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堂上激辯顛倒乾坤

009 堂上激辯,顛倒乾坤 文 / 蕁秣泱泱

本是大慈大悲的楚家,一夜之間淪為暗中策劃民暴,以求在其過程中贏取暴利的奸商,幕後黑手。這樣的結果,不僅讓左右鄰舍嘩然,就是百姓中也有許多不信的。

再加上,在難民區中隱隱流傳一種說法。據說,楚家是因為不願意行賄新來的欽差老爺,不願送金銀叩拜,所以才被這位欽差老爺惡意打擊報複。

這種說法,百姓普遍相信。畢竟,楚家在這次災難中出人出力,出錢出物,已經是傾其所有了,哪裏還有閑錢去慰問那些貪官汙吏?

砰——

散發出惡臭的布袋狠狠的砸在驛館的門上,撞擊讓布袋散開,從裏麵流出黃色的汙物。那東西,順著朱漆大門而下,令人作嘔,在空氣中傳播開來的臭味,更是令人退避三尺。

“何人敢在官府驛館門前搗亂!”怒吼聲從門外看守的兩名帶刀侍衛口中傳出。此刻,他們暗中慶幸,還好剛才這‘暗器’飛來之時,沒有拔刀阻擋,否則,恐怕那一包黃白之物,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吼聲如平地驚雷,卻不見人影。隻有幾個衣著襤褸的小童,‘刷拉’一下哄笑跑開。

右邊那人一怒,就要追上去,將這些做惡作劇的孩子拿下,卻被左邊之人攔住。

“隻是一些孩子,抓到又有何用?”

右邊那人臉上氣得又青又白,悶聲道:“至少能讓這幾個小畜生將這裏收拾幹淨。”

左邊的侍衛一愣,再看向小孩離開的地方,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拱拱手,賠罪一番,他道:“我看咱們還是先進去稟報大人吧。”說著,又有些不滿的道:“老爺讓咱們伺候在大人身邊,就是為了保護他此行無礙,賺取功績,為將來的仕途升遷做準備。可是,咱們大人可好,才剛到幾日就弄得臭名遠揚,我看也和這物差不多了。”說完,他的眼神移到了門上流淌之物。

“噤聲吧,咱們都是奴才,不可說主子的不是。”右邊之人勸道。隻是那話中的語氣真假如何,卻不得而知了。

兩人互看一眼,避開被汙染的大門方向,繞著進入驛館之中,向內院而去。

驛館裏,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飛簷奇石。深秋時節,金黃的落葉將園中小路鋪滿,幾名下人正拿著大掃帚,專注的清掃著。

在外把守的兩人,順著回廊進入內院,在一處架在石山上的八角亭裏,發現了那道一身翠綠如竹的影子。

“大人。”兩人來到涼亭外,抱拳躬身道。

正在亭中看書的文青竹,因為被人打擾,眉頭輕蹙,不悅的表情不加掩飾的表露出來。“何事?”

聲音中的冷漠,讓亭外兩人暗中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自然不能直接說驛館門外被小童用汙穢之物侵染,隻能委婉的道:“大人,如今民間傳聞大人將楚家商號的老板關押,是因為索賄不成,私下報複。”

左邊那人在右邊之人的垂眸中,隻得硬著頭皮開口。

“哼!無知小民。”憤怒之聲從亭內傳來,文青竹氣得站起身,在廳中來回踱步,手中的書也被他一氣之下扔進了亭子不遠處的水塘之中。

當官的,無不愛惜羽毛,何況他剛剛踏入仕途就被人留下這樣的汙點,這是他無論如何不可以忍受的。

“來人!準備開堂。被欽差要公開審理楚氏一案,讓那些誹謗本官的無知小民看清楚,本官有沒有冤枉楚家之人。”胸口如同火燒一般,讓文青竹盛怒之下做出決定。

“大人!”兩人有些遲疑。

他們來稟報,隻是希望這位大人能夠權量之後,采取合適的手段來挽回如今的局麵,卻不想他如此不能受激,居然準備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堂審理楚家。

文青竹雙眼一瞪,不滿的道:“還愣著幹什麽?到底我是大人還是你們是大人?”

