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騎士1

騎士非常英俊。

隻是所有仰慕他的女孩子都隻能見到他的左臉,那神秘的右臉,被他額前鬆散的黑發刻意地遮住了。

直到有一天,

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一個抱著洋娃娃種薔薇花的女孩子。

——你是騎士?為什麽要用頭發遮住右臉。

——因為我的左眼隻會看到“甜蜜”,而右眼可以看到“背叛”。

為了永遠都看不到心愛的人的“背叛”,我用銀劍刺瞎了自己的右眼。

——咦?騎士也害怕被傷害嗎?

——當然……表麵上再冷漠的人,心也是柔軟的。

柔軟到無法承受背叛。

我叫花久美,一個生下來就背負著奇異的家族身世、注定要保守秘密的女孩子。從有記憶開始,我就不知道“痛”是什麽滋味,因為我天生就沒有痛覺神經。可朔月說他就是喜歡這樣子的我,因為隻有不知道痛的人,才能笑得這樣既溫暖又沒心沒肺。

嗬,話說回來,朔月這家夥——確實不是一般的帥。

端木朔月,17歲。

高一A班班長。聖·卡瑟琳貴族高中新晉校草。

家世顯赫。混血兒。黑發。手指白皙修長。側臉極冷。

最致命**的還是他的眼睛——妖藍的冶豔之瞳,既是地中海晴空的顏色,又像有魔力的土爾其藍寶石,美麗到危險。那眼神常人根本無法正視也無法拒絕,往往不到一秒鍾,你就會被那蒼藍眼瞳裏聖潔的光線給吸了進去,似乎是攝走了魂魄,隻剩下了空****的身體還留在這世界上,灌著風。

今天是我們升入高中的第一天。我強裝鎮定地站在參加聖·卡瑟琳貴族高中開學典禮的人群中,看著那個熟悉的頎長身影冷冷地走上了新生代表的演講台——

“大家好,我是高一年級新生代表——端木朔月……”“月”字剛落,裝點得富麗堂皇的禮堂裏頓時響起女生們山呼海嘯般的尖叫聲!.

“天啊!他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端木朔月?真是連呼吸都好看的男生啊!”

“別指望了,他根本就把女生當空氣的,隻跟他女朋友說話……”

“哦,我也聽說過,那女的叫花什麽美吧?長得不怎麽樣……”

“哈哈,不是聽說他們剛分手了嗎?”

議論聲吵到了講台上的朔月。他停住,抬頭略略在人群中掃過一眼。

“……”人人頓時屏住呼吸,會場轟然安靜。

——他的目光,恍如一道有魔力的湛藍光線,正緩緩劃過每一個人的瞳孔。

如此華麗寂靜的光芒,筆直地刺進我的左心室。那塊由無數柔軟的血管和肌肉保護著的地方,驟然被一種甜蜜痛楚的**填滿,於是整顆心開始恍惚地失去重量……

三個月前,他是“花久美撞大運撿到的鑽石版男友。”

三個月後,他已經成了“聖·卡瑟琳貴族高中的新晉校草and單身王子男。”

算啦算啦,反正導致我們分手的那件事情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了,如果悲傷也解決不了問題的話,那還是快樂點比較舒服。

“嗚哇……真舒服呀……”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的朔月身上,我往死裏舒服地伸了個大懶腰,就在手臂伸到最爽最high的那個瞬間,眼前突然毫無預兆地一片漆黑!!

全世界仿佛隻剩下大家眼珠的白色還在黑暗中骨碌碌地發亮。

“哎喲,停電了嗎?”

“有沒有搞錯?怎麽這個時候停電?人家要看朔月哥啦!”

“就是嘛,幹嘛要把開學典禮安排在晚上開?”

停電了?!!

大腦一片空白地持續了整整三分鍾後,我下意識地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發出一聲簡直可以把禮堂頂掀翻的大喊——

“啊啊啊——!!!朔月!朔月!!”

