷她說,“你向我道歉,請求我原諒你,就因為你一直暗戀著孔韋?可是,暗戀一個人有什麽錯?這值得向我道歉嗎?”

江姍猶豫了片刻,說:“可是……我不光是暗戀……”

“你跟孔韋表白了?”

“……是的。”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這個學期剛開始沒多久之後……”

俞希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像是在責問:“你是怎麽跟他表白的?”

“……我寫了一封情書,偷偷地放在孔韋的書桌裏。”

“他發現了。然後呢,他是什麽態度?”

江姍又要哭起來:“他……沒有理我。以至於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沒有發現那封信。所以,那個星期天,我在他經常打球的那個體育場找到他,想當麵問個清楚……結果,孔韋告訴我,說他是看了那封信的。他沒理我是想讓我知難而退,而我卻愚蠢地去當麵問他……”

俞希問道:“既然他拒絕了你,那你又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呢?”

“不,俞希,你聽我說完。孔韋他雖然拒絕了我,但不知是不是他出於想補償我一下,便在打完球之後跟我去冷飲廳,請我喝了杯飲料——你知道,就算是這樣,我也已經很感動了。”

俞希抿了下嘴唇,問道:“你們……沒有做什麽別的吧?”

“噢,不,不!當然沒有!”江姍急忙申辯道,“就隻是喝了一杯飲料,時間連五分鍾都不到。之後我們就各自回家了!”

“那我就真的不懂了。”俞希說,“就為這一點兒小事,你有什麽好值得跟我道歉的?”

“我……俞希,我確實跟孔韋隻喝了不到五分鍾的飲料。可湊巧的是,在這段時間裏,恰好有幾個我們班的同學也來到了這家冷飲廳,他們發現孔韋居然和我坐在一起喝著飲料——雖然當時他們幾個什麽話都沒說,但我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一定是誤會了!他們肯定以為孔韋在背著你跟我約會!”

俞希有些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你害怕那幾個同學把這件事告訴我,從而讓我也誤會你們倆是在偷偷約會,所以你才專門打電話來向我解釋這件事,對嗎?”

“是的,俞希,就是這麽回事!請你相信我好嗎,我可以發誓,我和孔韋之間不但什麽都沒有,而且我之後也連暗戀都不會再暗戀他了——你想,他這麽明確地拒絕了我,我再暗戀他又有什麽意義呢?你說對吧,俞希?”

俞希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說:“這是這學期開學不久發生的事,你怎麽現在才想起跟我道歉,或者是跟我解釋?再說,就算是我誤會了,那又有什麽特別要緊的?值得你緊張、害怕成這樣嗎?你平常看起來可不像是這種怕事的性格呀。”

電話那頭江姍的呼吸和語氣都變得急促起來:“俞希,我……我是最近才想通的,你不要生我的氣……不要怪我,好嗎?我剛才說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俞希說:“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緊張,或者是害怕成這樣?”

“俞希,我……沒有害怕。”說這句話的時候,江姍的一個冷噤又出賣了她的真實感受,“真的沒有……你誤解了吧……”

俞希想了想,說:“你如果想讓我相信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告訴我你緊張害怕的真正理由——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

電話那邊沉寂下來,俞希不知道她是被嚇呆了還是在思考著什麽。過了好一陣,江姍才顫抖著聲音說:“俞希……我怎麽可能不害怕?曾經和孔韋拍拖過的兩個女生都被殺死了……我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

這一次,輪到俞希真正地驚訝了,她瞠目結舌地問道:“你怎麽知道季曉妍被殺的事?”

江姍再次沉默了幾秒,反問道:“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我是因為……今天早上警察要我和孔韋協助他們調查,我才知道這件事的。但是警方和校方在之後便封鎖了消息——你怎麽可能知道季曉妍被殺的事?”

江姍說:“季曉妍今天沒來上學,下午宋老師又跟我們強調什麽安全問題,我心裏麵就有種不好的感覺。我打電話到季曉妍家裏,她媽媽光是哭,什麽都不說……我就猜到了。”

俞希歎息道:“是的,你猜對了,季曉妍確實是被謀殺了。但是記住,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好的,我肯定不會講出去的。”江姍仍然顫抖著聲音說,“俞希……我已經把真實理由告訴你了。你會相信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會怪我的……對嗎?”

俞希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江姍,你找我解釋這些,又害怕成這樣,該不會以為梁婧之和季曉妍都是被我殺了的吧?我為了讓孔韋對我專心專意,便把喜歡他的、或者是和他拍拖過的女生全殺掉?”

