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館和小吏

“好!本王要找的,正是此類!”

“那個,殿下啊,您若是真想去尋他,晚些時候等衙門下值,去北門邊上的老酒館定能尋到!不過您可千萬不能直接以身份示之!不然,這些年幽王府在幽州的名聲已經讓王振毀得……”

徐萍實在沒膽量繼續往下說,隻能訕笑著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語。

“行,這些本王知道了,徐先生先去忙吧,如果有需要,本王差人再去叫你!”趙慶也知道這老頭兒的秉性,正事兒談完後,就給他來了個刑滿釋放。

有言道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既然那劉清平對權貴不假辭色,無非換身衣服的事兒唄!

已經知道那家夥好酒,投其所好之後,按照自己的情況隨便編個由頭,讓那劉清平幫忙修一封家書應該不難。

到時候再讓徐萍給改了名諱事由,其餘辭藻框架照抄一遍不就妥了?

徐萍的書法趙慶見過,賬簿上字跡工整穩重,談不上多出彩,卻也沒什麽好掉分的。

如此思量過後,趙慶站起身瞧了瞧身上的衣袍,穿這玩意兒出去,那就等於在臉上寫了權貴二字,不好,不好!

可幽王府裏哪兒能找見尋常衣物呢?

趙慶沉吟片刻後,直接抬腿去了外院護衛們的住處。

晁定嶽背對著院門,正跟幾個手下交代晚上巡邏的事兒,見幾個手下麵色巨變這才轉身看去。

“幽王殿下?您怎麽來了?”

晁定嶽覺著奇怪,昨日借出去的護衛回來後就奇奇怪怪,任誰問起都幹啥去了,全都三緘其口哀求別逼他們送命。

如今幽王親臨護衛住處,更是破天荒頭一次,難免讓晁定嶽心生疑慮。

“沒什麽大事兒,找你們借件衣服,另外勞煩晁將軍陪本王出去一趟!”趙慶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落榜秀才劉清平,也沒工夫琢磨語氣和身為王爺該有的姿態問題,話到嘴邊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他倒是沒覺得怎麽,晁定嶽和一幫子護衛們都傻住了。

這是幽王爺沒錯吧?

這口吻,這語氣,哪兒像是一個王爺嘴裏說出來的話?

“都愣著幹什麽?衣服,平民穿的衣服,有沒有?!”趙慶見眾人齊刷刷呆在那兒,下意識加重聲音道。

“哦哦!有!卑職這就去取!”晁定嶽最先反應了過來,他急匆匆奔著一旁晾衣杆衝了過去,特意挑了一身洗的最幹淨的小跑了回來。

“晁將軍你也去換身衣服,讓你跟本王出去是為了尋人不是去打仗,別搞得這麽重煞氣!”趙慶如此說這,也懶得回自己寢宮了,直接征用了晁定嶽的屋子,麻利的換上平民的衣物。

等趙慶從屋裏出來,拋開皮膚太過白皙以外,倒也沒什麽違和的地方。

倒是早就恭候在門外的晁定嶽,雖然換了身粗布衣服,身上煞氣並沒淡掉多少。

趙慶眉頭一皺,有心說換個人跟自己一起出府,可轉念又一想,除了晁定嶽以外,這府上還真沒誰能給足了安全感。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趙慶搖了搖頭,一揮手帶著晁定嶽晃晃悠悠從側門出了幽王府。

倆人走上街頭沒多遠,晁定嶽就湊近了趙慶耳畔:“殿下,有人跟著咱們!”

“哦?”趙慶沒有四下尋找,而是如常態繼續往前走,嘴裏低聲問道:“幾個人?能判斷出誰家的嘛?”

“盯梢的不少,跟上來的隻有一個,應該是三大家族的人,把咱們當成府裏出來辦事兒的下人了……”晁定嶽有些不爽,如果不是幽王爺在這兒,他非得找個小巷子把盯梢的胖揍一頓解氣!

