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說是麽,風姑娘?

“煩死了!臭蟲似的,魔宗幹脆改叫跟屁宗得了!”踹飛最後一個小卒,風梳香活動著腿腳,忍不住罵道。

處理月娘的事耽擱了時間,他們重新上路沒多久就被魔宗新派的人追上,三天時間遭遇了五次截殺,嚴重拖慢了升級進度。

這耽擱的是時間嗎?這是命啊!

時刻憂心小命的風梳香近來暴躁不少,連走路都帶著殺氣。

“喂,你怎麽樣了,還能不能走?”

她盯著臉色蒼白的裴臨,沒忍住皺起眉。

大概是老天都看不慣這種裝模作樣的勁兒,裴大公子這幾日慘遭針對,剛剛還挨了當胸一掌,直接就被拍下劍來。

裴臨不語,給她現場表演了個笑著吐血。

“……”

什麽毛病!整天笑笑笑的,顯擺自己牙白?

“咳……我沒事,休息一下便好。”裴臨甚至反過來安慰風梳香。“放心吧,不會影響趕路的。”

這話說的,她像是個不顧同伴的狠心人嗎?

那肯定是啊!

她,風梳香,今天就讓這個笑容半永久的裝逼王見識一下,什麽叫生活的參差,什麽叫社會的險惡!

往手心嗬口氣,她趁裴臨閉目養神,餓虎撲食般衝上去,一手攔住他的肩膀,一手抄在他的膝下,以標準的公主抱姿勢將人抱起。

“你幹什麽?!”

裴臨霍然睜眼,不可置信瞪著風梳香,臉上翻湧起一層潮紅,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同行這些天,他不知不覺放下了戒備,誰知她竟會突然來這樣一出。

“嗐,幹嘛這種眼神,我還能害你不成。”

風梳香跳上一旁的飛劍,邊飛邊垂眼欣賞裴臨氣急敗壞的表情。“好歹也共患難過,你既然受傷了,我就勉為其難帶你一程。”

“你若實在過意不去,盡可用靈石來砸暈我。”

“你……好大的膽子!”裴臨目光陰沉,試圖擺脫眼下的境況。“放我下來!”

活了這麽些年,還從未有人這般、這般戲弄於他!

對此,風梳香抬起臉平視前方,隻當聽不見。

哈,你也有今天!

她的手緊緊扣著,不給他一絲一毫掙脫的可能,在心裏簡直要笑翻過去。

裴臨有傷在身,根本不是風梳香的對手。他見脫身無望,幹脆用力向後一墜,帶著風梳香從劍上側翻下來。

他本以為能借機脫離擺布,誰知風梳香的手跟粘住了似的,沒有一絲鬆開的意思。

裴臨:“……”

這人是金蠶成精嗎!

兩人頭朝下,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墜落。裴臨終於忍不住道:“你有病嗎!”

“這句話我說了很多次,今天終於輪到你了。”風梳香悠悠感歎,一點都不生氣。

果然啊,人隻要不要臉,離氣死別人就不遠了。

“認命吧,我不會因為你是朵嬌花就憐惜你的。”

冽水在兩人即將撞上地麵時趕到。隨著重新升空,風梳香顛了顛手上一身冷峻的人。“安分點哈,我可還沒忘你當初想利用我的事,再折騰就丟你下去喂狼哦。”

裴臨用力閉上眼,不去看她這張滿是竊喜的臉。

好一個名門正派大師姐,竟會做出這種事!真是不知所謂!

他在心裏冷笑連連。

等他傷勢痊愈,看他怎麽、怎麽……

還沒等裴臨暗自放完狠話,他就又被顛了顛,瞬間便斷了情緒。

這可惡的女人!

“就是這裏嗎?”風梳香站在清虛山之巔,感受著身前狂猛的強風,又望望一線之隔沒有絲毫波瀾的身後,眼裏充滿了大寫的迷惑。

作為九年義務教育非漏網之魚,她的地理知識告訴她,迎風坡和背風坡不是眼前這個意思。

重獲自由的裴臨避過她飛舞的長發,心情不是很美妙。

“下麵是大妖的殞命之地,這風是它未散的妖氣所化,吹久了有損修為。”他冷冷道。在999的要求下,他不得不當一個講解員兼傳話筒。

風梳香一聽,當即往後退了好幾步。退完她才反應過來。“那我們還要下去?!”

