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怎麽辦，我還是很愛你
幾天以後。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扇門。
門上的“WC”和“男”字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男廁所。
當然，我知道這個地方不僅僅是男廁所，還有可能是另外的地方——觀月學院秘密社。
就在不久前，我經常會來這裏，但是現在……
看著麵前散發著淡淡異味的地方，我皺著眉頭，心裏十分糾結。
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呢？
“呃，這位同學。”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過頭，看見幾個男生臉色十分難看地站在我的身後，一副為難的模樣。
“怎麽了？”
我沒好氣地看著他們。
“這裏是男廁所。”
他們鬱悶地提醒了我一句，顯然，作為一個女生，我站在男廁所的門口，讓他們沒有辦法進去上廁所了。
我的額頭上滑下了許多黑線。
我當然知道這裏是男廁所，我還知道這裏是秘密社辦公室的入口呢。
我一邊腹誹，一邊扭過頭朝另一邊走去。
為什麽我會落到現在的境地呢？
看到這裏，大概會有人想要這樣問吧。
答案很簡單，自從那天我當著紅一葉的麵告訴他，我要和柚木純在一起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同時，我再也沒有找到過秘密社的辦公室。
按道理應該是在男廁所，但是它真的變回了男廁所——沒有任何怪異之處的那種男廁所。
我還記得剛開始那一次，我大大咧咧地走進男廁所，正好看到裏麵那幾個驚恐到了極點的男生。
唉，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我除了“冷血女巫”的外號，又會多一個“男廁魔女”之類的外號吧。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和一個人認識，然後變得熟悉需要多久呢？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星期，兩個星期……
那麽，讓一個人從你的生活中消失又需要多久呢？
紅一葉入住我家時的各種事跡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我花了兩個晚上就習慣了他在我旁邊打地鋪；我花了一個星期訓練他，在不驚動我父母的情況下和我一起上下學……可是距離他消失已經快過去一個月了，我卻始終沒有辦法適應他不在我身邊的生活。
那件事情過後，我曾經找過簡城西他們，但是紅一葉消失之後，他們看上去並不希望我和他們有任何牽扯。
“你不過是人類，而那個家夥是龍。你難道忘了嗎？他隻是來我們這裏實習而已，一旦完成了他的實習任務，他就會回到龍的世界去。要知道，龍這種生物可是有幾萬年的生命，你真的覺得一條龍有可能和人類這種渺小的生物結婚嗎？不過是玩過家家一樣，一旦他回到了龍的世界，就再也不會記得你了……”
簡城西說過的話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撫了撫胸口，那裏忽然變得悶悶的，有些難受。
“小音……”
柚木純的聲音忽然響起，一回頭，我就看到他麵帶溫柔的微笑向我走來。
“啊，是你啊。”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他靠近我，然後自然而然地牽起我的手朝教室走去。
“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情嗎？”我忍不住問道。
“沒事我就不能來了嗎？”
柚木純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僵硬，但是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快到我以為那一閃而過的憂鬱是我看錯了。
“也，也沒事啦。”我低下頭，結結巴巴地回應道。
然後我們兩個都沉默了。
戀人之間的交流應該是怎麽樣的呢？
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現在這樣的。
這種生硬又尷尬的氣氛，還不如我們之前做朋友的時候呢。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柚木純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來。
我隻好搖頭說道：“沒有啊……”
“哦。”
柚木純看上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那種尷尬的沉默如影隨形，直到我到了教室門口都沒有消散。
其實在班上我也沒有什麽朋友，可不得不承認的是，當看到教室門的時候，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至少在班上我不必麵對柚木純了。
想到這裏，我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就在我即將走進教室的一瞬間，柚木純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說哦。對了，我這裏還有兩張電影票，是喜劇，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柚木純有些語無倫次。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有些難過。
其實他什麽都知道吧……
“好吧，那就約好了晚上一起去看電影。”我飛快地說完，然後逃跑似的往自己的座位跑去。
心情好差……
我低著頭，根本不敢往門口看，萬一柚木純還在那裏該怎麽辦？現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他。
結果就在這時，有人伸出腳絆了我一下。
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一陣劇痛襲來。