“啊,不,不!”江姍在電話那頭叫起來,“俞希,我當然不是這麽想的!我打電話跟你解釋這些,是因為我確實很恐懼,又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我隻想跟你傾訴一下,這樣我會好受一些。”

俞希有些可憐起她來。思索了片刻後,俞希說:“江姍,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俞希。”

“那好。”俞希對她說,“我跟你出個主意,或許可以幫你。”

第十四章

今天在學校裏,俞希一直忍住沒有跟孔韋說江姍昨晚找過自己的事。她本來想向孔韋證實一下江姍所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但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這倒不是因為她有多相信江姍,而是她覺得應該相信自己的男友。孔韋那天跟自己表明心意的一番話說得真摯而感人,俞希覺得沒有理由再去追溯以前的一些小事了。

另外有一點讓俞希感到不安——她覺得校方想要徹底封鎖季曉妍被殺的事恐怕隻能是一廂情願的想法。這件事的曝光隻是個時間問題,而且不會太久——因為除了江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另一個堪比校園廣播站的女生也覺察到了端倪。

“俞希,季曉妍今天又沒來上課!你覺得她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舒丹表情嚴肅地問道。

“應該不會吧。”俞希故作輕鬆地說,“她可能隻是生病了,在家裏休息。”

舒丹皺起眉毛說:“我剛才去問了宋老師和矮河馬,他們也這麽說——但我覺得不對。就算她是生病了,也可以跟我打電話,或者是發短信聊天什麽的呀。”

俞希不高興地說——同時也想轉開話題:“我都跟你說過了,何老師人挺好的,你能不能別叫他‘矮河馬’?太侮辱人了。”

“我又沒當著他的麵叫。”舒丹撇了撇嘴,又把話題扯回來,“你說季曉妍到底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俞希說:“也許她病得很重,連電話都打不了了——你別在那裏胡思亂想了好不好?”

舒丹說:“我是關心同學嘛。如果她真的病得很重,那我一會兒更該打個電話去關心下她了。”

俞希怕舒丹也通過電話知道了內情,這樣的話她就又可以在班上開新聞發布會了,忙說道:“別去打擾她休息了,要關心的話等她回來再關心也不遲嘛。”

舒丹想了想,說:“好吧,那我就等兩天再說。”

俞希轉過身想道——我也隻能盡這份力了。

晚上和孔韋一起回家,俞希發現孔韋今天不怎麽說話,像是有什麽心事,她問道:“孔韋,你在想什麽呢?”

孔韋咬著嘴唇遲疑了片刻,說:“今天又是第二天了。”

俞希迷茫地問:“什麽第二天?”

孔韋說:“季曉妍是在梁婧之被殺過了兩天後,她也被謀殺的。”

俞希張了張嘴,望著孔韋:“你擔心……今天晚上也會出事?”

“我不知道。”孔韋說,“我隻是有些不祥的預感——但我的感覺也不一定準的。”

俞希晗首沉思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不行……我得打電話提醒江姍注意點……”

“江姍?”孔韋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麽會單單想到要提醒她?”

俞希說:“江姍覺得下一個被害的人可能是她。”

孔韋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和江姍之間發生過的事,他不解地問:“她為什麽會這樣覺得?她憑什麽來判斷的?”

俞希不想跟孔韋做繁瑣的解釋,她簡略地說道:“那隻是她的猜測和擔憂罷了,雖然不一定對,但我還是提醒她一下好些。”

孔韋皺了皺眉,還是沒弄懂俞希說的是什麽意思。

俞希看了看手表,下晚自習已經有二十分鍾了,她不禁有些著急起來,從褲袋裏摸出手機,想跟江姍打電話。

孔韋說:“俞希,其實我隻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有根據的——你這樣貿然跟她打電話,會不會把她嚇著了?別沒事都被嚇出事來了。”

俞希想了想,覺得孔韋說得有道理,她慢慢放下了手機。

孔韋說:“算了,俞希,我們別在這裏胡亂猜測了。說不定隻是我神經過敏,根本就不會發生什麽事呢。”

俞希略略點了點頭,和孔韋一起繼續朝前走。

又走了大概十分鍾後,俞希到家了,她和孔韋互道了再見,然後走進家去。

媽媽仍然坐在沙發上看著昨晚那個連續劇——這一段時間的晚上她都沒有出去玩或者是打牌,專門在家陪著俞希。俞希跟媽媽閑聊了幾句,提著書包上樓去了。

躺在自己的**,俞希始終覺得有點心神不寧。她把手機拿出來握在手中,反複想著孔韋說的那些話。猶豫了五分鍾後,她覺得還是該跟江姍打個電話——不管怎麽說,提醒她多注意一些也是有必要的。

俞希撥通江姍打給自己的那個手機號碼,聽筒響了一段音樂過後,被接了起來。“喂,請問找誰?”

“江姍嗎,我是俞希。”

“啊,俞希,你有什麽事嗎?”

聽到江姍的聲音,俞希稍稍鬆了口氣,她問道:“我昨天晚上幫你出的那個主意——你去做了嗎?”

“是的,我今天中午就做了。”江姍說,“可是……俞希,我在想,如果歹徒真的要害我的話——我這麽做又有什麽用呢?”