裴臨嗬笑一聲,上前兩步徑直跳了下去,留她一個人傻在了原地。

“!!!”

這麽高的山,說跳就跳!

大哥!你的心理素質未免太過硬了!

風梳香湊上前瞄一眼深不見底的絕地,瞬間帶上了痛苦麵具。

講講道理,也沒人告訴她這個本要極限蹦極?

腿伸出去又縮回來,風梳香坐在山頂邊緣,屁股仿佛和石頭融為一體。她撓著頭意圖蒙騙自己,沒有發現一條靈力結成的繩子悄悄套上了腳踝。

下一秒,無形的繩子驟然繃緊,風梳香被一股巨力扯落,以一種不合理的速度垂直墜下。

他娘的,裴臨絕壁是故意報複!這個小心眼!

她在狂風裏**開麥,邊罵邊捂緊自己心口,感覺心髒病又犯了。

救命,速效救心丸在哪裏領!

天光漸漸黯淡,越深處風便越大,風梳香半眯著眼,依稀看到下麵的一方小石台。裴臨施施然站在上麵,一手微抬,控製著靈力繩索靠近,毫不意外對上一張猙獰的臉。

“裴臨!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還回去的!”

風梳香穿過風牆降落,縱是腳下發軟,仍張牙舞爪撲了過來。

“嗯,我等著。”裴臨側身閃過,聲音平靜至極,從容向石台後的洞穴走去。

沒有人發現他唇角稍縱即逝的笑意,裴臨自己也不例外。

恨恨踢一腳石台,風梳香瞪著他的背影,不情不願跟上去。

洞穴裏坑坑窪窪的,到處是散布的石頭,穴壁也不規整,上麵還有亂七八糟的刀痕;就著昏暗的光線,她隻覺一股潦草氣息撲麵而來。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開的路,她也沒別的想法,就是這碎石頭能不能清一清?

連著絆了五六次,修仙人的腳也會痛。

風梳香喪著一張臉,現場畫了一遝照明符,邊走邊扔。等她到了盡頭,裴臨已經抱著手在等了。

她要酸了。

這人是吃了多少貓頭鷹,為什麽能視黑暗於無物。

見她過來,裴臨伸手向石壁,也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一隻丹鳳鳥石像忽而升了起來。

“小東西還挺別致。”風梳香手賤地摸了一把,沒想到被鋒利的羽翼部位劃破了手。

“嘶。”

血珠滾動著沁入石像,凡是沾染到的位置,皆褪去灰暗實質,流溢出殷紅豔麗的色澤。

她心裏剛升起不妙預感,就聽見裴臨催促道:“躲什麽,繼續。”

好家夥,還真要放血啊!

“你的血不行嗎?”風梳香捂著手垂死掙紮。

裴臨輕嗤一聲。“這下麵是你風家先祖的洞府,我的血能有什麽用。”

“……”

這糟心的世界。

她痛苦的閉上眼,劍尖懸在手上,卻遲遲劃不下去。見狀,裴臨眯了眯眼,拔出玄微代勞了這一劍。

血液迅速布滿整個丹鳳鳥,洞穴裏金紅之光大盛,隱隱有清啼聲傳出。一輪法陣憑空浮現,帶著火焰虛影壓下,兩人登時腳下一空。

風梳香摔了個大馬趴。

一回生二回熟,有方才的山巔蹦極做鋪墊,她已經能很好地保持一顆平常心,若無其事便爬了起來。

以她不太豐富的社會經驗來看,倒黴的事往往紮堆出現,眼下說不得隻是個開始。

不知道哪裏鑽了風進來,在寂靜空間裏撕扯出嗚咽聲。

一條狹長甬道鋪展在眼前,隻有僅夠三人並肩的寬度。兩側牆壁交錯鑲了發光的珠子,一直蔓延到遠處,因為光線微弱,更顯得甬道幽深。

風梳香張望了一陣,沒看出什麽名堂,又不敢貿然上前,便將目光轉到身後。

身後一扇大門默然矗立,鎏金門板嚴絲合縫,高得看不見頂端在何處。其上刻著迎風踏雲的丹鳳,跟喝她血的那隻不能說是毫無幹係,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臉盲,不過能在這裏用丹鳳鳥做印記,應該就是風家先祖的洞府沒跑了。

這裏既然是原主先祖的地盤,她現在又頂著原主的殼子,那四舍五入一下,這也是她的先祖,要是有什麽好東西,她可就卻之不恭了。

不過問題來了,裴臨呢?!

