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執拗
1.
懷揣著兩千塊錢，我在回學校的路上就做了決定，將其中的一千五給蘇騰，我覺得我總有照顧不到他的時候，我不想讓他受委屈。
我在心裏想了無數個讓蘇騰把錢收下的理由，可是到了蘇騰宿舍門口，我才發現所有的理由都很牽強。我站在門口努力地想著，怎麽樣才能讓蘇騰把錢收下呢？
“不得不承認，你的臉傷成這樣真讓人心生憐惜，果真是男生中的‘禍水’。”一道溫軟的女聲從宿舍裏傳了出來。
接著就是蘇騰的聲音：“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呢？就算是不看臉，就你這身段也是個禍國殃民的。”
“我哪裏禍國殃民了，禍你的國了還是殃及你這個民了？你快給我說明白。”女生嬌嗔道。
“沈笑，你公平一點兒好不好，你說我是禍水就可以，我說你禍國殃民就不行了。我也是實話實說啊，女人長成你這樣，真是夠……”
蘇騰的話沒能說完，從宿舍裏傳出來的聲音來看，他是被人捂住嘴了。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直接推開門，闖進了蘇騰的宿舍。宿舍裏隻有蘇騰和一個美豔的女生。
那個女生果然長得禍國殃民——膚若凝脂，眉如遠黛，眼如秋波，唇如點絳。
她正怒氣衝衝地捂著蘇騰的嘴，看到我進來，他們倆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因為麵前的女生正捂著蘇騰的嘴，蘇騰的手則抓著女生的手，兩人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親密。
而再看看那女生，我隻有羨慕的份。她的美是張揚的，仿若陽光一般能照進人的心中。
我心裏一痛，也隻有這樣美麗的女生才配得上清風朗月一般的蘇騰吧？之前我隻想著蘇騰的好，卻從來沒想過蘇騰會不會有女朋友這件事。
我不敢再看下去，因為他們親密的樣子向刀一樣紮著我的心。可是我剛轉過身就聽到蘇騰喊我的名字，依然像之前那樣溫和，帶著讓人迷醉的力量。
我停下了腳步卻不敢回頭，尷尬地站在那裏進退兩難，和蘇騰扭打在一起的女生很是好奇地問道：“蘇騰，她是誰呀？好漂亮的女生。”
“展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哥們兒沈笑。”蘇騰沒回答女生的問題，先向我介紹道。
“好哥們兒？”我的心因為他的一聲“好哥們兒”瞬間枯木逢春，心底的喜悅如同泉水一般汩汩流出。
我猛地轉身，見沈笑正自然地將胳膊搭在蘇騰的肩上，全然沒有避諱，更沒有情人間的羞赧。
“沈笑，她是展顏，我新認識的一個朋友。”蘇騰笑著把我介紹給沈笑。
“沈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輕聲和她打招呼。
沈笑看向蘇騰，認真地說道：“我喜歡你這個朋友。你看看我們倆的名字，展顏是笑，沈笑也是笑，多有緣呀，沒準我們之前還見過呢。”
“應該沒見過吧？”我帶著遺憾說道，她這樣美麗的女生，如果我見過的話肯定會有印象的。
“可是我覺得我們似曾相識呢。”沈笑笑著說道。
“第一次見麵就感覺似曾相識，這不正是你說的緣分嗎？你們倆別糾結這個了，快中午了，我們得出去吃飯了。”蘇騰忍不住插嘴說道。
“那這次我們見過了，下次你可不能再說沒見過了。我和蘇騰是好哥們兒，你把我當姐們兒也行，當哥們兒也可以，反正相見就是緣，對吧？”沈笑的熱情我無法拒絕，隻能附和著點了點頭。
吃完飯後沈笑接了個電話先走了，隻剩下我和蘇騰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滯起來。
我突然想起找蘇騰的原因，猶豫著將兜裏的錢掏出來，放到蘇騰麵前。
蘇騰看了看桌上的錢，臉上有幾分惱意。我見他有些生氣，不由得有些緊張，輕聲說道：“是我害得你沒辦法去酒吧唱歌的，就當是我賠償你的損失吧？”
“展顏，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你不要總是放在心上，那天如果換了是別人我同樣會那樣做的。”蘇騰一邊說一邊將桌上的錢推到我麵前。
“蘇騰，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你現在不能去酒吧表演，沒了收入，我心裏很過意不去。”我趕緊解釋道。
“展顏，我有錢，之前在酒吧唱歌的時候存了一些。你不用這樣做，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施舍我。”蘇騰見我又要將錢推給他，趕緊伸手擋住我。
“這不是施舍，我隻是……”他哪裏知道我是向他“朝貢”，把我認為最好的東西奉獻給他。