“對,這個主意不能幫你預防歹徒,隻能起到別的作用。所以我專門打電話來,就是想提醒你……”

俞希的話剛說到一半,她突然聽到電話那頭江姍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是手機摔到地上的聲音。接下來,通話便中斷了。

俞希感到全身一陣泛涼,她衝著電話大聲喊道:“江姍,江姍!”但電話裏已經是忙音了。她趕緊又撥了一遍電話,無法接通。

俞希從床邊站起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呆若木雞。她清楚地知道——江姍是不可能跟自己開這種玩笑的,她肯定是出事了!

俞希驚恐地想道——真有這麽湊巧的事嗎?江姍之前的猜測和孔韋的預感竟然都真的實現了!那個“衣櫃殺手”的下一個目標居然真的是江姍!

現在該怎麽辦呢?江姍的手機打不通了,自己又不知道她家的其它電話號碼。俞希在房間裏焦躁不安地轉著圈——突然,她想起昨晚江姍跟自己說過,她的家在覘標路的金月小區內,離自己的家並不算遠。

俞希遲疑了幾秒鍾,認為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必須親自去確認江姍是不是真的已經遇害了。她鼓足勇氣,走出自己的房間。為了跟自己壯膽,她來到書房,取下掛在牆上的一柄帶鞘短匕首——這是爸爸出差到緬甸帶回來的紀念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用,但也隻能用它來防身了。

俞希將短匕首藏在衣服裏,急匆匆地朝門口跑去。媽媽問道:“俞希,這麽晚了,你到哪兒去?”

“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俞希隨口亂答道,不等媽媽再開口就衝出了門。

為了能盡快趕到江姍家,俞希選擇走一條僻靜的小路。這是一條近路,但是卻必須穿過一片荒廢已久的舊廠房。晚上的這裏幾乎是漆黑一片,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一些黑夜活動的小動物在暗處弄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聽來讓人心驚肉跳。俞希握著匕首的手已經捏出了汗,心髒怦怦跳動的頻率比疾步如飛的腳步還要快。

俞希緊張地在廠房間穿梭,在拐過一個彎的時候,她突然撞到一個人,俞希全身的毛孔都在瞬間收緊,不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此時,她卻聽到那個人用熟悉的聲音問道:“俞希,是你嗎?”

俞希定了定神,借著依稀的月光望過去,才看清那個人居然是孔韋。他似乎也在趕路,跑得氣喘籲籲,臉上有一絲驚惶的神色。

俞希驚詫不已地問道:“孔韋?你怎麽會在這裏?”

孔韋喘著氣說:“我……我剛才接到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說江姍……出事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便跑到她家附近去看了看!”

“什麽?你是從江姍的家那兒跑過來的?”俞希急忙問道,“那她怎麽樣?是不是出事了?”

孔韋緊張地點了點頭:“好像是真的出事了!我在街對麵看到,她家所在的那個小區像是煮開了鍋,而且警車也已經開到那裏去了!”

俞希驚惶地捂住嘴:“天哪!她真的被殺了!她被殺的時候正在跟我打電話!”

“什麽!”孔韋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然後問道,“那你現在就是跑去確認她是不是已經遇害?”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俞希,她抬起頭來望著孔韋,問道:“對了……如果你也是去確認江姍是不是遇害的話,那你現在怎麽會在這裏?你的家在這個方向嗎?”

孔韋說:“我現在不是要回家,我就是準備穿過這裏到你家去找你的!”

“找我?”俞希懷疑地問道,“你要找我需要專門到我家去嗎?你不會跟我打個電話呀?”

“我打了!但是你沒有接,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才心急火燎地跑來找你!”

俞希從褲包中摸出手機一看,果然,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孔韋打的——可能是剛才跑得太急了,沒有感覺到手機的震動。

孔韋說:“江姍居然真的被殺了,我晚上的預感是對的!早知道就應該讓你提前跟她打個電話,提醒她一下,說不定還能救她!”

俞希害怕地抱著身子:“這個慣犯真的每隔兩天就殺一個人,而且全是我們班的女生——他肯定就是我們身邊的某個人——會是誰呢?”

孔韋神色緊張地看了看四周,說:“那個凶手才殺了人不久,說不定還在這附近呢,我們快走吧。”

這句話提醒了俞希,但同時也把她嚇得打了個激靈,她身子一抖,手上拿著的那柄匕首“哐啷”一聲掉落到地上。

孔韋問道:“什麽東西掉了?”

