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讓人悲傷的陰謀·
似乎是一夜之間，我周圍的環境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麵對這些變化，我的心裏其實還是竊喜的。
比如一家人團聚的早餐和晚餐時間，我不再是一道華麗的布景板，而是在爸爸媽媽理解包容的目光中漸漸學會了融入和交流。哪怕我還是會不小心說出讓他們無法接受的話，也不會再收到抱怨和責備的目光了。
而千星，我的妹妹，從我塞了字條後的第二天早上開始，一掃之前脆弱無比的形象，反倒像個大姐姐一樣處處照顧我，仿佛我是一個隨時都會破碎的玻璃娃娃。
這樣一家人幸福相處的美好時光，是我這麽多年做夢都想擁有的，所以，即使有的時候真的很不適應，但是依然努力去適應。
畢竟這樣的日子已經所剩不多了。
不過，和這些好的變化相比，有些變化就讓我不那麽開心了。
比如現在——
上午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和冷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正在籌劃怎麽才能讓鈴木村幸福的事情。結果，不過是一眨眼，眼前突然出現了幾個滿臉緋紅、雙眼放光的女生。
我剛站起身，身體就被一股大力擠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你們……”
我好不容易才站穩，憤怒地抬起頭，想要責備一下這種明顯屬於挑釁的行為。
可是話說到一半，我突然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剩下的幾個字也吞進了肚子裏，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圍起來的冷樂。
這是怎麽回事？
我看到冷樂也一臉疑惑。
不過很快，一個女生就幫我們解答了疑惑。
“冷樂，那天來的是你的哥哥嗎？你們長得好像啊，他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不在聖蒂斯芬學院讀書呢？”
“冷樂，下周就要期中考試了，我還有好多題目不會呢，你能幫我講解一下嗎？”
“冷樂，這是我親手做的奶油小蛋糕，你嚐嚐好不好吃。”
“冷樂，今天中午餐廳裏會有限量版牛柳飯，我幫你買一份好不好？”
“冷樂……”
不是吧？
完全被忽略的我站在一旁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們。
明明之前因為我的緣故，這些女生看到冷樂還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怎麽突然熱情得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而且聽話裏的意思，似乎還對冷斯那個大冰塊十分感興趣。難道是因為冷斯昨天露的那一麵，冷樂又重新回到了“校園王子”的位置上？
不知道為什麽，意識到這一點，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緒。
我確定這種情緒不是高興，我的心裏空空的，好像害怕失去什麽寶貴的東西一樣。
再聽下去，那些七嘴八舌的聲音在我耳中變得聒噪無比了。
我有些煩躁起來。
反觀人群中的冷樂，震驚和茫然過後，站在那裏的身影十分挺拔。正是上午陽光最柔和的時候，那張側對著我的臉上有層暖融融的光。
“抱歉，我對你們說的那些真的沒有一點兒興趣。麻煩你們讓一下路，我和千夏還有事情，寶貴的時間絕對不能浪費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
說完，冷樂透過人群的縫隙，朝我的方向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我仿佛聽到了花癡女芳心碎了一地的聲音。
我迅速低下頭，甚至想捂住耳朵，不敢聽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同時也躲開他看過來的目光。
我整個人像是置身於烤爐之中，臉上的熱度從額頭往下，很快蔓延到了脖子。
不行，我一定是瘋了，這也太不正常了！
我在心裏瘋狂地搖頭，試圖甩掉這種奇怪的感覺，但是徒勞無功。
於是，在冷樂擠出人群，馬上就要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匆忙扔下一句“要上課了”，然後用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隻知道似乎從昨天開始，麵對冷樂的時候，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冷靜從容，反倒總會臉紅，甚至不敢去麵對他的目光。
“撲通撲通……”
胸腔裏傳來如擂鼓般的聲音。
此時此刻，放學三分鍾後，當我遠遠地看到學院門口等著我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心跳速度有沒有達到平時的幾倍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非常肯定，那就是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好。就好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大街上的人都在偷窺你、嘲笑你。