這句話聽在二人耳中非同小可,他們可算不上是欽差大人的心腹,嚴格來說是嶽家的人。自然,也就不敢再過多言語,隻能稱是之後,退下。

兩人離開之後,文青竹盯著水麵冷哼,喃喃的道:“楚清啊楚清,這可怪不得為我了。你放心,隻要你肯屈服在本大人身邊,我還是有辦法保你一人不死的。”

他心中,相信這扈博易所謂的‘證據’,料定了楚家的滅亡,卻不知,這案中的一切都是出自楚清之手。

利用民眾壓力,逼著他公開審理案件,從而限製了他更多的行動。

唯一不在楚清算計之內的,恐怕就是文青竹越發的浮誇。原本,楚清還想著要先後刺激三次,文青竹才會下令審案,卻不想隻一次便足矣。

當消息傳回梨園之後,就是一向智珠在握的楚清,都出現了一絲愕然之情。

“小姐,接下來我們該如何?”一連算計之下,酒酒臉上滿是興奮之色。她本就不爽文青竹,如今對方親自送上門來找虐,她又如何能不給麵子?

楚清嫣然而笑,輕抿清茶後,才道:“把咱們該做的事做好,就等著看戲吧。”

“這就完了麽?”酒酒有些失望。

楚清心中好笑,這個丫頭看不出還是一個暴力份子。文青竹是皇上欽點的欽差,朝廷官員。她自然不能真的拿他如何,這一次她主要目的在於扈家,至於文青竹,隻要破壞他的好事,對他來說就已經痛側心扉了。

還是那句話,楚清在等著他站上高位,離唾手可得的權勢隻剩下一步之遙時,才會狠狠的出手,讓他跌入萬丈深淵,永遠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報複一個人,逞逞嘴皮子,動動手可不算什麽,要真的將這人的心蹂躪之死,讓他在希望和絕望中反複煎熬,才是上策。

鳴鑼之聲,響徹在安寧城中的大街小巷。

很快,開堂提審楚正陽一案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安寧。心優楚家的也好,閑坐看戲的也好,又或是另有目的的也罷。在受到消息之後,都匆匆趕往官府衙門,準備聽審。

楚家,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楚清也扶著母親酈氏,帶著扶蘇和名柳等人,上了馬車,向衙門而去。

兩輛馬車前後而行,楚清可是帶著將楚正陽接回家的打算。

“名柳,含春那裏安排可妥當?”車馬行進之中,楚清淡淡的道。

“小姐放心,這次是她得以贖身,離開安寧的好機會,她早已經等不及了。”名柳笑道。

如此,甚好。楚清微微一笑。

酈氏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話,眼中有些疑惑。但聰慧如她,自然也猜到了女兒有些事瞞著自己,不過,她也清楚,女兒不想說,她便不問。做好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的職責便好。

楚家在朝衙門而去之時,扈家之人也開始出發。

應付了文青竹派來詢問計劃有無紕漏之人,扈博易看向扈芙蓉,皺眉道:“你就老實在家中呆著,有什麽消息,我會派人回來。”

“爹爹是女兒現於人前,給你丟臉?”扈芙蓉指甲深陷掌中,咬著牙道。

扈博易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不願多看一眼,蒙著麵紗的女兒:“你如今這個模樣出門,對你,對扈家絕無好處。”

說完,他高聲喊道:“來人。”管家躬身而來,他又繼續道:“把小姐看好,別讓她到處亂跑。”

“爹爹!”

扈芙蓉難以置信的看著父親,想不通,為何父親居然想要將她軟禁在家中。

她曾經被父親稱為智囊,隻是因為她毀了容,所以便失了寵愛麽?她隻是沒了姣好的容貌,可是智慧卻不減半分,為何要這樣對她?

扈芙蓉想不通,扈博易卻拂袖而去。

臨出門前,他皺眉問道:“大少爺呢?”

“少爺昨個下午出門,至今未歸。”跟隨在扈博易左右的管家恭敬的道。以往扈少安也經常幾天幾夜不歸家,所以對此,他並未有太多的在意。

而扈博易此刻也隻當是這個兒子固態萌發,怒其不爭的冷哼一聲,也沒有深想。

父親的馬車已經消失在大門外,扈芙蓉咬著唇,一絲血跡浸紅了她的牙。今日是她日思夜盼的楚家滅亡之際,她如何能不去親眼看一下?

