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迎來人生最大的失敗了·
“怎麽才能讓鈴木村得到幸福？”
“對……怎麽辦呢？怎麽才能……對了，戀愛！”
“拜托你，讓他戀愛吧！”
秘密談話後的某天，寧靜的午後，溫暖的日光像天使的羽翼般輕柔地撫摸著臉頰，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香味，大樹在陽光下伸展著繁茂的枝葉，熱烈盛放的紫荊花巧妙地圍成一扇心形拱門。
花葉間隙裏一條鋪著駝色地毯的小徑曲折延伸，讓人不由得產生曲徑通幽的感覺。
等到走近了，原木色的牌匾上雕刻著的幾個大字映入眼簾，鼻孔中吸進淺淡花香和濃鬱咖啡香混合後的獨特香味，你才能相信這裏真的隻是一家咖啡館。
“花之物語咖啡屋”是聖蒂斯芬學院的一大特色，也是傳說中最容易產生心靈共鳴的聖地，一向深得追求浪漫和情調的少男少女們的青睞。
“你確定那個女孩一定會準時來嗎？我給鈴木村留的字條可是寫的中午12點30分。”
距離咖啡屋最近的學院西北角，傳出一個刻意壓低了的女聲。
如果再接近點兒的話，還可以看到枝繁葉茂的灌木叢被悄悄扒開了兩條縫隙，兩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躲在樹叢後，緊緊地盯著通往咖啡屋的小路。
“放心，我讓她提前5分鍾到，等到目標出現，再跳出來裝成偶遇，唔——”
一個男聲傳出，沒控製好音量的聲音不知道被什麽打斷了，接著就是沉悶的“嗚嗚”聲。
“笨蛋！你想讓大家都知道這一切是我們設計的嗎？”
沒錯，藏在灌木叢後的人就是我和冷樂。
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嗎？這是個秘密！
“當然不是了，作為最重承諾的死神，守信可是我最大的美德！”遭到質疑，冷樂嚴肅地保證道，但是隨即眼睛一亮，“來了！”
啊？來了？
我趕緊把注意力集中到距離灌木叢不遠處的側門上。
那裏是通往“花之物語咖啡屋”的捷徑，隻要是聖蒂斯芬學院的學生，99％都會選擇這條近道。
現在正是中午很多同學休息的時候，小道上並沒有什麽人，那個緩緩走來的修長挺拔的身影顯得更加清晰，雖然隻是一個側臉，但是那在陽光下反射著柔和光澤的栗色短發，太陽神阿波羅般完美的側顏和嘴唇，每一步都仿佛丈量過一樣的優雅步伐，無一不在說明主人的身份。
是鈴木村。
我看了看手表，12點30分。
可是另外一個主角呢？怎麽到現在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眼看著鈴木村就要走到“花之物語咖啡屋”的垂花拱門處了，一旦他進了那道門，裏麵又沒見到“認識的人”，那我今天中午的計劃就泡湯了啊！
那張我親手放在學生會辦公桌上的字條上，落款就是“一個你認識的朋友”呢！
沒錯，這就是我今天的目的。
自從上次鈴木村跟我說了那個故事後，我就更想要幫助鈴木村得到幸福了，所謂的幸福其實……比較廣泛啦，譬如有的人是要金錢，有的人要美貌，但我覺得鈴木村需要的是朋友和關懷。
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做了這樣的計劃，當然，這也是我一開始的願望。就算鈴木村不會喜歡上這個女生，但是能做朋友也是不錯的啦！
想到這裏，我開心地繼續偷看著。
一會兒過後，鈴木村距離學院側門更近了一些，我緊張得渾身僵硬，轉過頭就要質問安排這一切的冷樂。
正在這時，一個穿透力極佳的“哎喲”聲響起。
我精神一振，和冷樂對視了一眼。
哇，終於來了！
我萬分緊張地向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一個長發垂肩的女生正扶著側門處的牆壁，柔弱的肩膀輕輕**。
鈴木村走到了女孩的身邊。
“同學，你怎麽了？需要幫忙嗎？”
鈴木村溫柔的嗓音和關切的話語像春日的暖風一樣，一下子讓這個安靜的角落瞬間溫馨起來。
“我的腳好痛，好像扭到了……”
女孩特有的嬌柔嗓音帶著一點點哭腔，她微微側過身體，可憐兮兮地回答。
“轟——”
等看到對方轉過頭後，我愣住了。
你見過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畫像嗎？很完美吧。
可是，如果不小心在蒙娜麗莎的臉上加上三顆痣，而且還是一顆位於額頭，一顆位於眼角，一顆位於下巴，每顆都猶如綠豆一般大小呢？
我承認，那個正在被鈴木村溫柔嗬護的女孩其實有著一雙水靈靈的會說話的大眼睛，五官精致，就像個大號的芭比娃娃一樣。
然而那三顆痣無異於是在上帝的傑作上潑了一道墨，讓人產生逃避的衝動。
雖然我知道以貌取人不對，可是……那是鈴木村啊！我希望站在他身邊的女孩會是最好的。
而現在，我覺得自己的血管發出了“突突”的聲音。
我望著蹲在地上細心檢查女孩腳踝的鈴木村，他並沒有因為女孩的長相而有絲毫的不耐煩，就像麵對前幾次冷樂找來的各種奇怪女生時一樣溫柔體貼。他隻是一心一意地按揉著女生的腳踝，時不時溫柔地問“這裏疼不疼”“這裏呢”。
我的心好像被一把火點燃了。
鈴木村，我對不起你！嗚嗚……我要殺了冷樂那個家夥！
一轉頭，身邊的冷樂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人影。
看來果然是這個家夥故意搞的鬼！
顧不上鈴木村和那個女孩之後的進展，我貓著腰鬼鬼祟祟地離開了現場，開始在安靜的校園裏尋找冷樂，被我找到……冷樂，你就等死吧！
