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年的第一道曙光出現在奧林匹斯山頂的時候,藝術女神歐瑞伊來到了窗前,麵對著窗外皚皚的白雪支起了畫架。

“畫點什麽好呢?”看著窗外一片空****的白色,女神輕咬起了畫筆,“對了,今天是和梅狄見麵的日子。梅狄,梅狄……就畫梅花吧。”

躊躇了一會,女神用纖長的手指握緊了畫筆,開始在紙上遊走。一筆,兩筆……一株白梅樹的輪廓逐漸出現在畫紙上。

“哈哈!掌管藝術的女神,我未婚的妻子——歐瑞伊,早上好!!”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女神的背後突然而至,緊接著聲音的主人就出現在女神的麵前。他穿著一件寬鬆得仿佛隨時都可能滑落的浴衣,手裏正抓著一大塊毛巾抖動著頭上濕漉漉的銀發,白皙光滑的皮膚和刀削斧劈般分明的身體輪廓線就從浴衣的空白處顯露出來。

“赫、赫爾墨斯,你……”歐瑞伊害羞地別過頭,用手指了指擺放在廳裏的落地長鏡。

“怎麽?哪裏沒洗幹淨嗎?胸口?腿上?”才從浴室裏出來、衣冠不整的未婚夫不明所以地對著長鏡擺起了Pose,一會露腿,一會露臀,弄得廳裏一時春意盎然。

“唔……沒有問題啊?”看到未婚妻越燒越紅的臉頰,赫爾墨斯突然會過意來,“難道說……歐瑞伊是在害羞?”

“嘖!這也難怪……”赫爾墨斯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幹脆一把扯落身上的浴衣,對著鏡子欣賞起來,“有時連我自己看

個完美的軀體,也忍不住著迷。”

不敢回頭的歐瑞伊光是聽著赫爾墨斯的聲音,都能感覺到自頰上蒸出的絲絲熱氣。她閉緊了眼睛,伸出畫筆,朝著長鏡向虛畫了幾下,碩大的“笨蛋”兩個字立即出現在赫爾墨斯口。

“歐瑞伊!住手!你的顏料裏含鉛!我、我會過敏啦!!”墨斯手忙腳亂地拾起地上的浴衣擦去身上的顏料,又仔細地過胸口的皮膚沒有起疹,才重新恢複了優雅的姿態。

“好啦!不鬧了!我要去巡視神廟了!”赫爾墨斯說完,甩帥氣的響指,倏地一下,身上的行頭立即換了副模樣。剛剛輕浮的公子哥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儀態威嚴的神使。

“歐瑞伊!我要走嘍!”赫爾墨斯把食指和中指並攏放在眉,俏皮地行了個禮。

“等、等一下!”聽說赫爾墨斯要走,歐瑞伊顧不得掩飾的紅暈,慌忙轉過頭來,“赫爾墨斯,今天是新年的第一……”

“哦!差點忘了……新年快樂,親愛的!”赫爾墨斯快步地歐瑞伊身前,吻上了她的手背。

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麵前的愛人,女神微微地頷首:“赫爾墨……”

“什麽?”

“在你走之前……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麽?”赫爾墨斯忽閃著清澈的眸子,看著吞吞吐吐婚妻。

赫爾墨斯的體貼終於讓女神鼓起了勇氣:“赫爾墨斯應該洗再走!”

“洗、洗碗!!!”赫爾墨斯銀色的長發猛烈地抖動了一,“你是說那些浸泡在汙水裏油膩膩的、黏糊糊的盤子和碗

碟,還有湯匙嗎?你怎麽忍心讓身為奧林匹斯眾神神使的我,用這麽無瑕的手去碰那些東西?!”赫爾墨斯平舉起白皙的雙手,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歐瑞伊。

“難道說,身為藝術女神的我,用來繪畫、雕塑的手才應該碰那些東西嗎?”歐瑞伊女神低垂著頭一邊平靜而小聲地反駁,一邊下意識地倒轉了畫筆,就像是握住了一柄鋼錐。

“歐、歐瑞伊,冷靜一點……”

“我們早就說好,輪流洗碗。去年是我,今年輪到赫爾墨斯。赫爾墨斯不會耍賴吧?”歐瑞伊說著抬頭微笑起來。

女神的眼神溫柔如水,可在她背後,怨念的實體正不斷地從身體裏蒸發出來。那些凝聚著女神過去一年來鬱悶的和憤恨的、形態扭曲的人臉般的灰色氣體不斷地升騰起來,穿過屋頂,衝入雲霄,在天邊隱約地傳回撕心裂肺的慘叫。

“歐、歐瑞伊!!你身後是什麽?!”