“讓人在後門備好馬車等我。”扈芙蓉下定決心,向身後的丫鬟吩咐。

丫鬟不安的看了她一眼,不敢違抗老爺的命令。最後卻在扈芙蓉威脅的眼神中,被迫而去。

避開管家的監視,一心想要去親眼看看楚家下場的扈芙蓉並未發覺,自己很輕易的就離開了家門,坐上自己的馬車。

匆匆吩咐車夫趕車,扈芙蓉開始幻想著看到楚清那張絕美的小臉,被劊子手一刀斬落的模樣。

那種莫名的痛快,讓她沒有察覺到,馬車行駛的方向與衙門的方向是背道而馳。

安寧城裏的衙門,這是平時裏太守老爺處理民事和刑事案件之地,可今日,劉賀這位大老爺,卻坐在旁坐,將主審之位空了出來。

望著衙門口聚集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劉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耷拉著眼皮,好似睡著了一般。

此時,楚家的馬車已經到得衙門口之外,見楚清和酈氏下車,圍觀眾人紛紛散開,讓出一天道路,不少人都同情的看向她們,其中出言力挺之人也不再少數。

楚清和酈氏都一一頜首回禮,此刻,無論兩人的心情如何,麵對這些站在楚家一方的百姓,她們都必須要笑顏以對。

進入衙門之前,楚清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扈家標記的馬車緩緩駛來,眸光一瞬間微冷,又恢複原樣,露出一副苦楚淒涼的表情,眉宇間滿是‘憔悴’的扶著母親向公堂而去。

“老爺,咱們這就進去?”扈博易身邊的小廝湊近問道。

扈博易冷笑連連,看著楚清和酈氏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得意的擺手道:“不必,咱們今日就是看戲,待欽差大人開審了,再進去便可。”

他偽造出的人證物證都已經全數交給了文青竹,又怎會自己暴露出去惹人懷疑?

“升堂——!”

唱喝之聲傳來,緊接著的一聲‘威武’讓全場肅靜。

文青竹身穿紅色欽差錦繡官府,從後堂走出,看也不看坐在一旁的劉賀一眼,便坐上了主審的高坐。這讓劉賀臉頰上的肌肉抽了一下。

驚堂木一拍,卻惹來圍觀眾人的不屑目光。

文青竹俊秀的臉,變了一變,在人群中找到楚清的身影,還有他熟悉的楚伯母。心中冷笑一下,楚清,你終歸是要來求我的。

似感受到文青竹的目光打量,楚清並未有多餘的表情,清幽的眸底冷光浮現。

“帶人犯!”文青竹如盯緊獵物一般看著楚清,對堂下吩咐。

很快,楚正陽便被帶了上來,楚清和酈氏眸光落在他身上,見他雖然精神有些不濟,卻好在沒有受到什麽嚴刑拷打,心中都鬆了口氣。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文青竹冷眼譏笑的看著堂下被手鏈腳鏈捆綁的楚正陽,這一聲喊得官威十足。

“草民楚正陽,安寧商戶。”楚正陽目光平視,語氣淡然的回答。完全沒有一點忐忑之意,反而給人以坦蕩之情。

這無疑,加深了圍觀百姓的想法,覺得楚家老爺確實是不願給這欽差大老爺送金銀,而導致此橫禍。

再看向文青竹的眼神中,不屑更多了幾分。

文青竹和楚清之事,雖然當時弄得安寧城人盡皆知,但是這男方是誰,卻隻知曉是新科狀元,並未和眼前的欽差大老爺對上號。

此時,文青竹的樣子,和當日他衣錦還鄉,路過安寧時意氣風發的模樣相重合,立即有人認出。

“啊!這不就是對楚家小姐未娶先休的新科狀元爺麽?”

“你是說他就是那個忘恩負義,拋棄糟糠,另娶高官之女的文狀元?”

“可不是麽,當初他高頭大馬的衣錦還鄉,我遠遠的還看了一眼,絕不會錯。”

“呀!那這豈不是女婿審嶽父?”