結果，我連冷樂的半根汗毛都看不見。
放學後，我不敢去學生會辦公室，心煩意亂地在附近走來走去，沒想到我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滿是精品店的小街道。
街道上沒有太多的人，琳琅滿目的商品在櫥窗裏誘人心動，糟糕的心情終於慢慢緩和下來。
我忍不住拋開煩心事，興致盎然地逛起來。
“你看你看！她居然還買了一件金光閃閃的演出服……”
“是哦，這條街平時都是漂亮的人才有資格進來的嘛，這個女孩真沒有自知之明！”
“沒錯，不是有句話叫——長得醜不是錯，出來嚇人就不對嗎？哈哈！”
往前沒走多遠，突然一陣譏笑聲飄進我的耳朵裏。
我疑惑地轉過頭，看見幾個年齡看起來像是學生，但是化著濃重的妝容、戴著誇張的頭飾的女孩子，一邊勾肩搭背地走著，一邊對著一個方向指指點點。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太妹？
順著她們的手指望過去，我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
咦……那個抱著一件衣服匆匆往前走的女孩，怎麽看起來好像千星啊？
我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沒想到剛好擋住了女孩的去路。
“啊？”腳步匆匆的女孩受驚般地停住了，但是沒有抬頭，隻是發出蚊子嗡嗡一樣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對方的聲音，我終於確定了。
“千星？”我叫出了聲。
“姐姐？”千星愕然地抬起頭，臉上委屈和故作堅強的表情還沒散去，眼圈也紅紅的。
我低頭看了看她手中抱著的金光閃閃的演出服，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我是來拿之前定製的服裝的，下周學院有文藝匯演，我報了節目……”
提到演出，千星的眼裏閃爍出一道光芒，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受驚的小兔子樣子，默默地低下了頭，好像做了什麽錯事一樣。
我正打算鼓勵幾句，讓千星自信點兒的時候，卻發現了不遠的街角處有兩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染得五顏六色的頭發，賊眉鼠眼的模樣，吊兒郎當的行徑，時不時朝著我和千星的方向嘀咕著什麽。
我心裏一驚，連忙問道：“千星，你這件禮服多少錢？”
千星不解地眨了眨眼，但是很快回答道：“要800塊。”
800塊？
我的嘴角**了一下。
一個明顯就是學生的小姑娘，抱著一件價值不菲的衣服走在大街上，怪不得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我又往那幾個混混的方向瞥了一眼，並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問道：“你還要回學院吧？”
“嗯，是的。”千星點了點頭。
“呃，這件衣服……你現在拿著它不太好，先把這件衣服給我吧，我幫你帶回去好了。”
說著，我伸出手去接那件能閃瞎人眼的禮服。
抱著這種衣服走在路上真是超級沒有形象……
千星明顯是被混混盯上了，我可不敢讓她一個人在這裏冒險。
誰讓我是姐姐呢。
我在心裏默默地感歎。
千星並沒有立即把衣服遞給我，嘴唇嚅動了好幾次，我幾乎以為她會問出我為什麽不上課要直接回家的問題了，可是一分鍾過後，她還是縮了縮肩膀，小心地把衣服遞了過來。
“姐姐難道也跟她們一樣嗎？認為我……”
“什麽？”
千星在說什麽？為什麽低著頭這麽小聲呢？
千星連忙搖搖頭，揮揮手和我告別，說先回學院了。
呼……我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幸虧沒問，問了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呢。
接過衣服，我又瞟了一眼街角，揮手把一步三回頭的千星趕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確定千星應該快要走到公交車站了，才若無其事地抬起腿，繼續逛街。
我就不信你們能一直跟著我。
我在心裏想著。
可是，兩個小時後，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再也逛不動了的時候，就在通往公交車站的狹窄小巷裏，我再次和那群小混混狹路相逢了。
“哈哈！終於逮到了！”
“買這麽貴的衣服……哼哼，你錢包裏的錢一定也不少吧？”
伴隨著一陣囂張的笑聲，前方的轉角處突然出現了三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一個個嬉皮笑臉地盯著我手中的衣服。
“大哥，就是她，就是她帶著我們在這裏來回轉了好幾個圈，我的腿都要斷了，嗷嗷！”一個之前被我瞥到過的滿頭金黃頭發的男人向中間的那個紅發男人哀號道。
“對，大哥，我覺得她就是在耍我們，一定不能饒了她，要不我們青龍幫的麵子往哪放？”另外一個把一半頭發都挑染成紫色的男人用更大的聲音告狀。
什麽？青龍幫？
哈哈！
我連忙抿緊嘴，抑製住想要笑出聲的衝動。