“朔月,朔月……”完全控製不住地發抖,我死死地閉著眼睛摟著膝蓋蹲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最怕黑,尤其是這樣周圍突然由光明變成一片恐怖的黑暗。像小動物被拋到一口深不見底的荒井中,那孤獨和無助的淒冷感一直滲透到骨子裏!

“喔唷,這女的是誰啊?她有什麽資格叫端木的名字?”

“就是啊,吵死了!聽著就討厭……”

“長得難看就不要學人家美女撒嬌,醜人多作怪!”

周圍的議論聲一句比一句尖銳,可我根本不敢抬頭,隻能小小地縮在角落裏。

開燈啊……快來電,快開燈……

突然,女生們的指責聲像是被摁掉了播放的開關,猛地打住。

我低頭抱著膝蓋在黑暗中發抖,隻聽到人群的腳步在悉悉梭梭移動著,還有女生們的驚歎聲。

感覺到有人分開了人群,正在向我走來……

哢嚓。

我緊閉的雙眼感覺到了光源。

有人在我麵前點燃了打火機。應該是一小束跳躍的火光,把剛剛還漆黑冰冷的空氣迅速地暈染成了溫暖的橙黃色。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像哥哥在安慰自己最寶貝的小妹妹。

“沒事的,久美別害怕,沒事的……”。

沒事的,久美別害怕……

沒事的……

這掌心的溫度實在是太熟悉。我惴惴地睜開眼,果然,是他……

朔月精致的臉在光線中像極了一幅最溫暖美好的油畫,冷冷的眸子也暈染上了一層明亮的橘色。他一手舉著打火機,一手輕輕拍著我的肩膀。

“朔月……”喉嚨一陣哽咽,無數的感動正在往上湧。

“隻是停電而已,沒事的,我一直都在。”

我一把推開他:“別對我這麽好,我們已經分手了!!”雖然對三個月的那一幕仍舊耿耿於懷,但重新體會到這熟悉的溫暖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恍神……

花久美啊花久美,即使你嘴巴還在逞強;

即使你站在人群中可以裝成陌生人遠遠觀望;

心裏卻終究無法自欺欺人地隱瞞那十個字:

——“其實還是喜歡著他的吧”。

就像每個人在臨死時眼前都會出現對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影子,當忽然身陷最恐懼的一片漆黑時,我的腦子下意識地浮現出來的惟一名字,仍舊隻有——

端、木、朔、月。

又危險又完美的端木朔月。

“哇哦——!來電啦!”

“剛剛沒被停電嚇到,倒是被那個女的尖叫嚇到了,真是晦氣!”

“噓……小聲點,她好像跟端木的關係不一般呢……”

“天呐!我認出來啦,她就是朔月哥以前的女朋友呢!好像叫什麽花的……”

“切,有什麽了不起,還不就是不要臉地死纏著朔月哥嗎?”

終於重新明亮起來的禮堂裏,不少女生在人群中用嫉妒和憤恨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笑了笑,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早就習慣生活在全校女生的嫉妒中了。每天都會被校內或是鄰校女生的視線掃視,每天都要被人說成“沒長相沒身材來曆不明的野丫頭”,三天兩頭就被小太妹或是世家千金的手下堵截,威脅說“再不跟端木朔月分手的話,就劃花你的臉”……這些我都不怕,更不是因為這些而動分手的念頭。要不是三個月前,發生了那件事情的話……

“讓各位久等啦!!今天開學典禮的指定食品由我們紫家免費提供,歡迎大家品嚐!”傷感氣氛被一聲響徹禮堂的吆喝衝得煙消雲散。大家循聲望去,隻見大門口正嘩啦啦湧進大群穿著筆挺黑西裝的保鏢,人群紛紛驚恐地讓道,一個留著華麗的金色大波浪卷發的女孩子宛如眾星捧月般地走進來……

哈哈,罩我的人終於來啦!