“你幹什麽？”
我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害我摔跤的人。
白安然側著頭，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沒什麽，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還怪別人。”
“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我板著臉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
“很有意思啊，看到‘冷血女巫’和我拜年很有趣呢，你們說是不是啊？”白安然對其他同學笑嘻嘻地說道。
“是啊，是啊。”
“哈哈哈……”
……
奚落和嘲笑聲從四麵八方向我襲來。
我握緊了拳頭，眼前有些發黑。
同樣的事情在過去的那段時間已經發生不止一次兩次了，而原因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我和柚木純在一起了。
如果說之前我和紅一葉在一起的事情已經讓很多人看我不順眼了，那麽我後來為了氣紅一葉而和柚木純在一起的事情就像捅了馬蜂窩。但凡是這所學校的女生，都對我沒有什麽好臉色。
更何況白安然早就是我的死對頭。
“怎麽了？你幹嗎露出這種可怕的表情？”嬉笑聲中，白安然惡意滿滿地對我揚了揚下巴。
“我……我真的沒有力氣跟你吵架。”我悶悶地對她說道。
自從紅一葉離開我之後，我就一直處在這種心力交瘁的境況中，沒有力氣，也沒有任何心思去與別人爭吵。
我隻覺得好累。
但是很顯然，我的示弱並沒有讓白安然滿意，相反她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更加生氣了。
“繭音。”她叉著腰，慢慢地走到我的麵前，臉幾乎都要貼上我的鼻尖了，“你知道我為什麽看你不爽嗎？就是因為你永遠都是這樣，你根本不喜歡柚木純吧？”
“我……”
“你不需要否認，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你不喜歡他，但是你堅持要和他在一起。我們學校有那麽多可愛的、溫柔的、善良的女孩子，她們都很喜歡柚木純，柚木純卻被你這種三心二意的人綁住了。這種事情你能少做一點兒嗎……”
白安然說得非常直接，幾乎就是指著我的鼻子罵人。
可是我沒有辦法反駁，因為我發現她說得很對。
我不喜歡柚木純，卻堅持要和他在一起，而他也一直在拚命配合我。
我其實就是仗著他對我好在欺負他……
我踉蹌著回到自己的座位，呆呆地坐在那裏，回想起這段時間我和柚木純之間的點點滴滴，越發覺得自己像一個卑劣的小偷。
不可以這樣下去了……
我聽到心裏有個小人在對我輕輕地說著。
放學之後，我破天荒地提早到了校門口，等著柚木純的到來。
就跟之前約好的一樣，我們晚上要一起去看電影。
看到我之後，柚木純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你今天好早。”
他仿佛沒有看到其他女生愛慕的目光，急匆匆地朝我跑過來，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嗯。”
我對他點了點頭，露出了這麽久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經過一整天的思考，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看完這場電影之後，就對柚木純說出我的真實心情。
我沒有辦法喜歡上柚木純。
我真心喜歡的那個人叫紅一葉，雖然他把我當成了傻瓜。
我已經得不到幸福了，那麽也沒有必要抓著柚木純不放。畢竟再這樣勉強地相處下去，我們兩個人都得不到幸福。
我希望柚木純能夠找到那個真正喜歡他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泄露了什麽信息，在看到我的笑容之後，柚木純眼中的開心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他的笑容就像泡泡一樣，在夕陽中顯得那麽脆弱。
“啊，那我們趕緊去電影院吧！這場電影真的非常好看，台詞也很浪漫哦……”
在去電影院的路上，他不停地講話，講到嗓子都啞了。
我低著頭，看著他緊緊抓著我的那隻手。
柚木純知不知道呢？他笑得那麽燦爛，手卻像冰一樣冷。
看到他這樣，我有一絲不忍心。
來到電影院之後我才知道，柚木純訂了情侶卡座。
在其他人眼裏應該是很浪漫的行為，在我們這裏卻顯得那樣尷尬。我僵硬地坐在被圍成桃心形狀的卡座裏，有些手足無措。
尤其是在周圍時刻散發著曖昧氣息的情侶的映襯下，我和柚木純就像兩個木頭人一樣呆呆地坐在那裏。
電影很精彩，周圍時不時傳來歡笑聲。我扭過頭小心地看著柚木純，熒幕上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
我咬著嘴唇，將視線放回到電影上——雖然現在我隻能看到光影的變化，根本搞不清楚電影究竟在講什麽。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電影的女主角對追尋她而來的男配角說了一段話——
“沒辦法啊，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喜歡的不是你……你對我很好，我知道，可愛情就是這樣的。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覺得‘有你在真好’，可是他對於我來說，卻是‘沒有他不行’。”
這句話瞬間讓我豁然開朗。
我繃緊了神經。
“有你在真好”，還有“沒有他不行”……
“原來是這樣啊……”我低聲說道。
“繭音？”
柚木純忽然轉過頭，直勾勾地看著我。
“柚木純，我有話跟你說。”我低著頭說道。
“有什麽話你可以待會兒說，還是先看電影……”
柚木純的慌亂是顯而易見的，他的聲音都在顫抖。很顯然，雖然我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已經預感到了我想說什麽。