她那麽大一個行走掛件呢!

掃視著空****的身周,風梳香不淡定了。

法陣啟動時裴臨也站在裏麵,所以他們是掉到了不同地方?還是說,這洞府認人,隻有風家人才能進來?

她重新盯向半明不暗的甬道,試探喊道:“裴公子?裴臨?”

聲音在密閉空間裏有些失真,長長的回音落下,並沒有人來回應。

這就搞笑了。

明明是自家先祖,為什麽她這個後人像是誤闖進了別人家一樣心慌?

還有那個口口聲聲要助她變強,助她挽救世界然後回家的係統,關鍵時候就沒了影兒。

坑人也不帶這樣啊!

她實在承受了這趟任務不該有的難度,明明不是一個人的路,最後卻隻有她一個來走。

風梳香神遊虛空良久,認命了,伸手去推鎏金大門。

大門看著沉重,卻不難推動,她小心探頭進去,被白茫茫一片撲了滿眼。

門裏裝滿了稠密霧氣,正在緩慢浮遊,被風梳香推門的動作而引動。白霧流淌過來,帶著微涼的觸感將她抱擁,眨眼間視野便隻可見一片朦朧。

“啊哈。”

她當機立斷退後一步,想要先出去。隻是手在半空摸了又摸,卻遲遲觸碰不到咫尺之距的門。

門悄無聲息消失了。

裴臨穿過曲折連廊,盯著地上熟悉的裂紋,臉色沉了沉。

這是他掉落下來時砸的。

風梳香久久不至,裴臨意識到出了問題,當即查探起來。此地其實不大,卻有無數石質隔扇分布其中,將空間切割成交錯長廊。

他在其中穿行,很快尋到邊緣之處,那是一層水波般的垂直壁障,泛著隱約的光。他站定仔細瞧了瞧,便抬步徑直衝了過去。

壁障帶著輕微的阻力,沒有想象中的難以衝破,裴臨眼前瑩光一閃,人已經落在了另一麵。

他四下望望,又是一片片似曾相識的隔扇阻擋著視線。

“……”

是心梗的感覺。

透過左側方隔扇上的空隙,裴臨瞥見另一處水波屏障,當即朝著那裏過去。中途拐過一個彎,他腳步忽然一頓,目光透過身旁隔扇落在石板熟悉的裂紋上。

仔細打量過周圍,他垂下眼不知想到什麽,驀然掠過重重回廊紮進壁障裏。再出來,依舊是相似的隔扇長廊,某塊石板上依舊躺著裂紋。

裴臨臉色陡然難看起來。

換了方位又試過幾次,不論他從哪處水波屏障進出,走的又是哪條路,最後總能回到最初落下的地點。那塊裂紋石板就像一處標記,將他困在了盤結重疊的這方空間裏。

“你可沒說過,還有這種情況。”裴臨一拳砸上身旁隔扇,隔扇紋絲不動完好如初,倒是他的指節有血暈開。

“啊?”999正忙著檢修自己,聞言忙透過他的識海看一眼外麵。一看之下,它也愣了愣。“你跑到哪裏來了,不是讓你跟著風風嗎?”

裴臨擠出一聲冷笑。“我倒是想跟,這鬼地方給我跟的機會了?”

999沒吭聲,好一會兒才弱弱道:“我的錯,方案是提前給風風製定好的,忘記現在多了你。”

它也很冤枉啊!

升級方案可是量身打造,當然要以宿主的情況為主,哪有買一送一的道理?

“別的暫且不提,我隻問你,現在要怎麽出去?”裴臨輕嗬一聲,揩去指節上的血跡。

“這是風家老祖專門設下的羈留地,防止自家後人在被挾迫的情況下打開洞府,但凡外人,統統都會扔進這裏。”999尷尬道:“一般情況下,從裏麵是出不去的。”

“那你就說說不一般的情況。”裴臨一字一句道。

“不一般的情況你就別想了,還不如等風風接受完傳承找過來的快。”999直擺手。“若能破解構築此地的法陣,自然可以出去……不過,我是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你行不行了。”

裴臨自然破解不了,不然也不會站在這兒了。

“你未免太沒用。”他冷冷道。

999才不上他激將法的當。

從穿過來的那刻起,它的宿主就是實打實的風家後人,根本不會遇到眼前的困境。便是真有什麽變數,憑著血脈的指引,也能在這處洞府裏橫行,它半點不擔心。

而裴臨就不一樣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999笑嘻嘻道。

它聲音抑揚頓挫,跟說書似的。“你與風風的先祖同出一門,皆為元亙老祖弟子,連洞府都分隨老祖左右。如今風風將接受傳承,你自然也起了同樣的心思,隻是未料及被困住,怕是心急得很。”

哈,它可沒少被這家夥氣,現在總算還回去了。

就是說,舒坦!

