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π等於3.1415926535897932……”
星期六早上，天氣不算很好，大朵大朵的烏雲積聚在遠處的海上，海浪也重重地拍打著海岸。
我戰戰兢兢地站在戲劇社那幢美麗的玻璃房子外麵，絞盡腦汁背著圓周率，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
拜綾野佑那個白癡所賜，他拜托東雲老師打了個電話給東雲學長之後，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變成了戲劇社的女主角！
“鎮定……明茶茶，鎮定……”我深吸一口氣。
可是怎麽可能鎮定得下來啊！隻有兩天！隻有兩天就要正式上演了，可我卻連劇本都沒有看過一眼，而且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演過什麽戲啊……
“明茶茶居然遲到了……她是真的覺得這個女主角的角色不重要嗎？”遠遠地隔著門，山崎羑裏那富有特色的尖厲聲音就鑽進了我的耳朵。
咦？她怎麽也在？
而且不止是這樣，她還把後援會那些女生們也帶來了，她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就站在門外，都紛紛隨聲附和起來。
“東雲學長怎麽能這樣，我們羑裏比明茶茶漂亮多了，他為什麽會同意那個女生代替她啊！”
“國際大賞這麽重要的表演，山崎同學都已經背熟台詞了呢！”
“明茶茶一定會搞砸的！”
……
我猶豫地出著神，不敢推門走進去，那些議論聲好像遠遠翻湧著的潮水，快要把我壓垮了！
沒錯，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演戲真的超沒有信心啊……
“咦，小茶茶，你怎麽站在這裏？”就在我想要不要放棄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精致的白色魔法袍上文著暗金色的蝴蝶，寬大的鬥篷隨風舞動，將他的身形襯托得優雅無比，他擁有著一頭淺棕色的長發，花瓣般明豔的臉頰上文著半隻金色蝴蝶，隨著眼睛上揚的弧度，展翅欲飛。
這麽明媚妖豔的美少年，除了東雲學長，還能有誰？
“東雲……學長，”我吞了吞口水，不愧是戲劇社的頭牌，每次出場都這麽耀眼。
“啊哈哈，剛剛訂製好的道具，不錯吧！”東雲學長好像能讀出我的心一樣，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
“不要聽那些女生們亂講啦，”他不在意地拍了拍我的肩，“你能成為我的女主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要不然每次和山崎羑裏演對手戲，我怕我會吐。”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奇怪，東雲學長身上的氣息好溫暖，讓我的緊張感不知不覺消失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冬天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想動彈……
“可是……山崎羑裏不是大家投票選出來的女主角嗎？你為什麽不喜歡她？”我還是有點不自信，山崎羑裏雖然討厭，可是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比我漂亮啊。
安學長那張精致完美的臉上浮起不高興的神色：“漂亮？她有我漂亮嗎？光是臉蛋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台詞是背得不錯啦，可是她的演技也太誇張了吧！動不動就仰天咆哮，她以為她是爾康嗎，感情的宣泄隻要比比誰的鼻孔大？”
“啊哈哈哈！”我快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東雲學長真有意思，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他原來這麽搞笑呢？
“別害怕，來，跟我進去吧！”東雲學長拉住我的手，一把推開玻璃房子的大門，豪邁地走了進去。
“哈嘍，親愛的社員們，社長帶著他美麗的女主角來啦！”東雲學長無視那些女生們瞬間變差的臉色，熱情洋溢地打招呼。
帶個頭啦！現在他的動作哪裏像“帶”，分明就是“綁架”啊！
“社長……”
除了那些對我怒目而視的後援會女生，其他所有戲劇社的成員都無語地看著東雲學長，全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頭痛的表情。
“那個……”我艱難地掙脫東雲學長，幹巴巴地說，“哈哈哈，大家好……”
上一次來這裏，我還隻是坐在外麵的長椅上和安學長聊天，並沒有走進來好好看看用來排練的房間，這次我才發現，這裏麵原來好寬敞啊！特別是牆上還鑲嵌了一麵巨大的落地鏡，把所有人的身影都照的纖毫畢現。
我輕而易舉地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山崎羑裏，她今天穿著一身白色荷葉邊無袖連衣裙，顯得清純可人，隻是她那隻被“燙傷”的手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看上去慘兮兮的。
後援會那些女生圍在她身邊，都朝我投來虎視眈眈的目光，仿佛我隨時會變身成哥斯拉毀滅地球一樣……