“沒什麽,我帶著防身的匕首。”俞希說道,一邊蹲下去撿。這個時候,月亮正好從雲層中鑽了出來,月光灑在地上,讓俞希立刻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匕首。但在她撿到匕首的同時,卻看到了另一樣令她毛骨悚然、連呼吸都差點停止的東西——

她看到了孔韋的鞋。

這雙鞋是她永遠都忘不掉的,好幾次出現在她的噩夢之中,曾被她當成過幻覺的那雙鞋。當它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俞希終於明白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是不是幻覺了——一點兒都沒有錯,深棕色的皮鞋,鞋麵上綁著一根裝飾皮帶——這不是一雙普通的皮鞋,而是一雙設計感十足、造型別致的名牌皮鞋。正是適合孔韋這種富家大少爺身份的皮鞋!

俞希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顫抖起來。這雙和那天晚上在衣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皮鞋讓俞希心中的感受也變得和那天晚上完全一樣,她感到恐懼、緊張、眩暈和無力,但是又不敢聲張,不敢絲毫地表露出來。俞希望了一眼自己左手捏著的手機,急中生智,她悄悄撥通其中的一個號碼,然後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眼睛移到別的方向,既不敢繼續看著地上,也不敢看孔韋——或者說是凶手的臉。

孔韋似乎察覺到了俞希臉上難以掩飾的情緒變化——現在的月光使他能清楚地看到女友臉上的表情,他疑惑地問道:“俞希,你怎麽了?”

“啊……沒什麽。”俞希竭力假裝平靜地說,“我隻是想到……凶手有可能就藏在這廢廠房中,有些害怕……”

孔韋懷疑地凝視著俞希。他回想了一下剛才俞希蹲下身去撿東西時的一幕,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皮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他的臉已經換上了一副惶恐,甚至是猙獰的表情。他突然問道:“俞希,你……認出這雙鞋來了嗎!”

俞希終於忍不住了,她心中累積的恐懼在一瞬間爆炸——孔韋已經知道她發現什麽了!俞希大聲驚叫,幾乎是下意識地轉身就逃。

“俞希!等等,別跑!”孔韋大叫道,追了上去。但俞希沒有蠢到會聽他的話而停下來。她發瘋似的朝前方奔跑,本能命令她在殺人狂的魔爪下逃命。但是跑到一處布滿廢棄物的空地時,俞希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令她跌倒在地。當她轉過身,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孔韋已經追了上來,一把將俞希壓在地上。他再一次瞪大眼睛凶狠地問道:“俞希!你真的認出了這雙鞋就是那天晚上你在衣櫃中看到的那雙嗎!”

“求你……我求你!”俞希感覺籠罩上來的不是孔韋的身體,而是死亡的陰影。她哀求道,“不要殺我……”

孔韋的兩隻手緊緊地按著俞希的身體,他盯著俞希說道:“你認出了這雙鞋,說明……”

話沒有說完,孔韋就停了下來。而且他的麵部表情也跟語言一起凝固了。最後,他重重地倒了下來,身體壓在俞希的身上,動彈不得。

俞希還沒有從這巨大的驚悚和變故中反應過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當她推開孔韋身體的時候,看見了救她的人——那個人手中捧著一塊大石頭,剛才就是它重重地砸在了孔韋的後腦勺上。

是盧應馳。

第十五章

“是你……盧應馳?”俞希瞪大眼睛,驚奇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盧應馳丟掉手中的石頭,走過去將俞希扶起來,說道:“俞希,其實我一直都在暗中跟著你。”

“什麽?”俞希感到難以接受,“你是說,今天晚上……從我出家門之後,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後?”

“事實上,不止是今天晚上。這幾天晚上我都偷偷地守在你家附近。”盧應馳說。

俞希想起昨天晚上放學後盧應馳就跟在她和孔韋後麵,她問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想暗中保護你,俞希。”盧應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孔韋,“我早就有些猜到凶手會是他了,我怕他早晚會對你下手。”

“可是……你是怎麽知道孔韋會是凶手的呢?”俞希大惑不解地問。

“這是一周之前的事了。”盧應馳說,“一天上體育課的時候,梁婧之趁大家都在操場活動的時候,悄悄地把孔韋叫到教室去,逼著孔韋和你分手,然後和她拍拖。孔韋不肯,他們就吵了起來。最後孔韋撂下狠話,說梁婧之如果再來煩他的話,他就會讓她永遠都開不了口——他的口氣聽起來是認真的,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盧應馳說:“俞希,你知道,我一向都不怎麽喜歡體育運動。那天我本來是想回教室休息一會兒,卻在門口聽到了他們的那番對話——當時,我便有種不安的預感。”

盧應馳低下頭,有些局促地說:“俞希,其實那天晚上,我本來是想把這一切都告訴你的,讓你提防著孔韋一點,因為他是個危險人物。但我最終卻因為怯懦而沒能說出口——我怕你不相信我,反倒把我說的話告訴孔韋——這樣的話孔韋會饒不了我的。所以,我隻能編了個故事來提醒你,希望你能引起重視。沒想到我編來說的那番話居然成了現實——梁婧之真的在那天晚上就被孔韋以差不多的方式殺死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有這麽湊巧的事!”