“呸!就這樣的人,哪裏配得上楚小姐?咱們楚小姐是藥王菩薩轉世,他卻是個忘恩負義的負心漢,如今還有臉向楚家索要金銀,真是無恥之極。”

“沒錯沒錯,這樣的人,還好當初楚小姐並未嫁他。”

議論之聲,聲聲入耳。楚清挑唇而笑,人就是這樣。隻要給一個苗頭,就能生出一堆火焰。曾經,這些人覺得是她楚清配不上文青竹,而如今,當她成為了百姓心中的大恩人之後,自然就是文青竹一百個配不上她了。

楚清是聽得悅耳,可是文青竹卻聽得刺耳了。隻可惜,法不責眾,他若是將這些胡嚼舌根的人都關入監牢,恐怕更激民憤。他雖然衝動,可是,這時心中還是有分寸的。

強忍著心中的怨恨,文青竹將怒火都發泄在楚正陽身上:“楚正陽,有人舉報你為一己之私,暗中煽動民暴,擾亂城中治安,你可認罪?”

楚正陽垂下眸光,淡然答道:“小民不知大人口中之事為何,斷不敢認罪。”

砰——

“大膽!在本官麵前居然還敢狡辯。來人,先罰刑杖五十。”說完,文青竹就要將手中執法嚴明中的五根紅頭簽扔出去。

這一幕,看得眾人臉色一變,誰也想不到,這才剛剛升堂,欽差大人就要如此行刑。

就連劉賀眼皮也顫了一下,欲開口,卻又垂下了眼角。

“大人這是要屈打成招麽?亦或是……成心報複?”楚清款款而出,直視文青竹。

文青竹一怔,喝道:“大膽女子,居然敢滋擾公堂,若不退去,本大人隻好按律懲罰了。”

百姓中噓聲一片。

楚清冷笑,安撫了酈氏之後,直接走到楚正陽身邊站立,傲然的道:“我乃堂下之人嫡親子女,大楚律法言明,公堂之上,若犯人有屈,被告之血親可當堂辯護,且不受三拜九叩的限製。大人是準備按照哪一條,哪一國的律法辦我?”

要想在南楚大地上好好經營,對當朝的律法自然是要倒背如流的。早在幾個月前,楚清閑來無事之時,就已經將大楚律法牢記,不僅如此,就連北韓的律法,她都看得滾瓜爛熟。

此刻,文青竹想要以律法嚇退她,真當她是無知婦孺麽?

“好!楚小姐說得好!”

“楚小姐果然是楚小姐!人中龍鳳啊!”

人群中,無數人出聲附和,讓文青竹的臉色越發難看,死死的盯著楚清,幾乎想要將她撕成幾片。

“爺,您真的不去幫楚小姐?”公堂旁的暗室之中,無人知曉其中有人,阿祿小心的湊在水千流耳邊,不信的問。

水千流笑得寵溺,淡淡的道:“她有自己的辦法,也從未是需要躲入別人羽翼中的弱女子。且看著便是。”

阿祿不再說話,安靜的退了下去。他也很好奇,這個令自家王爺的女子,到底有和本事能夠翻轉此刻的局麵。

百姓中的附和聲讓楚清唇角邊上的笑容慢慢擴大,她看著文青竹,無視他那吃人的眸光,繼續道:“文大人,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是否打算屈打成招,逼迫我爹爹認罪?”

“哼,本大人斷案何須向你一個婦人解釋?”文青竹咬牙道。

楚清挑眉,不再言語,隻是泛著譏諷笑容看著文青竹,等待他如何收場。

此刻,他若是執意對楚正陽用刑,無疑是應了楚清給他按下的‘屈打成招’之名,這對他的仕途之道是極為不利的。

文青竹陰沉著臉,不甘心的將紅頭簽收回簽筒。

見此,楚清才鬆下一口氣。她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是對著公堂上的白黑紅三色簽也是有所耳聞。

據說,白頭簽每簽一板,黑頭簽每簽五板,紅頭簽每簽十板。擲下五十支白頭簽,雖然是五十大板,打完後,皮肉白淨如舊,立即可以行走。如果是擲下幾支黑頭簽,同樣是四十大板,會使犯人皮開肉綻。如果擲下的是四支紅頭簽,受刑的犯人可就更倒黴了,不死也殘廢。

這文青竹一上來就對楚正陽用刑,而且還扔的是紅頭簽,楚清如何能夠不阻止?