這也太誇張了吧！
“時間不多了，我們開始吧！”打過招呼後，東雲學長就像沒看見山崎羑裏一樣，轉身對我說。
“啊？這麽快？”我可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啊！
東雲學長朝我揚起一個暖暖的微笑，突然伸出手，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
“啊！”我猝不及防中招。
“還快？後天就是正式表演了！”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卻還是隱隱有一絲擔憂。
一瞬間，我就明白了東雲學長的意思，是啊……怎麽能為了我一個人浪費時間呢？
我心一橫，咬緊牙關：“好！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一個尖厲的女聲突兀地響了起來：“等一下！”
我轉過身，看著山崎羑裏緩緩走到麵前，她那張巴掌大的心型小臉上閃現出一抹不甘：“明茶茶，我有話要說……”
“有什麽話排練之後再說吧。”東雲學長把我拉到身後，“山崎同學，你既然已經受傷了，那就不要再耽誤我們排練！”
“東雲學長……”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顯得楚楚可憐，“你……你為什麽那麽不喜歡我呢？”
“喂！你說什麽啊！”東雲學長蹙起黛色的眉毛，氣呼呼地說。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山崎羑裏的眼睛裏湧出點點水光，“雖然我知道自己的演技比不上你，可是，可是明茶茶也太差了吧！憑什麽你立刻就答應讓她代替我！”
“這……”一下子，東雲學長也有點語塞。
沒錯啦，其實這次我能代替山崎羑裏演女主角，完完全全是綾野佑和東雲學長兩個人擅自決定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東雲學長居然一下子就答應了他的這個提議，真是不可思議。
“明茶茶，”見他不開口，山崎羑裏的嗓門一下子就變大了，“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打賭？”打什麽賭？
不知道為什麽，我對她說的所有話都無比抗拒，下意識地就要拒絕，可是下一秒，山崎羑裏卻讓我震驚了！
“明茶茶，我要代表所有後援會的女生，在戲劇社的這次表演上，向‘城野之星’發起挑戰！”
挑戰！
我的腦子裏仿佛有一道天雷劈過，瞬間變成了一團糨糊，這個時候說什麽挑戰……等等，如果是對‘城野之星’發起挑戰的話，那我豈不是不能拒絕？
“不如這樣好了，我們就用這次戲劇大賞來做賭注，怎麽樣？”山崎羑裏得意地豎起一根手指，朝我搖了搖，“這裏的所有人都見識過我的演技，如果你能在兩天之內超過我，我就認輸，而且向你保證從今以後，城野學院所有的女生都不會再找你麻煩！”
所有女生都不再找我麻煩……這個賭注真是誘人啊……
“不過……如果你的演技很爛，根本得不到大家認可的話，明茶茶，你就要從城野學院滾出去！怎麽樣？”
我情不自禁地愣住了，原來，這才是山崎羑裏的真正目的嗎？讓我從城野學院退學？
“怎麽，怕了？”她挑釁地衝我一笑，“如果害怕的話，可有很多人等著女主角這個位置呢！”
2
“啊！我可以代替！”
“滾開，我才是女主角的不二人選！”
“我……我已經會背女主角的台詞了！”
山崎羑裏的話音剛落，周圍立刻就跳出好多女生，她們一個個都爭先恐後地朝東雲學長推薦自己。
好狡詐！其實這些女生都想做女主角吧，這樣一來，她們恨不得我馬上被趕出去才對，怎麽可能配合我排練？
“明茶茶，你覺得怎麽樣？”山崎羑裏的表情雖然還是那麽楚楚可憐，但眼睛裏卻閃過一絲興奮的光澤。
“閉嘴！”東雲學長生氣地瞪了她一眼，打算要替我出頭了，“這明顯是個陷阱！茶茶是不會……”
“我同意！”我大聲說，“可是，這個賭注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明茶茶從來就不會逃避，這個挑戰，就算是山崎羑裏布下的陷阱，我也要心甘情願地跳下去。
“憑什麽我輸了就要退學，而你輸了卻隻是女生們不來找麻煩？”我向前踏了一步，直視著山崎羑裏的眼睛，“如果你輸了，也應該退學才對！”
老虎不發威，她難道當我是HELLO KITTY嗎！
“城野之星”，本來就是無可代替的！
兩個小時後。
“這……這一，一片，玫瑰，不雛菊……”我結結巴巴地念著台詞。
台詞到底是什麽來著……這一片到底是什麽鬼啊……看著對麵東雲學長眼眸裏閃現出的焦急，我隻感覺自己頭上沁出冰涼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進製服衣領裏。
糟糕，我怎麽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一緊張就腦袋空空的毛病？
“Cut（停）！”坐在觀眾席上的山崎羑裏已經完全看不下去了。
她衝到我的麵前，生氣地推了我一下，我本來就僵硬得像塊木頭，這時候居然直挺挺地“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明茶茶，你的演技真爛！”山崎羑裏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裏全是得意，“台詞也念得亂七八糟，正確的應該是‘這一片雛菊搖曳，仿佛我夢中見你時的情景一般’！”
