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RY two靠近隻會增加迷惑

5月16日 星期一 晴

所謂命運,

是從小小的契機開始的。

那封信箋,

讓我比別人先一步靠近你。

原以為靠近可以增加了解,

可是對你,

增加的卻隻是我的迷惑。

同時感覺,

原來笑容也可以是一種華美的偽裝。

“啊!要遲到了!”

新的一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從床邊拿起鬧鍾,才看了一眼就立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

不會吧?請假後上學的第一天就遲到!我感覺到頭上聚集著一大片烏雲,隨時都有下冰雹的危險。

為了不去見教務處老師那張冰冷的臉孔,為了不在全班同學麵前被罰麵壁思過,更為了不打掃學校那間臭氣逼人的廁所,我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洗漱,然後穿上了校服。

朝鏡子裏麵穿著白襯衣、百褶裙的自己綻放一個完美的微笑後,我火速衝出家門,趕往學校。

“丁……”

我的腳剛踏進教室,上課鈴就適時地響了起來。呼,我鬆了口氣,還好沒有遲到!

“嗨!薇薇早。”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跟旁邊的薇薇打招呼。

可是薇薇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便偏過頭。這時候老師還沒有來,教室裏鬧哄哄的。我拿出書本,聽見薇薇和後麵的同學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心裏有些輕微的

難過。

因為耳朵一緊張就會聽不見的關係,我和同學之間常常會產生一些誤會。雖然我一直在努力地彌補,可是——

“薇薇,葉希雅這麽熱情地和你打招呼,就是想拉攏你,你不要這麽冷血嘛,哈……”

“切,才不想和她說話,她總是喜歡問‘不好意思,你剛剛說的什麽’,沒見過這麽傲慢的人。”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忍不住低下頭掩飾自己傷心的表情。

以前的同學知道我耳朵有病,怕我麻煩,所以我很難交到真心朋友;而現在的同學不知道我有耳病,卻造成了很多誤會。想不到交朋友這麽難。我到底要怎麽做呢?

“好啦好啦,不要說她了。你看那個轉學生的位置還是空的,他好像從轉學過來後就一直沒有來上過課耶,真有性格!”

“也不知道長什麽樣。好像是叫原澈野吧,聽說是個大帥哥,嗬嗬。”

“長得帥有什麽用,我還聽說他是因為打架鬥毆被學校開除才轉到我們翼風高中部的。”

“不是的,我聽說是因為家庭背景的原因,學校才同意他插進來的哦。”

“是嗎?”

聽到這裏,我豎起了耳朵,這才發現前麵位置的同學不知什麽時候換走了,現在一直空空的。

這個位置的新主人就是那個叫原澈野的轉學生吧?他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呢?如果他願意和我成為朋友的話,即使他是個不良學生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吧?因為,我是那麽渴望交到一個朋友……

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班導走了進來。

“安靜!”

班導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渾身散發精明氣質的女人。她戴著金邊眼鏡,畫著猩紅的口紅,就像黑森林裏突然出現的女巫。而她的眼神一掃到我,我就開始緊

張起來。

周圍都安靜下來,同學們都正襟危坐。

“葉希雅。”班導叫了我的名字。

“到。”我緊張地站起身。

“我不是查到,你坐下來。”班導有點無奈地看著我。

周圍的人立即哄笑開來,我的臉頰無措地發熱。

“你是住在光景小區嗎?”

“是的。”我點點頭。

“今天放學後,你帶一封信給轉學生原澈野同學的父母,告訴他們原澈野從轉學來我們班就一直沒有來上課。”

“哦。可是老師……”我猶豫了一下,舉起手,說道,“能不能叫別的同學去啊?”

畢竟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轉學生,突然跑到他的家裏去會不會很唐突呢?

“是因為他家就住在光景小區旁邊,校方一直沒有和原澈野的父母聯係上,所以才要你走一趟。不過,如果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安排別的同學去。”

“不用!不用!我身體沒事……嗬嗬,我很方便……我一定把信送到。”

以前因為耳朵的原因,我經常會受到老師的很多特殊照顧,久而久之,同學們就逐漸疏遠了我。所以這次聽到班導照顧性的話,我立刻衝動地答應了下來。

“記住要交到他的父母手上。”

“嗯。”我點頭。

但坐下之後我就開始瞪著前麵的座位咬牙切齒,原本期待和轉學生交朋友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

這個還沒見過麵的家夥,如果不是因為他不來上課,我怎麽會攤上這種麻煩?!

