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隔了一片海的距離

我沒有見過海,所以不知道一片海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宋靜言一手指著公布欄裏某人的名字,另一隻手戳著我腦門,很不屑地說:“差不多就是學霸和學渣的距離吧……”

01

在Y高,有兩個女生的名字是比較響亮的,一個是大家都承認的“校花”宋靜言,另一個就是老和她在一起的易平安,也就是我。

常人的認知裏是校花身邊總會有一個不起眼的平凡女生——默默奉獻的小綠葉。這也可能沒說錯,不過我不讚成的是,不是我跟著校花,是校花要黏著我。

Y高是本市最好的高中,最開始我並沒有打算讀這個學校。在很多次得不到爸爸的肯定後,我對讀書已經沒什麽興趣了,所以覺得在哪個學校都一樣,但是爸爸不知道想了什麽辦法硬是把我塞進了這個學校。

對於爸爸的安排,我最終隻有聽之任之,畢竟我鬥不過他,畢竟他還是我爸。

我進學校一個多月的時候就鬧了一件事,和一個男同學打架,並因此“一戰成名”。

午休的時候我趴課桌上睡覺。我睡覺的時候最恨被打擾,如果誰吵醒了我,下場絕對好不到哪去。可是就有這樣的人要來挑戰我的底限。

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在哪個學校,學長似乎對學妹總是會很注意,尤其是像靜言這樣漂亮的女孩。有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就看上了靜言,利用中午的時間跑來我們教室,想對他心目中的“女神”驚喜表白。

可惜驚是驚到了,喜就沒有。因為我破壞了他的好事,準確點說是他吵醒了睡覺的我,在他嘰裏咕嚕念了一段經後我終於爆發了。

我對那個高高大大胖胖的學長說:“別吵,出去!”

這學長認為我破壞了他的心情,他銅鈴般的大眼瞪著我:“關你什麽事,又不是在跟你說話!”

我斜眼看著他,憋住怒氣:“你吵到我睡覺了。還有,你這些抄襲來的台詞很惡心!”

胖學長生氣地舉起手要教訓我,我想也沒想地就一耳光打在他臉上,他滿臉的油脂居然會顫抖,周圍的同學全都哄笑起來。

後來易平安打高年級學長的消息就傳遍了Y高,先是說打了一耳光,後來竟傳成了我和學長單挑了,還說我把他的門牙都打掉了兩顆。

謠言不隻是會長翅膀,它還會自動變異。

提起這件事,靜言總是會得意的笑,她說從來沒有見過女孩子打架,而且原因還是為她。對此我嘲笑她太自戀。

然後因為這件事靜言主動接近我,我們漸漸地成了朋友。她說以後再有人向她表白的話,就把那人帶到我麵前,誰再敢囉唆,就讓我扇他。

02

星期五,一天最後的鈴聲終於響起,Y高的學子們爭先恐後地向外奔去。隨著這股人流我擠到學校車棚,推出我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裏都響叮當的自行車。

出了校門,看見一輛奧迪A6停在一邊,宋靜言正靠在車門上,眼睛在掃到我的時候一亮,揮著手喊著:“安安、易平安……你過來,我捎你一下吧?”

她這麽一嚷嚷,我霎時成了焦點,周圍的目光看過來,讓我有些窘迫。夾在半天擠不動的人群裏我有些惱火,使勁推了幾下我那輛破車,對靜言說:“你先走吧,我出不來,等下我自己回家。”

幸福路幸福小區108號。

這裏就是我的家。說是小區其實不過是上個世紀城區改造後的老房子,用了“幸福”名字的地方,未必就是住著幸福的人們,比如說我易平安。

兩室一廳的格局不算大,空間難免有些狹窄,但是對隻有我和爸爸的家來說,有個避風擋雨的窩就夠了。何況因為在一樓還有塊小院子,我種了些花花草草,偶爾引來些蝴蝶鳥雀,也顯得熱鬧,很有生氣。

我沒有媽媽,從小就沒有。在我出生兩小時之後,她就因失血過多最後去了那個叫天堂的地方。我從不知道過生日是什麽感覺,因為爸爸說,我的生日是媽媽的受難日,這並不值得慶祝。

“平安,你不憂傷嗎?別人都有媽媽,可你沒有……”

總會有人這樣問,而我總是回答的沒心沒肺。憂傷?我來不及憂傷。他們都說我是沒人疼的孩子,所以我要快快長大,我要自己學會心疼自己,保護自己。

“爸,我回來了。”

很快就到了家,我用車前胎頂開院子的鐵門,紅色漆皮“噗噗”直往下掉。我把自行車靠邊停好,然後朝客廳的方向招呼一聲,意料中的沒有人回應。

“還是老樣子,牌局沒散是不會回來了。”嘴裏嘟囔了一句,我走進廚房,電飯鍋裏還有點中午吃剩的飯,從冰箱拿出一瓶辣醬,就著剩菜扒拉了幾口,然後洗完澡,抱著我的二手電腦刷博客。這樣的日子,我早已習慣。