人群中,扈博易看著楚清挺拔的背影,眼中凶光乍現,身邊的管事見事不對,忙湊上前來詢問。

“此女……若此次能夠滅了楚家,固然最好。若是不能,此女也不能留。”扈博易充滿殺機的道。

管事瞳孔微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本官可不是屈打成招,隻不過證據確鑿之下,堂下人犯卻不肯認罪,不得不堂上殺威。”文青竹這一句想要挽回聲威的解釋,卻有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眾人心中嗤笑更甚。

楚清麵紗下的嘴角輕挑,問道:“敢問大人,所謂的證據確鑿為何?既有證據,一一列出來便是,百姓眼睛均是雪亮,又何必用刑相逼?”

“沒錯!有證據就拿出來,沒證據就放人!”圍觀人群之中,有人高喊一聲,立即引來眾人附聲。

嘈雜之聲漸高,文青竹驚堂木下,卻無人害怕。

在殺威棒敲打一陣之後,議論之聲才漸止。

“來人,將證人帶上來!”

文青竹有些氣急敗壞的吩咐。

片刻,便有幾個全身肮髒的布衣男子被押解進來。楚清眸光移到旁坐的劉賀身上,卻見他雙眸假寐,好似根本不關心案件的進展。

收回眸光,她心中已有數。

幾個所謂的人證跪拜文青竹後,他臉色的灰色才緩解了幾分。他看向楚清,眼中之意很明顯:‘楚清,你就偏偏要與我作對是吧?’

讀懂他眸光真意的楚清,淡然一笑,同樣以眼神回複:‘好像是大人先無故拘押了我父親。’

文青竹眼皮一跳,微眯的眼中光芒乍現:‘本官定讓你後悔。’

‘彼此彼此。’楚清眸中笑意不斷,隻是那笑容卻不帶一絲溫度。

“堂下之人,將你們所知道之事一一道來,不得有任何隱瞞。”文青竹對堂下幾人冷笑吩咐。

“是是是,欽差大老爺,我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什麽也不知道啊!隻是收了那楚老爺的銀兩,暗中挑唆百姓鬧事,可為什麽要如此,咱們真是一點也不知道。”

三人中跪在中間一人,低著頭連聲道。語句通暢,好似事先背過一般。左右之人,也是低頭附和,紛紛將矛頭指向了跪在一旁的楚正陽。

楚清聽得臉泛譏笑,問道:“父親可認識這幾人?”

楚正陽轉眸看向三人,仔細打量一番後,搖頭:“並不認識。”

“楚清,是本官在問案。”文青竹驚堂木拍下,厲聲道。

楚清微笑垂眸,隨意道:“是民女孟浪了。我隻是奇怪,我父並不認識這幾人,可這幾人卻說收了我父錢銀。那請問,這些財物何在,又有何證據證明乃是我楚家所有?若是隨便幾個人空口一句話就能給人定罪,那也太過兒戲。還是……”她停頓了一下,玩味的看著文青竹道:“大人如坊間傳言,因為向我父索要金銀不成,所以惡意誣陷?”

這一次,文青竹倒是沒有被楚清嚇到,隻是冷笑的挑唇,吩咐:“將搜出來的楚家之銀呈上來。”

語畢,立即有侍衛端著四方托盤上來,托盤上還放著好幾錠銀子,銀子側身臥著,底部大大的‘楚’字暴露人前。

“嘶~!真的是楚家的銀子?”

“不會吧!楚老爺怎麽也不像那樣的人啊!”

百姓的議論聲,讓文青竹臉上閃過得意的笑容,他看著楚清:“楚清,這銀子上分明有著你楚家印記,更是從這幾人家中搜出,若是楚家沒有收買他們,又何來這些銀子?”