總之，我一點兒都不願意相信這就是喜歡。
真正的喜歡，難道不應該是看到他開心時心裏會湧出喜悅，看到他難過時會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麵前嗎？
就像在生命即將消逝的時候，還是希望通過努力讓他獲得幸福一樣。
所以，我喜歡的人不應該是鈴木村嗎？
再次在心裏肯定了這個結論，我才大力揮手趕跑心裏的那些不確定，大步向已經看到我並露出開心笑容的冷樂走去。
笑什麽笑啊，難道沒看到周圍的女生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了嗎？
我在心裏默默地腹誹。
冷樂卻始終如一地望著我微笑。
“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真是討厭！
為了掩飾劇烈的心跳，一走到冷樂麵前，我就把頭往旁邊一轉，粗聲粗氣地說道：“快走！”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去。
“呃？千夏，等等我。”
後麵傳來冷樂的腳步聲。
嗯，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呢。
啊！我真是走火入魔了！
我拍了拍腦袋，腳步更快了。
5分鍾後，當我確定自己的心跳恢複正常，再也不會像擂鼓一樣讓旁邊的人都能聽到後，腳步終於慢了下來。
這裏是通往聖蒂斯芬學院的必經之路，根據我那次意外遇見鈴木村的經曆得出結論，每天放學後，鈴木村都會從這條路上經過。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裏等著鈴木村過來，然後跟上去。
“什麽？跟蹤鈴木村？這一點兒也不符合死神家族的高貴品德啊……”聽完我對今天計劃的描述，從後麵趕上來的冷樂小聲地抗議道。
我馬上冷靜地反駁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高貴品德指的是什麽，如果假扮劫匪也算是高貴品德的話，那麽，出於好意而跟蹤他一次，應該也沒什麽吧？”
“假扮……”冷樂一下子語塞了，眼神開始遊離，但還是嘟囔了一句，“那都是為了幫千夏實現心願啊。”
“跟蹤鈴木村也是幫我實現最後一個心願！”我連忙說道，接著探出頭看了看學院的方向。
咦？鈴木村怎麽還沒有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轉過頭的一刹那，我分明看到冷樂的眼裏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但是他沒再反對。
我忽然有些慌亂。
為什麽看到他受傷的情緒，我的心仿佛被利劍劃了一道口子，生生地疼起來？
我抿了抿唇，覺得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
我終於忍不住解釋了一句：“我隻是想起來鈴木村以前好像和我說過，他曾經有一個朋友，也許是因為那個人，鈴木村才會拒絕其他人的接近，才會這麽孤獨。我想知道為什麽，也許知道了，我就能幫他解開心結，以後他自然會接受其他人的友好。”
聽到我的解釋，冷樂隻是把臉轉向了一邊，似乎沒之前那麽精神了。
就在這時，冷樂突然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他來了。”
我迅速收起那些混亂的想法，打起精神看過去。
今天的鈴木村看起來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卻顯得特別沉重，頭微微低著，栗色的頭發覆蓋住額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也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沉悶的氣息，和平時如沐春風般的溫和完全不同。
建築物的影子打在他身上，遠遠看去，仿佛他整個人都處在陰影當中。
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陌生的抵觸感，好像有什麽東西是我不想看到和接受的。
可是，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個轉角處時，一直沉默的冷樂突然抓住我的手，說道：“走吧。”
說完，他拽著我往前走去。
這兩個人都好奇怪啊！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太不明智了。
“咦？他來這裏幹什麽？”
40分鍾後，我和冷樂躲在人群中，看著前麵那個身影徑直走進那棟白色的建築物裏，冷樂發出一聲低呼。
我抬起頭朝建築物的頂端看去，醫院在夕陽的映照下被鍍上了一層金光，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
這不是我出車禍後住的那家醫院嗎？鈴木村怎麽會來這裏？
“不管了，進去看看再說。”
眼看著鈴木村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視線裏，我下定決心，拉著冷樂就往醫院大門衝去。