我的習慣有很多,譬如一個人在家吃飯睡覺,一個人放學回家……而最近又添了另一個習慣,就是睡覺前刷博客。

作為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女孩,總會有些心事無人訴說,所以在發現自己可能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心裏慌亂的我注冊了一個微博。我沒有關注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關注我,因為這裏寫滿了我的秘密,所有內容隻與一個名字有關,賀旭北。

如果說每個學校總會有那麽幾個風雲人物,那麽沒有任何人會否認賀旭北就是其中之一。

在Y高人心裏,賀旭北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他劍眉星目,棱角分明,一雙眼睛看著你就好像會說話,嘴唇上揚時會露出兩個小酒窩,185公分的身高,在一群毛頭小夥裏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賀旭北成績也不是一般的好,市重點小學,Y高附中,然後直升到Y高,各種學習比賽獲獎,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從小在讚揚聲中長大的賀旭北,是家長們教訓自家孩子的榜樣,是“校草”“男神”,更是老師們的寵兒。

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

而在Y高的人也知道,我易平安更是個神一般的存在。

不過與賀旭北不同的是,我是個反麵典型。跟著爸爸長大的我沒有女孩子的矜持斯文,外人眼裏長相乖巧的我,內心裏卻是像個男孩子般叛逆,逃課、打架、學習差是我的三大特點。

所以宋靜言常說,我和賀旭北就是一個極與極的比對。

03

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就認識了賀旭北,那時候他還是個白瓷般的小男孩。

全市小學生才藝比賽晚會上,我和幾個小女孩表演的是民族舞蹈。剛跳到一半的時候,伴奏出了問題,領隊老師急忙去找新的伴奏,而主持人卻讓我們幾個女孩先退下去。

我以為是不讓我們表演了,要知道為了這次表演我提前準備了好久,就是想得到獎品拿回去討好爸爸。現在才跳了一半就趕我們下去,我跟主持人鬧起了脾氣,哭著喊著要跳完。當時台下坐著的還有市領導,老師們怕影響不好,就把我強抱下台去。

就在這時,有個脆生生的聲音喊道:“等一下!”

我看見台下有個穿著白色小西裝的男孩,他在後台攔住老師,然後看了我一眼,說:“舞台上有鋼琴,我會彈。”

他跟老師說我跳舞的那支曲子他可以用鋼琴來伴奏,並且保證效果不會差。

當時哭得像小花貓的我立馬破涕為笑。在他指尖流淌出來的音樂聲中我跳完了整支舞蹈,最後我和夥伴們得了二等獎。

而那個彈鋼琴的男孩是特等獎,他表演的節目是鋼琴獨奏。

到現在,我還能回憶起他舞台上的模樣,整個舞台就是他的世界,明明是個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卻儼然一副世界鋼琴家的架勢。

老師告訴我,那是實驗小學的鋼琴小王子賀旭北。

我一直念著那個名字,我怕自己會忘記,直到來Y高報到的那一天,正在報到處填寫資料的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老師,我叫賀旭北,請問我分在哪個教室?”

賀旭北?是那個會彈鋼琴的賀旭北嗎?

津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這樣一個城市遇見一個人的幾率是多大?

我慢慢地轉過頭,怕是自己認錯了人,更怕他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即使過去了近九年,那種氣質我卻一眼能認出來。但是我不敢直接問他。在他填好表離開後,我趁老師不注意抽出那張學生資料表一看,果然就是他,那個用鋼琴給我伴奏的男孩。

捂住狂跳不已的心髒,我抱著新領的教科書去教室,卻看見賀旭北正在教室課桌上看著書,逆著光線的側臉一下就倒映在我眼裏。

我想上去和他打個招呼,我想問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個跳民族舞的女孩。

沒想到他卻問我,有事嗎?

我以為會是久別重逢的故事,沒想到他卻根本沒認出我!

也是,誰會刻意去記一隻哭臉的貓。

04

今天老師調了位置,我居然坐在了他後排,雖然不是同桌,但是能這樣從後麵偷偷地看他,感覺也很快樂!

發完了今天的博客,我悄悄地在賀旭北的微博裏瀏覽了一會兒,他已經三天沒有更新了。我習慣性地翻出他的相冊,對著他的相片傻笑。即使沒有一種可能,但是能默默地關注他我就很滿足了。

正當我恍惚間以為看到真的賀旭北時,手機震動了。心裏有些怨恨它打擾了我,揉了揉眼睛,瞟了一下又繼續刷微博。

叮咚,叮咚。

這個聲音響起第三遍的時候,我忍無可忍,抓起手機迅速地輸入密碼解鎖。這是誰誰誰啊!最好是有事找我,不然……

“暗夜狸”,黑暗夜裏的狐狸?好奇怪的昵稱,微信上三條驗證信息都是他。我的微信上沒幾個好友,全都是認識的人,而且對於陌生人,我也沒有添加的必要,所以拇指一按,拒絕!