“青龍幫”這個名字好土啊，而且連一件衣服都窮追不舍，最後出場的時候連“大哥”都來了，這個“青龍幫”和它的名字一點兒都不配呢！
胡思亂想的間隙裏，我悄悄地向後挪動，想趁他們不備，試試看能不能突圍出去。
誰知道這個時候，那個被稱作“大哥”的男人開口了。
“看來小妹妹不把我們青龍幫放在眼裏啊，那就不好意思了，就讓你嚐嚐我們的拳頭有多麽厲害吧。”
一聲令下，旁邊響起一聲嘹亮的回應：“是！”
那個黃頭發男人露出一臉獰笑，朝我揮起了拳頭。
“啊！”我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閉上眼睛等著拳頭落到身上。
嗚嗚，我真是太倒黴啦。
早知道直接坐公交車回家不就沒這回事了？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放棄逃跑，等待拳頭的降臨。
咦？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預料中的疼痛。
我悄悄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隻見朝我揮過來的拳頭此時正被一個很帥的男生握在手裏，他的對麵，那人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居然是冷樂！
剩下的兩個混混見形勢不對，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冷樂把要打我的那個人推到地上，然後回過頭關切地問我：“千夏，你沒事吧？”
“我……沒……沒事。”
看著那個人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抬地落荒而逃，再看看滿臉關心和擔憂的冷樂，我突然覺得原來冷樂很帥呢。
察覺自己的情緒如閃電般詭異地轉變，我一臉呆滯地望著冷樂，臉像鍋爐般滾燙起來，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紅了。
“啊，沒事就好，幸好……”
冷樂自責地望著我。
為了掩飾自己通紅的臉頰，我立刻打斷他的話，轉移話題道：“嗯，真的很謝謝你……我還有東西要帶回家，其他事情明天再說。”
話音剛落，我就擺擺手，匆匆向公交車站跑去。
跑了幾步，我回頭對冷樂大叫了一聲：“你也早點兒回去啊。”
呆愣在原地的冷樂聽到這句話，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一下子照亮了已經暗下來的小巷子。
我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就轉身飛快地跑了。
因為下午的驚險經曆，當天晚上的餐桌上，我看著妹妹興奮地和爸爸媽媽分享自己參加學院活動的喜悅，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誡單純善良的妹妹一聲，以後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到他們的討論終於告一段落，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非常鄭重地提出了一個建議：“千星，在你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之前，以後就不要一個人出門了。”
“啊？為什麽？為什麽不讓千星出門？千星寶貝，你遇到什麽危險了嗎？”
沒想到我的話音剛落，第一個給出反應的居然是媽媽，她一臉緊張地握住妹妹的手，心疼地拍了拍胸口：“我的千星這麽可愛，誰會忍心欺負呢？千夏，你說是不是？”
爸爸也不讚同地看了我一眼。
想到下午差點兒挨的那一拳，我忍不住重複了一遍：“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人，出去遇到壞人，可能會給別人造成麻煩……”
就像今天下午，如果沒有冷樂，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被揍成豬頭了。
“姐，你……你是說，我出去會給別人造成麻煩？”千星終於開口了，但是聲音顫抖得快要聽不清了，“所以，之前你讓我先回來，也是跟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很丟臉、很難看嗎？”
我張了張嘴：“我……”
話音剛落，千星扔下手中的筷子，飛快地衝上了樓。
“千夏，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快去向妹妹道歉！”爸爸充滿譴責地瞪著我。
“千夏，千星是你的妹妹，你怎麽可以……”媽媽的眼神也變得很不滿。
一個人坐在餐桌旁，看著三份吃到一半的晚餐，我也沒有了食欲，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上樓回到了房間。
躺在**，我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如果可以給我多些時間就好了，我會慢慢學會和家人相處，可是現在自己根本不知道生命會在哪一天終止，一切都變得那麽沉重。
“姐姐。”