放學後,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沒有一個同學和我同一個方向。我想就算有,

他們也不會和我一起走吧。

清爽的風吹過來,兩頰邊的頭發無力地飄動,我抬頭看著藍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不禁有些傷感。

總有一天我會厭倦這一切吧?

也許會再沒有力氣去改變周圍的人對我的看法。

“咦?走過了。”我看著手中的紙條,上麵寫著57號。於是我又折返,走到一棟樣式簡單的白色洋房麵前。

“57號。”我又對了一遍號碼,然後按門鈴。

“丁零零……”

門鈴已經響了數次,但是沒有人開門。

難道沒人?這可怎麽交差?

嗯,那就這樣好了,數三下,如果還沒有人開門,我就回家。這樣就既能向老師複命,又避免了要麵對陌生同學的父母的煩惱。

一、二——三!

就在我數到三、內心正竊喜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暈!

暗自竊喜的心從一萬米的高空中直直墜落。

烏雲黑壓壓地蓋過頭頂,我企圖蒙混過關地轉身就走,同時內心祈禱著,他沒看見!沒看見!

“喂,你找誰?”

身後一個清澈的聲音傳來。

好熟悉的聲音,就像溪澗裏的泉水,讓我心裏禁閉陽光的門禁不住**而敞開,於是我愣愣地回頭。

跟臆想中的完全不一樣,隻見一個男生站在打開的門邊,修長的身材,幹淨清新的臉。此時他穿著大大的白色T恤,衣服上麵有一個碩大的笑臉符號。

而他一臉迷茫地看著我。

“原澈野?是你?!”當我看清楚他的麵容時,禁不住驚呼出聲。

我驚訝地瞪大眼看著麵前的這個人,他竟然就是我在醫院裏遇見的那個男生。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他疑惑地看著我。

“在……在醫院的時候你告訴我的呀。瞧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我下意識地隱瞞了事實,不想讓他認為在醫院的時候我沒有聽見他的名字。

“是嗎?嗬嗬。”

他看著我古怪地笑了笑,眼裏有一種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然後對我上下打量。

“你來我家有事嗎?”

“你不是轉學到了翼風嗎?正好和我是一個班,但是因為你這幾天都沒有去上課,所以班導讓我轉交一封信給你的爸爸媽媽。”

我揚起一個“你慘了”的笑容,等待著看他恐慌的眼神。可是——

“把它扔了。”

他的聲音裏根本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反而有些低沉壓抑。

“呃……啊!”我愣住了,張著嘴巴,像看外星人一樣地看著他。

“把它扔了!”

他麵容鎮定地重複了一遍,似乎要扔的是一張毫無用處的破紙。

“這……這是班導要我帶給你家長的,你……”

“我爸媽離家出走了,即使在家也不會看這種無聊的東西。”他依然一臉無所謂地解釋。

“離家出走?哼!你騙我,你是害怕爸爸媽媽看到這封信是不是?哈哈,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憑你的智商,我還用騙嗎?”

汗!我的腦門上立即滴落三條黑線,這家夥的嘴巴怎麽這麽壞?

“讓我進去!”

我決定不再和他唇槍舌戰,徑自朝大門裏擠。

“我說了他們不在,你直接把信扔了就可以了。”原澈野用手撐住門框,擋住我的去路,眼睛裏閃過一抹捉弄的神采,“你的樣子很像是三流偶像劇裏的花癡女在給男主角投懷送抱呢。”

“你去死!”我被氣得不行,卻更加堅定了決心,“哼,我要在你家裏一直等,直到你的父母回來為止。”

“可是怎麽辦?你根本進不去呢!”原澈野依然氣定神閑地守在門口,我使出了所有的力氣也擠不進去。

這樣不行,我得想個什麽辦法才好……

啊!對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決心一定,便立刻向後退開兩步,擺出一副百米賽跑的架勢準備往前衝。

“喂!喂!你不會用這種笨方法吧?到時候撞疼的可是你啊。”原澈野見狀,不忘“好心”地提醒我。

“我一定!肯定!堅決!不顧一切!也要進去!”說著,我豁出去地朝他衝了過去。

哼哼,如果害怕的話,就乖乖地給我讓道吧!