“岔開話題是沒用的,赫爾墨斯,去洗碗吧!”

“……”

“……”

沉默,長久的沉默,直到壁爐裏燃燒的鬆木段啪的一聲爆裂開,被女神強大的氣勢壓製的赫爾墨斯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

“明白了!我、我這就去洗。”赫爾墨斯灰溜溜地垂著手,識相地退入了廚房。

站到洗碗池旁的赫爾墨斯掏出手帕擦去了額頭上津津的汗。

“大概有一萬五千年沒有見過歐瑞伊發這麽大的脾氣了。”赫爾墨斯哆嗦著用手擰開了水龍頭。

看到水池裏摻和著殘羹冷炙的碗碟,赫爾墨斯不由得皺了皺眉無論是天神也好,人類也好,哪怕是貓貓狗狗,用餐完畢之後的杯盤狼藉的模樣都是一般無二。

也許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壞!赫爾墨斯長噓了一口氣,一邊自己,一邊在指間凝聚起神力。

“碗碟通通變清潔,變幹淨!!”赫爾墨斯閉上眼睛鄭重地個響指。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水池裏卻依然碗碟是碗油漬是油漬,沒有任何改變的樣子。

“整個奧林匹斯山上有這麽多神,為什麽就沒有一個能研究神力洗碗的方法呢?!”抱著頭的赫爾墨斯終於忍不住哀號起就在赫爾墨斯即將人格崩潰的時候,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他耳起:“享納吾族財富、名譽的神靈啊,請給我神諭!”

有人!有人在召喚我!聽到召喚之聲的赫爾墨斯仿佛是抓到了的救命稻草。他試著藏起心中的狂喜,盡量用平靜的語氣朝著的方向發問:“親愛的,有人在召喚我,我可不可以……”

“洗完才可以走!!”歐瑞伊決絕的聲音,一秒鍾就擊潰了赫斯的幻想。

“女人真無情啊!”無可奈何的赫爾墨斯咬著手帕,強忍著淚把手伸進水池。油膩的**,瞬間淹沒了他光潔的手腕。這下疹子不可!赫爾墨斯再次重重地歎了口氣。

可是呢?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赫爾墨斯又想起了500年前弗公爵用長劍破壞了索·比昂卡之石的那天。

因為人類竟敢弄壞神賜予的禮物,於是神廷為此專門召開了聽。就在聽證會上,赫爾墨斯第一次見到了言辭激烈的藝術女神伊……

“這是對神的不敬!洪水也好,幹旱也好,我主張給人類一點!!”

“說得好!我也是這個意思!”

“我們要維護神的尊嚴!!”

歐瑞伊的觀點獲得了許多激進神族的讚同,但身為溫和派代表的赫爾墨斯的陳詞使得激奮的局麵安靜下來。

“我看不用這麽極端吧……這就好比小孩子偶爾不小心弄壞了東西,沒什麽大不了的。”

“赫爾墨斯,你不要對人類心存幻想!多少寶貴的文明和藝術毀滅在人類手裏,我見得多了!”

歐瑞伊說到傷心處,眼睛裏閃動起了淚花,這讓赫爾墨斯的心裏也有些不好受:“那好,我和你打一個賭。我認為人類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讓索·比昂卡之石複原。”

“複原?我不相信,你要和我賭什麽?”歐瑞伊說完氣呼呼地嘟起了嘴,她可愛的模樣讓赫爾墨斯看得心裏一動,他忍不住調侃說,“關於賭什麽……要不要和我周末約個會詳細討論一下?”

赫爾墨斯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會議大廳裏久久回**著天神們的哄笑……如果不是那場聽證會,他就不會認識歐瑞伊;如果不是因為那場爭吵,歐瑞伊就不會成為他的未婚妻子。回想起自己那天輕狂的模樣,站在水池邊的赫爾墨斯不好意思地眯起了眼。

“後來說,賭注是什麽來著?好像是一輩子聽對方的話吧?那麽……要求對方洗碗也不算過分嘍?”赫爾墨斯得意地咂了咂嘴,“本神使打賭還從來沒輸過,所以,索·比昂卡之石非得複原不可!也差不多是時候給我那些可愛的孩子們一些新提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