999竊喜不已。

被說中心思的裴臨眸光一暗,正待說什麽,餘光卻瞥見暖黃色的光一閃而過。

那光他不久前才見過,是風梳香用的照明符,直把整個洞穴照得亮堂堂,讓人想忘都忘不了。

裴臨立刻追了上去。

入眼依舊是空**連廊,仿佛方才隻是眼花之下產生的錯覺,連釋放出來的感知也告訴他並無異樣。

“故弄玄虛。”

就在他說完這話,斜刺裏憑空竄出一道靈矢,須臾便至眼前。裴臨站定不動,隻拔劍橫斬而下。

靈矢銳氣外溢,輕易便斷了他幾縷發,隻是劍與之觸及,卻並未產生預料中的衝擊。如同出現的突然,靈矢忽而便消失了。

一劍斬了個空,裴臨拈起肩上斷發看了看,展臂向靈矢來的方向揮去一道劍氣。

正常情況下,這劍氣足以將一個人打的粉碎,此時卻像被空間迎麵吞沒,無聲無息便不見了。

“哦豁。”999也看到了這一幕,強抑住幸災樂禍道:“不一樣的情況來了!”

裴臨不搭理它,微闔眼將靈力溢散至身周,靜靜捕捉四下動靜。當靈矢再一次刺破空間出現在眼前,他直接提劍迎了上去。

這一次來的是靈矢群。

被四麵八方出現的鋒銳之氣所指,裴臨衣衫鼓**飄搖,發梢不住拂了滿臉。同方才的情況一樣,在兩相擊中的一瞬間,靈矢便沒了。

招式落在空處,餘力反震而上,他唇角很快便溢出血來。

攻擊……是假的?

裴臨猶疑不定。他凝神思索間,還是決定冒一次險。

他用靈力絞住眾靈矢,又撤了周身防護,隻留下一支不做任何阻擋。這一隻靈矢脫離同伴,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裴臨。

裴臨不躲不閃,任它撞上前,然後吐著血倒飛了出去。

這一次的攻擊,是真的。

999簡直要看傻了。

這位是真的頭鐵,有事連自己都賣。

狼人·裴臨撐地起身,感受到經脈裏陌生又熟悉的靈力,他冷峭一笑。

“是風梳香。”他篤定道:“她也被困住了。”

盯著白霧看久了,風梳香覺得眼睛要瞎了。

原本猜測濃霧裏可能藏著東西,隻是她亂走一氣並未碰到什麽,慢慢便放下了戒心。

時靈時不靈的破邪火這會兒是不靈的,她想起畫好的照明符還有一張,就扔出去試了試。

符紙筆直飛出,給沿途霧氣添了一層暖融融的顏色,風梳香追了兩步,便見周遭氣流翻湧,轉眼又是白茫茫一片。

行吧,白瞎她一張符。

她忽然想起被自己折了弓的魔宗絕症男。他那以靈力凝成的箭射出時,連雲都能撕裂。

雲霧雲霧,聽起來沒差多少,雲能破,這怪裏怪氣的霧說不得也可以。

風梳香興奮起來,回憶著腦海裏的畫麵,掌中靈力匯聚湧動,逐漸形成一支小矢。頭一次將靈力塑成想要的形狀,她還不熟練,比起絕症男的箭要細瘦不少。

她也不挑,握住便擲了出去。

靈矢裹挾著勁氣,追星逐月般急射而去,所到之處白霧紛紛被洞穿。

有譜!

風梳香一喜,靈力在手裏噴薄而出迅速凝結,被她轉著圈連珠似的打了出去,四下白霧登時稀薄起來。

還沒等她趁機看清附近情形,一道劍氣突然從被洞穿的通道鑽進來,直直當頭斬落。

“!!!”