“啊——”

一聲慘叫似乎把周圍一切都驚嚇住了,聲音大得能到達五公裏之外。

當然慘叫的不是我。衝過去的時候我早就看準了機會,一隻腳用力地踩在他趿著拖鞋的腳上。

以我的體重和衝力再加上我的憤怒,這一腳的威力應該不同尋常。果然,按照我預料的那樣,他齜牙咧嘴地躬下身,雙手捂住被踩到的腳丫子,蹲了下去。

趁這個空當,我當仁不讓地衝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裏的家具整體色調以藍色為主,所以視覺效果偏冷。潔白的牆壁上唯一的裝飾是一幅油畫,上麵畫著滿天星。

在我麵前,超大屏幕的電視機裏正在播放著一段VCR,畫麵上是一個小朋友正用力扯著身上的公主裙,看起來她很想把那件累贅的裙子拽下來。

嗬嗬,這個小公主好可愛!

難道在我進來之前,原澈野就在看這個?他還真是童心未泯呢!

我又朝屋內迅速地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其他人。

難道他的爸爸媽媽真的不在家?

我正在疑惑,砰——

身後的門被人大力地關上了。

轉身,隻見原澈野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就像一個看著獵物掉進了陷阱的獵人,眼神詭異地發亮。

當門外的最後一絲光亮消失時,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現在,這房間裏貌似沒有其他人,也就是說……我和他共處一室了……

唯一的出口門在他身後,還關得緊緊的……

而他……又在別有深意地笑。

那我……

“嗬嗬,你家好漂亮啊。你不用招待我啦,我可以邊看電視邊等你媽媽回來。”

我驚慌地打起哈哈,身體不動聲色地向後挪去。

“嗬嗬……”他邪惡地笑著向我逼近。

“啊……哈……”冷汗順著額角奔流直下,我的身體轉眼間已經抵到沙發,無法再後退,“那你也來一起看電視吧……嗬嗬,這個小女孩好漂亮、好可愛,對不對?”

正在壞笑的原澈野聽見我的話嘴角抽了一下,說:“是男孩。”

“嗯?”

什麽?男孩?他說電視裏扯著蕾絲公主裙的小女生是男孩?!

“啊哈哈哈,怎麽可能?!”我很沒形象地大笑起來,“你又不是她,怎麽知道她是男孩?再說男孩怎麽可能穿裙子?!”

就在這時,VCR裏飄出一個溫柔好聽的聲音:

“澈野,又在故意弄壞媽媽給你買的裙子嗎?”

轟!

晴天霹靂!

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我驚愕地瞪大眼,看見他正無比鬱悶地看著我,就像我欠了他一百萬似的。

然後,他很努力地笑了笑,低聲說:“把遙控器給我。”

嗬嗬,小時候的糗事而已嘛,幹嗎這麽急著掩蓋啊?剛剛進門的時候不是還很囂張地刁難我嗎?

我毫不客氣地從背後的沙發上抓起遙控器,完全忘記了先前的安全顧慮。

“嗬嗬,原澈野,你小時候真的好漂亮啊,讓我們從頭再看一遍吧。”

“把遙控器給我!”

他加重語氣,笑得更加燦爛,但是我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希雅,加油加油!堅決不要向惡勢力低頭!

我仰起頭,底氣不足地說了句:“不給。”

“真不給嗎?”他上前一步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既然你態度這麽強硬,那麽我也隻有行動更強硬一點了。”

說話的同時,他用一隻手扣住我拿著遙控器的手腕,另一隻手扼住我的肩膀。

“疼!你放手!”我睜大眼睛,恐慌地看著他的行為,但是無能為力。

“把遙控器給我。”

“不給。”

“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原澈野說完,緩緩加大了抓住我手腕的力度,疼得我就快抓不住手裏的遙控器了。

好痛!真是暴力男!

