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開壇
任雨薇的語氣，調皮又活潑，讓人生不起反感的心思來。
既然已經跟出來了，那就是她的命。
隨著對於相術越來越深入的了解，我對那些故老相傳的許多規矩，和行業內的禁忌，也有了全新的認知。
以前我就常聽人說，越會水的人，就越敬畏大海，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行路，為了照顧任雨薇，我隻得將速度放慢了一些。
“我表哥明天就到了，其實我們不用出來冒險的。”
任雨薇與我並肩而行，星光下，她的聲音格外的空靈。
“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並不是過了今夜就會沒事的，你忘記了，在廣場的時候，我們遇到他，天可還沒黑。”
我回了她一句，耳邊已經能聽到，江水拍岸的唰唰聲。
任雨薇沒再繼續說什麽，她實在太聰明了，不用我過多的解釋。
到了江邊。
我將竹籃放下，從裏麵摸出兩根蠟燭。
又找出幾根線香，一盤大米，一包茶葉，一束曬幹的芝麻杆。
一疊黃表紙……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我先將茶葉與大米拌在一起，用盤子裝好。
又避風點上蠟燭，隨走幾步，測定好方位後，將蠟燭插在土裏。
茶葉拌米，在行內，叫做發生米，在有些地方，老人去世之後。
會用發生米，作為超度亡靈的媒介。
其實發生米最大的作用，就是作為法式的祭壇。
我將裝滿了發生米的盤子，擺在蠟燭中間。口中念著：“上呼玉女，收攝不詳；左扶六甲，右衛六丁……”
“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
一套道家的殺鬼咒念完，我將線香點燃，插到麵前，用發生米做的祭壇中。
心中念頭轉動，雙眼微微眯起，周圍的景色，在我的眼中。
逐漸就變成了黑白二色。
當看到在我不遠的地方，一個黑影，漸漸從黑暗中，顯出身形。
我有些譏諷的說道：“怎麽，藏不住了？”
這家夥一直就跟在我們左右不遠，真以為我不知道麽？
黑影緩緩地抬起頭，嘴角咧出誇張的弧度，一點點的露出猩紅的牙齒。
沙啞的嗓音響起：“你們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水裏泡著你不管，你爺爺俏梅花的名頭那麽響，死後浸在水底十年你不管……”
“你-來-管-我-的-事？”最後這幾個字，一個字比一個字的聲音大。
到最後，聲音震的我剛剛擺好的祭壇都有些不穩，蠟燭的火光，仿佛隨時都要熄滅一般，搖搖欲墜。
我手上五雷指印訣不變，口中譏笑：“你在教我做事啊？”
“不知所謂……”或許是覺得，言語上不能動搖我的心神，黑影幹脆放棄言語上的攻擊，朝我這邊走來。
我隨手抽出兩根芝麻杆，拿在手上。
相傳，當年二郎神楊戩，用一根芝麻杆，挑著兩座大山，行走如飛。
我們這一帶，就有個傳統，認為芝麻杆可以打鬼。
我原是按書中記載準備的東西，掂量著手裏，輕飄飄的麻杆，心裏也挺緊張的。
這個時候，就看到自江麵之上，一股黑霧，如一堵城牆般，緩緩的朝這邊移動。
我將手中麻杆橫提到胸前，心中默念靜心咒。
“執著之者，不明道德。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穩住心神之後，再看那雲霧，已經一路滾動到麵前。
四周原本還能借著星光，隱隱可見的景色，瞬間就變成了一片漆黑。
唯獨我麵前，先前點的蠟燭與香火，微弱的光芒，在這黑暗之中，變得光明大放。
那黑影隱在黑霧之中，失去了蹤跡。
任雨薇這個時候，已經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在她外公也是術士世家，她雖沒學過這些，從小到大，也算是耳濡目染。
在麵對這種詭異的時候，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鎮定許多。
黑暗之中，呼號連連，也不知藏了多少鬼物。
時間拖的越久，我心裏越沒有底，實在是有些拿不準了。
我身前的燭光與香火，支撐的範圍也越來越小，漸漸的，光明的範圍，就隻能堪堪將我與任雨薇護住。
身周的黑暗中，不時就會伸出漆黑的手臂，試圖貼近我們。
不過都被我手裏的麻杆打了回去。
說來也怪，本來脆弱不堪的麻杆，在打到那些鬼手的時候，卻好像變得堅韌無比。
打在鬼手之上，也如鐵鞭抽打一般，發出噗噗的沉悶聲響。
麵對這種局麵，我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好在目前，對方鬧的動靜不小，卻無法對我造成真正的傷害。
看看周圍的環境，我也不想再拖下去。
心中一狠，我將手上的麻杆扔到一邊。伸手將發生米裏的線香拔出一根來。
線香拿在手上，一點香火如豆。
我到任雨薇囑咐一聲：“不要走出燭光範圍……”
說罷，也不等她回應，便拿著香火，直接衝入了黑暗之中。
神奇的是，天地之間，雖然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但是我手裏的線香上，那一點香火，卻散發出條條光線，就好像是一根根由火星組成的細小柱子。
在黑暗之中，撐起一小片香煙繚繞的空間。這個空間的大小，正好容我在其中活動。
我舉著線香，在黑暗之中一路疾行。雙眼微微眯起，時刻觀察著周圍的陰陽氣機的變化。
發現身邊的氣機，有一個方向，陡然紊亂。
我手上早已經準備好的五雷指，迅速打出。
“啊……”一聲尖利的慘叫過後。
周圍的黑霧忽然消散。
一個黑色的身影，半伏在地，似乎受傷不輕。
我一手拿著線香，一手掐著五雷指的法訣。
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我發現五雷指對付鬼物，還真是好用，自然是繼續用下去了。
這一招本來就是道家驅鬼的無上神通。
“小子，這是你逼我的，就算是你那死鬼爺爺複生，也說不出什麽來。”黑影低沉的嗓音再次想起。
他緩緩的抬頭，露出胡建新那張老臉。
下一刻，那張臉在我的麵前，逐漸的變化，從胡建新那老態龍鍾的樣子，瞬間就化作一個妙齡少女。
我皺眉，不知這鬼在搞什麽名堂。
就見少女的臉龐又變成了中年男人的樣子，接著，又變作少年，婦女，中年，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