這不是裴臨的基礎劍招嗎?!她見過很多次了!

難不成他躲在霧裏,就等著暗中偷襲?

靠,不講武德!喪心病狂!

風梳香口吐芬芳,大步衝向劍氣襲來的方向,準備去教裴臨重新做人。

跑著跑著,她覺得霧氣似乎在淡去?

她停步觀察,許久才確認不是霧淡了,而是霧匯在一起,形成濃鬱到近似實體的東西。不過是一會兒,風梳香周圍便立起影影綽綽的豎影。

好吧,這地方古怪得很,說不定是她錯怪裴臨了。

她如是想道,眼看白霧重構成一個迷宮似的存在,伸手碰了碰“霧牆”。

居然能變形,還挺潮哈。

霧牆觸手微涼,看起來質地軟綿,摸起來卻如堅硬的晶體一般,能敲擊出脆亮聲音。

風梳香用力捶了捶,又拿劍一通亂砍,結果上麵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好吧,暴力通關是沒可能了。

她遺憾的收回手,忽然蹬上霧牆高高跳起,試圖從中翻越出去。沒想到的是,她剛高出霧牆半個腦袋,霧牆就豁然拔高,然後反弓成弧把她拍了下來。

風梳香在地上大字攤開,累覺不愛。

如果她有罪,請讓法律來懲罰,而不是讓她一個人闖這些奇奇怪怪的關卡。

一聲鳴啼突然響起,一隻眼熟的丹鳳鳥叼住風梳香衣領,直接把她提溜起來,而後擺動著長尾羽落在她肩上。

“……”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人裏人氣的鳥眼裏,滿滿都是對自己的嫌棄。

哦,這不學無術的悲哀。

丹鳳鳥用眼神表達完意見,直接探頭一口啄上風梳香的手,那剛結痂的掌心頃刻便再次湧出血來。

沒料到它突然動嘴,她瞬間痛歪了臉,抱著手直抽抽。

有道是萬物有靈,眼前這隻鳥除外!

丹鳳鳥才不管她怎麽想,留下個睥睨的眼神,拍拍翅膀便飛走了。

風梳香掏了止血符出來,正要裹上手,卻發現掌心的血分成一粒粒血珠浮上半空,排成一條線指向一道霧牆。

她愣了愣,停下動作走過去,試探地砸了一拳頭。

這道牆跟別的霧牆別無兩樣,至少看起來如此。隻是風梳香這一擊落下,牆當即破碎成一地殘片。

血珠連成的線則迅速穿過這道牆,又指向下一個方向。

風梳香好似悟到了什麽,一時間心緒複雜。

所以說,那隻鳥是見她太笨,特意來指路的?

原來錯怪它了,她有罪,她懺悔。

不過……

它下嘴也太重了吧!

千言萬語難以形容風梳香此時心情。她跟著血珠一路走一路砸,霧牆的殘軀堆成一片。

在風梳香拆遷式推進的時候,裴臨正忙著“找茬”。

在發現靈矢來自風梳香後,便再無新的攻擊產生,取而代之的則是四道升起的人影。

四個人影分據回廊四個方向,神態動作各異,裴臨漫不經心望了一眼,才發現四個竟都是風梳香。

“……”

999先一步沉默了。

它悄咪咪地想,若是風風知道自己成了方向標,怕是要炸掉了。

相較之下,裴臨就淡定的多。

“還真是一模一樣。”他手指抵著下巴,挨個端詳一遍,不禁揚了揚眉。

“看來是要選出對的那個才能出去。”

他沒有給笑容婉約和含羞帶怯的兩個版本投去多餘目光,隻在東、南兩個方向上作分辨。

東方的風梳香低頭拭劍,神色清冷寡淡,挽好的發垂在肩頭,連發梢都是整齊的弧度,無形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

這讓裴臨想起初見時,她淩空投來的淡漠眼神。

南方的則是另一個極端。

冽水隨意塞在腰間,一張臉上表情紛呈,正捧著手細細地吹,頭上幾條小辮隨著動作不住搖晃,整一個散漫隨性,怎麽看怎麽不正經。

裴臨看著看著,噗嗤笑出聲來。

“雖說世人看你有如山頭雪,萬事不入眼,可我倒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你。”

他點點不正經的風梳香額心,唇線高高翹起。“你說是麽,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