就在他得意地伸手準備搶奪時,遙控器掉在了我的腳背上,我順勢將它往前一踢,遙控器在我們的視線裏循著直線的軌跡滑到了門邊。

一兩秒鍾的暫時停頓之後,我們相互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對方眼裏的決心

和殺氣。接下來,我們非常默契地開始互相推攘,掙紮著朝遙控器靠近。

“啊!”突然,我的腳步一個趔趄,被什麽絆倒。

摔倒的瞬間,我驚恐地用手在空氣中一抓,抓到了一個什麽便死死地抱著不肯放開。

“好痛!”重重地倒在地上之後,我疼得眯起眼。

不僅屁股在劇烈疼痛,就連下巴也被磕到。

是什麽鬼東西磕到了我的下巴?我憤怒地睜大眼睛尋找,卻看到一張驟然放大數倍的臉。

是原澈野!

他的臉一如第一次見到時那麽幹淨,長長的睫毛低垂,濃密卷曲得比女生的都要好看。還有他的嘴唇,像是五月最豔麗的薔薇花瓣。

撲通撲通——

我的心開始毫無節奏地跳動起來,血液也跟著沸騰。無可否認,他長得確實很帥。尤其是現在距離這麽近,更有動人心魄的力量。

“你還要去拿遙控器嗎?如果你的決心非常堅定,那……我們就一直這樣待著,怎麽樣?”他揚起壞壞的笑,眼睛晶亮晶亮,就像夜空裏最璀璨的星辰,“近看,你還是長得有點可愛的哦。”

他嘴裏呼出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周圍的空氣裏似乎都流動著薔薇的芬芳。

我愣愣地看著原澈野近在咫尺的臉,呼吸著他身上魅惑迷人的氣息,心怦怦地跳得好像隨時有可能從胸腔裏蹦出來。

“你的心髒好像跳得很快呢!”

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原澈野一開口就一語中的,讓我一下子臉紅到了脖子根。

“我……我才沒有呢!”

“那麽,要我幫你摸摸看嗎?”

他說話的時候,笑容更加燦爛。可是休想迷惑我的眼睛!

摸摸看?這家夥難道不知道心髒在的地方是女孩子的敏感部位嗎?如果他敢

那樣做的話……

我的臉愈發紅漲起來,緊張到極點的情緒繃緊全身。

而他的手,還在一點點地靠近……

離我的心髒的位置隻有幾厘米了……

“你敢!”我尖叫。

卻感覺三根微涼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脈搏上。原來,那隻手在最後時刻轉了個彎,拐向了我的手腕。

“你……”

“怎麽了?”原澈野無辜地看著我,“我說的摸摸看就是摸這裏哦,而且我已經摸了,沒有不敢摸哦。”

這家夥!根本是故意的!

故意誤導我,讓我丟臉!

我氣得肺都要爆炸了,心中的火山下一秒就將轟然噴發,萬劫不複。

哢嚓——

外麵突然響起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

我和原澈野互相愣愣地對看了半秒,終於醒悟過來——

大事不妙,一定是他的爸媽回來了。

我看了一眼還壓在我上方的原澈野,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始掙紮著遠離對方。可是,越緊張越是扭成一塊分不開。

“讓我先起來!笨蛋。”

因為我起身太急撞到原澈野的肩膀,結果兩人站立不穩,又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我才不是笨蛋,你這個色狼!”

我急急地狡辯,經過一番激烈的掙紮,兩人總算在戰火中站立起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打開的房間門口清晰地矗立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整個人很有儒雅的氣

質,隻是側臉冷硬的線條讓人產生一種距離感。

他應該是原澈野的爸爸吧?

剛才我們兩個人在地上狼狽地爬起來的一幕他大概都看到了……

“這個……”我慌張地不敢看原澈野父親的眼睛,“伯父……我是原澈野的同學,剛才……剛才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摔倒了……”

我張口結舌地想要解釋,偏偏思緒卻一團混亂,不知道是從來送信的目的說起還是先解釋剛剛的情況。

原澈野的爸爸沉默著,整個房間裏安靜得令人窒息,隻有電視機裏的VCR仍在播放,不斷傳來小時候的原澈野奶聲奶氣的聲音:

“媽媽,我不喜歡裙子!”