我坐在地上，心裏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茫然地抬起頭，我發現周圍其他演配角的同學也都朝這邊投來鄙視的目光，仿佛在用眼神說“像你這樣的人來演女主角，簡直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
“山崎，你適可而止吧！”東雲學長一把拉開她，扶起我關切地問，“茶茶，你沒摔到吧？”
看著他那雙隱隱透著熟悉的美麗眼睛，一股愧疚從我心底升起，其實比起我來，身為社長的他才壓力更大吧，畢竟，這一場國際大賞可不是隨便鬧著玩的。
我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都是我太笨了……”
“沒關係，我第一次登台時比你還緊張呢！多練習就好啦。”東雲學長揉了揉我的頭發，手心透出讓人心安的暖意。
可是，其他人卻並不這麽想，一個臉上長著淡淡雀斑的男生著急地喊：“社長，兩天後就要正式演出了！大家哪來時間陪明茶茶熟悉劇本啊！”
他一說完，其他人也忍不住爆發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是啊！我們的時間難道不是時間嗎？我也想練練自己的戲份啊！”
“氣死人啦，這次一定搞砸了！”
“雖然山崎的確是有點那個什麽，但好歹她會背台詞……”
……
議論聲紛紛像潮水般鑽進我的耳朵裏，他們每一句有意無意地指責，都好像一把刀，戳在了我的心口上。
“喂！你們統統都給我閉嘴！”
東雲學長還在大聲地為了我和戲劇社的社員爭吵著，可是，我卻非常清楚，他們說的都沒錯，是我辜負了他的期望。
外麵的天空布滿烏雲，陰冷的海風穿過玻璃窗吹拂在我身上，既冰冷，又孤寂。
“不要吵了！”我大喊一聲，大家都驚愕地看著我。
房間裏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生疏而警惕的神情，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突然腦袋裏“嗡”的一聲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你們吵什麽？”
正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雖然還是那麽懶洋洋的，卻像是穿透薄暮的一抹明光。
綾野佑？
“是綾野佑，綾野佑來了！”
“啊啊啊！佑王子！”
……
頓時，後援會那些女生就**起來，把原本就有些擠的房間堵得水泄不通，她們顧不上指責我，紛紛興奮地四下張望，想看看綾野佑在哪裏，就連我也冷不丁被推搡到了窗邊的角落裏。
“砰”的一聲，玻璃門發出一聲巨響，那些女生紛紛尖叫著朝那邊撲過去。
“綾野佑！給我簽個名吧！”
“我想和你拍張照啊！”
……
我眨眨眼睛，還來不及反應，突然，一雙手從身後抓住了我的胳膊，接著，耳邊拂過一陣溫暖的微風。
“明茶茶，跟我走！”
我猛地回過頭，綾野佑這家夥，太狡猾了！居然悄悄地躲在窗戶外麵，不過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這麽容易脫身吧！
見我愣在原地沒有反應，綾野佑幹脆一用力，隔著窗戶把我提了起來，他那強健有力的臂膀環繞著我的腰，一瞬間，我的心髒就情不自禁“怦怦”地亂跳起來。
“快跑！”他用力拖住我的手，邁開步子朝遠處的花田衝去。
“啊！是明茶茶……明茶茶拉著綾野佑跑了！”
“等等我們啊！”
幾乎是刹那間，身後就傳來了那些人的驚呼聲，我默默地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你們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明明就是這家夥拉著我在跑嗎……
呼——呼——
風聲在耳邊呼嘯著。
潔白的雛**瓣拂過臉龐，天色越來越陰沉，黑黑的烏雲也仿佛壓在頭頂一樣，可是抓住我的那雙手那麽溫暖，驅走了我心底所有的寒冷，讓人忍不住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就這樣一直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願……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的叫嚷聲終於消失了，我也完全跑不動了，這家夥終於停了下來。
“呼……這，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用力捂住肚子，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得不說，雖然早就知道城野學院很大，可是卻沒想到這麽奇怪，居然在海邊的礁石上建了一個小小的紅色電話亭，遠處天際烏雲彌散，狂亂的風吹起衣角，而這個紅色玻璃格電話亭卻堅強地矗立在狂風裏，孤獨無依，給人一種意外的感動。
綾野佑帶我來這裏，難道是知道我很不安，所以想鼓勵我嗎？
突然，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仿若一泓溫暖的甘泉，漫過我冰冷幹涸的心田。
“我怎麽知道。”綾野佑四處看了看，撓了撓頭，“不想被那些討厭的家夥抓到而已，誰知道怎麽跑到這裏的。”
收回前言，我看這個世界上最討人厭的，就是他吧！
“不過，你也太差勁了吧，”他鄙視地看著我，“隨隨便便就被人說得啞口無言，而且跑兩步還喘成這樣。”
一瞬間，莫名的怒火取代了我的感動，我能揍他嗎？