寂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千星的聲音。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眨了眨眼睛，躺在**沒有動。
“姐姐，你真的這麽討厭我嗎？”門外的聲音又響起來。
不，我怎麽會討厭呢？你是我的妹妹啊。我在心裏默默地回答，可是張了張嘴，還是很不好意思，沒有辦法坦然地說出來。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一聲歎息，然後是一陣腳步聲。
對不起，我真沒用，千星，再讓我做一下心理準備吧，明天，明天我就會和你好好解釋的……
“千星，千星？起來吃早飯！”
我自責地抱著抱枕在**滾到了淩晨才睡著，第二天早上，我就被媽媽的敲門聲驚醒。仔細一聽，原來是在敲妹妹的房門。
“啊！千星爸爸，你快來！”
突然，媽媽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我渾身一激靈，連忙從房間裏出來，也不在乎自己隻穿了一隻鞋子就跑出了門。
千星**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好像一夜都沒人睡。
一瞬間，我突然想到昨天深夜千星在門外的呢喃，仿佛一桶冰水從頭上澆下來，我渾身開始發抖。
千星……
千星……
難道千星從那個時候開始走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嗎？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不管媽媽的哭聲和爸爸的安慰聲，匆匆跑回房間穿上鞋子，拿起外套就衝出了門。
千星去了哪裏？不，她應該隻是去上學了，我不停地勸說自己，可理智告訴我事情不對勁。千星從來不會不跟爸爸媽媽說再見就去上學，也不會無緣無故跑出門，然而……
千星的學院，沒有。
熟悉的同學家裏，沒有。
常去的遊樂場，沒有。
時間就在我瘋狂的尋找中過去了三天，可是一無所獲。
這三天裏，家裏沉寂如冰，我根本沒有勇氣回家麵對父母那痛苦的眼神。得知事情真相的冷樂義無反顧地陪著我四處奔波，甚至還在我活動不方便的深夜，在城市裏來回飛著，唯恐千星會躲在哪個看不見的角落裏受苦。
三天過去了，仍然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千夏，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再去千星的學院看看，看過之後就回來告訴你。”
這天，我被冷樂強製帶到了學院，要求我必須休息一下。
我怎麽還有心情休息呢？如果那天晚上我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她是不是就不會走了？自責的心情久久揮之不去。
已經是周末了，學院裏空****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我獨自一人不知不覺走到了風鈴樹下。
“風鈴樹，你說，千星究竟去了哪裏呢？”
我望著風鈴樹上的那串紫色風鈴，清風微微拂動，風鈴發出美妙的聲音，好像在安慰我。
不知不覺中，眼淚悄悄滑下了來。
“千夏，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驚訝的聲音。
我手忙腳亂地擦幹眼淚看過去，已經好幾天都沒見到的鈴木村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他琥珀色的眸子中透著濃濃的擔憂。
說起來，自從那天的咖啡館事件後，我就沒有再見到鈴木村。因為現在除了上課，我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尋找妹妹，學生會的事情也沒有時間顧及。
想到這裏，我有點兒愧疚地對鈴木村說道：“對不起，這幾天我家裏出了點兒事，所以一直沒去學生會……”
想起妹妹失蹤的事情，我的眼睛又變得澀澀的。
“是很嚴重的事情嗎？”鈴木村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也變得更加輕柔，“抱歉，我一直都不知道，讓你一個人為難，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嗎？”
關心的話語和溫柔的眼神讓我故作堅強的情緒一瞬間瓦解，就像是走在瓢潑大雨中，突然有個人舉起了一把遮風擋雨的傘，我忍不住將千星失蹤的事情說了出來。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多關心她一些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最後，我自責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鈴木村的目光關切而溫柔，他低沉的聲音如同微風輕易地拂開了我心頭積壓的烏雲，“千夏，你不要太擔心，冷靜一點兒想想還有什麽地方是你妹妹經常去的，也許她隻是一時想不開，很快就會回來。”
“真的嗎？”
我期待地看著鈴木村，他安慰的話語讓我的心裏好受了一點兒。
“嗯，一定會的。”
鈴木村微笑著頷首。
