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人

劍尖刺破黑衣，切出星點大的破洞便滯住了。

道人被眼前這幕震撼，張著嘴，竟忘記了哀求。

“果然，要比下品靈寶堅實的多。”丁小磊呐呐自語，唯有自己可聽聞。

幽冥氣流轉，少年猛然用力，咯吱咯吱的刺耳聲不斷傳來。

從劍尖至劍身，最後到劍尾。煉氣境修士夢寐以求的靈寶如遇著烈火的寒冰般，逐漸消融。

萬物皆寂，時光凝固。

眾目睽睽下，兩件中品靈寶，被毫不費力地碾成灘粉末。

微風拂過，吹散滿地劍屑，更如匕首般刺在眾人臉麵上，異常疼痛。

叮當、叮當。

黑袍隱士隨手將兩個光禿禿的劍柄擲於地上，像是扔掉了兩個無足輕重的垃圾雜物。

“共計九百九十六枚靈石。”丁小磊悶聲說道。

道人木訥如泥偶，雙目無神地瞧著立於眼前的黑袍人，魂不守舍，好似對丁小磊的話語置若罔聞。

少年聳聳肩，再舞廣袖，幽冥氣暗溢出體外，將那兩堆靈石於黃金卷入木戒。

“納戒，竟是納戒。”人群中有識貨的，不禁暗自驚呼“這種可儲存物品的至寶，最少也得築基境的修士才有資格擁有。”

眾人望向丁小磊的目光中皆是驚懼與敬意。

麵對數百道景仰的目光，少年毫不在意。

“尚欠八百六十一枚靈石。”道人好不容易騙來的兩堆黃金靈石，被丁小磊不費吹灰之力便收為己有。

“師叔，前輩，你堂堂築基修士，何苦戲耍我等小輩呢。”如喪考批的道人無力地抬起頭，臉上並無半絲血色。

“速速將靈石納上。”對於道人的悲鳴，丁小磊充耳未聞。

“吾命休矣。”可憐那道人隻覺得五內俱焚，嘴角微甜，滿口鮮血噴出，染紅麵前土地。

撲通——

道人搶身倒地，氣息皆無。

氣急攻心，竟是一口氣息吊不上來，命喪九泉。

“死了？”丁小磊聳聳肩，未有些許憐憫，隻是語氣中頗有些歎息“可惜我那八百多枚靈石了。”

這道人招搖撞騙，騙取靈石，理應遭此報應。

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丁小磊無奈地扭過身子，便要離去。

“兀那廝，怎地還不將靈寶送來。”山腳下，一個狂傲而急盼的聲音由遠而近。

少年駐步，心中暗生疑竇，這聲音怎地聽著這般耳熟。

定睛細瞧，丁小磊心中樂了。

來者倒是個熟人，正是被自己嚇得多日不敢露麵的丘子軒。

頃刻間，這位接應房的雜役已近到跟前，望著神色各異的眾人，不覺得有些困惑。

兩名被嚇得失魂落魄的負劍童子趕忙緊行數步，附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述了遍。

這一下，丘子軒可是被嚇得不輕。

這六件靈寶可是四位築基真人心頭之物，那道人不過是奉命押送罷了，怎敢行此招搖撞騙之事。

他死了不打緊，領命來催促的丘子軒，卻是不知該如何交代。

“真特嗎的該死。”就連丘子軒這般的人渣都有些氣不過，飛起一腳將那道人屍體踢飛老遠，隨後目光落於丁小磊身上，神色極不自然。

丘子軒整了整衣衫，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從容些，近到丁小磊跟前一揖到地。

“弟子乃是雜役院接應房丘子軒，給師叔真人見禮了。”

見此情形，丁小磊心中笑意更甚。

初至玄陽，首先見的便是這丘子軒，那會他也是這般恭敬。

“嗯。”丁小磊悶哼了聲，也不急著離去，很是好奇他又能搞出怎樣的幺蛾子。

多日未見，丘子軒消瘦了許多，不過雙眸瞧著倒是挺精練，看來回去是下了番苦功勤練。

“恕弟子鬥膽相問，是否可知曉師叔名諱道號，或是得以睹見師叔真容。”丘子軒明知對方如此裝束定是不願被人認出，可不問又不行，隻得硬著頭皮發問。

少年眼神空洞，好一副唏噓滄桑，消極遁世的模樣。

“相貌不過皮囊，名號不過形式。”丁小磊儼然世外高人的模樣，滿口教訓的語氣“吾等修仙證道之人，又何必拘泥這俗世禮節呢。”

語落，眾皆驚歎。

不愧是築基前輩，言語間之中暗藏機鋒，確是字字珠璣。

這話落在丘子軒耳中卻是變了味道，若是譯成白話，那簡直便是指著他鼻子罵了。

“你算老幾，有何資格知道我的姓名相貌。”

吃了癟的丘子軒臉色鐵青，卻絲毫不敢發作，隻得腆著臉繼續哀求。

“數位築基真人正在焱芸師叔的赤雷苑中小憩，不置可否鬥膽請師叔您尊駕移步，同去一聚，也好讓弟子奉茶招待。”在雜役房中不可一世的丘子軒，如今卑微的如個喪門之犬。

聞聽此話，丁小磊心中一咯噔。

他怎會不知這丘子軒故意抬出焱芸真人等數位築基修士來壓自己，若是露了怯意，他定留有後手。

如今隱藏在黑袍之下的可是骷髏之體，貿然前往怕是要生出事端。

丁小磊可不願將自己置身險地。

眼中青焰微抖，計上心來。

“焱芸仙子啊，倒也確是故人。”丁小磊低沉渾厚的嗓音中滿是唏噓感傷，仿若與那焱芸仙子曾有過段纏綿悱惻的往事“隻可惜往事依稀，唯可追憶，不去也罷，不見也罷。”

言盡，丁小磊輕舞袖袍，裙擺微搖，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一步三晃地施施然離去。

斜陽無盡，背影狹長，徒生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