“還不是你說讓我替代山崎羑裏成為女主角，要不然我能這麽累嗎……”不過現在，我實在沒力氣和他吵架了，我累得擺擺手，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喂，我和你有多大仇啊，你要故意這麽害我……”
“明茶茶，”綾野佑走到我麵前，“不，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
他的聲音突然低沉起來，一點都不像平常那麽慵懶，我第一次發現，原來綾野佑的聲音居然這麽好聽，華麗而富有磁性，仿佛具有令人怦然心動的魔力。
我抬起頭，正對上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麵有無數星光在流動著，和東雲學長帶著期望的眼神不一樣，綾野佑看著我的時候，眼睛裏滿滿的全是信任。
這家夥，是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
3
撲通！撲通！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這一刻，它那麽急切，簡直讓人不知所措。
全身的血液仿佛要沸騰起來了，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仿佛隻要一個眼神，我就能從頭到腳燃燒起來一樣……
“滴答。”突然，一滴水珠掉在我臉上，冰涼的觸覺讓我瞬間清醒過來。
“下雨了！”綾野佑也慌慌張張地撇過了頭，白皙的耳根染上了一層薄紅。
明茶茶，你剛才是怎麽了？
“我們找個地方躲……”我想要極力忽略自己發熱的臉蛋。
“這邊！”他打斷了我的話，一把拉住我的手，拉開紅色小電話亭的門鑽了進去。
呃……好小好擠！
這個電話亭原本就隻有一個人可以站的空間，現在可好了，綾野佑那一米八幾的個子和我擠在一起，就連轉身的空隙都沒有了。
“嘩啦啦……”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重重地砸在玻璃上，四周隻剩下巨大的雨聲，世界好像突然變小了，我仿佛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戲劇社、後援會的女生、麻煩的‘城野之星’都消失了，隻剩下我……還有身邊的綾野佑兩個人。
綾野佑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麽，我們兩個人四目相對，目光撞在一起，又立刻慌慌張張地分開了。
“咳咳咳！你看，這麽偏僻的電話亭外麵還貼著海報呢！”他沒話找話。
“是啊是啊……”我胡亂點著頭，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好奇怪……心跳得好快，可是卻又不完全是慌張，反而帶著一絲絲甜蜜……
“明茶茶，”過了一會兒，綾野佑又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裏帶著微微溫暖的感覺，“其實今天你的表現，我都看到了，我覺得你隻是沒有準備好而已，根本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差！”
“你都看到了？”我驚訝地抬起頭。
也對，這家夥能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把我從那麽多人的眼皮底下拉走，都不知道默默地在窗外看了多久呢……可是他說我沒那麽差，一定是在安慰我而已。
“別安慰我了，”一想到這個，我就心裏不是滋味，“我知道自己很差勁，為什麽我是‘城野之星’呢？我明明一點也不想當女主角啊！”
“為什麽？”他意外地頓了一下，才慢慢開口問。
我沮喪地說：“我演不好啊。”
“你可以的！”沒想到，綾野佑的反應比我還強烈，他用力握緊我的肩膀，黑寶石般的眼睛緊緊盯著我，“明茶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撲通！撲通！”
這是今天第二次了，綾野佑用這麽篤定的口氣對我說——他相信我可以做到！
“可是我……我連台詞都沒背全啊，我連看到戲劇社的人都緊張，更別說到時候會有很多觀眾呢！”我結結巴巴地說，竭力想要找出自己做不到的證據。
“鎮定！”他艱難地騰出一隻手，粗魯地在我頭上揉了揉，“你可是城野之星啊，背台詞根本就輕而易舉的嗎！”
綾野佑就像變魔術一樣，不知道從哪裏變出幾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劇……劇本？”我湊過去一看，瞬間目瞪口呆。
這家夥為什麽會有劇本這種東西？
“下麵是綾野佑教學時間！”他挑起烏黑的眉毛，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下巴，“明茶茶，學費可以給你打折，隻要給我做三天的便當就行了，怎麽樣？”
果然……每次對這個家夥稍稍有點改觀的時候，他就會讓人哭笑不得。
我鄙視地瞪了他一眼：“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麽？還背台詞，要是你能把這些都背下來，我以後天天做便當給你吃！”
綾野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輕輕一笑，好像春風一樣和煦：“笨蛋，話不能亂說哦！”
事實證明，話，真的不可以亂說！