俞希有些明白了:“所以第二天警察問到你的時候,你才不敢承認說過這番話。你怕警察認為你跟這起謀殺案有關係?”

“是的。”盧應馳不安地搓著手說,“而且我也怕承認之後,孔韋會以為我知道了什麽,從而對我下手。”

“你可以把你在教室門口聽到的那番話告訴警察呀!”

“不行的,俞希。當時隻有我一個人聽到那番話,梁婧之又已經被害了——我拿不出證據來證明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這樣不但治不了孔韋的罪,反而等於明目張膽地跟他對著幹。想想看,以他們家的勢力,他不會放過我的!”

俞希表示理解地望了盧應馳一眼,但她又顯出迷惘的神色:“如果梁婧之是因為糾纏孔韋才被殺的,那麽季曉妍呢?還有江姍呢?她們又為什麽會被殺?”

“這我就不知道了。”盧應馳說,“也許是孔韋發現季曉妍、江姍都懷疑到自己是凶手,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們全都殺了滅口。”

俞希回想起梁婧之死後季曉妍在樓梯間找到孔韋表白態度的事,認為盧應馳分析得有道理。她惶恐地捂住嘴,眼淚也流了下來:“天哪……我居然一直跟一個這麽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在談戀愛!”

“俞希……”盧應馳埋下頭,用腳搓著地說,“其實,你知道嗎……我才是一直最關心和在乎你的人……”

俞希拭幹眼淚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然後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剩下的事情。”

“對,對。”盧應馳連聲附和。

俞希有些害怕地斜睨了倒在地上的孔韋一眼,無法判斷他是被石頭砸死了還是砸暈了過去。她遲疑了片刻,對盧應馳說:“你能……把他的鞋子脫下來嗎?我想把它交給警察——這是證明他是凶手的最大證據。”

盧應馳望著孔韋的鞋說:“這雙鞋就是你在衣櫃中看到的那雙?”

“是的,而且……”

剛說到這裏,俞希驟然停下來。她緩緩地抬起頭,盯視著盧應馳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衣櫃中看到過一雙鞋這件事的?”

“對。可是你怎麽知道這雙鞋我是在‘衣櫃中’看到過的?”

盧應馳張開嘴,眼睛轉動著想了片刻,說:“那天……警察找我們倆在辦公室問話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在梁靖之死的那天晚上報了一次‘情況類似’的警嗎?所以我……”

“我是這麽說過。但你怎麽知道‘情況類似’具體指的是什麽意思?”俞希一邊說,一邊慢慢朝後退著,“我那天晚上在衣櫃中看到一雙男人的鞋,這件事隻有警察、我媽媽、還有孔韋知道——除此之外,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盧應馳漸漸靠攏過來,他的聲音突然沙啞了,似乎嘴變得很幹,他說道:“俞希,你相信我好嗎?我是真的很愛你!為了你我願意做一切事情。”

俞希恐懼地搖著頭,朝後一步一步地退著:“你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俞希!”盧應馳突然狂暴起來,他咆哮道,“不要用這種眼神望著我!換回來,換回剛才那種眼神!用眼睛告訴我,你很需要我,也很感激我!你剛才不是還因為我救了你而感動不已嗎?你為什麽又要去糾纏這些小事!你應該一直用你那溫柔動人、楚楚可憐的眼睛望著我才對!”

麵對著盧應馳近乎瘋狂的神色,俞希什麽都明白了,她全身顫抖著說:“我懂了……你能知道我在衣櫃中看到一雙男人的鞋這件事……隻有一個理由——那個人就是你!我在衣櫃中看到的那個男人的腳……就是你的!這一切都是個圈套。梁婧之、季曉妍和江姍全都是被你殺死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了向你證明——我不是個懦夫!”盧應馳尖聲叫道,看上去更加瘋狂了。“我如此愛著你,但你呢?你隻喜歡高大,帥氣的孔韋!你從來沒正眼看過我——因為在你的心裏,我隻不過是個膽小怕事,性格既內向又懦弱的廢物!所以,我決定做一件大事來向你證明——我不是個孬種!我是值得你喜歡的!”

這個人已經完全瘋了,喪失了理智——俞希戰栗的心中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她望了一眼不知是死是活的孔韋,啜泣道:“你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要設計陷害孔韋,那雙鞋,是你偷走他的。然後故意穿上它藏在我的衣櫃中,並露出來一些來讓我看到。之後,你再悄悄還回去——為的就是要嫁禍孔韋,讓我誤以為他是凶手,對吧!”

盧應馳直愣愣地盯著俞希:“你什麽都知道了。那麽,你覺得我幹得漂亮嗎?是不是這一切都做得有勇有智?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你這個瘋子!”俞希嘶啞著嗓子尖叫道,“你殺了這麽多人,就為了向我證明你是有勇氣的?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病!”

