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白事

我叫陳小年,過小年的時候出生,一個山溝溝裏出來的,從小抓魚套鳥沒少幹,就為了解饞,開下葷。

那時候各家都不富裕,平日也吃不到啥好東西。

除了過節能吃到肉,也隻有紅白事,隨份子的時候,才能吃到。

為了吃肉,我沒少跟著爺爺後麵去參加紅白事。

自小爺爺就告訴我,紅事就是迎親嫁娶掛紅燈,貼紅雙喜,見人得笑臉恭喜,賣個好。

白事則掛著白布黑紗的,就是有人離世,不能嬉笑打鬧,少說話,少走動。

而那次,爺爺做完農活,天已經黑了,奶奶本不願意我跟這個爺爺一起去,“這個事挺忌諱的,天這麽黑,還是別帶孩子去了。”

我那時候太饞,怎麽也忘不掉心心念念的紅燒肉,非要鬧,“奶,那有紅燒肉,為啥不讓我去?”

生怕奶奶不讓我去,我一溜煙跑到門口等爺爺,爺奶拗不過我,就讓我去了,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切,讓我有點懵了。

“爺,這是什麽事呢?”

泥巴堆砌的院子,圍牆上拉著白布,門口卻掛著兩盞紅燈籠。

“這是紅事也是白事!”

對於這個問題答案,我沒啥太大興趣,一心撲在紅燒肉之上。

拉著爺爺的手迫不及待的走進去。

院子內,都被雨布拉上,唯一照明的,就是拉線掛在雨布上的黃色老式燈泡。

風一吹,那雨布發出刺啦啦的怪響,而燈泡也搖曳幾下,我們身下的影子也開始扭曲變形。

似乎那些影子就要從地麵鑽出來,將我拖入地下。

劈裏啪啦!

鞭炮聲突然響起,嚇得我死死握緊爺爺的手,而屋裏也響起一陣嗩呐聲,那聲音一下子侵入大腦中,根本無法抵抗,越聽我心裏越毛。

爺爺就要帶我進屋裏,屋裏昏暗的很,不時閃爍著燭光,像是鬼怪的眼睛,而那扇木門像是惡鬼的大嘴。

“爺,要不咱們不進去了吧,我怕。”

爺爺看我這個慫樣就嘲笑著,“你也就是窩裏橫的。”

我本來還想頂嘴兩句話,但是隨著嗩呐聲響起,宴席已經開始陸續上菜。

爺爺伸出粗糙的大手揉揉我的腦袋,“那你在外麵等著,我去給送份子錢,你乖乖的坐著弄點吃的,別瞎跑。”

我點點頭,找了位置坐下。

院子裏擺滿了整整十一個大桌子,基本陳家村的人都來了。

每個桌子,都擠滿老老少少,位子都不夠坐。

我一個小人就占一個位置,自然被別的大人給擠一邊去了。

四處轉了一圈,都沒找到能坐的地方,就溜到院子正中心的一張主桌前。

這個桌子,隻擺了三把椅子。

上方兩個座位,坐著一對紙紮人,胸口帶著大紅花。

在夜色的襯托下,風一吹,更顯得詭異,紙人都感覺活了一樣,看的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有些害怕起來,隻希望爺爺快點回來。

而最後的一個位置,坐著一個穿著洗發白的中山裝,坐的筆挺的人。

這個人叫陳墨,是村長的小兒子,他從小就特別聰明,但是一次溺水後,他就變得沉默。

有人說他死過一次的人,過了陰氣,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誰家要死人,他都會提前一天去那家指點那家人準備辦事。

反正,打小對於他的傳說,村裏的老人都說的挺玄乎。

家裏長輩,都讓我們要敬重著。

我那時候一眼就看中了主桌上的紅燒肉,這裏的肉明顯比其他桌子上的多,最主要沒人會跟我搶。

陳墨給兩個紙人,不時夾著菜到兩個紙人麵色碗裏,嘴裏不時的念叨著,“白菜豆腐,平淡夫妻,恩愛到白首。糖醋脆藕,血肉相連,陰間再續今生緣……”

對於他的那些詞,我毫無興趣,隻覺得這肉給兩個紙人供奉,也太浪費了。

那時候的我,實在嘴饞貪吃,口水就不受控製的往外流。

看著陳墨給兩個紙人的碗,堆滿了菜,他才停手。隨即,將紙人麵前的筷子豎起來,插在飯菜之上。

小時候,長輩就說過,不許把筷子插在飯碗裏,這個請鬼吃飯的意思。

陳墨插筷子後,取出二根香,三拜之下,無火自燃起來,他將香也分別立在桌子上不倒。

“哇!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那時候無知所以無畏,還覺得陳墨就跟變戲法的一樣,忍不住拍手叫好。

陳墨為此,猛地扭頭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不知道為啥,我在他的注視下就嚇得不敢動了。

“小孩子一邊去。”

他想轟走我,可是我對那些肉,早垂涎三尺了,怎麽可能就這麽走了!

我假裝離開,見他去屋子裏麵取什麽東西,我立馬小跑,來到主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