“你聽我說。”我閉上眼睛，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是辦不到，我沒有辦法真的愛上你。雖然紅一葉不喜歡我，但我還是……還是愛他……”
在我鼓足勇氣說出這段話之後，柚木純許久都沒有接話。
電影還在繼續，變幻的光影和優美的音樂描繪著那個浪漫的愛情故事。
我眼睜睜地看著男主角和女主角幸福地抱在一起，就像童話故事裏最後一句那樣描寫的“從此他們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心情卻像雨天，又冰冷又潮濕。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影終於結束了。
字幕緩緩下滑，燈光亮起，觀眾一個個離開座位朝出口走去。
柚木純沙啞的聲音響起：“其實你說得沒錯，這樣勉強下去確實不行。你看，我嚐試了這麽久，這麽辛苦地堅持，有好多次我都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可是在你的麵前，我卻連難過的情緒都不敢表現出來。這樣，即使你沒有看出來，或者是你故意裝作沒有看見，我也可以告訴自己，不是你不關心我，而是我演戲演得不錯。”
“柚木純……”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無比真誠地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柚木純沉默地在我身邊坐了好久，就在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接受你的道歉，還有，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他這樣說完，然後站起來離開了。
而我隻是坐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通道的後麵。
對不起。
盡管這三個字對於他來說可能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但我還是不停地在心裏重複著。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電影的字幕漸漸到了尾聲，最後一聲音樂也歸於沉寂。
拿著掃把的清潔員走進來，準備對放映廳進行清掃，看到我的時候明顯嚇了一跳。
“哎呀，小姑娘，電影已經結束了。”她對我說道。
我胡亂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抬起頭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知道，都結束了。”
在這個放映廳裏，結束的並不隻有電影。
我將包挎在肩上，慢慢地走出了放映廳。
喧鬧的聲音迎麵撲來，濃鬱的爆米花香氣和吵鬧的預告片聲混合在一起，人們歡笑著在這裏交談、聊天、買東西。
我愣愣地站在出口處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這一切就像在做夢一樣。
就在不久前，我還隻是一個平凡的女生，沒有什麽冰霜之龍，沒有什麽任務，沒有一個人會跟在我後麵“老婆老婆”地亂叫。
而現在我孤單一人站在喧鬧的人群之中，同樣是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孤單得有點兒想哭。
“喂，讓讓，你擋著路了。”
在我傷感得不能自已的時候，有人不耐煩地把我推到了一旁。
我抽了抽鼻子，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繭音，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出息了……”我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說道。
反正現在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我也要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了。
我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慢吞吞地朝電影院外走去。然而，還沒有走兩步，大門那邊就傳來了**聲。
“哎呀，這是這麽回事？”
“天啊，快點兒打電話，這裏著火了！”
“這條路不通，從消防通道走！”
……
發生什麽事了？
很快，大廳裏所有的人都發現了不對勁，他們紛紛朝那個方向望去，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很快，我們就知道了。
電影院竟然著火了！
不過是短短的一小段時間，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從出口那邊回到大廳，濃烈的燒焦氣味伴隨著黑色的濃煙湧了過來。
沒有人去買爆米花或者討論看什麽電影了，大家都慌亂地朝消防通道跑去，我也不例外。
可是……
等我好不容易跑到消防通道，卻發現這裏已經塞滿了人。
從通道的盡頭傳來了某些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別過來了，別過來了，這條路也不通！”
可是他們的聲音傳到這一頭，已經微弱得聽不清了。恐慌的人群被越來越濃烈的煙和越發明顯的熱度嚇得失去了理智，依然在不停地往已經不通的消防通道擠。
我被擠得快要暈過去了，腿也發軟。
我想要掙紮著擠出去，但是沒有用。
“砰——”
劇烈的響聲從大廳的那邊傳來，人群中有人在哭喊：“糟了，那邊整塊玻璃牆都被燒碎了。”
金色的火光從消防通道的入口處射進來，滾滾的濃煙讓我的視線變得無比模糊。
“救命……不要擠……”
我大聲地叫喊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勉強讓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摔倒。
呼吸好困難……
喉嚨和眼睛都像被針紮了一樣痛……
“救命啊……”
“救命……”
……
無數人在大喊救命。
我已經看不清自己究竟在哪裏了，濃煙把消防通道籠罩住了。