“不管怎麽樣，這錢我是不能收的，你讓我用什麽理由收下這錢呢？那天你陪我去了醫院，這些天也一直請我吃飯、給我買東西，你做得已經足夠了，你不欠我什麽。”蘇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心疼。
我心底的暖意更重了，我看著蘇騰，鼓足勇氣，一字一句地說道：“蘇騰，如果你覺得需要理由的話，你可以當成這是你女朋友給你的，收下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是忐忑的，我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蘇騰的心中是個什麽樣的位置，現在就將心事吐出會不會太唐突了，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表白蘇騰會不會答應。
蘇騰聽了我的話後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把桌上的錢再次推回我麵前，鄭重地告訴我：“大學期間我不準備談戀愛。”
蘇騰的話說得含蓄，但是我明白，我被拒絕了。
他不想要我這樣的女朋友，而且他還聰明地解決了後續的麻煩，我們現在才大二，未來的兩年，他都不會談戀愛。
雖然我早就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當這個結果真的出現在我麵前時，我還是感覺很失落。
我呆呆地坐著，很久都沒有說話，蘇騰也安靜地坐著。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心碎的聲音，他依然溫和的表情卻讓我覺得有點兒難堪。我強忍著不讓眼裏的淚水流出來，心裏的淚卻早已決堤泛濫。
2.
不等蘇騰再開口，我站起身慌亂地離開了。
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被喜歡的人拒絕竟會這麽悲傷，我不知道要去哪裏，鬼使神差一般地走進了魏斯安上班的酒吧。
下午的酒吧很安靜，隻有零星的幾個顧客。我到吧台要了兩瓶酒，拎著酒去了我上次坐著的地方。
我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不遠處的舞台，想象著那個明月一般沉靜的男子緩緩走入我的視線中，溫情地看向我。
我知道這隻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出現的幻象。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酒是這麽好的東西，能讓我忘卻心裏的痛苦，能讓我看到我想看到的人。
我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期盼著蘇騰能再次出現。
“展顏，你真想學壞是不是？你怎麽喝這麽多的酒？”恍惚中，我聽到了顧伊人的聲音。抬頭一看，果然是顧伊人，她正擔心地看著我。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這可不是好孩子待的地方。”我笑著對顧伊人說道，不久前她就是這樣說魏斯安的。顧伊人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搶走了我手中的酒瓶。
“顧伊人，你告訴我，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醉意蒙矓地問道。
顧伊人無奈地說道：“我怕魏斯安學壞，過來盯著他的。”
“顧伊人，你果真夠朋友。”我拍了拍顧伊人的肩膀，眼淚卻落了下來。
“你哭什麽呀？喝醉了吧？有什麽話以後再說，我先送你回去休息。”顧伊人有些擔憂地看著情緒失控的我，輕聲安慰道。
可是我哪裏還聽得進去，我掙紮著不願意離開，因為隻有在這裏我才能看到蘇騰，那個溫和又沉靜的男子。
“我不走，我走了就見不到他了，我不走，我愛他。”我高聲地喊著，憋在心裏的話終於喊了出來，我心底的委屈因此消散了一點兒。
顧伊人抱著我的手驚得抖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她緩過神來，擔心地看著我問道：“展顏，你愛誰呀？”
看到她擔心的樣子，我不由得笑了。
我輕聲告訴她：“我愛蘇騰，那天晚上，他在這裏表演薩克斯，我被小混混欺負的時候是他救了我，他還是我們學校長得最帥的呢，表演係的，你肯定見過。”
我的話說得斷斷續續，酒精已經讓我的腦子有點兒斷篇了。
顧伊人滿臉震驚地問我：“你說你愛蘇騰？”
“對，我愛蘇騰！”我大聲喊道，這樣喊出來，感覺心裏好痛快。
