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在想我
張新雲的狀況時好時壞，明明大多時候連江湛都記不清是誰，卻偏偏記住了夏純的名字和模樣，時不時地在家裏就會念叨著，江湛幹脆就把夏純帶到了她的身邊，一起吃個晚飯。
春意料峭，氣溫依舊不高。
張新雲見到夏純的時候眼睛亮了亮，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女同誌，你又來了啊，我最喜歡看見你了，是不是江青明又有消息了？”
她依舊把夏純當成了送信的人，因而把對信的期待轉化到了人的上麵。
夏純淺笑，沒有否認，“是，他在那邊過得很好，他讓我捎個口信，說你要乖乖聽話，天冷了要記得多穿衣服，不要在院子裏麵睡著了。”
那雙渾濁的眼睛顯而易見的欣喜，張新雲笑著拿起了掛在旁邊架子上的圍巾戴上，一邊往屋子裏麵走一邊喃喃自語著，“對，我要聽江青明的話，他會早點回來看我的……”
江湛站在兩米之外的空地上，無奈地往外舒了口氣，唇角苦澀勾起。
知道夏純要來，他早就提前在家裏麵準備好了晚上要做的食材，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開始忙碌起來。。
夏純在臥室陪奶奶看了會電視，後來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披了一件毛毯，之後跑去了廚房，正巧看見了那個背對著門的人。
江湛站的挺拔，短小的圍裙係在勁瘦的腰間顯得有些不合身，他正在切土豆絲，鋒利的刀刃切過土豆剁在案板上，靈活又熟稔，發出快速的“噠噠噠”的聲音。
他還會做飯，既讓人感到詫異，可仔細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你還會做飯？”夏純輕敲了兩下門，背著手走了過去，到了案板的旁邊，看著他。
江湛餘光看到了她，沒抬頭，揚起了嘴角，“小夏老師，瞧不起誰呢？”
“沒，就是覺得挺新鮮的，棉城四中的校霸在家裏圍著圍裙做飯，讓人沒想到。”
“嗬。”江湛輕輕笑，把切好的土豆絲盛到了一旁的空碗裏，戲謔道，“理科班的年級第一會來我這種差等生的家裏吃飯，也挺新鮮的。”
夏純眉眼舒展，“我幫你吧。”
江湛看了眼桌麵上的東西，把袖口卷了上去，露出了半截白皙有力的手臂，“不用，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說好的請你來吃飯的，怎麽能讓你自己動手，去歇著吧，一會兒嚐嚐我的手藝。”
“你確定你可以？”
“不放心？怕我下藥害你？”
旁邊火上的熱水開了，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江湛說著玩笑話，停了手中的活兒，走過去關了火。
他的額頭上微微出了一層薄汗，頭發散落在前麵遮住了一半的眉眼，沒有多餘的手去擦汗，隻能抬起胳膊胡亂地蹭了蹭。
外麵正是夕陽西下時分，客廳的電視機裏傳來了新聞聯播的聲音，看著麵前少年在煙火氣間忙碌的背影，夏純少許的失神。
她想著，幸好她沒有在困難的時候放棄自己，幸好她遇到了這麽好的江湛，就這麽一次，就足以抵消之前所有的壞運氣了。
中午的場景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如同放電影一般。夏純好像又看到了以前懦弱的自己，如果那個帶給自己勇氣的人沒有出現，那麽中午被欺負的人一定會是自己，那桶冷水也會把她心裏早就奄奄一息的火苗給撲滅的一幹二淨。
“江湛。”夏純的視線跟隨著眼前的人。
“嗯？怎麽了？”江湛處理著碗裏的雞塊，抽空抬頭看了眼這邊。
夏純搖搖頭，她明明沒什麽話想說，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叫一叫他的名字，他的回應，總會讓人無比心安。
“沒事，我就是叫一下你。”
話音飄進耳朵，江湛分明的指骨一頓，停下了動作。
過了半晌之後才哼笑了聲，開口，“夏純，你知道下意識地喊一個人的名字說明了什麽嗎？”
一雙桃花眼朝著小姑娘的方向望去來，“說明，你在想我。”
夏純微愣，緋色攀爬上了白嫩的耳垂，鮮紅欲滴。
……
二三月份的天氣有了逐漸回暖的趨勢，直到一股強勢冷空氣的入侵，讓整個棉城都陷入了一陣長時間的陰雨。
當地的氣象局發出了橙色暴雨預警，連著好幾天不見太陽，大雨無休無止。
“考試時間到，所有同學請立即停止答題！”
已經數不清是開學後的第幾次考試了，哨響起，答題卡從後往前傳了過來。
夏純依舊在一考場一號的位置，早就寫完了題，轉了轉手腕，把東西都裝進了透明的筆袋裏。
後麵的卷子依次傳過來，她整合好，走到講台上遞給了老師，然後幫忙數著。
雷聲轟隆隆地響，整個學校如同被悶在了一口鍾裏，壓抑的讓人幾乎喘不上氣。
教室裏，大家收拾著東西各自回班，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嘈雜，不知道從那個方向傳來了喊聲，給死寂的氛圍撕開了一個口子，“快看快看！有人跳樓！”
學校本就不大，這麽一句話的威力不比炸彈要小，迅速吸引著所有的人跑了出去。
夏純數完了手裏的卷子，才背著書包往外走。靠外麵的欄杆的位置早就被人擠滿了，樓下的操場上也是，分不清是老師還是學生，花花綠綠的雨衣在底下站成了一片，抬頭齊刷刷地看向了某個位置。
高中的生活壓力大，學生受不住壓力的新聞屢見不鮮，這大概也是某個不太幸福的高三學生吧。
雨聲嘩啦啦的刺激著聽覺，夏純眉心動了動，抬眼朝著旁邊教學樓的樓頂上望了過去。
就這麽一眼，寒意從腳底直竄，冷汗刷的一下遍布了全身。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衝下樓，又是怎麽飛奔上七樓的樓頂的。隻知道見到段平安的那一刻她渾身發麻，連手指頭都控製不住地顫，喉嚨好像哽住了什麽東西，一陣陣地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