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猛然突破

大概與陳意涵聊了一會兒,他隻說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警校教學,主要負責犯罪心理學的教研工作,其他的情況我就無從知曉了。但我的信息肯定被他掌握的一清二楚,一來是方教授肯定對他提起過我,二來就是我回國這段時間破了幾個案子,得到一些了所謂的虛名。

不過這個陳意涵其實還算挺好相處,除了那種讓人莫名緊張的氣場之外,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充滿紳士的禮貌,雖然對我來說這顯得有點拘謹,但總比那種一上來就稱兄道弟的自來熟更能讓人接受。

不一會兒,陳意涵問我要來了目前這個案子的卷宗,他想盡快加入專案組的工作中來,這也算是他首次在破案一線進行工作。為此我特意將案件的詳細信息為他講解了一遍,我還將後來我們的破案過程都依次敘述了一遍,大概講了一個中午,我們才從辦公室裏出來。

“還不錯,你們的效率挺高的,說實話我覺得能在三五天裏做這麽多事,組員的執行力一定相當強。”陳意涵這句話並不是誇獎,但也沒有明顯挖苦,隻不過是將專案組核心層的作用忽略掉了。而接下來他的一番話則讓我覺得羞愧難當:“但最初幾天就將時間花在排除一個嫌疑人的犯罪嫌疑,恐怕這樣安排並不是十分妥當。”

他說的是實話,我們目前沒有其他辦法,在這段時間的調查中,我們都是單線程進行突破,雖然任務強度大,但由於隊員的工作經驗豐富,所以還算進展順利。但這也正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缺點,我們萬一走了彎路,就會一直錯下去……

“實在慚愧,我們目前的確遇到瓶頸,不止師兄有何高見?”我在陳意涵麵前一點自信也沒有,不知為何,這人好像真是方老師派來調查我實力的。

“從你們在現場獲得的信息來看,好像還有一些疏漏,這也可能是常年幹這個的職業病,你們沒有學院派的一板一眼精神。我覺得現在應該再去一次現場,如果我沒猜錯,可能還會在現場獲得一些以前沒發現的線索。”陳意涵聳了聳肩,也算是這個紳士最隨意的動作了。

其實我也正有此意的,畢竟之前我們都覺得現場已經沒什麽可收集的,並且早就放棄了現場勘察的許可,再過幾天就要進入遺產轉接的封凍期。如今這也算是此案最後一次現場勘察,但這其實是陳意涵的首次現場勘察,隨後我和他便拿上一些工具,再次去了那個別墅。

在進入別墅前,他與我一樣都在房子外圍繞了幾圈,這是學院派獨有的嚴謹,很多時候那些經常辦案的老警察都隻在意自己的經驗,對於一些出現線索可能性較小的區域並不關心,所以這也就容易丟失細微信息。

過了一會兒,我們已經將之前收集線索的地方都繞了一遍,我們自然是沒有發現多餘線索,但陳意涵此時的目光卻被一個魚缸吸引了過去。魚缸鑲嵌在客廳的牆上,除了上麵的投食口,四周都有鋼化玻璃包圍。魚缸裏的供氧器依舊工作著,但其中的熱帶魚卻全部死亡,這時候我也發現情況不太對,隨即拿出之前采集的照片進行比對。

就在六天前,我們首次勘察現場的時候,魚缸裏隻有兩三條死魚,而如今魚缸沒有一條魚活著。但這個信息包含的可能性實在太多,難不成還得把魚兒也弄回去做屍檢?

“小張,你估計魚兒的死因是什麽?”他略含笑意,看起來他自己早就有了答案,隻不過是想聽我的回答。

“這個可能性有點豐富了,如果不排除特殊原因,大概就是死於未及時投食,或者供氧設施間歇性斷電,這段時間裏我們為了調查順利,對房子的電源偶爾有切斷。”我若有所思道:“冬季水溫低,水密度比夏季大,含氧量也隨之降低,況且這種熱帶魚在失去恒定室溫的支持下,對氧氣需求量也會增加,所以死於缺氧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吧。反正這種觀賞魚兒就算半個月投喂一次也不至於大量死亡。”

當我講完我的分析之後,陳意涵顯然揚起了嘴角,但我知道這並不是在肯定我,因為正確答案一定在他的腦子裏。

“想法不錯,但你忽略了一個細節,魚的腐爛程度幾乎相同,這些魚是在同一時間內相繼死亡的,這明顯不符合缺氧而死的推斷。”陳意涵指著那些浮在水麵的屍體說道:“如果真的是缺氧,在這些魚死去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時候,就會停止繼續死亡,魚缸裏的氧氣平衡達到一個穩定值,而在此之後,死去的魚開始腐爛時,好氧菌也會大量消耗水中氧氣,魚兒會出現第二次死亡潮,但也不會全部死亡。接下來魚缸裏的情況巡回往複,直到最後一條魚死去,所以魚的數量會呈現階梯下降,而並不是在同一時間裏相繼死亡。”