她就是我在初中認識的死黨——KIKI,是個超個性美女。旁邊那個滿頭金發看上去一派王子樣的高大男生也是我們“華麗三人組”中的重要一員,橘清流。他們兩家都是食品行業的巨頭,也是聖·卡瑟琳的重要讚助商。兩家一直都是世交,隻是後來因為清流的父親決意把事業發展方向移向海外,所以舉家都移民到了毛裏求斯。隻有清流因為跟KIKI有婚約,所以他從小就寄養在KIKI家,一個人留在國內。

雖說他們兩個是從小玩到大,而且還有婚約,不過這兩個人嘛——似乎磁場小有不合呢,天天吵架。

“KIKI,清流!我在這裏啦!”我趕緊跑了過去。KIKI果然還是保存了她一貫又大姐頭又愛美的風範,在開學典禮這麽隆重的時刻竟然都沒有穿學校製服。

她一把摟過我的肩膀,剛看到我的眼睛就皺起了眉頭。

“喂,久美,不要笑。”

“呃?怎麽?”

“我說你啊……”KIKI恨鐵不成鋼地掐了一把我的臉蛋,“剛剛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一看你的眼神就不對。每次不開心了還要故意裝個微笑出來,我看了都心疼!”

“嗬嗬,還好啦。”不愧是我的死黨,什麽樣的情緒都無法在她的麵前隱藏。

旁邊的朔月也難逃一劫。KIKI狠狠咬了口手裏的抹茶味麻,瞥了我和朔月一眼,“真不明白你們倆玩什麽?!好樣兒不學,學人家鬧分手!”

人群發出細碎的議論聲。

“她是誰啊?搞食品推銷的?”

“噓……小聲點,聽說她是一家跨國食品連鎖集團老總的獨生女兒,連我們校長都要給她三分麵子的。”

“切,不就是個賣麻的嗎?又不是美女……”

話音還沒落,KIKI一條腿已經撂到了桌子上:“哪個敢說老娘我不是美女的?站出來!”

站在她身邊的保鏢們開始做熱身,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

禮堂裏頓時鴉雀無聲,隻有清流推了推她:“喂,淑女點。”

“我哪天不淑女了?我無時無刻不淑女!誰要你多事?”

“喂,我是好心提醒你!”

“誰要你好心了?橘清流我警告你,管好你自己去。再羅嗦的話,離婚!”

“沒見過你這麽麻煩的女生,離就離。”

“好,這次絕對沒得說了,回去就撕婚約!”暈,這對冤家還是跟初中時一樣,見麵就吵架,越吵越high,而且每次一定都會吵到“離婚”這兩個字裏去,聽得旁邊不明白真相的同學們一愣一愣。

校長蹭過來,剛說了句“哎喲,不要離”就被他們一拳Pia飛。

“死老頭,誰說我們要離婚了?!”

……

“My god,這就是我的高中生活嗎?”簡直是亂糟糟的。我偷偷望向一邊的朔月,從巨大的落地窗邊折射過來的光線,勾畫出他安靜冷漠的側臉,那蒼藍的瞳裏閃爍著一片深邃神秘的大海。窗外,黑色的風點燃了學校教堂兩邊的複古長燈,星蜜色的夜空開始沸騰……

聖境中熟睡的愛已經覺醒,它必將以薔薇色的火焰,顛覆這個蒼白的世界。

——序曲。奏響。

第二天,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我、KIKI和清流都被分在了高一E班,而單獨被分到高一A班的朔月在聖·卡瑟琳高中早就成了神話般神秘完美的角色。幾乎每個人都在談論著他,男生們大多帶著不屑的表情甩甩頭發說“切,不就是長得帥嗎?有什麽了不起的”,而女生則一個個小臉粉紅雙眼冒大桃心,每句話的開頭都變成了“哇哦,朔月哥他……”

這就是端木朔月,他有能讓安靜的人群在瞬間沸騰的魅力。

上午放學後,我和KIKI、清流三個人剛剛走進學生餐廳,大家的目光就唰唰地直射了過來。

“喂喂喂,我們好像紅了啊。”清流有點小high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KIKI。

“瞧你那點出息!”KIKI不屑地徑直走到一張靠窗的桌子邊坐下:“……我們無時無刻不紅。沒見到那些打量我們的都是女生嗎?隻怕她們真正關心的是——我們三個跟端木他到底是什麽關係吧?”