盧應馳撿起剛才砸向孔韋的那塊石頭,發瘋般地向俞希猛撲過來。俞希大驚失色,慌忙朝後退去,但她的身體卻碰到了牆壁——原來剛才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退到死胡同的角落了。

俞希無路可逃,雙腿也在瞬間失去了力氣,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盧應馳手中的那塊大石頭朝自己的腦袋掄過來,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突然從側麵衝出一個人來,一把將盧應馳掀開,然後將他扼倒在地。盧應馳手中的石頭朝那個人猛砸過去,卻被那人用手臂擋開。同時,那個人大叫一聲,右手握著的匕首朝盧應馳的胸口**進去——盧應馳抽搐了兩下,吐出一口鮮血,便一動不動了。

俞希縮在角落,用顫栗的手捂住嘴,驚恐地看著麵前這一幕。當那個身材不高的人站起來之後,她才終於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臉,大聲喊道:“何老師!”

俞希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站起來,撲到何老師身上,大哭道:“何老師,幸好你趕來了!我差一點……就被……”

“好了,好了,沒事了。”何老師拍著俞希的肩膀說,“一切都結束了。”

俞希哭著說:“盧應馳是殺人凶手!梁婧之、季曉妍和江姍都是被他殺死的!”

“好了,不用說了俞希,我都知道了。”何老師說,“你剛才不是跟我撥了個電話嗎?在此期間,我的手機和你的手機一直都處於‘通話中’的狀態。我剛才在趕來的過程中,已經把這裏發生的所有情況全都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俞希摸出手機一看,果然,她的手機現在都還和何老師的手機處於連接狀態。她慶幸自己起初的急中生智救了自己。“何老師,我剛才……太緊張了,我在慌亂中隨便撥了一個最近才打過的電話——就是您的電話。但是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和您通話,隻有寄希望於您能聽到我這裏發生的事……要是沒成功的話,我現在已經被殺死了!”

“我不是已經來了嗎?別害怕了,俞希,已經安全了。”何老師充滿慈愛的聲音安撫著俞希那顆受到驚嚇和創傷的心。俞希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忽然,她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孔韋,猛地轉過身去,撲到男友的身邊,用手指在他的鼻子前試了試,然後大叫道:“何老師,孔韋還活著!得馬上把他送進醫院!”

“對,趕快!”何老師摸出手機,又看了一眼盧應馳,歎息道,“我居然……殺死了自己的學生。”

俞希看著已經斷了氣的盧應馳。他的胸口上插著的正是自己從家中帶出來的那把匕首——看來是何老師在情急之中從地上撿起來作為武器的。俞希說:“何老師,他是個殺人凶手!而且你是為了救我,也是出於正當防衛——我們會跟警察解釋清楚的。”

俞希走到盧應馳的腳邊:“現在最大的罪證,就是盧應馳穿著的這雙鞋了。”

“為什麽?”

俞希歎了口氣,說:“江姍在昨天晚上預感到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便跟我打電話……我跟她出了個主意……我叫她在自己房間的衣櫃或壁櫥底下刷一層和櫃子顏色接近的油漆——這樣的話,凶手如果要用老方法行凶,鞋底肯定會沾到一層未幹的油漆——而他自己說不定發現不了。如此便能證明出誰是真正的凶手了!”

“盧應馳剛剛去江姍家裏作了案,他不知道我設計了這樣一個陷阱。現在他的鞋底肯定會有一層油漆。”俞希搬起盧應馳的腳看了看——奇怪的是,她並沒有發現什麽油漆。俞希納悶地轉過頭說:“怪了,難道江姍沒有照我說的那樣……”

當俞希的眼睛接觸到何老師的一霎那,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成了冰。她感覺身上一點體溫都沒有了,從背脊骨末端冒起來的一股涼意在瞬間傳遍了全身,她皮膚上的每一根寒毛都在這個時候直立了起來——

在她剛才說話的時候,何老師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左腳觀看——在他黑色皮鞋的鞋底,有一層清晰的白色油漆。

“啊——”俞希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在幾近極限的驚悸之下,她居然隻能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渾身顫栗著從地上緩緩站起來,驚恐地盯著麵前這個中年男人。

何老師放下腳,盯著俞希,臉上慈愛的表情沒有了。他淡淡地說了句:“糟糕,暴露了。”

“是你……原來,是你……”俞希顫抖的手指向他。

“對,是我。”何老師長長地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再演戲了。”

他走到俞希的身邊,表情陰冷地說:“這一切全都是我安排設計的,那幾個人也全是我殺的——很吃驚吧,俞希?”