沒想到我明茶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這家夥拿著劇本，刷刷刷翻了幾頁之後，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掃描機一樣，把那些讓人吐血的抒情橋段都印在了腦子裏，而且綾野佑演起戲來也完全無懈可擊，居然可以同時扮演男主角、女主角、女仆、男主家的廚子和園丁……
聽著他一口氣把一長串台詞準確說了出來，那一刻，我真的有股想要跪下的衝動。
之前真的小看他了！
這是發生在魔法世界的故事，從前，有一位善良可愛的天使被朋友背叛，跌落凡間，路過的強大法師救下了天使，並在初遇到天使的那個瞬間就愛上了她，但是這份感情觸犯了禁忌，注定不能得到圓滿的結果。所以法師苦苦隱忍著自己的感情，默默幫助可愛的天使。這觸犯了陷害天使的朋友，她攻擊法師，天使在法師生命垂危的時候，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發現她也喜歡法師。為了救法師，天使獻出了自己所有力量，拚盡最後的生命力，給了他一個賜福之吻……
天啊，在綾野佑強大的表演下，不隻是台詞突然搞笑有趣起來，就連故事劇情也都生動地浮現在我腦海中了！
“我會一直愛著你，直到靈魂消散……”最後一句台詞，綾野佑那低沉美好的聲音仿佛月夜下風，輕輕落在我的耳朵裏，讓一切都變得夢幻起來。
這一刻，我仿佛真的成為了那個呆呆笨笨還很遲鈍的天使，而站著麵前的這個人，是我願意用生命去交換的戀人……
“這是什麽？”突然，綾野佑大叫起來！
崩潰，這麽好的氣氛，我剛好體會了一下天使的心情，亂叫個鬼啊！
“你叫什麽！”我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家夥，即使前一秒他還是我的男主角！
“最後一幕居然有吻戲？”他不敢相信地用力瞪著劇本，眼神銳利得像是要燒穿它一樣，“東雲熏要親你啊！”
我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狠狠地奪過綾野佑手中的劇本：“不會真的親啦！看清楚了沒，明明是賜福之吻，是最後天使施的魔法啦！”
“那又怎麽樣，”他不爽地說，“東雲薰對你太好了，那家夥肯定沒安什麽好心，誰知道最後他會不會耍什麽花招，不行，明茶茶，你還是不要演了。”
這家夥，變得也太快了吧！
“閉嘴！”我用力瞪了他一眼，“你還說，之前你親我的時候沒看到反應這麽……”
糟糕！呸呸呸……我怎麽又提起這件事了，不是說好要完全忘掉，當成被狗咬了嗎？
我猛地閉上了嘴巴，可是臉上的熱度卻怎麽也退不下去了，一瞬間，綾野佑那張白玉般俊美的容顏上也浮起了一絲紅暈，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咳咳，”他裝作什麽也沒聽到，“其實你雖然笨，但是台詞而已，絕對難不倒你的，記得給我做便當！”
“就算台詞沒問題了，可我還是會緊張啊！”我不甘心地說，“到時候也會出錯的啦！”
“緊張？”奇怪的是，這家夥卻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樣，“喂，你忘了那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賞我耳光的事了？”
我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明茶茶，你還裝！”綾野佑眨眨眼，朝我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我可是從沒見過比你膽子更大的女生呢，居然敢當著那麽多粉絲的麵就動手打人，這回你居然說害怕？”
“咳，咳……”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家夥到底是想要怎麽樣啊，總是提到那一天，不過，想想當時豁出去的心情，我突然覺得一股豪邁的心情油然而生。
沒錯，明茶茶，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害羞的女生啊，之前都敢向安學長告白，為什麽到了城野學院以後，就開始變得不像自己了呢？大不了就把那些礙事的人都當成南瓜嗎！
這麽一想，我之前心裏的難過、不堪、恐懼和自卑都突然像一陣煙，被風一吹就散掉了！
“彩虹！”正在這個時候，綾野佑突然抬起頭來，驚喜地說。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大雨已經停歇下來，天空中的烏雲也全都消弭無蹤，可愛的太陽探出頭來，一道美麗的彩虹橫跨海麵，仿佛連接到天空之國的橋梁，讓人心裏冒出了好多向往的泡泡。
沒錯，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不放棄，就總有看到彩虹的瞬間！
“謝謝你！”我朝綾野佑轉過臉，真心實意地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驀地怔住了，過了好久，才撇過眼睛：“明茶茶，這麽笑是犯規的……”
第二天。
海風輕輕地吹著，伴著令人舒心的鹹鹹氣息鑽進鼻子裏，我拽緊書包帶子，感覺自己的心正在“怦怦”地跳著。
昨天雨停之後，我和綾野佑回到海邊小屋，所有的人都已經離開了，隻剩下東雲學長一個人在等我，他拍著胸脯保證今天的排練一定會繼續。
“明茶茶，你可以的！”我深吸一口氣，不管昨天鬧得多麽厲害，我都不可能一直靠綾野佑來解決吧！