“那還是免了免了吧,我還想留條小命呢。端木朔月那個人,太可怕了……”清流正想嘰嘰咕咕繼續往下說,瞄見我,趕緊把話咽了回去。

朔月很可怕?或許吧。我的思緒一下子又被牽扯到了他的身上,傻傻地胡思亂想著。KIKI看到我的樣子,很老道地歎了口氣。

“唉……少女情懷總是詩啊……你跟他在初中畢業考試後,不是兩個人約著一起去巴黎畢業旅行的嗎?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一回來就說分手?而且朔月那臭小子居然一直都不見人!”

“就是吵了一架啊,就分手了唄……”我吞吞吐吐地不敢把全部的真相告訴KIKI。這丫頭火氣這麽大,知道後一定會叫上一群她爹地的手下揮舞著西瓜刀去砍朔月。

我才不擔心朔月咧,他肯定會沒事的。我擔心的是她爹地那幫手下能不能活著回來。

“真這麽簡單?”KIKI明顯地不相信。

“或許吧……我們吵了一架後我就自己先回來了。在上飛機之前,我給了他一個電話說分手,本來以為他會挽留一下的,結果他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聽到這裏,KIKI和清流同時大喊:“他說什麽?!”

我頓了頓,努力把記憶拉回三個月的那一瞬間,他的聲音似乎又重新回響在了我耳邊。

“他說……‘牆壁。眼睛。膝蓋’。”

“什麽?牆壁?眼睛?還有膝蓋??奇奇怪怪的……這什麽意思嘛?”清流撓了撓他那頭再打眼不過的金發。

KIKI一拍桌子。“朔月不愧是傳說中的帥哥啊,他連分手挽留你的話都說得這麽藝術!”

挽留?

“呃?這是挽留?”這句話在我心裏足足藏了三個月,卻怎麽也解不開它。KIKI果然聰明,一聽就知道它是什麽意思了。

“那當然,明顯的嘛,朔月跟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準你跟他分手,不然就要眼睛看著牆壁,膝蓋著地,麵壁思過!”

“……”聽完KIKI的答案,我決定收回剛剛對她的讚美之詞。

“不過嘛……”一邊的清流終於忍不住插嘴,“端木他以前我們初中的時候,惹的是非就很多啊……雖然那些可怕的事情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不過確實跟他都有聯係啊。總而言之,端木朔月是個又帥又危險的人,久美你跟他分手沒準是件好事……哎喲!KIKI你幹嘛打我的頭?!”

KIKI吹了吹手裏的銀勺子:“你還好意思說!久美和朔月分手,雖然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不過好像你這臭小子也有‘功勞’吧?!也不知道是誰三個月前在校門口扮純情美少男跟久美表白,結果被朔月他看到,差點引發一場誤會。還好大家都知道你是個白癡沒跟你計較……”

“喂!都陳年舊事了怎麽還提?!別以為你名義上是我的未婚妻我就不敢動你!”

“誰想當你的未婚妻啦?這次絕對沒得說了,離婚!”

清流剛要接話,手機突然響了,他接完電話後衝KIKI扔下一句“懶得理你!我忙自己的去”就走了,隻剩下KIKI還在大聲嚷嚷,“滾吧滾吧,別回來了!”

我和KIKI繼續吃飯,餐廳裏的人越來越多,隱隱約約總是聽見有人的談話透露出“朔月”兩個字來。我撐著下巴看著窗外飄散的櫻花發呆。

今年的櫻花開得分外妖嬈,明明已經是初秋了,天氣卻仿佛春天一樣潮濕溫暖。櫻花樹積聚了整整一年的滋養,開出大片大片的緋紅來,像是被暈染成淡色的血跡。

呃,那個?

一直盯著窗子外發呆的我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不對勁,剛剛視野裏不是明明看到一個瘦弱可愛的女孩子站在櫻花樹下嗎?怎麽不過是0.1秒的工夫就不見了呢?走路也不至於這麽快吧?

