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分道揚鑣

且說魯文,他憑借王世雷給的白玉令牌,來到了王氏祖祠,進了那古樸大殿。

在他眼前,那神龕下,王氏三大老祖之首——王世泰正盤膝而坐。

“弟子王遠文,拜見大祖!”

撲通一聲,魯文跪了下去,磕頭。

“雲海可是生了變故?使得二祖竟然將這令牌托付於你,讓你來見老夫。”

蒲團上,王世泰緩緩睜開雙眼,手掌微微張開,看著掌心那枚白色玉牌。

同為王氏老祖,他自然知曉這玉牌意義。

這是身份的象征,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凡王氏門人,見此令牌,如老祖親臨。

如今,這令牌卻被眼前這個小子帶回來,而且還是他王氏收養的一個家奴。

一時間,他心中想了許多,是不是他王氏在雲海遇到了何種變故?

“回大祖,我等在雲海讓賊人給欺負了。”

此時此刻,魯文痛哭流涕,一字一句,卻像個受了欺負,找自家長輩告狀的孩子。

“嗯?”

王世泰麵色一凝,道:“你且細細道來,何方賊人如此大膽,敢欺負到我王氏頭上?”

“回大祖,事情是這樣的......”

魯文身子微微顫抖,配合著一腔熱血與悲憤,緩緩開口,將雲海發生的種種一一道了出來。

當然,這其中,他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扭曲事實......

比如,此時在他口中,他將蘇黎說成了上清秘密弟子,說上清借仙門大會之便,縱容蘇黎這個秘密弟子屠戮各家天驕。

在他口中,赤雲宗和王氏先後遭到毒手,死傷無數。

當然,赤雲宗最慘,幾番下來,弟子死傷竟已快達百人。

而他們王氏,也好不到哪裏去,已有十幾名弟子死傷,甚至......

“甚至什麽?”

王世泰早已怒火中燒,見魯文停頓,他直接出聲質問。

魯文一副悲痛的模樣,道:“甚至連義少爺也被對方斷了一臂,擄走了......”

“什麽?”

王世泰有些坐不住了,蒼老的臉上,那一道道皺紋**,手掌更是死死的握著那白色玉牌。

也得虧那玉牌材質絕佳,不然定會被他捏碎。

“大祖,還沒完......”見對方如此狀態,魯文隻覺得心裏那個暢快啊。

不過他並沒有表露出絲毫,還是那副義憤填膺,悲痛欲絕的表情。

“哼,上清觀,你們倒是好大的野心,你接著說,後來如何,義兒可有危險?”

不得不說,神州這些老家夥,沒一個簡單的,王世泰隻是短暫震怒後,便很快恢複了情緒,不動聲色。

“是!”

魯文刻意表現得唯唯諾諾,接著說道:“後來......”

他再次添油加醋,繪聲繪色,聽得王世泰更是麵部**,眉頭緊鎖,怒到極致。

後麵魯文添了好些東西,句句直擊對方心窩:

什麽義少爺被擄走,二祖聯合赤雲宗燭焚公、燭燼公兩位前輩,一齊到上清討要說法,卻不料上清符道子、清玄子不由分說,竟直接對二祖等人出手......

二祖他們殊死搏殺,拚著重傷下,這才僥幸逃脫......

而這還沒完,更過份的是,上清觀竟以義少爺為人質,以此要挾,讓我王氏十五日內,拿出靈丹千枚,寶藥萬株,不然......

“不然怎樣?”王世泰咬著牙,怒道。

魯文:“不然,我們將收到義少爺的頭顱!”

啪!

王世泰殺意騰起,也不知是不是他所致,後方那神龕上,一塊靈位突兀地掉了下來。

聽得靈位落下的聲音,他趕緊起身,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將靈位撿起,擦拭。

“列祖列宗,對不住,後輩一時未能控製住自身情緒,驚擾了各位老祖,實在有罪!”