“就一個?”趙慶瞬間放心下來,嘴角噙著壞笑:“找個巷道,你去揍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啊?”晁定嶽甚至認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啊什麽啊?別打死就行!”趙慶如此說這,當即帶頭朝著一處偏僻巷道轉了過去。

盯梢那廝略有遲疑,卻還是跟了進去。

“啊……”

一聲慘叫打破了巷道的寧靜……

幾分鍾後,趙慶二人滿臉通透的從巷道走出。

有了這麽個插曲,晁定嶽覺著幽王爺親近了不少,下意識開口抱怨道:“殿下,我不太理解,咱們打他其實沒什麽用處,明天還會有很多人盯著幽王府,他們背後是三大家族和幽州郡的士族力量,咱們眼下是趕不走又不能殺,當真是憋悶得很!”

“誰說沒用的?”趙慶瞟了一眼晁定嶽,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至少你我二人心情舒暢了不少!”

晁定嶽隻覺得這一巴掌有千鈞重!王爺方才說“你我二人”?

“走快些,磨磨唧唧的!”趙慶沒有回頭去看晁定嶽,隻是一邊往前走一邊開口叮囑道:“你且記住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個被奸人所害已經傾家**產一無所有的病秧子,你是我最後一個長工,咱們今個兒就是去往北門老酒館喝一頓散夥兒酒!”

“???”

晁定嶽聽得那叫一個皺眉加歪頭啊!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意思是,您這幽王爺擱府裏待膩歪了,出來角色扮演體驗不同人生來了?

盡管心中萬馬奔騰,晁定嶽吃了蒼蠅一樣,拱手喊了聲:“東家放心,咱都記下了!”

聽到晁定嶽的回複,趙慶這才點了點頭,腳步越發輕快了幾分。

幽王府本就在幽州城內靠北一側,倆人沒走多久就遠遠看到北門邊上,一道隨風翻滾的酒幡子。

這酒館沒個名號,卻在幽州城貧苦人裏聲名遠揚——這直娘賊老板又多摻水了!

用酒館老板的那句話:打我爺爺的爺爺起,我家這買賣就沒有不摻水的時候!

按說這副無恥嘴臉,早就黃攤子了才是。

可偏偏這幽州城裏窮人多呀!

窮人們喝不起十兩銀子一壇的醉春風,也喝不起十文錢一碗的三重樓……

唯有老酒館裏,這一文錢一碗的摻水散酒,得以解憂啊!

如今天色尚早,出苦力的窮人們都還在忙著活計而不得閑,老酒館內外自然也空空****。

趙慶絲毫不嫌棄破舊矮小的酒館正門,更不在乎屋裏歪歪斜斜、鬆鬆垮垮的桌椅板凳,就那麽直勾勾來到櫃台跟前,真格兒像極了窮人那樣,扣扣嗖嗖排出兩枚銅錢放在台上:“老板,兩碗散酒!”

“得咧!”老板笑吟吟將銅錢掃入抽屜,隨手從櫃台底下摸出兩隻缺口的陶碗,熟練抄起酒勺倒入碗中。

二人端起陶碗尋了位置剛剛坐下,就聽門外傳來踉蹌腳步聲。

“賈昊仁,你,你太過分了!”來人身穿衙門口小吏的製服,腰間卻並未佩刀,反而斜掛了個髒兮兮的酒葫蘆。

“呦?劉郎這是哪裏話?我怎麽就又過分了?”老板絲毫不急,反而右手托腮笑吟吟看著小吏輕聲問道。

小吏踉蹌著來到櫃台跟前,扭開腰間酒葫蘆的塞子,將最後一口酒水咽下肚中,這才擦了擦嘴將葫蘆放在櫃台上:“昨日的酒,足足摻了八成水啊!賈昊仁啊賈昊仁,誠乃彼其娘之,端是不當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