她簡直就像是暗影遮住的光斑,刹那就消失了。

難道是我的近視眼真的很嚴重,出現了幻覺?

暈,眼睛有點難受,揉揉……

手腕剛剛抬起還沒能觸到眼皮,就被人緊緊地抓住了!

下意識地抬起頭,正迎上那道比塞壬的歌聲還要**的目光——

湛藍,湛藍……

屬於最妖冶的天空的顏色,一層一層地滲透進瞬間崩潰的意識裏。每次看到這雙美到極致的蒼藍眼瞳時,我都會以為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迷離的大霧森林。似乎世間萬物在迎上他的目光的這一刻,都消失了。

“打算一輩子都躲著我?”

朔月緊緊握住我的手腕,生怕一鬆手我就會逃走。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明明說分手的也是我,躲著整個暑假都不見他的人也是我,不聽他解釋的人也是我——可為什麽一見到他就連目光都移不開的人,也是我。

不敢去麵對自己喜歡的人了,隻想像隻小刺蝟一樣,蜷著身子藏在角落裏。

“喂!你放開她啦!”KIKI隨手把叉子扔過來,朔月將頭略略一偏,不動聲色地躲開了。餐叉沒傷到朔月,倒是讓他身後的“護衛隊”大大大爆發。

“你是誰啊?竟然敢打我們的朔月哥!”

“醜八怪,不許欺負朔月哥……”

“她跟那個花久美是一夥的!”

心疼朔月的女生們全部都湧了上來,把我們幾個人一下子擠得七零八落。朔月剛剛緊緊握著我的手,也被人群擠得鬆開了……

“我們走!”KIKI拉起我的手,兩個人逃也似地跑出了餐廳,身後還跟著一大票的“朔月迷”在追趕。一路跑到車輛寄放處,KIKI說要送我回家,被我一口拒絕。

“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啦。”我連連擺手,不能讓她送我回家,誰都不能去我家。

它是我這輩子都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出校園才一會兒,前方三十米處突然蹦出一個貌似大猴子的家夥在馬路中間上躥下跳。

“啊哈,久美!”

呃,那個不是?

“停下來啊,我是清流!”清流站在馬路在正中心一邊蹦蹦跳跳,一邊還拚命地衝我揚手。

“停下來啊!!久美……”那家夥還在唧唧歪歪地叫著,我這邊卻急得快要瘋了,因為——

我、的、刹、車、失、靈、了!

無論我怎麽樣折騰,這輛該死的電動車就是停不下來。

“喲嗬,久美!”那個笨蛋揚手揚得更起勁了,一秒鍾後他將被撞飛。

“閃開!”快閃開啊——!沒看到我停不下來嗎?!

“啊?什麽?聽不到??”

“我說!!要你閃……”“開”字還含在嘴巴裏,眼看著馬上要撞上了,我隻好死命把車頭一偏……

嘭!!

撞到路邊的一家便利店的牆壁上——!

滑行——

滑行——

順著牆壁緩緩往下滑行……嘭,摔到地上……

“呃?久美你沒事吧?”清流這小子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一下子就跑過來抱住了我。

“沒事!隻是斷了腿而已。”我噗地吐出嘴巴裏的草。啊嗚,白色電動車的一隻輪子都已經飛了出去,“笨蛋!剛剛我叫你閃開,你怎麽還站在馬路正中間?!”

“風聲太大聽不到啊,我以為你一定會停下來的呢!”

“剛剛從餐廳跑出來,就是來這?”

“對啊,我和新拜的老大約好在這裏碰頭嘛。”

“暈……”看著清流比哈姆太朗還要天真的眼神,我終於遏製住自己想要掐死他的衝動,很無語地站起來收拾自己的那輛破車,煩,撞成這樣怎麽回去呢?

清流蹲下來弓起食指敲了敲剩下的那隻輪胎,“這樣吧,我老大快來了。我要他開車載你回去吧。他的賽車可是玩得一級帥哦!”

玩賽車的?我頓時一寒。

“那算了算了。”

“啊?你不要我老大幫忙嗎?”

“不要!絕對不要!!”