衝進大樓，剛好看見鈴木村拐過樓梯。
我和冷樂緊跟而上。
我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跟上去，而前麵那個從進來開始就顯得無比孤單和悲傷的身影，經過了有些吵鬧的一樓大廳和二樓普通病房，毫不停歇地向三樓走去。
我眨了眨眼，轉過頭看向冷樂，說道：“我記得……三樓是重症病房啊。”
“嗯，沒錯。”
冷樂點了點頭，神情也開始凝重起來。
我想起了我和冷樂第一次在醫院遇到的情景，三樓住的都是昏迷不醒或者絕症晚期的病人，鈴木村來這裏，究竟是看望誰呢？
我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繼續往上，鈴木村終於在走廊盡頭的一間加護病房外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走進那間病房，而是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外向裏麵凝望著，臉上的神情寂寞哀傷。
“啊，那是誰？”我小心地探頭看了看，忍不住指著鈴木村身邊那個模糊的身影，略帶驚訝地問道。
幸好被冷樂及時捂住了嘴，眼看著鈴木村已經往這邊看過來了，冷樂拖著我迅速離開了醫院大樓。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鈴木村和一個可愛的女生在一起，兩個人在聖蒂斯芬學院的風鈴樹下擁抱，畫麵唯美得讓人落淚。
我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啊？
想到鈴木村會和自己喜歡的女生幸福地在一起，我的心裏沒有那種酸澀和難過，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祝福。
仿佛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我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輕鬆起來。中午吃完了午飯，我漫無目的地走到小花園，沒想到在風鈴樹下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聽到腳步聲，一直仰頭凝視著紫色風鈴的男生轉過頭，看到我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眸裏閃過一道我看不懂的光，有點兒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千夏。”
我愣了一下，連忙微微一笑。
好奇怪，為什麽我感覺鈴木村和剛開始見到的時候不一樣了？
想到鈴木村以前說的那個朋友和上次在醫院看到的一幕，我的腦海中思緒紛飛。
呃……會不會是……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抑製住好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鈴木村，能和我講一講你的那個朋友嗎？”
聽到我的話，鈴木村有些意外地看著我，最後勾起唇角，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帶著淡淡的悲傷：“剛好我也有事想要告訴你……千夏，放學後能和我去一個地方嗎？”
什麽地方？為什麽要去那裏？
我下意識地就想把內心的想法說出口。
可是看到鈴木村的目光後，我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管怎樣，在最後的幾天裏，能夠早點兒知道鈴木村的事情，就會早點兒幫他找到幸福。
鈴木村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作為朋友，在對方需要你做一個傾聽者的時候，陪伴的意義遠遠大於安慰。
再說了，也隻是去一個地方嘛！
放學後，害怕冷樂又來摻和，我直接和鈴木村在校門口碰麵，就一起離開了。
我們坐上公交車，鈴木村一直不說話，我幾次想問，都在他悲傷的眼神下把話咽了下去。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們到了那個地方。
沒想到是遊樂場。
我眨了眨眼睛，感到十分疑惑。
咦？這種地方不都是約會必選地之一嗎？為什麽鈴木村會帶我來這裏？如果真的要說是約會的話，我和他好像都沒有表現出情侶的特征吧，哪怕讓我厚著臉皮想，鈴木村也不像要對我表白啊！
悲傷的眼神……
遊樂場……
我反而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直到他拿著兩張摩天輪的票走過來，我才猛地一激靈，回過神來：“呃，我們要坐摩天輪嗎？”
“是啊！”他微笑著點點頭，目光投向不遠處那個旋轉著的龐然大物，“我喜歡那種站在高處的感覺，千夏，可以陪我嗎？”
看著他略帶期待的目光，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跟著他一起朝檢票處走去。
“叮咚！”短信提示音響起時，我正好通過檢票處。
“千夏，你去哪裏了？”
是冷樂發來的。
我看了看前麵的鈴木村，快速回複了三個字——遊樂場。
“和鈴木村？”
短信又來了。
摩天輪的座艙門已經打開，鈴木村回過頭來，目光深沉地看著我。