將靈位放回原位後,他則是回到此前坐的蒲團,跪了下去,不停磕頭,口中念念有詞。

一旁的魯文,此時亦是不停磕頭,不敢有絲毫不敬,畢竟老家夥就在他旁邊,可不敢大意。

“你接著說!”

良久,王世泰重新盤膝而坐,神色重新恢複平靜,目光深邃,看著魯文。

隻是不曾想,此時魯文竟是對著他連磕了幾個頭。

“大祖!”

不得不說,魯文可謂是將演技發揮得淋漓盡致,連王世泰這老家夥心中亦是甚為觸動。

魯文此時聲淚俱下,道:“請大祖出手,快些去救救二祖吧,不然......”

“二祖如何了?”

謔的一聲,王世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盯著魯文,喝問道:“發生了何事,二祖如何了,你還不趕緊道來?”

魯文一個哆嗦,趕緊說道:“老祖,那上清觀欺人太甚,他們重傷二祖後,又帶領弟子將我王氏一眾子弟,包括二祖在內,圍在雲池城,進出不得......”

“他們放言,若不盡快將靈丹寶藥奉上,那二祖,以及我王氏一眾子弟,就別想回陵川來了......”

“二祖因為受了重傷,上清那邊又逼得緊,無奈之下,隻好將令牌給弟子,讓弟子趕回來,十五日期限,如今已過了五日,還請大祖拿主意......”

“欺人太甚,好你個上清,當真是欺我王氏無人嗎?”

王世泰臉色鐵青,殺意再次升起,使得跪在他身邊的魯文一陣膽寒,就連殿內那些燭火也在跟著跳動,似要熄滅。

“哼,老匹夫,我身上這傷可是貨真價實,由不得你不信!”

將一切都“如實”說完後,原本魯文便匍匐在地,埋著頭,一動不動,心思轉動著。

“一路奔波,你也辛苦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世泰再次平複了情緒。

他看著地上的魯文,目露思索,卻是在斟酌對方的全部話語。

在他的認知裏,上清觀一向自詡道門正宗,行事端正,定不會如此下作。

而從此子進殿開始,他都時刻注意著對方的神色變幻,哪怕是細微之處。

隻是觀察下來,卻是未見異常,想來其不似作假。

而後,他又仔細觀察此子身上的劍傷,那的確是上清劍式,貨真價實。

不過,如此種種,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他畢竟也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家夥,不會輕易下決斷。

隻見他輕輕擺了擺手,說道:“你且先退下,休整休整,待老夫合計合計,再對你作安排!”

“是,弟子告退!”

魯文從地上起來,不過仍然躬著身子,埋著頭,一步步離開了大殿。

......

雲海、夕雲城。

長順鏢局。

且說蘇黎讓眾人打掃完戰場後,收獲頗豐。

不料此時,刀疤卻是來報,說對方在四周紮營,想要困死他們。

蘇黎一怒之下,直接讓刀疤將王遠義的屍體刨了出來,斬下那僅剩的一條手臂,與他那件古銅色的寶尺一起,扔了出去。

咻!

古銅色的寶尺自大門飛出,恰好落到王遠衡和薑興平身前,插在地上。

他二人頓時一怔,隻是還不待他們查看,卻又聽得呼呼一陣聲響,隨後又是啪的一聲,一條手臂落下,落到那銅尺旁。

“這......這尺子......是我那族弟王遠義的法寶!”

王遠衡雙目圓睜,對於這柄銅尺,他自是識得。

隻是,對方為何將這銅尺扔出來?

還有這條斷臂......

“嘶!這......”突然想到什麽,他整個人登時身體發顫,咬牙向長順鏢局大門那裏瞪去。

“王兄,這不是遠義兄的法寶嗎,對方為何......”

一側,薑興平自然也識得此銅尺,他正向身旁王遠衡開口,卻察覺到對方異常,話說到一半,陡然間,他目光向那斷臂看去,明白了所有。

對方這是在威脅警告啊,想利用王遠義來脅迫王氏一方。

霎時間,他心頭生出一抹不好的預感,若王氏真妥協,那......