“顧伊人，有時間你也喝點兒酒，喝了酒之後什麽不敢說的話都敢說了，不敢做的事情也敢做了，就像我現在這樣。我要告訴全世界的人，我喜歡蘇騰，我就是喜歡他，可是……他卻不喜歡我。”說到最後，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想到蘇騰拒絕我的時候那淡漠的樣子，我的心就疼得厲害，也許，我們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想到以後我要和蘇騰成為陌路，我就想哭。
“展顏，你真沒出息，他不喜歡你你就哭嗎？他不喜歡你是他沒眼光。我喜歡你，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魏斯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冒了出來。
聽到魏斯安的話，我忍不住哭了起來，顧伊人和魏斯安見我哭了，都慌了手腳。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一臉緊張的魏斯安：“你喜歡我有什麽用，我喜歡的人是蘇騰呀。”
我的話讓魏斯安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伊人沒好氣地看向魏斯安，大聲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來添亂，展顏又不喜歡你。”
魏斯安被顧伊人的話說得一愣，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高聲反駁：“我沒添亂，我說的是實話，展顏就該找一個愛她的人，不是嗎？”
“你嗓門大就有理了嗎？展顏喜歡的是蘇騰，我們應該想辦法讓蘇騰成為她的男朋友。是朋友的話就想辦法成全她，而不是拖她的後腿。”
“可是找一個她喜歡的還不如找一個喜歡她的，女孩兒是要被嗬護的。”魏斯安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怎麽就知道蘇騰不會嗬護展顏了，他那麽溫柔，對女朋友肯定是關懷備至的。再說了，他那麽帥，帶出去都有麵子，又是學表演的，要是以後真成了大明星，我們展顏就成了明星夫人了。”顧伊人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我的心裏。
魏斯安和顧伊人又開始爭吵起來，他們說了好多，我隻知道魏斯安不願意我找蘇騰做男朋友，而顧伊人卻很希望我能主動追求蘇騰。
他們兩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爭吵我都保持中立，誰也不偏向，可是這一次，我的心明顯的偏向顧伊人。
我還是很喜歡蘇騰，即使他拒絕了我，我也想努力一次，不然以後我會後悔的。
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宿舍裏了，我一邊揉著疼得厲害的太陽穴，一邊問顧伊人：“我怎麽回來的？”
“魏斯安送你回來的，你還指望我能把你身上那一百多斤肉扛回宿舍呀。”
說到魏斯安，我不由得想起我醉倒之前他們兩人的爭論：“你們倆誰贏了？”
“這還用說，哪次吵架不是我贏啊？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追蘇騰吧，我和魏斯安絕對會做好你的後勤工作的。隻不過，你以後別這麽沒出息地跑去喝酒了，酒品又不好，一直在酒吧裏大聲嚷嚷。”顧伊人笑著對我說道。
我有些記不清在酒吧裏做了什麽了，不過，在酒吧裏大喊應該不是我的風格。
見我一副不信的樣子，顧伊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沒好氣地說道：“你在酒吧裏大聲喊你喜歡蘇騰。”
我的臉驀地紅了，我真沒想到自己能做出那樣瘋狂的事情來，我不敢抬頭，怕被顧伊人笑話。
顧伊人看我這樣，笑了笑，走到我麵前將我的頭抬起來：“這有什麽好害羞的，你想讓蘇騰做你男朋友吧？”
我點了點頭，我現在做夢都想讓蘇騰做我的男朋友。
“那你就趕緊追，我已經給你問過了，蘇騰還沒有女朋友。從現在開始，你要對他死纏爛打，而且製造輿論，讓他周圍的人都認為你是他女朋友，到時候不管他承不承認，你都是她女朋友了。”
不得不說，顧伊人的主意很好。像我之前那樣偷偷喜歡，最後也就是被他拒絕，既然這樣，不如我改變下策略，主動追求他……
“可是，如果蘇騰不吃這套怎麽辦？”
試試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一想到蘇騰有可能不喜歡這樣直白地追求，我心裏又有些打退堂鼓。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萬一他喜歡呢？”