哭喊聲，尖叫聲，燃燒的啪啪聲，還有什麽東西碎裂倒塌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響起來。我的世界就這樣在短短的時間裏變成了噩夢。
我覺得我的身體就好像破了的塑料袋，而力氣和理智就像塑料袋裏的水，嘩嘩地流出我的身體。
在這種極端混亂的情況下，我很快就沒有了力氣。
這下是真的糟糕了。
我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同樣危險的情況，好像就在不久前我還遭遇過一次，但是那一次我沒有這一次絕望。
畢竟那個時候我還能喊出那個人的名字。
“紅一葉……”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我竟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紅一葉，你在哪裏啊……”
明明知道是徒勞，但我還是控製不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黑色的煙塵徹底模糊了我的視線，因為吸入了太多濃煙，我的頭越來越暈。
終於，我的腿一軟，朝著地麵倒去。
“繭音——”
在昏迷之前，我仿佛聽到了那個我朝思暮想的聲音。
一個白色的身影忽然劃破了黑暗……
這是我在昏迷前看到的場景。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四周是白牆、白門、白窗簾。在我的身下，是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單人床。
我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下了床。
此刻我的思緒有些混亂。
我記得前一刻我還在電影院裏，然後電影院失火了，我被困在電影院裏，然後我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周圍越來越熱，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被赤色的火焰填滿了。
我是怎麽從電影院裏出來的呢？我怎麽會來到這裏呢？
看看四周的擺設，這裏絕對是醫院。我是怎麽來到醫院的？為什麽我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呢？
我帶著疑問走出了房間。
本來我準備去找醫生或者護士詢問一下情況，可是等我走出病房，才發現整個醫院擁擠不堪——狹窄的走廊上擠滿了人，大家的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好奇地走近他們，發現大部分人都張著嘴巴，震驚地看著走廊牆上掛著的電視機，電視上正在報道著有關電影院起火的新聞。
我皺著眉頭看著屏幕，屏幕上是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窖。
幾秒鍾之後，冰窖旁出現了一個拿著話筒、穿著羽絨服的男子，他激動地說道：“就在今天，這座有著幾十年曆史的電影院突然起火，消防隊的成員撲火無望，在眾人愁眉不展之時，突然天降奇冰，隻用了數十秒的時間就將這座占地麵積上千平方米的電影院凍結了。”
主持人說話的時候，從表情到聲調都透著不可思議。
電影院？
這不就是我之前被困的電影院嗎？
我看著那個被冰凍的電影院，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悸動。我伸出手按在胸口上，心跳快得不可思議。
忽然，仿佛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為什麽之前還在火場的我會毫發無損地出現在醫院，為什麽原本火勢嚴重的電影院會忽然被冰封……
這是他做的吧，隻有他會這樣做。
“看來你好像猜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低沉喑啞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轉過頭，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的簡城西。
“簡城西……”
我喃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可是他沒有看我，而是目不斜視地盯著電視屏幕。
“你怎麽會來？”我驚訝地問道。
我沒有想到，我醒過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熟人竟然是簡城西。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往他的身後看了看——
那個我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出現。
發現這一點之後，我的心裏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我垂下眼簾，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我說不清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而來，隻是覺得不太舒服。
“難道你希望是別人來看你？”簡城西注意到了我的動作，微微挑起眉毛，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丟出了一個略帶攻擊性的問題。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就算我現在還有點兒頭暈，也可以看出來他很不爽。
“我……”
我咬了咬嘴唇，突然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他說得沒錯，我是在期待紅一葉出現。