“好傷心……要不我現在幫你去叫個修理的人來好不好?”清流在我左推右推之後,終於不甘心地去找人了。我把電動車拖到路邊,一抬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肘擦傷了很大一塊,鮮紅血珠正細密地滲著,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呼,看來我還是明白不了所謂的“痛”,那到底是怎麽樣的感覺?

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杯果汁,舉起杯子剛剛想要淋一下傷口,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朔月?”

天啊,他跟過來了?該死的,早知道就要清流的老大送我回去了。

我趕緊一貓腰躲在果汁自動販賣機的後麵。還好他沒看到我,徑直走進了便利店買東西。

“快看……那個男生……”

“混血兒嗎?眼睛的藍色好迷人。”

“氣質這麽高貴,應該是貴公子吧?”

店鋪裏的女客人和年輕店員MM更是嘰嘰喳喳地一直跟在他的身後議論著,隨著他的一個個小小的舉動發出驚呼……

朔月無視人潮,冷冷地走到貨架前。

“這個……先生……”一個腮上飄著兩片緋紅的店員MM終於被她的姐妹們推過去怯怯地問:“請問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沒有。謝謝。”仍舊是這樣禮貌卻疏遠的回答。

朔月總有著與人群截然不同的氣質,仿佛明麗月光下翅膀雪白的獨角獸,聖潔而遙遠。蒼藍的瞳明亮得像一場幻覺,所有光線都被他強大的磁場吸引,迅速地聚集,聚集……眼看著在離他隻有0.001米的距離時轟然破裂成無數碎片,翩翩下落……溶進透明的空氣裏……

正當我鬼鬼祟祟貓在果汁販賣機後麵時,身後突然傳來幾聲巨響……

哐當!

哐哐——當!

這刺耳的響聲幾乎要把我可憐的耳膜給震破!

“誰啊?”我虎著臉一回頭——原來是一個男生在狂踢我身後的果汁自動販賣機。

品行惡劣的家夥,沒事幹嗎拿果汁販賣機出氣?

“噓……”我剛豎起食指放在嘟起來的嘴巴前想好好提醒一下這個家夥,可就在定睛一看的那0.0001秒,整個人像是被轟隆隆的雷聲驚醒然後……呆住!

剛才還溫暖柔順的陽光似乎一下子冶豔起來,躍過他的挺直的鼻線,沿著肌膚光滑得像陶瓷一樣的臉頰輕輕勾畫出嘴角微微上翹的弧度。

“……你?”奇怪,有點眼熟。

“……”那小子嚼著香口膠,完全無視我。他照著販賣機又踢了一腳。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扶著果汁機,彎下腰在果汁出口處看了看……

就在他彎下腰的那一瞬間,我忽然看到了被隱藏在帽子下他狹長的雙眼,漆黑明亮,像是夜晚迷離的星。

觸電一般,心髒麻痹一秒。

“該死的,怎麽還是沒有?我都扔了十個硬幣了!”

“哈,活該。”我幸災樂禍地衝他做了一個鬼臉。

“閉嘴。”

哐當!!

哐當!!哐——哐當!!

那臭小子又連著踢了好幾腳,別說一罐果汁了,就連個瓶蓋都沒滾出來。

“歡迎您下次光臨哦,下一位……”排隊付款的人群以蝸牛速度往前挪動著,我的腿早已經麻木得快沒知覺了。可惡,要是現在走出去的話一定會經過大門,那朔月不就發現我了?

身後的果汁機發出嘰嘰咕咕的奇怪聲響,我剛剛一回頭——漫天的橙黃色**衝我迎麵飛來,整張臉頓時都是果汁黏糊的觸感……

主哇,你對不起我!

“哇!果汁機壞了,果汁都噴出來啦!!”

“你看那個女生好可憐哦,被噴得滿頭都是果汁呢!!”

“就是啊……呃??她的頭發怎麽都卷起來了??”