接下來，我又重新振作起精神，抱著一定要找到千星的信念。
這天，我早早就出了門。
“丁零零……”
下了公交車後，我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會是千星嗎？
我激動得手幾乎發抖，深吸一口氣，才拿出手機。然而幾秒後，看到手機上閃爍著冷樂的名字，我隻好失望地接通電話。
“千夏，你今天……能不能不要來學院？”
電話裏，冷樂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我皺了皺眉頭，一頭霧水地反問道：“為什麽？”
電話那頭的冷樂卻沉默不語，這樣的態度讓我有了一絲不安，沒等我開口詢問是不是千星的事情，冷樂最後又說了一遍“不要來”，就掛斷了電話。
到底是什麽事？
唉，對不起啦，我都已經到學院門口了，怎麽能不來上學呢？
我聳聳肩走進學院，剛進校門就看到一群人圍在公告欄處。走近幾步，大家竟然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我。
“沒想到宋千夏竟然是這樣的人，早就聽學生會的人說她很大牌，脾氣不好了！”
“天天忍受宋千夏的任性和壞脾氣就算了，她居然對自己的家人都那麽殘忍，我們學院竟然會有這種討厭的女生……”
“對，你看，這個爆料者還說，她把自己的妹妹都氣得離家出走，到現在都沒找到，好可憐。”
“宋千夏以前不就仗著自己成績好嗎？現在她的成績和我們一樣，我們再也不用忍受她了！”
“最近社團向學生會申請經費也遲遲沒有批下來，真不希望這樣的人在學生會裏。”
……
我忽然覺得周圍變成了真空似的，呼吸有點兒困難。
站在他們身後，聽著那些把我貶得一文不值的話語，我心裏湧起難過情緒的同時，也飄來一團疑雲。
社團的經費一直在審批狀態，明明已經跟所有社團負責人解釋過了，不是嗎？還有，我妹妹的事情，為什麽大家會知道呢？明明我沒有……
突然，我的手臂被人拉住。
“你們都在亂說些什麽？事情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千夏對家人很好，對於別人的事情，希望你們可以理智看待，而不是人雲亦雲！”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轉過頭，就看見冷樂陰沉著臉看著人群中聊得最歡的那幾個女生。
“冷樂。”
“是他啊！”
女生們一時間有點兒無措，幾個小小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很快就銷聲匿跡。
我看了看冷樂，他微微勾起嘴角，給了我一個鼓勵的微笑。
“沒關係，我會陪著你。”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然而回到家時，我還是毫無任何收獲。
腳步蹣跚地走到家門口，我低著頭，右手慢慢伸出，又慢慢收回。我非常愧疚，害怕看到爸爸媽媽對我失望的樣子。
就在這個猶豫的間隙裏，我突然聽到了一陣嗚咽聲。
“嗚嗚，千星爸爸，你說千星到底去了哪裏啊？為什麽千夏總是那麽不懂事，讓我們的千星一次次受到傷害，千星那麽膽小……她會不會……”
接下來，爸爸的安慰聲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滿腦子都是那句“為什麽千夏總是那麽不懂事”。
都是我的錯嗎？全部是我的錯嗎？我是不是真的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我猛地後退了一大步，扭過頭，瘋了一樣狂奔起來。
妹妹離家出走了，爸爸媽媽都在怪我，學院裏的同學也一早就討厭我，我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多餘的人。
我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狂奔，無暇顧及周圍的人是什麽目光，撲麵而來的風裏帶著涼意，雖然不至於寒冷，卻讓我仿佛身處冰天雪地一般。
可是不管我跑到哪裏，身後總有一個腳步聲一直跟隨。
終於，我跑累了，再也跑不動了。我蹲在地上，用手臂抱住自己的頭，號啕大哭起來。
“千夏，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的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了下來，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我，耳邊響起喃喃的安慰聲。
冷樂一直陪著我嗎？
我看到一雙滿是心疼和堅定的眼睛，冷樂像是抱著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一樣，安靜又溫柔地望著我，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彎月一般，現在這雙眼睛又是這麽堅定。
我無措地望著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丟臉地哭出聲來，但是眼淚流得更凶了。
我慢慢地從麻木感受到了溫暖，惶恐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