楚清微微蹙眉,抿唇不語。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被難住之際,她卻突然道:“爹爹你怎地如此愚蠢?既然要收買這些人為我楚家辦事,為何要專門在銀子下刻出楚家印記?送人之時也不磨掉,如此隱晦之事,卻留下如此證據,也難怪會被抓了。”

眾人一愣,一開始並未反應過來。

很是好奇,為何這楚小姐突然反口,說出自己父親的罪行。就連文青竹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隻是,他這笑容還未爬上嘴角,就突然一僵,眸光陰蟄的盯著楚清,牙齒都幾乎咬出血來。

暗室中,水千流無聲而笑,眼泛溺愛之光從暗室中看著楚清。

“爺,楚小姐這是……”阿祿不明所以的問。

“看下去便知。”水千流道。

“哎呀!我就說天底下怎麽有這麽笨的人,明明敢著壞事,卻偏偏把把柄落入別人手中。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是他做的一般。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陷害嘛!”

人群中有人反應過來之後,無數人臉上頓時出現恍然大悟之色。

楚清笑靨如花的看著文青竹鐵青的臉色,繼續道:“大人所說的證據,漏洞百出,毫無可信程度。可是楚家在安寧受災期間,舉全家之力賑災,卻是無數人眼中所見的事實。如今,一心為民之人被人無辜陷害,今後還有何人敢再如此作為?當真是好人不長命麽?若是大人拿不出更直接的證據,還請釋放我父,還我父清白。”

“放人!放人!”

“放人!”

人群中,百姓自發而言。

聲音越發蔓延,讓躲在人群中的扈博易臉色難看,他恨聲對身邊的管事道:“這就是你說的鐵證如山?”

管事嚇得一身冷汗,擦著額頭低聲道:“這本是讓楚正陽百口莫辯之事,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楚家大小姐。”

此刻,他是深刻的明白了自家老爺為什麽說楚家小姐不可留這樣的話了。

“老爺,那現在……”管事聲顫的看向扈博易。

扈博易雙眼一眯,沒有理他。隻是看著文青竹,眼下也隻有他這個掌握著便宜行事的欽差大人才能力挽狂瀾了。

砰——

驚堂木再次落下,卻沒有完全止住高喊‘放人’的呼聲。

文青竹臉色難看的道:“即便沒有直接證據說明楚正陽參與民暴之事,卻也無法證明此事與他無關,所以人犯暫時拘押候審,今日退堂!”

“大人且慢!”楚清今日是必定要帶著楚正陽回家,又怎會讓文青竹如此草草了事?

“大人既然已經說了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我父有罪,又以何事將他羈押?就算是有所懷疑,難不成為了莫須有的罪名,就要將我父親強行扣押,然後再一次屈打成招麽?”

“沒錯!這官場黑暗,若是楚老板被關進去,指不定下一次見著時會變成何等模樣,必須要放人!”

“對!沒有證據就不能隨便抓人!”

楚清的嘴角在這些聲音中,微微揚起,她又道:“何況,此刻大人恐怕要審的是這幾個所謂的證人,到底是從何處得到這些疑是楚家的銀兩吧。”

“楚小姐說的是!”

“放人吧!”

百姓之聲此起彼伏,劉賀也坐不住了,握拳在唇邊假咳一聲,傾身靠近文青竹,低聲勸道:“大人,此刻若是不能順應民情,恐怕會再生事端,對大人官場中的名聲也是極為不利的。”

是要報複楚清,還是要保全自己的官聲,文青竹在糾結片刻後,便得出了答案:“本案證據不足,嫌疑人楚正陽暫且釋放。堂下三人暫時羈押,等待本大人稍後問審。”

歡呼聲從百姓中響起,酈氏激動的走下來,與楚清一起扶起楚正陽,李捕頭趕緊上前親自將楚正陽身上的鏈鎖解開。

此時,衙門打鼓被人擂響,稟報之人卻來說,是扈家少爺,扈少安前來投案自首。

這一句話,讓百姓驚詫,而扈博易則臉色一變,心中的不安突然升起。

同一時刻,一心想要看楚清悲慘下場的扈芙蓉,終於察覺到不對,她撩開窗簾,發現並不是熟悉的街道,反而是一片陌生的樹林。

她心中一驚,正欲呼喚身邊的丫鬟,卻突然從窗口吊下一個青麵獠牙的鬼麵,當場將她嚇得驚叫……

“啊——!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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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自個兒寫爽了,就是不知道妞們有沒有看爽?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