聽到人群的議論聲,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臭小子!都是你害我的!!我噗地吐出嘴巴裏的果汁,又撩開早就被果汁弄得粘乎乎濕嗒嗒的發絲。

“可惡!!!都是你!!”我整整打理了一個早上,才用平板夾弄得漂漂亮亮的順直長發啊!現在沾到果汁又衝卷回去了!!嗚嗚嗚……朔月可千萬不要看到我這個樣子!

不然我寧、願、去、死!

“噢?那又怎麽樣?”他居然還是在笑,輕佻得要命。

花花公子!

超級闖禍體質!

“啊啊啊!臭小子!你賠我的果汁機!!”便利店老板果然凶猛,一聲“30%震撼+ 30%顫音+ 30%破音”的長吼把牆壁都震得抖了幾抖。

我瞬間覺得有人撐腰了,趕緊扯住他的T恤:“哼!你別想跑!!”

“有趣。”他不屑地一笑,如同一場華麗的幻覺。這笑容像惡魔一般的少年彎下腰,在我耳邊曖昧地囈語:“親愛的。我們走吧。”

“什麽?你說什麽?”不管我有沒有搞清楚狀況,整個人已經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他緊緊地抱著我,踩上靠著牆角放的一塊滑板飛快地滑了起來。

倒,玩命吧?這家夥滑滑板的速度怎麽這麽快??

才不到幾秒鍾的工夫,那家炸開了鍋的便利店就被我們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兩邊的的景物閃電般地倒退著,漸漸縮減成一條五彩斑斕的線……

呼……

呼……呼……

大風掠過我的頭頂,呼嘯著把身後的景色拋向了另外一個世界。我眯起眼睛,依稀隻看見他耳朵上的鑽石十字架耳釘在熾烈的陽光下閃耀著灼人的光澤,唯美到窒息。那光芒一直刺到我的心底……突然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我害怕地閉上眼睛。

仁慈的主,為什麽我被他抱在懷裏時會聽不到自己的心跳?

“怎麽,害怕了?”

“切,誰害怕了?放我下來!”

“不放。”

“喂!!你放不放?不放我叫了啊,小心我叫人把你抓到剛剛那個便利店去!”

“嗬,幼稚。剛剛我說‘親愛的’的時候,你並沒有回嘴啊。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是一夥的。”

“你居然耍花招!!”

“哈哈。”他繼續抱著我往前滑……

幾分鍾後——

“放我下來!!”

“不放。”

“我警告你啊……”警告的狠話還沒說完,那家夥已經鬆了手,害我摔到了教堂後麵花園的草地上。

“混蛋!我跟你有仇嗎?”

“有仇,而且仇可大了。”他的嘴角不屑地上挑,“你害我沒喝到果汁,你說這仇大不大?”

倒,這也叫仇?

“你會有報應的!”

“噢?”他應著,隨手摘下一直壓得低低的棒球帽……

仿佛是眼前掠過一道神奇的光線,整個世界開始熾烈明亮,蝴蝶撲扇著翅膀墜落滄海,海麵霎時春暖花開。

“哇哦——”我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生?

簡直比女生還要美!絕對的視覺係花美男!

“怎麽了?”他問。

“我……”我被這絕美的畫麵鎮住,眼睜睜地看著他逼近,直到他漆黑細碎的發絲落在我的額頭上,他的呼吸韻律就在我的眼眶邊綿延,一呼一吸,像漲潮的大海。

……離得愈近,愈在心底驚歎這少年麵容的精致。精致到**。像是紫月光下漆黑的大海裏,女妖塞壬坐在礁石上曖昧地舒展著腰肢,那比罌粟花還要美豔的嘴唇輕啟,於是美得不可方物的歌聲便在大海上寥寥升起,牽扯起無數過往水手的眼淚。

“看什麽看?沒見過17歲就出來掙錢養家的人氣美少男嗎?”

“誰看你了?!”我嘴硬,臉卻燙得一塌糊塗。

嗬。他淡淡一笑,不說話隻是盯著我的臉仔細地看。

“哼,你也看什麽看?沒見過16歲就出來掙錢養家的九頭身美少女嗎?!”

“嗬……”

“喂喂,笑什麽笑啊你?我長得就那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