推開門，果然我一出現，瞬間無數道殺人般的眼光就向我投來，不止是後援會那些女生，戲劇社的那些成員們也都不滿地看著我。
山崎羑裏也在，她正和東雲學長在激烈地說著什麽。
“不行，我不答應！”東雲學長還是和昨天一樣打扮得很誇張，可是漂亮的眼睛下麵卻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他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在他身邊站著另一個高大的人影，他雙手抱著肩站著一邊，烏黑的眉頭高高蹙起……沒想到，今天安學長也在！
安學長一看見我，就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茶茶同學，我們正在討論角色分配，你也來聽聽吧。”
角色分配？
山崎羑裏得意地叉著腰：“安學長，明茶茶昨天的表現有多差大家都看到了，她隻會把整部劇搞砸啊！”
這丫頭，腦子裏整天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不行！”東雲學長突然生起氣來，“我不會同意的！如果要換掉茶茶的話，我就不演男主角了！”
“阿熏！”這下，就連安學長也忍不住開口了，“你怎麽能這麽任性？”
他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斯文俊秀的臉上帶著堅定：“明天的國際大賞有多重要，我們都知道，你在這個上麵花了多少心血？就因為這個，我們才全學院投票找到山崎同學來做女主角的啊！”
我呆呆地看著他，第一次覺得安學長雖然溫柔，可卻也有著殘忍的一麵。
安學長推了推眼鏡：“昨天我雖然不在，但是大家的意見卻都差不多，所以還是換掉女主角……”
“是啊，我的手傷好多了。”山崎羑裏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伸出手來晃了晃。
果然，昨天還被她裹成粽子一樣的手，現在手背上卻隻貼了一個OK繃而已……其實說什麽傷得很嚴重，根本就是裝出來的吧！
我和她之間的賭約，就這樣還沒開始，就一敗塗地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綾野佑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忍不住鬼使神差地開口——
“等一下！”
刹那間，四周寂靜一片，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鼓起勇氣努力直視著每一個人，露出堅定的微笑：“昨天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但是，但是請大家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自己的！”
沒想到，本來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而已，結果卻成功了！
不知道為什麽，除了後援會的女生們依然在不甘心地瞪著我，其他人意外地並沒有反對，可是，他們又沒有權利幹涉戲劇社的決定。
“明茶茶，不要以為大家會為你放水！”山崎羑裏惡狠狠地看著我，美麗的臉頰扭曲成一團。
我懶得理她，深呼吸了一口，閉上了眼睛。
明茶茶，你可以的！
綾野佑那慵懶的笑容又浮現在眼前，他那張薄薄的嘴唇仿佛在我的腦海中一張一合，我認真地說著台詞，就像是隔著時間和空間與他對戲，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漸漸地，原本還有些噪音的房間裏變得寂靜無比。
“再見了，我的愛……”我說完最後一句台詞，閉上眼睛，等待著親吻後消失的那一刻。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那個為愛人犧牲的天使，全身心都沉浸在哀傷與幸福的矛盾交織中。
三秒之後。
沒有人說話。
“呃……”我猛地從幻想中回過神來，尷尬地看著對麵的東雲學長，他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那張漂亮的臉上表情一片呆滯。
怎麽回事……難道還是很差嗎？
我不由得忐忑起來，心裏也像是揣了一隻小兔子，上躥下跳個不停。
“啪啪啪！”
突然，清脆的掌聲響起，我下意識地看過去，發現是安學長在拍手，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讚賞地說：“不錯嗎，茶茶。”
“太棒了！”這個時候，東雲學長也回過神來，他興奮地躥到我身邊，大力地拍著我的肩膀，“明天的國際大賞，最佳女主角一定是你！”
我抬起頭，扭過去，仔細地看著安學長那張清雋斯文的臉，他的神情帶著真心實意的誇讚，熟悉的優美嘴角帶著微微笑，眼神溫暖地看著我。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卻全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綾野佑，我做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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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天啊！”我剛走進禮堂，就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茶茶……你還好嗎？”良吾擔心地看著我，小鹿一樣的圓眼睛眨呀眨，“你是第一次來水星殿？”