顧伊人顯然很不讚成我的猶豫和顧慮，在她不懈地勸說下，我終於決定先試一試。
“主動”，看似簡單的兩個字，落實到行動上卻要付出太多太多，隻是，為了蘇騰，我願意。
第二天一大早，我買了早餐在蘇騰的宿舍樓下等著，他一下樓我就迎了上去，把早餐遞給他，可是他笑著拒絕了。
“蘇騰，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不至於連我買的早餐都不肯吃吧？你是不是討厭我？”我故作委屈地看著蘇騰。
蘇騰為難地看著我，歎了一口氣，終於把早餐接了過去。
“有你最喜歡喝的小米綠豆粥和香菇肉包子。”
“謝謝，以後不用這樣了，我可以自己去買。”蘇騰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
“我去買早餐的時候順手捎的。”我故意將買早餐的事情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我知道蘇騰心裏肯定清楚那堪稱我們學校食堂特色的香菇肉包，肯定不會是順便就能買到的。
蘇騰沒回答我，他對我點了點頭，然後逃一樣地回了宿舍。看著蘇騰慌亂離去的背影，我心裏有些喜悅，又有點兒忐忑。
蘇騰怎麽都沒想到上課的時候還能遇到我。我坐到他身邊的空位上，開心地對他笑。
“你怎麽來了？我們馬上要上課了。”蘇騰詫異地問道。
“我怎麽就不能來了，誰規定你們表演係的課我們戲劇係的學生不能聽呢？以後隻要是你要上的課我都會去，感受一下你的學習和生活。”我笑著對蘇騰說道。
蘇騰隻是看了我一眼，就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他身邊看著他。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會刻意地與蘇騰不期而遇，然後和他一起吃飯，順便把我餐盤裏他愛吃的菜都夾到他的餐盤中。
蘇騰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開始去酒吧表演。
我尾隨而至，坐在我喜歡的寂靜角落，看他從喧鬧中緩緩走出，將酒吧裏的人帶入安靜的音樂中；看他在表演完後風度翩翩地鞠躬，然後安靜地下台。他就像一場夢，我一次次沉浸夢中無法自拔。
因為酒吧在快要打烊之前才會安排蘇騰這類安靜的表演，所以每次蘇騰都會走得很晚，而我會一直等到他表演完節目，再和他一起回學校。
每次表演完蘇騰的心情都會特別好，一路上會和我說很多關於他的事情。他小時候的調皮，他學習表演時候的付出，還有他現在對未來的彷徨和苦惱。
晚上和蘇騰一起回學校漸漸成為我最期待的事情，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在我麵前才是最放鬆的。
可是現在的蘇騰和之前拒絕我的蘇騰還是沒有什麽區別，他還是沒有讓我當他女朋友的想法。我很擔憂，我怕繼續這樣死纏爛打會讓蘇騰對我心生厭倦，那樣我就得不償失了。
我對顧伊人說起蘇騰的反應，顧伊人告訴我，蘇騰的反應說明了他不討厭我這樣死纏爛打，不然他早就拒絕了。
在顧伊人鼓勵下我繼續堅持著，我也覺得我應該堅持下去，因為這樣跟在蘇騰身後，每天都能見到他，陪著他，於我而言也是幸福的。
魏斯安怎麽也想不到到我會成為他們酒吧的常客，更想不到滴酒不沾的我已經變成了一個酒鬼。
是的，酒鬼。
在我發現酒能讓人忘記煩惱之後，酒就成了我的夥伴，尤其是在蘇騰對我不冷不熱的時候。
憂慮不停地侵蝕著我的理智，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蘇騰對我不錯，沒有躲著我，可是我也清楚地感覺到他對我不再像之前那麽熱情了，我和他之間好像多了一層無形的隔膜。
我不知道蘇騰心裏是怎麽想的，我也隻能這樣繼續走下去。
不知道我們的結果是在一起還是永遠的分離，所以，每一步我都走得戰戰兢兢。
“你要加大力度，老是這樣不慍不火的他當然沒反應了。”顧伊人忍不住說我。
“你再這樣下去，估計真得等他到大學畢業了。”顧伊人看出了我的心思，忍不住提醒道。
“我……”我還是有些猶豫，在麵對蘇騰時我更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就不怕被別人捷足先登？我看蘇騰喜歡的女孩兒就是積極主動型的。你上次告訴我的他那個好哥們兒，叫沈笑的，行事風格從來都是大膽、奔放，幸虧她不喜歡蘇騰，不然哪裏還有你的份。”顧伊人的話成功地讓我有了憂患意識，對於蘇騰這樣優秀的男生，我必須先下手為強。
即使他告訴我他不喜歡我，那樣我也可以讓自己死心了，我一遍遍地在心裏自我安慰。可是一想到要徹底失去蘇騰，我還是控製不住地難受。
他拒絕我也是很正常的，他那麽優秀，那麽帥氣，如同閃著光的鑽石，而我隻是一顆最平凡的沙礫。
我不甘心永遠都仰望著他，我想不顧一切地試一試。
3.