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在我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會想到他。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就是因為這種習慣讓我忽略了我們之間最重要的東西。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既然沒事就趕緊回家吧！不要在這裏占用公共設施了。”簡城西根本沒有給我任何思考的機會，他沒有等我回話，就不帶任何感情地趕人。
我看著簡城西，有很多問題想問，可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我想要問紅一葉怎麽樣了，想要問是不是他救了我。
“看到你沒事，我就完成任務了，拜拜。”簡城西說著就要離開。
看著即將轉身的他，我不自覺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袖口。
他停下了腳步，不耐煩地看著我。
“還有什麽事情嗎？”簡城西挑眉問道。
“我……我是怎麽從電影院來到這裏的？”我支支吾吾地問道。
其實我想問他是不是紅一葉救了我，可我擔心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無法說出他的名字，因為我害怕一切都隻是我一廂情願。
“你就是想問這個問題嗎？那很簡單啊！你是坐著救護車來到這裏的。”簡城西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我……”
我敢肯定，簡城西一定明白我說的話，可是他故意不回答，我知道他是在為紅一葉打抱不平。
“問題問完了吧？我很忙……”他說著打算轉身離開。
“是紅一葉吧！是紅一葉救了我！”我激動地說道。
我最終還是說出了最想說的話，我必須要說出來，因為我怕錯過這個得知真相的機會。
“除了那個笨蛋，還會有誰願意救你這種人？”簡城西背對著我說道。
因為他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表情。雖然不能看到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略帶無奈的情緒。
就像他說的，除了那個家夥，誰還會那樣對我呢？一直守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地。
“他現在在哪裏？我想見他。”我堅定地說道。
這一次，我一定要把我的心意告訴他。
我一直以為他是傻瓜，可到了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最傻的人是我，我竟然到現在才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
簡城西猛地轉過身，憤怒地說道：“你以為他變成龍……”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尷尬地看了看周圍，原本在看電視的人大部分都離開了，沒有人注意到我們。
“你以為他變成龍進入火場救你會沒事嗎？他違反了那麽多規定，都是為了你！都是因為你！你覺得你現在還應該出現在他的身邊嗎？”簡城西憤怒地指責道。
我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現在的簡城西真的好陌生。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生氣、如此激動的表情。
“紅一葉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能夠讓向來沉穩的簡城西露出這種表情的事情……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有。”
簡城西隻是繃緊臉，想也沒想就回答我。
看著簡城西如此快速地回答，我更加不安了。
“那你……”
我想問他為何那麽激動，可是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他著急地打斷了我的話：“我很忙，先走了。”
這一次他沒有給我拉住他的機會，小跑著離開了。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在思考了幾秒鍾之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跟上他。
我顧不得身上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一路小跑跟在簡城西的後麵。
如果我不是主人公，我大概會覺得現在的場景很好笑吧。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生像做賊一樣跟在一個帥氣的男生後麵。
而那個帥氣的男生卻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低著頭，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尾巴”。
感謝上帝大叔，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所以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穿著病號服的我，還有我這種簡直和神經病沒有兩樣的詭異行為。
在簡城西身後跟了一段路之後，我就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情做對了。
一定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不然，向來精明的簡城西怎麽會沒有發現我跟在他的身後呢？
還有，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就像被什麽棘手的事情困擾了。
我一邊跟著他一邊推理，越想越覺得不安。
在這種紛亂的心情中，這段路也好像變長了。
實際上簡城西不過是過了兩條路，來到了距離我所在的醫院不遠的一棟古老建築裏。
這棟建築很奇怪，整體呈圓筒形，遠遠看去就像一根巨大的石柱一般。
這裏什麽時候有這棟建築啊？
我疑惑地跟在簡城西的後麵，他快步走進那棟奇怪的建築，我也不敢怠慢，跟在他後麵走進去。