“那澈野喜歡什麽呢?”

“我喜歡媽媽,媽媽帶我去遊樂場!”

“嗬嗬……”

啪——

屏幕黑了。是原澈野的爸爸撿起了門邊的電視機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當他的視線再次轉向我們時,眼神變得冰冷異常。

糟糕,闖禍了……

原澈野的爸爸肯定是誤會了……生氣了……他接下來會做什麽呢?會責罵我們嗎?

我的心緊張地狂跳起來,偷偷瞟一眼旁邊的原澈野,他卻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的樣子,繞過我,徑直走到電視機前。

呃……他想幹什麽?!

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原澈野按下了電視機的開關,打開了電視。然後他轉頭,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爸爸,滿臉都是無所畏懼的笑容。

呃?這是什麽情況?

我的腦袋裏轉過無數個問號,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原澈野的爸爸就再一次關掉了電視機,但原澈野馬上又再一次打開。

關掉!

打開!

再關掉!

再打開!

在這麽奇怪而凝重的氛圍裏,我不知道要不要開口說什麽,隻是無措地用不解的目光在房間內的另外兩個人臉上來回穿梭,觀察事情的發展。

“喂,你可以走了。”

突然,原澈野對我冷靜地開口說道。但他根本就沒有看向我,始終眼神挑釁地盯著他的爸爸。

“嗯?哦……”

我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在我一步步向外走的時候,腦袋裏是一幕幕父親暴打自己兒子的畫麵。

“砰!”

畫麵突然被門關上的聲音給中斷。呃,我竟然已經走到門外來了,並且還自動帶關了門。

接下來裏麵的情況一定會很慘烈吧?原澈野的爸爸會不會以為他帶女生回家而揍他一頓啊?

可我隻是來送信的啊!

對了,信!

因為和原澈野一直在爭執,反倒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那說到底,原澈野之所以被他爸爸誤會,也完全是因為我強行進入屋內嘍。

那……那現在原澈野怎麽樣呢?我把耳朵貼到門上,仔細傾聽著裏麵的動靜。

原澈野的爸爸在狠狠揍他嗎?可是怎麽好像沒有一點兒動靜啊……

“啪!”

突然,麵前的門沒有一點兒預兆地開了。我站立不穩,一下子撞到正走出來的原澈野爸爸的身上,然後慌亂地彈開。

原澈野的爸爸神色冷硬嚴肅,雙眼此時更添一分淩厲的氣勢,讓我不由自主地後退,眼睛不敢與他直視地低下頭。

他大步地往外走,我想起了手中的信件,於是硬著頭皮跟上去。

“伯父……其實……我是來送信的,這是我們班導特別交代一定要交到您手中的信。”我小跑著跟上他,顫抖地把信遞到他麵前。

而原澈野的爸爸隻是用餘光瞥了一眼,毫不理會地走到他的車旁,打開車門,然後開車走了。

車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

呼,我吐出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原澈野的家。

現在是什麽情況?好不容易見到了原澈野的爸爸,但是信卻還在自己手上。

是不是不管了……

剛這樣想,班導女巫般淩厲的眼神立刻浮現在了腦海裏,讓我跨出去的步子立馬縮了回來。算了,那就放在他家裏吧,也許原澈野的媽媽回來會看到的。

於是我轉身再一次走進原澈野家。大門是開著的,我走了進去,看見原澈野靜靜地站在我的視線裏。他唇角殘留的笑容變得暗淡,然後迅速地消失。他的眼神裏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憤怒,但是很快就掙紮著將它們掩飾好,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淡漠。

老實說,我從來沒有看過情緒這樣複雜多變的人。

在這數秒的時間裏,原澈野變幻的眼神令我的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悶地難受。也許真的是我的任性害他被他父親誤會,於是,愧疚和歉意一下子在我的心裏瘋狂地累積起來。

原澈野看了我一眼,隨即徑自走了出去。

“砰!”