俞希已經惶恐地說不出話來了,她的眼睛瞟了一眼倒在那邊的盧應馳。

“你一定是在想,凶手不是盧應馳嗎?”何老師冷笑道,“別傻了,俞希。你以為那個蠢貨、膽小鬼真的敢去殺人嗎?他頂多配合我一下還差不多——他隻是我的一顆棋子而已。你知道象棋中有個術語叫‘棄卒保車’吧?他就是用來起這種作用的。現在用完了——喏——那就是他的歸宿。”

俞希現在已經徹徹底底地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她強迫吞咽下恐懼,壯著膽說:“你和盧應馳串通好,先讓他來找我說那些話,給我一個心理暗示,然後他再趕在我之前進入我家,藏在我的衣櫃裏,故意露出腳來讓我看見——因為之前那些話的作用,我不敢露出聲色,隻能跑出房子,給盧應馳逃走的機會。而我報警的行為,既是間接地調虎離山,為你製造殺害梁婧之的大好機會;同時又把警方的注意力和懷疑引到我和孔韋身上——這一切,全都是你精心策劃的!”

俞希鄙夷地望著他:“而且,你利用老師之便,有大量的機會可以從我們的書包裏弄到各人家裏的鑰匙,進行複製——所以你和盧應馳才能隨意地進入到我們這些人的家裏。”

“對,這點也說對了。你還有什麽精彩的推論,俞希?我都聽入迷了——你果然是這個班上最聰明的女生。”

“不,我不是!”俞希尖叫道,“如果我是的話,就能在你殺死這麽多人之前認清你的真麵目!把你那些陰險、惡毒的詭計全都抖露出來!”

“確實很遺憾,你現在不能這麽做了。”何老師聳了聳肩膀說。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們都是你的學生,跟你有什麽仇?你為什麽要殺了她們?”俞希厲聲責問道。

何老師的臉抽搐了一下,終於凶相畢露:“我的學生?你覺得她們真的把我當成老師嗎?尊重過我這個老師嗎!”

何老師用異樣的神情望著俞希,令她遍體生寒。“俞希,你看看你,有著漂亮的臉蛋和高挑的身材,不管怎麽瞧,都是一個窈窕美人。你怎麽能理解我的悲哀呢?我長著一張醜陋的臉,身高連普通的女孩都不如。在我讀書的時候,班上的女生都以和我坐在一起為恥,甚至沒有人願意和我走在一路,仿佛那是對她們的侮辱!到最後我連名字都沒有了——”

他把俞希逼到牆邊,嘴幾乎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沒有人叫我‘何康’,大家都叫我‘矮河馬’。”

他將臉移開一些,悲歎道:“對於起綽號的人來說,這個綽號顯然展示了他們極具概括性的幽默才華。但他們可曾想過,每當有人這樣叫我一聲,便等於是在我的心中劃上一刀——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早已被割得傷痕累累、體無完膚了!”

他低下頭,喘了口氣,接著說:“我本來以為讀完書,工作之後,便不會再聽到有人這麽叫我了。但我沒想到的是,你們這個班的學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從哪裏聽說了什麽,居然又開始在背地裏叫我‘矮河馬’——而且,那些牙尖舌利的女生以為我真的聽不到嗎?在她們那充滿藐視和嘲諷的譏笑中,我難道真的聽不出來她們在背著叫我什麽嗎?”

“就因為這個,你便大開殺戒。”俞希難以置信地說,“可是背著叫你的人那麽多,你為什麽偏偏要殺掉她們三個?”

“因為他!”何老師指著躺在地上的孔韋怒吼道,“就是因為這個有錢有勢,又長得高大、英俊的白馬王子!你看一下他,再看一下我!你比較一下!你看看我和他有多大的差別!我不允許世界上有這樣的人存在!”

他青筋暴露,失控地咆哮道:“那些女生……尤其是梁婧之、季曉妍這樣的賤人!她們叫我‘矮河馬’、‘矮河馬’!卻在孔韋這個大帥哥麵前賣弄風情,展現她們嫵媚、嬌柔的一麵,我看了就覺得惡心!我不想再看到這些賤人在我眼前上演風情劇——我要讓她們全都下地獄!”

“對!”那個因過度嘶吼而變得沙啞的聲音說道,“本來我的計劃十分周全,可謂是萬無一失,但是盧應馳那個蠢貨自己說漏了嘴,才破壞了計劃——否則,你現在都會認為孔韋才是凶手!”

俞希打了個冷噤,說道:“盧應馳為什麽要配合你做這些事?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你還不明白嗎?他和我一樣,視孔韋為敵!而且他在內心深處深深地愛慕著你,他比我還渴望能除掉孔韋這個眼中針,然後以一種英雄救美的形式來贏得你的心——在他暴露之前,他不就正是這麽做的嗎?”

俞希心中一團怒火向上湧動,她罵道:“你們這兩個卑鄙、肮髒的小人,變態狂!就因為妒忌、自慚形穢和私欲,便喪心病狂地殺死了這麽多人!”