這棟建築隻有一層，這一層有三個房間。我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簡城西走到了盡頭的房間裏。
我快步走過去，那扇門虛掩著，並未關嚴。我透過門縫往裏麵看，隻看到了些許白光。
“她還好嗎？”在我努力想要一探究竟的時候，房間內傳來了我熟悉的聲音。
是紅一葉。
這個聲音是那麽熟悉，聽到聲音的一瞬間，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淚水也在眼眶中打轉。
“很好，比你好很多。”說這句話的是簡城西。
他們在討論誰？是我嗎？
我不自覺地貼近門縫，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那就好。”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我覺得紅一葉的聲音如此疲憊呢？
我真想看看他，看看他為什麽會如此疲憊。
“你是笨蛋嗎？現在還想著那個丫頭，她都和別人約會了！”簡城西憤怒地說道。
簡城西的話讓我確定他們說的正是我。
“嗬……就算她和別人在一起，就算她和別人結婚，她都是繭音啊！隻要她還是繭音，我就會喜歡她，我就要保護她。”紅一葉的話讓我的心跳不斷加速，我的淚水不自覺地湧出了眼眶。
“那丫頭到底有什麽好的？她值得你那麽付出嗎？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因為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隻是因為感應到她出事了，你竟然違反龍界的規定奮不顧身衝進火場救她，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難道以為，你這樣做她就會回頭看你嗎？就算她回頭了，也不過是感恩而已！”簡城西的音量不斷提高，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
我喜歡紅一葉！
我原本想大聲地說出來，可是簡城西的話讓我退縮了。我現在說出來，會不會被誤認為是在感恩呢？
“不是要她回頭看我，隻是希望她好。”紅一葉虛弱的聲音讓我的眼淚肆意地流下。
“你就那麽喜歡她嗎？喜歡到能為她死的地步？”簡城西有些無力地問道。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
我有些緊張，紅一葉為什麽突然不說話了？出了什麽事嗎？
我緊張地往裏麵張望，可什麽都看不到。
“嗯，我喜歡她，喜歡她是我自出生以來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良久，紅一葉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的這句話就像石頭一樣陡然砸在了我的心上。
無數的情緒、無數的思緒、無數的思念……那些情感就像海嘯一樣向我襲來。
為什麽我要那麽傻？
為什麽我要抓著他騙我這件事情不放？明明我很清楚紅一葉對我的感情。
我深呼吸一下，然後推開了那扇門。
伴隨著大門打開時發出的“吱吱”聲，屋內的白光照射出來。
一步，兩步，三步……
我慢慢地走進屋裏。
我本來已經想好了我要和紅一葉說的話。
紅一葉，我們和好吧。
紅一葉，謝謝你救了我。
紅一葉，我也喜歡你。
可是當我看清楚房間內的場景之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間房間不大，裏麵的擺設極其簡單，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簡易衣櫃。
床邊站著一臉了然的簡城西，而**躺著的是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家夥。
“你……”
我看著**那個人，嘴唇顫抖，一時間有些不確定。
他是紅一葉嗎？真的不是曼菲菲？
“繭音……”直到**的人開口，我才回過神來。
是他，是他的聲音沒錯。
“紅一葉，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再也顧不上我們之前是不是有什麽矛盾，一下子就撲到他的身邊，俯下身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生。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狼狽的紅一葉，一瞬間眼淚都流出來了。
難道是因為我，他才變成這樣的嗎？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裏。
“啊？我……”
紅一葉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簡學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紅一葉怎麽會變成這樣？他不是龍嗎？他怎麽會……”
看紅一葉的樣子，他似乎不會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我隻能轉過頭問站在一旁的簡城西。
在轉頭的一瞬間，一滴淚水滑過我的臉頰，流到了我的口中，十分苦澀。
簡城西愣愣地看了我好久，歎了口氣，說道：“是為了……”
“簡城西……”紅一葉開口打斷了簡城西的話。
他似乎不希望簡城西將這件事情告訴我。
“她已經來到這裏了，你覺得還瞞得了嗎？”簡城西對**的紅一葉說道，然後轉過頭看著我，“他是為了救你，他本來就是違規來到人類世界的，現在又為了你在人類世界使用了龍的魔力，這種魔力在違規使用的時候會有反噬的效果。”
反噬……
也就是說，他撲滅了火的同時也引火上身了。
我看著**奄奄一息的紅一葉，眼淚不斷湧出。
“笨蛋……你怎麽能這麽做呢？”這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我真的不值得他這樣做。
紅一葉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了我臉上的淚水，因為隔著紗布，我感覺不到他的溫度。
“我之前不是欺騙了你嗎？這大概就是我欺騙你而付出的代價吧！”他無力地說道。