門被他大力地關上。

我愣了愣。

他現在一定很討厭看到我。

可是我……不想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他討厭……

我打開門,朝原澈野跟了上去。

路邊百合花形路燈一盞盞地亮了起來,夜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掛上了一顆顆晶亮的鑽石,我跟著原澈野,已經由傍晚走進了黑夜。

原澈野依然沉默地走著,我也因為不知道怎麽開口,就這樣一直跟著他。

在黑夜中,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地孤寂和落寞。

剛見麵時笑得一臉燦爛的他,說話讓人恨得牙癢的他,現在背影這麽落寞的他,哪個才是真正的原澈野呢?

“喂,你幹嗎跟著我?”一直走在前麵的原澈野忽然回頭,臉上竟然出乎我意料地布滿了笑意。

我頓時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個小醜一樣,有些生氣地提高了聲音:

“誰說我跟著你了,我的家就在這邊。而你不回你的家嗎?很晚了耶。”

“我的家?”原澈野有瞬間的怔愣,而該死的眼神再次令我產生了心疼的感覺。

“嗯。”我揣摩著他語氣裏的落寞,愣住了,他當然有他的家……

時間靜靜地過去了很久。

終於——

“反正不會有人關心。”原澈野緩緩地吐出這幾個字,隨即開始誇張地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笑什麽……”我被他突然失控的樣子嚇到了。

這家夥會變臉嗎?剛才還一臉落寞,轉眼就可以大笑。要是好萊塢請他去演戲的話,一定很專業吧?

他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在路燈下耀眼地綻放開來,卻絲毫沒有讓我覺得開心,反而無比地難過。

“對不起,原澈野。”

“嗯?”

“是我硬要闖進你家的,結果讓你爸爸誤會你帶女生回家,他肯定罵了你

吧?對不起,如果我能做什麽讓你開心點,請你告訴我,或者有機會我再找你爸爸解釋也行……”剛剛一直累積在心裏的愧疚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我自責地念叨著。

“你想補償?”

“嗯。”我大力點頭,顯示我的誠意。

暗黑的夜,迷離的燈光。

明明看不清他的眼睛,我卻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眼神裏的溫度。

在我暗自緊張的時候,他突然向我走近,一手大力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想幹什麽?我的腦袋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就因為他抱住我而失去了正常運轉,陷入了一片茫然。

我驚慌地睜大眼睛,看見他的影子和我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薔薇的甜蜜香氣撲入鼻息,像一條條無形的絲線禁錮住了我的身體,讓我無法掙紮。

許久許久,他都沒有鬆開的跡象。

我僵硬著身體,抵在他胸膛上的雙手輕推。

“喂……”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呢喃的聲音伴著溫熱的呼吸讓我的耳畔一熱,我看不清他臉上此時的表情,卻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在意和脆弱。好不容易積聚的推開他的勇氣像氣球被針紮破,一下子泄得無影無蹤。我任由他擁抱著,腦袋裏一片空白。

夜風很涼,他的身體傳遞著一種溫暖的熱度。我就這樣被他抱著,竟然有了一種被依賴的感覺。

夜幕上閃爍著無數星辰,銀白如水的燈光流瀉在我們周圍。原澈野擁抱著我,緊緊抓住我臂膀的手指間泄露了他的情感,就好像抱住的是他很珍惜很珍惜的人。

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要在這樣溫暖的懷抱裏睡著時,他鬆開了我。

一種悵然若失的奇妙感覺頓時襲擊了我的心。

原以為他會說什麽,可他隻是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就沉默地回頭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我張了張嘴,看著他孤單的背影不知道說什麽,終於,我想起了書包裏一直沒有交給他父母的信。

“原澈野,那個……信,我還沒有給你爸爸。”

“不必了。”原澈野沒有回頭,慵懶地擺了擺手,“老師不就是想讓我上學嗎?我明天去上課就是了。”

“啊?”我沒有想到他這麽輕易地就妥協,呆住了。

“笨蛋,早就說過叫你扔掉那封信的。”

聽到他的這句話,剛剛對他產生的一點兒好感立刻被衝擊得無影無蹤。

我看著他的背影無語得厲害!

既然是這樣,他就應該早點說明嘛!害我想盡辦法進入他家,還被他爸爸誤會……

而且剛才,他還忽然抱我,抱完之後卻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擺擺手就走了。

什麽嘛!我氣憤地轉身就走,邊走邊生氣地低咒:

“可惡,沒見過這麽莫名其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