“那這種突然性的死亡,說明了什麽情況?”我皺著眉問他,期待著他的回答。

“說明魚缸裏的某種有害物質在短時間裏急劇增長,而這個有毒物體,就是你們勘探現場之前被人放進去的。”陳意涵說著,示意我們在現場找點工具,準備將水放空,一探究竟。

“這?不應該吧,之前勘察現場的時候也有死魚,但並沒有大規模死亡啊……”我懷著疑問,幫他在屋子裏找起工具來。

“這隻能說明你的判斷也有道理,魚兒的確出現過缺氧,隻不過一次隻死了一小部分,而在之後的某一時段內,有毒物質忽然激增。”他接著解釋道:“雖然這聽起來沒什麽道理,畢竟你們在封鎖現場之後不可能有人出入,但也有可能是有毒物質由於特定原因而偶然爆發,不信咱們打開瞧瞧就知道了。”

我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情替他找來引流的塑膠管,在十多分鍾的引流之後,魚缸裏的水基本上放光了。而我們在水底的海泥裏,居然真的翻找出了奇怪的物品!

這是一個健身用的啞鈴,啞鈴周身被不鏽鋼包裹,但其中一處卻鏽蝕嚴重,上麵還有部分黑色內容物流出。而在之前的取證過程中,一隻一模一樣的啞鈴處於錢媛媛的臥室裏,但那隻啞鈴沒有絲毫磨損。看來陳意涵的判斷果然沒錯,這隻啞鈴的確是前段時間放進去的!

“你猜的果然沒錯,啞鈴上麵的不鏽鋼塗層有輕微磨損,而裏麵的鐵層在經過水的鏽蝕之後也損壞了,最終裏麵的鉛質核心暴露在水中,導致水缸裏重金屬含量在短時間裏嚴重超標,魚兒也就在短時間裏大量死亡。”我皺著眉道:“現在唯一的疑問就是,為什麽會有人將磨損的啞鈴放入魚缸裏?”

“看起來我們收獲果然不小!”陳意涵看著從泥巴裏挖出的啞鈴,第一次笑得露出牙齒。

“這個啞鈴難道有什麽不同嗎?”我學他聳了聳肩:“你可別告訴我,這東西是凶手殺人的凶器……雖然屍檢報告上是說受害人死於鈍器,但凶手也不太可能將凶器這樣粗糙地處理吧?他可是為了消除罪證而縱火燒毀小區集中控製室的人,就這樣隨手丟在魚缸裏,這也實在不符合凶手的行事風格。”

“我當然有我的依據,不會是憑空捏造,而且你口口聲聲說凶手處理草率,但你們到頭來一直也沒能發現這隻啞鈴。”陳意涵走到臥室門口,準備對凶殺現場進行初步還原;“假定這個啞鈴是凶器,那麽它出現在魚缸裏就是十分合理的,別忘了我的專業。”

沒錯,他是在警校裏做犯罪心理學的教研工作,那他一定也算是這方麵的專家了。

“從目前得來的線索判斷,凶手是失手誤殺了被害人錢媛媛。”陳意涵將另一隻啞鈴拿在手上,陳述起案發當天可能發生的情況:“凶手與錢媛媛是熟人關係,這一點你們之前就基本推論出了,由於小區的安保係統特性,沒有特殊門卡的人無法進入住宅,而且錢媛媛的特殊身份也表明,一般情況下她不會給陌生人準入資格。”

“所以錢媛媛與凶手在事發當時有過爭執,並且現場留下了打鬥痕跡。”陳意涵將啞鈴忽的扔到**:“一般來說,用啞鈴傷人不可能直接拿在手上做出擊打動作,因為這樣的攻擊動作太容易躲避了,而且殺傷力無法保證。而這種10KG的啞鈴,在正常成年男性的單臂推力下,才能夠將其成功擲出,之所以選擇啞鈴作為凶手,這隻是凶手的一時情緒發泄,凶手原本並不想殺死錢媛媛。”

“如此分析看來,這還真是一場意外殺人案,啞鈴在經過一定飛行軌道之後,重力加上初速度已經足夠給人致命一擊,而這時候啞鈴剛好砸在錢媛媛頭上,一擊打中要害。”我若有所思道:“要是有人真想殺掉錢媛媛,就不會用這種東西動手。”

我慢慢張大嘴巴,沒想到這個陳意涵在剛到隊裏的半天,就順利找出如此重要的線索,而且要不是他,我估計就算到了最終破案時刻,這塊啞鈴還在魚缸裏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