我和顧伊人商量了很久才決定使用一個不張揚卻很用心的求愛方法。
我抱著顧伊人給我買的玫瑰花，等在蘇騰回宿舍的路上。是的，我要將代表愛意的玫瑰送給他。
雖然送玫瑰花這種事應該由男生來做，可是我實在是等不及了，我真的很擔心蘇騰會被別人搶走，所以我寧願放下女孩兒的矜持，隻為他能看到我對他的愛意。
我在心裏設想過無數次蘇騰向我走來時的情景，可是當他真的緩緩走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之前做所有的心理準備都是無用功，光是聽到他的腳步聲我就已經緊張得不行了。我轉頭看向顧伊人，聲音有點兒抖：“伊人，我緊張。”
“你再緊張下去蘇騰就成別人的了，勇敢一點兒。”顧伊人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然後她對著遠處的蘇騰喊：“蘇騰，展顏有話和你說！”
顧伊人的喊話成功地引起了附近的人注意，他們紛紛駐足觀望，有的甚至跟在蘇騰後麵圍了過來。
我屏著呼吸等著蘇騰走過來，當他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緊張地將藏在身後的玫瑰花拿出來，輕聲說道：“蘇騰，我喜歡你，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嗎？”
我緊張得舌頭都差點兒打結了，說完之後，我長籲了一口氣。
周圍駐足觀望的同學在聽到我的表白後，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起著哄，然後又都安靜下來，和我一起等待蘇騰的回答。
蘇騰顯然沒想到我會做出這麽大膽的事情，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圍的人，麵露難色。
這時，周圍的同學齊聲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我心裏越來越慌了，蘇騰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了，周圍的人也越聚越多，如果他再不答應，場麵就有些難堪了。
我見蘇騰一直不說話，著急地說道：“蘇騰，我是認真的，我會努力做一個好女朋友的。”
蘇騰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我在大學期間是不準備談戀愛的，我們可以做朋友。”
蘇騰的話讓我如遭雷擊，雖然之前就已經想過很可能再一次被拒絕，可是真的發生的時候，我還是控製不住的心痛。
圍觀的眾人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悻悻離去，蘇騰對著我歎了一口氣也走了。隻剩下我和顧伊人麵麵相覷。
蘇騰的拒絕讓我的心難受得厲害，顧伊人拉著我回了宿舍。我不想再待在憋悶的學校裏，於是跟顧伊人說想出去散散心便衝出了宿舍。
魏斯安見我獨自一人來酒吧很是詫異，盯著我身後看了很久卻看到了匆匆趕來的顧伊人。
“蘇騰呢？”魏斯安詫異地問道。
“我被拒絕了。”我坦誠地告訴了魏斯安。
魏斯安看我失落的樣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魏斯安，我要喝酒，你給我拿酒來。”
魏斯安沒有勸我，不一會兒便給我拿來了一瓶酒。
我猛喝了幾大口酒，眼淚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展顏，他和你不是一類人。你看看你自己，自從喜歡上他以後每天都患得患失的，你還是之前的展顏嗎？我們不喜歡他了，好不好？”說到最後，魏斯安的語氣近乎哀求。
我告訴魏斯安：“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你不懂，不是你想放下就放下的。”
魏斯安看著我，神色中全是失落。
而一直坐在我旁邊沒說話的顧伊人終於開口說了句：“展顏，雖然蘇騰沒有答應你，但你還是有收獲的。”
能有什麽收獲？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蘇騰不要因為我衝動的行為生氣。
我轉身看向顧伊人，她認真對我說道：“今天你當眾示愛，估計明天全校的同學都會知道你喜歡蘇騰。”
顧伊人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她的意思我明白，我這次主動示愛會讓很多愛慕蘇騰的人在心裏貼上蘇騰已經有女朋友了的標簽。
