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刀殺人

溫陳從一上清風樓便敏銳觀察到,二樓隻有兩個包間的燈是亮著的。

以杜倫的謹慎程度,絕對不會讓無關緊要的人來到如此重要的場合。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想試探一下自己到底有多急。

如果自己剛才隻是和那幫打雜辦事的番役一同吃喝,而沒別的要求,說明自己平日裏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並不高,而所謂的“讓不良風氣吹進來”,也隻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所以溫陳才將計就計,陪著他們演了那一出。

來到隔壁包間,透過紙窗,隱約看到圓桌旁坐著三人。

“高端局呀……”

溫陳哼笑一聲,推門而入。

“諸位大人,久等了!”

桌旁三人,其中一名瘦高中年和一名幹癟老頭站起身來,笑著拱了拱手,而角落裏那個壯實的小個子,則隻是麵無表情,對著溫陳輕輕點了點頭。

“本官來介紹一下。”杜倫挽著溫陳的胳膊,熱情的將他拉到三人身前。

“這位年紀輕輕的青年才俊,便是陛下派來我東廠調查魏公失蹤一事的溫陳,溫大人!”

“本官禦馬監掌印,柯東來。”高瘦中年道。

幹癟老頭也跟著自我介紹道,“下官鎮國司千戶,彭天睿,見過溫大人。”

果然都是大人物呀……

溫陳也一改剛才不悅的神情,笑著對二人拱手道,“久仰久仰。”

一旁杜倫輕輕拍拍溫陳的肩膀,“溫公公,為了行事方便,本官擅自決定將你的身份告訴了幾位大人,溫公公不會見怪吧?”

溫陳不在意的擺擺手,“杜大人多心了。”

“咱家雖是在替陛下辦事,可到頭來,最親的還是咱們自己人,畢竟隻有受過**之苦的人,才明白我們有多不容易,咱家再怎麽不識趣,也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為難諸位大人的!”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欣喜。

“溫公公說的是,我等既不能耽誤陛下的大事,也不能生疏了同僚們的情義!”禦馬監掌印柯東來附和道。

溫陳點頭笑笑,目光移動到角落裏一言不發的壯實小矮人身上。

“這位大人怎麽沉默不語,是看到本官來,不高興嗎?”

小矮人微微皺眉,冷冷開口,“本官司禮監秉筆太監李德業,見過溫大人。”

是司禮監兩名秉筆太監之一,那天杜倫紙上所畫,背後寫有“李”字的烏龜,應該就是他。

溫陳看了眼杜倫,“李大人平時就這幅德行嗎?”

李德業聞言表情微怒,狠狠盯著溫陳,似有爆發的趨勢。

杜倫笑笑打圓場,“李大人這是針對本官,溫公公不要往心裏去。”

“哼!”溫陳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能坐就坐,不能坐便走,吃個便飯還甩臉子,給誰看呢?”

他也並非有意針對李德業,隻是怕這小個子萬一因為和杜倫的矛盾,把今天的事兒捅到朝堂上去,反而會讓小皇帝難辦,甚至壞了自己的計劃。

其餘三人表情尷尬,沒想到溫陳如此氣盛,這點小事兒都要深究。

不過轉念一想,心裏也寬鬆不少,隻要知道了這小子的缺陷,便不難拿下,怕就怕來個油鹽不進,鐵麵無私的蠢貨,那可就壞事兒了。

李德業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可忍耐力著實驚人,溫陳如此露骨排斥,仍然耐著性子坐在板凳上。

卻見他猛的拽過酒壺,朝著麵前的碗裏斟滿,然後連幹三碗,氣鼓鼓的對著溫陳露出碗底。

“本官剛才多有得罪,還請溫公公見諒!”

溫陳眼神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呦?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我轟你走,你還給我賠罪,也是個人才!

“李大人沒問題吧?”溫陳轉向杜倫,眨了眨眼睛。

“放心,自己人。”

隨即請眾人落座。

溫陳這時才注意到,桌上早已擺滿了餐盤,隻是每道菜都由一個銅罩扣著,看不到菜品。

見眾人一言不發,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溫陳搖頭一笑,往酒杯裏倒滿酒水。

“諸位大人都是明白人,而小的作為晚輩,也不跟諸位賣關子了!”

“咱家這次來東廠,有三個目的!”

“溫大人請講。”千戶彭天睿說道。

溫陳掃了一眼四人,一字一句說道:

“求財!”

“求勢!”

“為陛下辦事!”

是時候給這幫老東西下點猛藥了。

嘶——

杜倫坐在主位,似乎有些糾結,“大家都是為陛下辦事的,這點可以理解,可溫公公這求財,求勢,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溫陳瞥了他一眼,啪的一聲,拍在桌上一塊硬物。

“都說了打開天窗說亮話,杜大人一點都不實在呀……”

眾人一驚,紛紛起身查看,隻見溫陳手邊,一枚銅牌反射燭光,上刻五個大字:

司禮監掌印!

“魏公的腰牌?!”杜倫失聲道。

其餘三人也都臉色大變,一時說不出話來。

溫陳勾勾嘴角,很是滿意幾人的反應,將腰牌從桌上拿在手中把玩。

“幾位大人,知道這腰牌代表著什麽嗎?”

千戶彭天睿眉頭緊鎖,“魏公向來牌不離身,如今此物出現在溫公公手裏,恐怕魏公已經遭遇了不測……”

而同為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二人,此時不自覺的將目光移到了對方身上,有欣喜,有忌憚,似乎還有那麽一絲絲悵然,情感十分複雜。

“溫公公,看來陛下已經掌握了很多我等不知道的消息。”杜倫看向溫陳。

“知道陛下為什麽不把消息透露給你們嗎?”溫陳掃視眾人。

“難道不是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杜倫疑問。

“不對。”溫陳搖頭。

“還請溫公公賜教。”

“把酒喝了。”

四人愣了愣神,這次沒有相互交流眼神,而是迅速斟滿酒杯,一飲而盡。

“痛快!這才像話嘛!”溫陳拍手道。

“這腰牌確實是陛下給下官的,可並非是讓下官找真正的凶手。”

“不找凶手,那找誰?”杜倫有些莫名其妙道。

“杜大人注意聽講!”溫陳搖頭晃腦道,“下官說的是不來找真正的凶手!”

“可凶手,還是要找的!”

眾人有些懵逼,這話繞來繞去,怎麽也聽不明白。

“那誰是凶手?”千戶彭天睿問道。

“哼!下官說誰是,誰就是!”溫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諸位大人以為,陛下真的在乎魏公的死活?”

“諸位在東廠和鎮國司任職多年,是對陛下更忠心還是對魏公更忠心,難道心裏沒譜嗎?”

“哎呀呀!”久久不曾說話的李德業不住揉搓著自己的腦袋,好像很是煩躁。

“陛下好一招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