這家夥就是死心眼，因為不小心說漏了嘴，讓大家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城野之星’，就愧疚得要死，躲在公寓裏玩消失，要不是我氣勢洶洶地去把他從公寓裏揪出來，恐怕今天他都不敢來看這次國際大賞的首次公演。
“嗯，因為這種藝術禮堂平時根本都不會對外開放嗎，而且之前戲劇社彩排我也沒有參加。”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美景，完全被水星殿的華麗震撼了！
水星殿是城野學院最漂亮的藝術殿堂，它仿佛是漂流在大海中的天空之閣，潔白的蛋殼形屋頂就好像天空一樣，透明的玻璃穹頂上是蔚藍的天空，朵朵白雲從天空中飄過，讓人忍不住要閉上眼睛呼吸新鮮空氣！而這次演出的舞台則正好懸在水星殿的正中央，就像是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圓形的巧妙機關裏隱藏著一條長長的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後台。
這樣巧妙的設計，這麽華麗的舞台，能在這樣的舞台上表演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啊！
觀眾席上黑壓壓的一片，早就坐得滿滿的了，大家都興奮不已地議論著，對這次國際大賞充滿了期待。
“聽說這次會有驚喜呢，女主角完全是新人！”
“就是那個綾野佑的緋聞女友嗎？應該長得很漂亮吧……”
汗……怎麽每次都會聽到這種八卦……
“良吾，你先去坐吧，我要去後台準備了。”我慌慌張張地拍了拍良吾的肩膀，“謝謝你今天來看話劇哦！”
“嗯……”良吾那張上等白玉般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憂鬱，“要不是你，我還真的會錯過這次的國際大賞首次公演呢。”
差點忘了，這家夥的個性也超別扭的！
“笨蛋，誰讓你因為‘城野之星’這樣的小事就躲起來，不肯見我！”我白了他一眼。
良吾動了動花瓣般的嘴唇，猶豫著小聲說：“我才沒有躲你，我隻是去調查……”
“明茶茶！”這時，突然一個打扮成宮廷騎士的男生朝我揮了揮手，一臉焦急地大喊，“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始了，我們要最後對一遍台詞！”
“好的！”我顧不上別的，馬上轉身就走。
踏入通向後台的通道之前，我又看了一眼觀眾……屬於綾野佑的座位上還是空****的，他今天會不會來呢？
不會又“約會”去了吧？我可是千辛萬苦才從東雲學長那裏要到了最好的VIP座位，這家夥要是敢不來，我就……
呸呸呸，明茶茶，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絕對不可以輸給山崎羑裏，要不然，你就要回去過之前那種買菜大媽般生無可戀的人生了！
華麗的圓形舞台上，暖黃的燈光仿如夢幻，每一個人都全心投入到話劇當中，他們不再是城野學院的貴公子和大小姐們，而是話劇裏的角色，我坐在舞台上，穿著純潔的白色連衣裙，身後還有一對可以以假亂真的羽毛翅膀。
故事已經進入**，東雲學長扮演的法師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但一切都晚了，天使為了拯救他被黑暗天使奪走了靈魂，就要消失了。
按照劇本的計劃，當東雲學長轉身走向我時，我也應該一邊念著台詞一邊往後退，這裏有個超級難的情節，那就是——我必須哭出來！
天啊！這也太為難我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拚命在心裏回想曾經在超市大減價時被別人搶走的最後一袋特價大米，醞釀著感情——
“命運之神果然最喜歡惡作劇，親愛的，我就要走了……”我抿住嘴唇，深情地看向東雲學長，回想起當時摧心摧肝的悲傷。
當時我才八歲，明美香也沒有出名，我們兩個人口袋裏所有的錢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八塊八，可是那袋大米卻要十九塊八……
東雲學長不愧是戲劇社的社長，大家公認的最佳男主角，他此刻也完全投入其中，微微抬起胳膊，雙手顫抖著向我敞開懷抱，夢囈一般呢喃：“我心愛的人，不要離開，如果你非要走，請帶走我的生命……”
他花瓣一樣明豔美麗的麵孔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深紫色的水晶般的眼睛裏也流露出深深的感傷……這樣深刻的哀傷，好像從東雲學長內心深處湧動出來的一樣，透過他美麗的眼睛，俊美的麵孔，顫抖的雙手……潮水般溢滿出來，感染了現場的每一個人。
演技派啊！演技！
茶茶，你也要加油才行！
我默默地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讚，低下頭，裝成擦眼淚的樣子，抓起手腕上係的蕾絲飄帶用力一嗅！
啊！
一股刺鼻的氣味瞬間鑽進我的鼻子裏，衝擊了我的每一個毛細孔，眼淚漫過了眼眶，打濕了連衣裙的前襟。
搞什麽，芥末放太多了！
“吾愛……”我抬起手捂住臉，但是眼淚卻一點都沒法控製，流個不停。
不可以這樣，這樣就演過頭了！