“展顏，如果蘇騰討厭你的話，今天他會什麽都不說就離開的，他還是想繼續和你做朋友的，所以你還有希望。”顧伊人見我的情緒好了一點兒，繼續勸說道。
“顧伊人，我就知道是你出的餿主意，你別老是把你的想法加到展顏的身上，她不是你那樣主動的女孩兒，你……”魏斯安插嘴道。
“什麽叫餿主意，展顏沒有追男孩子的經驗我教教她怎麽了？你要是厲害，剛才她難過的時候你說了那麽多有用嗎？還不如我幾句話管用。”顧伊人打斷了魏斯安的話，再次將炮火對準了一直勸我放棄的魏斯安。
魏斯安也毫不退讓，兩個人又開始了唇槍舌劍，我隻好勸了這個再勸那個。
當眾表白事件之後，蘇騰並沒有拒絕我繼續跟在他的身邊，而他周圍的人卻認為我已經是他的女朋友。
我為此興奮不已，對蘇騰更是體貼了，為他做女朋友該做的一切事情。
我依然會患得患失，為蘇騰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
每次我去酒吧向魏斯安訴苦的時候他就會勸我放棄，而在我身邊的顧伊人則勸我堅持。因為我對蘇騰那控製不住的愛意，我每次都會聽顧伊人的話。
雖然蘇騰極力拒絕我為他花錢，但是因為每天都要陪他去酒吧，我的生活費很快就花完了。
為了能繼續追隨蘇騰的腳步，我隻能再次回到那個我不願意回的家，目的依然簡單，要錢。
這次回家我依然沒有提前通知媽媽，所以見到我的時候她很高興。她笑著握住我的手，但是觸到她手上的冰涼之後我猛地將手抽開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進了家門就告訴她我回來的目的：“媽媽，我的生活費沒了。”
“這麽快？”正幫我放衣服的媽媽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向我。
“這段時間花錢的事情比較多。”我敷衍著答道，不想讓她知道我生活費的真正去向。
“這次要多少？”媽媽的神色有些為難，但是並沒多說什麽。
“兩千吧。”我想了一會兒答道，其實這個數字是我回來之前就想好的。
“這麽多？”她的話語中帶著質疑，顯然，這個數字超過了她的預期。
“多嗎？”我反問道。
其實我更想說她想要多少錢沒有，不用在我麵前演苦情戲。
“顏顏，媽媽手頭沒有那麽多錢了。我先給你八百，等你沒了再回來拿，好不好？”就在我以為她會屈服的時候，她緩緩開口，帶著哀求。
我想說“不好”，可是看她那為難的樣子，我又有些不忍心。
見我不說話，媽媽很快在包裏取出錢，放到我手上，然後笑著說道：“媽媽去給你做好吃的。”
她殷勤的樣子讓我心酸，我拉住了她，說道：“不用了，學校裏還有事兒，我馬上就得回去。”
失落瞬間彌漫了她的臉，她神色哀傷地看著我，卻還是點了點頭。
她拿起毛巾擦了一下手，輕聲說道：“我們好不容易才見一麵，你就要走了，媽媽送送你，好不好？”
看著她瘦弱的臉，我說不出拒絕的話，便任由她跟在我身後。
我們母女二人一前一後，隔著半個人的距離，一步步向著公交站走去，我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就好像我們是陌生人一樣。
我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我已經忘了，我隻知道這些年來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疏離，我甚至覺得這樣很好，她不會管我太多，我也不用去操心她的生活。
到了公交站，我看向媽媽，示意她可以回去了，可是她卻笑著走近我，為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囑咐道：“顏顏，你還小，聽媽媽的話，不要談戀愛。”
她的臉上依然是哀求的神色，可是她的話卻點燃了我的怒火。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媽媽，就算我談戀愛，最壞的結果也會比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得多，所以，不用你來教我，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
說完我就轉身上車了，不想再看她那充滿了哀傷的臉。
車走出一段距離後，我突然控製不住地回頭，她依然站在站牌邊，朝我坐的公交車駛離的方向看著。
悔意突然排山倒海般地向心頭襲來。
我開始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那一定深深地傷害了她。我也後悔不該總向她要這麽多錢，她一個女人，獨自撫養我長大，有太多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