我迅速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沒再回複。
很快，摩天輪緩緩升起，我極力不往外麵看，但是心跳不受控製，像脫韁的野馬一樣。
哇，好高！
我不停地深呼吸，想要緩解一下過於緊張的情緒。
“千夏，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嗎？她其實是我喜歡的女生，她叫久月。”
什麽？鈴木村喜歡的……天啊，那車禍對鈴木村來說打擊很大？
我之前還自作主張和冷樂策劃那些“偶遇”，可惡，我真是笨蛋啊！
我愧疚地抬起頭，對麵的鈴木村根本沒有看我，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神情哀傷而難過。
鈴木村好像也不希望得到回應，聲音越來越低，仿佛努力壓抑著什麽：“久月是我的學妹，也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生，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她喜歡我，但是我故意不主動開口……”
鈴木村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他露出一抹微笑，似乎想起了那個女孩可愛的樣子。
我不忍心打斷他的回憶，一直安靜地等著他繼續開口。
“後來有一天，久月突然跑來約我第二天見麵，說要告訴我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猜出來她要告白，那天我一晚上沒有睡著，我很開心。第二天，約定的時間過去了，我等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看到久月。”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我的心情也變得有點兒沉重，為什麽我覺得接下來的故事是我不希望聽到的呢？
可是鈴木村的敘述並沒有停止。
“後來，我想起她之前問過我喜歡吃什麽，我告訴她喜歡巧克力蛋糕，於是猜測，她是不是為我去買巧克力蛋糕了。”
巧克力蛋糕？這個詞讓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當我趕到曾經告訴過她的那家店時，正好看到她和店老板在爭論什麽，似乎是老板把她預訂的蛋糕賣給了別人。還沒等我叫住她，她就像一陣風一樣衝向了馬路，衝著正在過馬路的兩個女生瘋狂地大叫，結果……”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有點兒哽咽，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結果，一輛大卡車從拐角處衝出來，她和另外一個女生一起被撞了……”
什麽？
我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鈴木村，忍不住抿緊嘴唇。
鈴木村終於轉過頭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喜歡的那個女生——久月，因為那次車禍，陷入了永遠的沉睡，可是另一個自私的、搶了別人蛋糕的女生，卻在三個月後活了下來。”
他的眼裏充滿了譴責和厭惡，我不停地搖頭，說不出話來。
“那個女生就是你——宋千夏！是你，是你害久月變成這樣的！”
“不，不，不！”我不斷否認道，“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又會是誰？如果不是你買走了久月為我訂製的蛋糕，她怎麽會追上馬路，又怎麽會出車禍？都是你，你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鈴木村的聲音和眼神都變得凶狠起來，我努力想把身體隱藏起來，可這是在空中，我又能藏到哪裏呢？
“所以，聽到你回學院後，我故意接近你。那次探險之旅忍不住製造意外，想讓你為了自己的自私付出代價，可是被你一次次地逃掉了。”
鈴木村的話像一把尖刀刺進了我的心髒。
那些我認為都是倒黴的意外，那次探險之旅中發生的種種事情，我以為都是冷樂太笨才導致我一次次受傷，原來……
我的眼睛有些酸澀，非常難受。我想，如果不是冷樂，我已經死了無數次吧。
“後來，終於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知道了你和家人相處不好，又把妹妹氣得離家出走的事情。於是，我找到了最好的報複方法，我把你的所作所為偷偷貼到學院的公告欄上，讓全學院的同學看到你是一個多麽可惡的人。學生會隻要是你接觸的工作，我通通都壓下來，所以，大家對你越來越不滿，不管是學生會，還是學院的同學，還是社團……果然，你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失去了在聖蒂斯芬學院高高在上的地位，變成了一隻人人喊打的老鼠，我真開心。”說著，他很快又沮喪起來，“可是，眾叛親離的你，居然還有一個冷樂一直在身邊。”
聽到“冷樂”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冰冷的身體溫暖了一些，想到那些艱難的日子裏冷樂一直陪伴和保護我，就更加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那個傻瓜，那個一直都不聲不響地站在我身後的傻瓜，如果知道我費盡心思的付出都是一場笑話，會不會後悔一直毫無保留地幫我呢？