就在我慌亂不堪的時候，前排VIP席上，一個高大身影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是綾野佑！他來看我演出了！這個家夥今天沒有穿製服，一身剪裁簡潔的米色風衣襯托得他高大的身形多了幾分優雅，黑色的頭發如墨一般，他微微仰頭，英俊的臉龐上帶著沉靜的神情，舞台上的燈光都不能掩蓋住他眼眸裏流動的光華。
“嘩”一下，我的臉好像被一團火點燃了！
仿佛中了什麽魔法一樣，一看到綾野佑，我的眼淚就能控製住，不再“嘩嘩”地往外流了。
“你真的要離開了嗎？”東雲學長走到我麵前，修長的手指扶住我的肩膀，深紫色的眼眸溫柔得仿佛春水，“我會一直愛著你，直到靈魂消散……”
我長舒了一口氣，東雲學長的演技真的好棒，那種哀傷的情感仿佛已經刻進了靈魂中，演到這裏，整部劇就已經到了最後，我的台詞也結束了，等下隻要完成最後一幕……天使消失前的最後一吻，就可以了！
哈哈！我的台詞居然從頭到尾沒有錯一句！
我在心裏暗爽著，朝東雲學長仰起頭來，他微微彎下腰，光滑的臉頰靠近我的耳朵，小小聲在我耳邊說：“借位啦！”
沒錯，這是我們之前排練的時候就說好的假裝親吻，兩個人利用光線讓人產生錯覺，其實根本沒有親到啦，而且演完這一幕，我就隻要倒在地上，幕布就會落下。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這麽想著，我揚了揚嘴角，配合地更加湊近東雲學長一點。
可就在這個時候，台下突然掀起了一陣巨大的喧嘩聲。
“啊，綾野佑你——”是良吾的聲音！
他為什麽突然叫得那麽大聲？
他的喊聲還沒有結束，突然，一個低沉中壓抑著憤怒的男聲就響了起來：“住手！”
我詫異地扭過頭，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像靈豹般矯健地一躍，輕巧地翻上了舞台，我還隻來得及看到米色風衣的一角，眼前的東雲學長就猛地“啊”了一聲，消失不見，換成了另一張帶著焦急的帥臉。
“綾野佑？”
沒搞錯吧！這家夥這時候跑上台來幹嗎……可是這張英俊的臉，這雙黑寶石般明亮的眼睛，這雙扶住我腰的有力胳臂……
“喂！”東雲學長從地上爬起來，使勁揉著眼睛，“我的隱形眼鏡！”
他好像什麽都看不清了一樣，猛地朝這邊一撲，綾野佑臉色很差地摟住我用力一閃，躲了過去。
我一頭霧水地眨眨眼睛，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電光石火間，隻覺得視線裏所有的景物都在飛速旋轉，隻有眼前這張英俊的臉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靠越近。下一秒，我的視線裏隻剩下一雙幽黑明亮的眼睛，睫毛濃黑微卷輕輕顫抖。
一瞬間，綾野佑熟悉的海洋清爽氣息縈繞在我的鼻尖。
兩片軟綿綿帶著淡淡果香的嘴唇，正緊緊地貼在我的嘴唇上！
“撲通！撲通！”
我猛地瞪大眼睛，血液在一瞬間全部集中在了嘴唇上，手心抵在綾野佑胸口，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劇烈地在掌心跳動。
我的呼吸停滯了，這一刻，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不見了，真的好像劇本寫的一樣，片片碎落飄散在風中……
不行了，我的臉燙得可以直接去煎牛排了，這個渾蛋到底發什麽瘋，突然跑上台來，還，還推開了東雲學長，在眾目睽睽之下撲倒我，還親，親了我的嘴唇！
綾野佑氣憤地站了起來，黑曜石般的眼睛裏帶著憤怒，居然一點都不害臊：“還不是因為他……你，你怎麽可以就這樣讓別的男生親你！”
笨蛋！
我明明說過的，這一幕根本不是真的親吻啊！
不過這家夥，難道是因為這個才生氣？
等等！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全場的觀眾！之前我們明明演得很好，大家都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眼神呆滯地看著我們，完全沒有從這神一樣的劇情中反應過來。
舞台上的水晶石沁出點點幽藍的光，整個水星殿都鴉雀無聲，我的背後不由得沁出了一絲冷汗……怎麽辦？
一秒。
三秒。
五秒。
我和綾野佑姿勢僵硬地看著台下的觀眾，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樣，別提多搞笑了。
幸好沒過多久，東雲學長就反應過來，他幹脆把另一隻隱形眼鏡也取下來丟掉，恢複成清澈的黑眼睛，他用力朝我們使了個眼色，單膝朝綾野佑跪下行禮，微笑著說：“天神殿下，感謝您的仁慈，把愛人賜還給我！”
天神？這是哪裏來的角色？
東雲學長的臉色連一絲變化也沒有，居然睜著眼說瞎話：“我願意舍棄這一雙異色雙瞳，舍棄所有的魔力來交換，整個世界上，我隻想留下她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抱著我的綾野佑臉突然變黑了！
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吧，他磨著牙，瞪了一眼東雲學長，勉勉強強地說：“她可是我最心愛的寶貝，你要好好珍惜！”
他惡狠狠地看著我，臉色差得就像被人揍過一樣……
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幹脆閉上眼睛裝死。
正在這個時候，預定的銀色煙火燃起，將整個舞台映照成火樹銀花的世界，幕布緩緩落下——
呼，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