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堂倌

咚——

丁小磊放置酒杯時稍用了幾分氣力，金樽砸在木質桌麵，聲音略顯沉悶。

未及丘子軒尚未開腔，少年這番舉動倒是惹來了穿梭於廳堂間的堂倌。

“可是小店水酒不合二位口味？”滿麵春風的小二笑容可掬，瞧著甚是人畜無害“莫急，我家酒肆雖小，酒釀品類倒也頗多，何不嚐些別的口味？”

丁小磊並不言語，隻顧得低眉飲酒，隻是眼角旁觀掃在小二白淨微髯的麵皮上，將他神情變換盡掃眼底。

別看這小二語氣頗為客氣，可雙眸中寒星閃爍，可見其內心所想絕非表現出來的那般恭順。

“無需勞煩，無需勞煩。”丘子軒陪著笑臉，半曲著膝蓋，顏麵盡是阿諛諂媚。

丁小磊眉梢微挑，這家酒肆果然大有名堂。

“那邊好，店內禁止喧嘩吵鬧，二位若有其他需求大可吩咐在下。”堂倌頗有深意地瞥了眼丁小磊，告了聲慢用後便從容退去。

少年神色不動，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目下，已有三件事可確定。

一則，丘子軒如此謙卑拘謹甚至麵有懼色，可見此間酒肆不僅酒釀無雙，其背後所藏底蘊更是令人瞠舌；二則，丘子軒絕不敢在此處放肆，可若出了店門，難保不會被他堵住綁回歸元峰去；三則，這堂倌早已看出二人之間端倪，有意點化自己，若要避開丘子軒這廝，隻能求助店家。

心中盤算篤定，丁小磊雙眸寒光微閃，嘴唇翕合，朗聲而道。

“店家小哥，且慢。”

堂倌步伐本就不快，聞聽此言回轉身來，微微弓腰，麵含笑意。

“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少年左手執掌金樽，右手掌心輕捧酒杯，淺笑吟吟。

“相逢即緣，何不同飲杯中酒，結個朋友可好？”

語落，卻瞧那堂倌紋絲不動，既不上前接杯，也不轉身離去，似在靜待吩咐。

果然大有貓膩。

丁小磊不以為忤，笑意更濃。

“難不成這諾大的酒肆中，唯陳釀可飲？”少年目含戲謔，雖是臉麵帶笑，身體軀幹卻早已僵硬**“若隻是如此，倒是墮了這‘酒中仙’的名號。”

聲音雖是不大，卻字字如金，擲地有聲。

嘶。

散坐於各處桌椅前的酒客不禁齊齊的倒吸了口涼氣，眼中神情各不相同。

丁小磊仿若並未察覺周遭眾人的異樣，依舊手捧金樽，靜待回音。

他心中自知，若回到歸元峰，在數位築基修士的合力逼問下，骷髏之體的秘密定然會被揭露，那便是十死無生之境；可若在此處一搏，或有幾分生的機會。

“你可知這‘酒中仙’是何等地方，如此胡言亂語……”丘子軒麵露驚恐，話說半截，趕緊雙手捂嘴，滴溜溜的眼珠四下轉動的，仿若受了驚的小鹿。

堂倌咧嘴，露出森然兩排白齒，牙齒末端尖如劍刃，笑的森然可怖。

“有點意思。”堂倌前行數步，奪過少年掌中酒一飲而盡“隻是不知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囊中自有殺人劍。”

丁小磊聳聳肩，學著他的模樣，仰頭飲盡杯中酒，臉色掛起幾分笑顏。

事兒，成了一半。

“手提仙劍誅築基、撥開雲霄抽龍筋、斬斷山嶽平河川、探得深淵覓仙蹤。”小二口齒開開闔，猩紅舌頭舔淨杯中酒漬後隨手一拋，金樽落地，碾成一層金箔。

這等修為，何等驚人。

“那你可有實力，能殺那築基之士？”小二談笑自若，好似視那築基之士如草芥臭蟲。

丁小磊搖頭。

“在下不過區區煉氣三層，殺不得築基境的修士。”

周遭諸人竊竊私語，似有嗤笑。

“那你應當能負劍而行，撥雲探日，尋惡蛟，斬蛟龍了？”堂倌不以為意，依然含笑而問。

少年再度搖頭。

“說來慚愧，在下雖是見過幾次靈寶仙劍，卻尚不知該如何禦劍而行。”

堂中酒客，笑聲更甚，好似在譏諷少年的不自量力。

“那你定是身具神力，能推三山而平五湖，引海濤而灌山嶽？”店小二曲起指節，敲著桌子，傳來篤篤聲響，聽的眾人心神搖曳。

丁小磊依舊搖頭。

“我早些年生活在村莊之中，自由身體羸弱，莫說開山劈峰，便是稍重些的青石，也背負不動。”

大堂中，傳來哄然笑聲，原本寂靜的“酒中仙”酒肆內，滿是歡樂的氣氛。

嘟——

敲打木桌的鼓點聲戛然而止，堂倌斂起笑容，目露寒光。

“若是如此，你也必然沒有膽量與實力，去探那‘鬼棺穀’，尋得仙蹤的蛛絲馬跡了。”店小二肌膚龜裂，漸不成人形，好似有怪物將要透體而出“這等廢物，留於世間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