在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中，我的頭部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熟悉的眩暈感襲來，我重重地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的腦海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你不喜歡吃甜的？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剛剛推出一款不加糖的巧克力蛋糕，超級美味，小妹妹，你等等我。”
“哇，這個蛋糕好漂亮……”
“為了感謝千夏陪我，我把這個蛋糕作為禮物送給你，好嗎？”
“可是……”那個聲音說道，“這款蛋糕已經有客人訂了。”
“亂說什麽！離那位客人預訂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按照規定，我們可以隨意處理這款蛋糕，怎麽還算是別的客人的？”
“嗯，太好了，那趕快給我們包起來吧！”
“千夏，這款蛋糕真的很適合你，你記得快點兒吃完。”
“可是……”
“喂，等等……”
飛馳而來的車輛，驟然響起的刹車聲，還有和我一起飛起來的那個身影，耳邊是愛莎驚恐的尖叫聲……
“我……”
我想起來了，想起了車禍前的事情。
我艱難地開口，想要向鈴木村解釋。
但是剛說了一個字，就發現鈴木村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再帶著仇恨，而是一種決絕。
“所以，我決定了。”
我愣住了，決定了什麽？
他的眼裏陡然閃過一絲痛苦，他說：“你不知道吧？昨天我去醫院看望久月，醫生說她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人世了，我沒有時間了，必須快點兒解決，才能讓久月瞑目。”
昨天……醫院？醫院裏的人就是久月嗎？
疑問在我的腦海裏徘徊，甚至讓我忘記了解釋車禍的事情。
就在我恍神的一瞬間，鈴木村伸手打開座艙的門，一把扯開我身上固定的安全帶，拉著我的手臂就要一起往下跳。
“讓我們一起死吧，去另外一個世界找久月，向久月道歉。”
我沒有掙紮，隻是悲哀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之間什麽都不想解釋了。
就讓他用我的死去彌補他對久月的愧疚吧，至於去另外一個世界的，應該是我，而不是我們。
我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身體離開座艙的一瞬間，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鈴木村推了回去，自己急速下墜。
“對不起！”
看著鈴木村驚愕的表情和難以置信的眼神，我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久月，對不起，鈴木村。
呼嘯而過的風中，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反正等到最後一個願望實現，我就要離開人世了，以什麽方式死去又有什麽區別？
可是鈴木村，你不一樣，你要好好活下去，代替久月和我好好地活下去。
我睜開眼睛，眷戀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就要離開了，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應該沒有遺憾才對，可是為什麽我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似乎有什麽遺憾，似乎有什麽人一直割舍不去。
是誰呢？
我的眼前浮現出冷樂笑嘻嘻的麵孔，他一身是血地飄進我的房間，被我威脅做我的男朋友；他想盡辦法幫我和家人和好，同學們都討厭我時，隻有他一直站在我身邊，安慰我，幫助我，逗我開心；即使非常不情願，卻還是努力幫我實現所有的心願；他為我和冷斯打架，為我試圖改變死神的原則……如果他知道我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一定會氣得跳腳吧。
我勾起嘴角，伸出手，想再摸一摸那張熟悉的臉，卻什麽也沒摸到。
再見了，冷樂，雖然有點兒晚，可是在生命的終點，我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喜歡上你了。
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你了。
我再次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再見了，我愛的親人，我愛的世界，我愛的冷樂，希望你們在沒有我的日子裏依然幸福，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永遠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