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魂玉碎裂

歸元峰風雨飄搖。

五柱十二峰,過半的山門骨幹盡數而出,圍聚山底,虎視眈眈。

便是三歲孩提都能看出,他們的目的便是那出世的仙寶《人山決》。

可儀卿真人作為歸元峰主、山門之首,卻也是壓根不知那龍吟所示的《人山決》究竟在何處?

這毫無頭緒的無妄之災著實令他感覺窩囊。

心中鬱結,仿若隨著那口飽蘊本命元氣的精血泄出體外,原本略帶彷徨的儀卿真人臉上頓顯出毅然決然的凝重感。

少年心中暗歎。

不愧是統掌一峰修士真人的上位者,不過數個呼吸的功夫,便已然調整好心態。

他之所以默許李琦等人挾持丁小磊身犯險境,以少年一命換那數十枚佛蕊鬼蓮的聖光蓮子,其根本目的乃是想以聖光蓮子為籌碼換取玄陽宗宗門支持,再押上歸元七子進入曜光塔參加大比所獲得的名次、成果顯示宗門實力,以求力挽狂瀾,將此次危機化險為夷。

可惜,隨著那三枚魂玉的出現,打好的如意算盤,盡數成了泡影。

瞧著儀卿真人帶著成竹在胸的笑意,四下點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少年仿若心血凝結,胸中有寒冰橫亙。

這看似不顯山水的儀卿真人卻是真正的狠戾人物,在他心中,萬物不過籌碼、棋子罷了。

真正的冷血怪獸。

“峰主,為何不以雷霆萬鈞手段,鎮壓此妖人,問出我七位弟子的下落?”

清寧老賊狀若癲狂,披肩散發、雙目赤紅。

“鎮壓我?”

少年心中冷然。

歸元七子去了其三的築基境修士與金丹境巔峰的太上長老的首徒孰輕孰重,這儀卿真人不用多想,便能做下判斷。

“清寧師侄啊,師叔知曉你痛失愛徒的心情,可這小磊乃是玉槐真人的開山大弟子,豈能無緣無故便將那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他頭上呢。”

儀卿真人微微歎氣,臉上頓顯為難神色。

少年佯裝不支,軟軟地癱躺下去,心中卻是冷若寒霜。

這儀卿真人言外之意,極為明顯。

一來,點明了你清寧老賊所依仗的七位天之驕子般的徒弟,現如今已然的確死了三,那你便已然沒了利用價值;二來,親口承認了丁小磊的地位,算變相的向老槐頭致歉並且拉攏人心。

此言入耳,清寧老賊更為癡狂。

“不可能,峰主你休要受此妖人蒙蔽,我那七位徒兒皆是人中龍鳳,怎可能會輕易便死了呢?”

滿臉惶恐的清寧老賊那還有半點仙風道骨的模樣,跌跌撞撞地便要去拉扯儀卿真人的衣袖。

後者不著神色地扯動衣袖,輕踱方步,離了那清寧老賊有半丈之遙,隱隱然有劃清界限之意。

“你自己瞧瞧那魂玉,拚起來是否像個佛蕊鬼蓮的聖光蓮子。”

老槐頭被那清寧老賊呱噪的有些心煩,語氣冰冷的擲下句話後,不再去瞧他。

清寧老賊仿若被當頭棒喝,趕緊從地上撿起魂玉,合作一處。

催動靈氣,魂玉再次現出青銅鏡麵模樣,乳色光澤現在魂玉之上。

“不,不可能。”

清寧老賊口中嘟囔,滿眼赤紅,蓬頭散發,倒好似如遭雷噬的癡傻之人。

少年微眯著雙眼,眼角餘光盡數投在那清寧老賊身上。

失去了歸元七子為依仗,他清寧真人不過隻是普通築基真人而已。

三番五次欲加害丁小磊,便是撥動了老槐頭心中最為禁忌的逆鱗。

莫說這執法堂長老之職定然不保,搞不好還有性命之憂。

冷眼旁觀清寧真人那副瘋癲的模樣,少年心中倒生出幾分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轉念至此,再瞧魂玉那因靈氣充斥過度,而顯出斑駁的龜裂裂紋,眼瞧便要分崩離析。

咯吱。

正思索間,至聽聞魂玉咯噔脆響,塊塊碎裂,散落滿地。

“痛煞我也。”

隨著魂玉的破碎,清寧老道疾呼一聲,腳下發力,猛然前竄,撞破那青石磊就的牆壁,飛奔而去。

地上淌下斑斑血漬。

竟是氣怒交加,強攻心扉,硬是逼得他嘴角滲血,逃將而去。

“師尊。”

“師尊。”

楚寒飛等人倒是重孝,眼瞧著清寧真人半瘋半癡而去,趕緊隨手作了個揖,奔著那背影追去。

場上眾人麵麵相覷,倒吸冷氣之音不絕於耳。

那鬼棺穀中的危機果然如同傳聞那般,凶險萬分。

李琦三人,便是正麵硬抗兩名築基境修士,也定會安然無恙。卻被那佛蕊鬼臉強行抹除神識,強拘了靈魂,化作了枚尚未成型的聖光蓮子。

那魂玉中的景象,正是那被清除了神識的三具空白元神。

也難怪,那魂玉未曾破裂。

佯作昏迷的丁小磊心有戚戚之餘,更覺得如獲至寶。

未成型的聖光蓮子便堪比兩位築基境修士的元神,那成熟的蓮子,其價值豈非更難以估量?