“矮河馬”忽然露出一種悲哀的眼神:“俞希,其實班上的這麽多女生當中,我是最喜歡你的——你從不叫我的綽號,也不會在背後偷偷說壞話……真是太可惜了……”

矮河馬從衣服內側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正是這把刀奪走了好幾個人的生命。他懷疑地望著那把刀,然後抬起頭來,目露凶光:“我是真的舍不得殺掉你,俞希!”

“啊……你——”俞希後背一寒,慌亂地朝後退去,但這裏是死角,沒有退路了。看著凶手一步一步逼過來,俞希順手在牆角抓到一根木棒,把它緊緊握在手中,在這生死關頭,她的心中衍生出莫名的勇氣,她大吼道:“我……跟你拚了!”

矮河馬看著俞希手中那根早已腐朽的枯木棒,冷笑道:“我勸你別做傻事,乖乖放下這東西,還能少受點兒痛苦。”

“說得對,這正好是我想跟你說的。”在矮河馬的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剛毅的聲音。俞希心中猛地一顫,她聽出來——這是魯警官的聲音!

矮河馬緩緩地舉起手,不敢輕舉妄動——他能猜到背後正有一支烏黑的槍口在對著自己。魯警官大聲喝道:“放下刀!慢慢轉過來!”

“好的,好的。”矮河馬應承道。突然,他猛地轉過身,“啊”地大叫著向魯警官猛刺過去。

砰!一聲槍響。矮河馬的身體晃了兩下,朝後一仰,直楞楞地倒了下去。他的眉心多出一個冒著青煙的黑洞。

矮河馬的頭剛好倒在俞希腳邊。俞希嚇得趕緊跳開,大聲尖叫。魯新宇一把將她拉過來,說道:“好了,沒事了。”

俞希忍不住又要哭出來,她望了望魯警官,又望了一眼地上的矮河馬:“他剛才……也這麽說。”

廢廠房區的左側,兩輛警車打著明亮的車燈朝他們開來。之後,幾個刑警一起下車走過來。俞希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才終於落了地。但是,緊接著,她慌張地對魯警官說:“警官,快,救救孔韋!他還活著!”

魯新宇指著孔韋對兩個警察下令道:“你們把他抬上車,趕快送到醫院去!”

看著孔韋被抬上了警車,俞希才覺得一切都放了下來——今天晚上受到的驚嚇和刺激太多了,真正安全之後,俞希忽然覺得渾身的精神和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她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魯新宇一把將俞希扶住。大個子警察這時也正好走了過來,他們倆對視一眼,魯新宇歎息道:“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呀,經曆了這麽多驚險的事,竟然還能跟凶手周旋到最後——真是個勇敢的女孩!”

大個子警察說:“隊長,看來我們是真懷疑錯她了。不過,要不是你今天晚上想到要去她家調查,發現她離家出來——我們也不會追蹤到這裏——再晚一步,恐怕凶手又要得逞了!”

“是啊。”魯新宇微微點著頭說,“還好案子破了,凶手也已經伏誅了——”

這一次,他聲音洪亮、氣宇軒昂地喊道:“——收隊!”

尾聲

三個月後,俞希在沒有孔韋陪伴的情況下參加高考,最後隻考了一個中等成績,上了一所普通大學的分數線——但俞希一點都沒有覺得懊惱。當父母問到她準備怎麽辦時,她想都不想就回答:“當然是不去啦。我要再複讀一年,明年考一個更好的大學!”

暑假的第一天,俞希穿上碎花連衣裙和漂亮的涼鞋,放開那一頭烏黑飄逸的長發,讓它自然舒散地披在肩頭,對父母說:“爸、媽,我出去了!”

爸爸叫住她:“唉,俞希,這個假期你不打算去好萊塢旅遊了嗎?”

“我又沒考上名牌大學,留著明年吧。”俞希調皮地說,“再說,這個暑假我還要陪男朋友呢!”

“你這個丫頭,也不害臊!”媽媽嗔怪道,“你在父母麵前就不能含蓄點兒啊?”

“有什麽好含蓄的,我們都是大人了嘛!”俞希衝父母揮揮手,“我約會去了!”

媽媽望著女兒美麗動人的背影,笑著對爸爸說:“你看她那個樣子,哪有個沒上成大學,又要讀‘高四’的樣?”

在湖濱公園的長椅邊,俞希看到早就等在那裏的孔韋。他頭上的紗布才拆了沒幾天,但整個人已經精神煥發了,和以前陽光、帥氣的形象沒什麽兩樣。

孔韋見到俞希後,第一句話就說:“你太傻了。既然考上了大學,怎麽不去讀呢?再複讀一遍太辛苦了。”

俞希挽著孔韋的手臂說:“有你這麽一個帥男友,我怎麽舍得一個人去讀大學呢?我要守在你身邊監督你,免得你去拈花惹草。”

俞希彎下腰咯咯地笑。他們倆與背後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山色融為一體,變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衣櫃裏的怪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