他的臉上纏著紗布，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他此刻的表情。此刻的他，一定帶著那種傻傻的招牌笑容吧。
他就是這樣，不管我對他多不好，他都會對我露出那樣的笑容。
“傻瓜，我早就原諒你了！”我輕輕地拉住他的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可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繭音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被我握著的那隻手微微彎曲，似乎也想拉住我的手。
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已然融化。這一刻，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原來愛可以包容一切，不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回憶，最終都會成為我們之間“愛”的故事。
“你一定要好起來，不然我絕對饒不了你。”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雖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可我不確定他是否能夠好起來，我唯一能確定的隻有自己的心意。
“好……”紅一葉的回答是那樣無力。
看著如此順從的紅一葉，我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回到了以前，不論我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會順著我。
如果此刻我們之間沒有那麽多悲傷的情緒存在，或許我會相信我們回到了從前吧。如果我們能夠回到從前，我一定早點兒告訴紅一葉我喜歡他，一定讓他知道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不知過了多久，紅一葉睡著了，我拉著簡城西走出了房間。
“你之前說的，因為紅一葉亂用魔法而要遭受的責罰究竟是什麽？”剛剛在和紅一葉說話的時候，我的心裏就一直有這樣的疑問。
紅一葉已經受傷了，如果再受到嚴厲的責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想很有可能是被趕出龍族，然後在各個世界流放吧！”簡城西聳了聳肩說道，“原本被流放就已經很可怕了，現在他還被沒收了龍的力量，又受了重傷，這樣下去他的下場一定特別淒慘。”
簡城西說著，搖了搖頭。
我雖然不明白流放的意義究竟為何，但看著簡城西那擔憂的神色，我大概能夠了解紅一葉此刻的情況了。
“這——”簡城西拉長了尾音，好像故意讓我著急一般，“你不是和柚木純在一起了嗎，為什麽還要擔心紅一葉呢？”簡城西雙臂環胸，有些懷疑地問道。
“我……我……”簡城西是在為難我嗎？他明明什麽都看出來了，可就是不願意說透。
“你什麽？”簡城西背靠牆壁，眯著眼睛問道。
我看著他，覺得如果不說出來，他一定不會繼續剛剛的話題，於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為我喜歡的人是紅一葉啊！我從未喜歡過柚木純，我隻喜歡紅一葉。”
當我說出這些話之後，我突然覺得輕鬆了一些，原來說出喜歡他的話並不難。
“繭音！”在我說出這些話之後，一個激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並不知道紅一葉是什麽時候出來的，我隻知道他一定聽到了我剛才的話。我的臉頰不斷升溫，此刻我的臉一定很紅吧！
“啊！你終於承認你是我老婆了。”紅一葉走到我的身邊，一把將我攬進了懷裏。
我什麽時候承認是他的老婆了？我明明隻是說我喜歡他……
算了！現在先不跟他計較了。
我這樣想著，伸手回抱住他。
“就是他……那個纏著繃帶的就是紅一葉。”就在我們的氣氛剛好的時候，一個煞風景的聲音響起。
紅一葉放開了我，拉住我的手，他稍稍用力，將我拉到了他的身後。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五六名身著黑西裝、戴著墨鏡的壯漢正朝我們走來。
“紅一葉，由於你違反了眾多龍族規定，現在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現在不一定要你說，但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一名黑衣人走到紅一葉的身邊，一把抓住了紅一葉的手。
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黑衣人，我不自覺地握緊了紅一葉的手。
我知道我的力量並不大，可我希望盡我所能留住他。
“你們不能帶他走。”我在他的身後堅定地說道。
“哼，這恐怕由不得你們。”那個走在最前麵的黑衣人冷哼一聲，然後對身後的人招了招手，那幾個人看到他的手勢，將我和紅一葉團團圍住。
兩個黑衣人架住了紅一葉的肩膀，他拉著我的手用力掙脫，可那些人的手像是固定在他的肩膀上一般，任憑他怎麽扭動都沒有移動半分。我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幫紅一葉掙脫，可還沒有伸出去就被另一個黑衣人一把拉住。我的身後也出現了兩個黑衣人，他們以相同的姿勢架住了我。
他們的力道很大，讓我絲毫不能動。
我隻能死死地抓著紅一葉的手，我不要放開他的手，死都不要。我害怕如果這一次放開了，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
拉住他的手開始隱隱作痛，我咬緊牙關，努力抓住他的手。我能感覺到，他也很努力地想要抓住我，可有些事畢竟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我們緊握著的手慢慢地分開，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一根，兩根……這鬆開的手指像在為我和他分開而倒計時一樣。