“峰主?”

有修士瞧著那仿若入魔的清寧真人背影,心有不忍。

“由他去。”

儀卿真人伸手,阻住了那人的話語,雙眸如有寒芒,神色陰晴不定。

“玉槐師弟,我歸元峰正值生死存亡之秋,還望你放下成見,畢竟多一分力量總歸是好的。”

少年哪能不知,此話便是勸老槐頭莫要對清寧老道動手。

看來,儀卿真人對於清寧老賊暗地裏算計自己、殺人奪寶的事情是了如指掌。

可奈何這儀卿真人便是老槐頭都要退讓三分,以自己的實力,莫說報複,便是流露出些許仇恨的情緒,怕是也會被對方尋個機會,毫不留情的抹殺。

“峰主師兄哪兒的話,大敵當前,我玉槐豈是不知輕重之人。”

老槐頭微微歎息,瞧了眼貌似身受重傷的少年,話語中半真半假。

“如此甚好。”儀卿真人展顏歡笑,嘴角甚多欣慰“待小磊師侄傷勢痊愈,你與他同去‘物華閣’挑些道法靈丹。”

那日老槐頭突破金丹境時,儀卿真人曾許諾可任由他挑選重建‘奔雷苑’的所需材料,現如今又首肯可攜少年同進,算是補償丁小磊,拉攏與玉槐真人。

“謝過師兄。”

老槐頭雖是口中稱謝,可臉上卻是愁雲密布。

眼角餘光,玉槐真人的神情一覽無餘,少年心道。

若不能化解此次五柱十二峰圍攻的危難,待那些山門宗派的耐心被消磨殆盡後,怕是會一擁而上,借找尋《人山決》的機會,將整個歸元峰翻個底朝天。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若真到了那一步,整個‘物華閣’都歸了別人,那還有他老槐頭跟丁小磊什麽事情。

“多事之秋啊。”

儀卿真人長歎口氣,背負雙手,別有深意地瞧了眼癱躺在**的丁小磊,黯然而去。

見峰主離開,眾人便各自告辭,留下老槐頭守著病榻上的少年,瞧著那偌大的破洞,長籲短歎。

“老槐頭。”

半晌後,少年“悠悠然”轉醒,瞧著滿麵愁緒的老槐頭,輕喚了聲。

玉槐真人回過身來,嘴角抽-動,努力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醒了?”

丁小磊點點頭,支起身來,透過那破洞向外瞧去。

如今的山腳小鎮,熙熙攘攘,人潮洶湧,好一派繁華景象。

隻是那看似熱鬧的背後,卻不知藏有幾多殺機。

“這半年啦,鎮上多出了好些陌生麵龐。”老槐頭咧嘴苦笑,搖頭輕歎“隻怕是這些個來往‘客人’多為其他山門修士假扮。”

少年沉默半晌,旋即幽然開口。

“老槐頭,以你的實力,無論投到哪個山門下,都不會虧待了你,何必死守這歸元峰呢?”

聽聞少年此言,玉槐真人微微搖頭。

“我自幼生於長於此。”老槐頭淡然笑道,神情中自有股毅然決然之色“天下再大,卻總歸不是故土。”

正待少年還要開口,卻聽聞外麵傳來陣陣爽朗笑聲,笑聲中帶有幾分不懷好意的揶揄。

“玉槐真人,不過數日未見,你這酒肆咋被砸出個大洞?”

老槐頭臉色數變,眸中有遲疑之色,思襯再三,還是猛然跺腳,帶上副淺笑,朝著樓下迎去。

“逸飛道友,有失遠迎。”

老槐頭對那話語中的諷刺罔若未聞。

“不敢不敢。”

二人說著話,卻是奔少年所在的屋子而來。

吱呀。

房門洞開,走進個佝僂著身子,留著山羊胡子,尖耳猴腮瘦小之人。

那人瞧年紀同老槐頭相仿,衣衫沾染灰燼,十指黝黑,好似常碰丹爐火藥之物。

“咦,此乃何人?”

那瘦小的逸飛真人目光如鼠,瞧見躺於病榻上的少年,不禁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老槐頭眼中滑過絲慍怒,可臉上笑意不減。

“此乃我新收的徒兒,並非外人。”

啪嗒。

逸飛猛然一甩手中折扇,輕搖出風。

“竟是個小輩。”逸飛真人目有不屑,口中語氣盡是蔑意“你我二人談話,豈能讓這弟子聽了去,倘若傳將出去,怕是不好吧……”

言下之意,卻是下了逐客令。

老槐頭手指緊攥成拳,旋即又輕輕鬆開。

“小徒著實有病在身,要不逸飛道友請移尊步,我們去隔壁廂房相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