他的思緒並沒有繼續下去,因為此時,長順鏢局大門處,那個身材碩大,臉上兩道刀疤交錯的“長毛怪物”,如山一般,站在那裏。

“王氏的人聽好了!”

那“怪物”開口,聲音渾厚:“王氏的人,我家公子說了,若你等還不退走,那下次送出來的,可就不是手臂,而是王遠義的頭顱了!”

“你......”

王遠衡麵色難看,咬牙切齒,批著對方,喝問道:“你們把我族弟如何了?”

“嘿嘿,如何了?放心,他死不了,不過是斷了兩條胳膊!”

刀疤嘿嘿笑著,臉上兩道刀疤清晰可見,甚是可怖,讓對方眾人心裏發顫。

“你......”

王遠衡指著對方,開口,卻除了又一個“你”字外,再無他言。

“王兄,且稍安勿躁!”

薑興平此時還算冷靜,一方麵是他想明白了對方的算計,另一方麵,最主要的,是受威脅的,不是他赤雲宗。

他拍了拍王遠衡的肩頭,道:“王兄,對方這明顯是威脅,你又何必上當?”

“上當?這從何說起?”王遠衡一個激靈,開口問道。

“嗬嗬!”

薑興平淡淡一笑,解釋道:“王兄細想,若他們當真取了遠義兄性命,那將會麵臨什麽?”

“嗯?”

一時間,王遠衡卻好似豁然開朗:“沒了人質,那我等便不會再有顧忌......”

“不錯!”

薑興平接過話頭:“沒了人質,沒了顧忌,他們也怕你我兩家長輩動手啊!”

當然,他們赤雲宗就沒顧忌過,畢竟那人質是王氏的人,而非他們赤雲宗弟子。

“薑兄所言,不無道理,隻是......”

王遠衡若有所思,隻是看著地上那斷臂,心下卻又甚不是滋味。

好似看穿王遠衡的心思,薑興平笑了笑,又道:“王兄且安心,遠義兄也隻是受些苦罷了,至於這條手臂,若薑某猜得不錯,必定不是遠義兄的,畢竟你我兩方,那麽多弟子隕落在那院中,他們......”

他表達的意思很明顯,隻是話說到這裏,他卻是沒再說下去,因為那邊,那個“怪物”又開口了。

刀疤:“王氏的人,你等到底是退,還是不退?”

話音落下,王遠衡又是一陣糾結,猶豫不定。

薑興平:“王兄,可莫要上當啊!”

“嗯!”

雖然皺著眉頭,但王遠衡還是點了點頭。

“好,好啊!”

另一邊,刀疤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冷笑一聲,道:“既然你等不顧王遠義那廝的死活,那我等也不必客氣了,你且等著,我再去將他耳朵割來......”

說罷,刀疤轉身就進入院中,薑興平、王遠衡則是相互對視。

一個像是在說:安心,對方這是在嚇唬我等。

另一個則是滿臉憂色,猶豫不決,像是在說:這......如何是好?

“啊......”

也就在這時,一聲慘叫自院內傳出,二人齊齊一顫。

“這......這是遠義的聲音......”

王遠衡整個人僵住,死死的看著薑興平,而薑興平此時張了張口,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咻!

也就在這時,又一樣物事自那大門飛出,落在二人身前;同時,那個“長毛怪物”再次出現。

“再問你王氏一句,退,還是不退?”刀疤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氏所有人,退!”

王遠衡此時已失去理智,因為他已然看清地上那是何物。

那是一隻耳朵,血淋淋的,上麵還有著一顆黑痣,顯而易見,這耳朵,正是自他的族弟王遠義身上割下。

當下,他也顧不得其他,召集所有王氏子弟,待要退走。

“王兄,且冷靜!”

“冷靜?”

不待薑興平再次開口,王遠衡神色便冷了下來:“那是我族弟,你莫不是要我不顧他死活?”

“嗬,倒也是,反正又不是你赤雲宗的人.......”

不等把話說完,王遠衡便帶著眾王氏子弟,頭也不回的退去了。

張了張口,薑興平終是沒能發一言,隻得無奈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