最終，我們兩個隻有一根手指還勾在一起。我痛苦地看著比我更加痛苦的紅一葉，淚水悄悄滑落下來。
我們就要這樣分開了嗎？
“紅一葉，我愛你。”我大聲喊道。
我的話音剛落，我和他之間突然亮起了金色的光芒。這光芒不知從何處來，它環繞著我和紅一葉，在我們身邊築起了類似牆一般的東西。
原本還拽著我們的黑衣人像是被這強光燙到手一般，全部收回了手。
他們驚訝地看著我們，像是看到了什麽稀有生物。
“你們已經結婚了？”那個帶頭的黑衣人取下了墨鏡，瞪大眼睛看著我和紅一葉。
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詫異地看著這個說話的黑衣人。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啊？為什麽他們突然鬆開了我們？那道強光又是怎麽回事？還有這個人，為何會說我和紅一葉結婚了？
“是的，他們兩個已經結婚了，並且是在三個種族的見證下定下了婚姻契約。”就在這時，簡城西突然開口了。
他不說話，我差點兒就忘記他了。
他不是紅一葉的好朋友嗎？為什麽剛才他一句話都不說，也不上來幫忙，一直袖手旁觀？
“你們既然已經結婚了，為什麽不早說啊！害得我們白跑一趟。”那些黑衣人聽到簡城西的話，紛紛跺腳怒吼。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結婚了，怎麽早說啊？
“我們……”
我迷茫地看著身邊的紅一葉。
他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麽，於是低下頭，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你忘了嗎？剛開始你認識我的時候……”
“那……那難道是真的？”我驚訝地問道。
我一直以為那個看到**就必須結婚是紅一葉隨口胡謅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嗯，不過，那個必須要在兩個人真心相愛，並且告白的情況下才能生效哦！”一旁的簡城西走到我和紅一葉的身邊，愉悅地向我解釋。
“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那我們在這裏也沒有意義了！真是的，這大半夜的還讓我們出來，真討厭！”
那些黑衣人抱怨著離開了這裏。
他們就這麽走了嗎？剛剛還死拉著我們不放，怎麽這麽一會兒就走了呢？
“他們……”我指著那些黑衣人的背影，詫異地說道。
“也就是說，你不用被流放了？”我驚喜地問道。
這可真是從天而降的好消息啊！
我興奮地一把抱住了紅一葉。
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做，我感覺他的身體猛地一僵，幾秒鍾之後，他伸手回抱住我。
“嗯，不用了，以後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聲音也壓低了。
“當然啦……首先你得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紅一葉小聲地說道，有一些不安，還有一些猶豫。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還能說什麽？我的心就像棉花糖一樣，一下子變得軟綿綿的。
“笨蛋，我當然同意啦！”我用力抱住他，很認真地說道。
“老婆……”
沒想到紅一葉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接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整個人都激動得顫抖起來。
“紅一葉，你把眼淚流到我的衣服上了！還有，你幹嗎哭啊？”
“我，我是太高興了嘛……”
“就算高興，你也不用這個樣子吧！可惡，為什麽我覺得我好像答應了一件很吃虧的事情啊……”
“嗚嗚嗚，老婆，你別這樣嘛……”
……
就這樣，剛才還很浪漫的氣氛瞬間就被這個家夥攪和得一幹二淨，整個房間回**著我的怒吼聲和紅一葉的撒嬌聲。
“真是受不了了。”簡城西無比嫌棄地看著我們，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拜托，你們兩個剛剛經曆了那麽可怕的事情，怎麽一下子就在這裏卿卿我我的啊？就算是新婚夫妻，也稍微考慮一下旁觀者的心情好嗎？”他用一種忍無可忍的口氣冷冷地說道。
“什，什麽夫妻……”
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剛才還暈乎乎的頭腦瞬間變得清醒了。
然後我就意識到我剛才做了什麽。
天啊，我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向紅一葉告白了。
我立刻收回手，有些害羞地絞著手指。
“才不是什麽新婚夫妻呢……”
雖然希望渺茫，但我還是努力想要在簡城西麵前維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誰會想到，就是這麽一句小聲的嘟囔，卻讓紅一葉像打了雞血一樣瞬間變得很激動。
“沒錯！”
他一把將我摟進他的懷裏，氣勢洶洶地對簡城西大聲宣布道：“我們兩個不是新婚夫妻，我們兩個是老夫老妻啦！”
“喂，紅一葉，你這個笨蛋，稍微克製一點兒好不好！”
看著簡城西一臉“救命”的表情，就連我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紅一葉這個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笨呢。
我無奈地想著。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聽到紅一葉這樣認真地向別人宣告我們之間的感情，我真的很高興。
然後——
“什麽？你們竟然結婚了？”
就在我被幸福的氣氛團團圍住之時，我的身後再次傳來驚叫聲。
我掙脫出紅一葉的懷抱，轉過身，目瞪口呆地看著出現在我身後的人群。
沒錯，他們就是前來探病的同學。
看著那一張張充滿八卦的臉，我突然有一種預感，我的苦難生活從今天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