沒想到這人真是倔強,又發了一條驗證——

“嗨,你好,為什麽拒絕一顆真誠的心呢?交個朋友好嗎?”

朋友?這兩個熟悉又陌生的字對我來說好像是種奢侈。兒時的玩伴隻有鄰居家的陽光哥哥,因為總是喜歡打架,男孩們嘲笑我是個假小子,女孩們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在學校相處的人也不多,靜言算是我唯一的朋友。現在卻冒出來一個陌生人說要和我做朋友,我不得不小心懷疑。

“別逗啦,我可不是童話裏的小紅帽,沒時間和你開玩笑!”敷衍著回複了一句,我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拉開另一間臥室,裏麵空空的。時針指向十一點,爸爸還沒有回來,看來今天的牌局廝殺得很厲害。

“聊一會兒好嗎?半夜不睡覺在網上溜達的都是孤獨的靈魂……況且,微信搖到了你,是緣分!”

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還是那個“暗夜狸”。有些感動於他的執著,也或許是因為他說自己也是個孤獨的人,這次我沒有再拒絕他。

“原來你也是津城人?”我查了他的資料,發的朋友圈地址顯示離我並不遠。

“是啊,不然怎麽搜附近就搜到你了呢?還以為你睡了才不回複我呢?你為什麽還沒睡呢?”

“這不是被你吵醒的嗎?加個好友要發那麽多驗證嗎?難道不能明天再回複你嗎?”我有些沒好氣,這人不是傻就是傻。

“呃,對不起啊,我隻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

我並不是很喜歡上網,盡管我有QQ、微信什麽的,可上麵的好友基本都是同學和朋友,我沒有主動添加陌生人的習慣,這個“暗夜狸”是個例外。

“暗夜狸”發來一個抱歉和哭泣的圖像,我問他為什麽要道歉。

“抱歉,因為我的固執吵醒了你。”

突然覺得這人也不是很討厭了,我繼續問他為什麽又發哭泣圖片。

“因為心情有些不好……”

暗夜狸說,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為和他爸爸吵架了。原來,在很小的時候他媽媽就去世了,脾氣暴躁的爸爸隻會用拳腳教育他,父子倆唯一溝通的方式就是大吵一場。

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原來這世上還有和我如此相似的故事,一樣的傷心人。

我就這樣當了一個陌生人的情緒垃圾桶,靜靜地聽他傾訴,直到上眼皮蓋上下眼皮,沉沉睡去。

05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把我喚醒,扯開窗簾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昨晚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電腦也沒有關。

打開手機,“暗夜狸”的對話框裏還有一條最新消息,“晚安”。

爸爸的房間裏傳來呼嚕聲,看來他回來得很晚。

最近幾年,爸爸的工作壓力大,牌癮也越來越大。而我和他父女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他不關心我的學習和我的生活,甚至連我的成績下滑到穀底了也不知道。

同處一個空間的時候,隻有在為某件事爭吵才能說上幾句話。我不知道母愛是什麽感覺,可我卻從心裏渴望著。或許我有個媽媽,我也會像好朋友宋靜言一樣,成為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公主。

早餐煮了點粥,蒸了幾個饅頭,給爸爸預留了一份在保溫桶裏。

今天是周六,沒課上、沒事做的我有些無聊,蹲在花池除草。

“安安、安安……你在家嗎?”

門外有人叫我,聽著熟悉的聲音,我開心地大叫:“是陽光哥哥嗎?我在家!”

舊城改造後小區內有個小賣部,陽光就是老板的兒子。比我大一歲的陽光,小時候生了一場病,高燒燒壞了腦子以至於發育遲緩,智商有些偏低,說話也有些結巴。上不了學的陽光隻好待在家裏,不懂事的小孩笑話他是個傻子,在我幾次幫忙趕跑欺負他的人後,我們成了朋友。

陽光站在門外,手裏拿著個布袋子,一臉憨笑地看著我:“安、安安、吃蘋果,還有梨呢。”

陽光家就在我家對麵,他媽媽怕不懂事的孩子欺負他,所以平時他就在門麵上幫忙,隻有我回來了,才會過來找我玩。

“陽光哥哥,不是說了不要偷拿家裏的水果嗎?那是賣錢的。”

“不、不是、不是,安安,是……”陽光一急就開始結巴,看他的神情我以為我明白了什麽。

小區裏有一夥小混混,整日裏遊手好閑地欺負人。這夥人每次看到陽光就要他從家裏帶好吃好喝的給他們,有時還威脅陽光偷偷拿錢出來。我以為這次又是他們找陽光的麻煩,一隻手拉著陽光就往外跑,“走,我去教訓他們!”

陽光在後麵被我拖著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

“喲喲喲,大傻瓜給我們送東西來啦!今天可真自覺!讓我看看是什麽好吃的!”

果然是他們!籃球場上站著幾個人,頂著五顏六色的頭發像非洲大鸚鵡。我氣衝衝地走過去,而他們也痞笑著向我走過來。他們伸手想拿陽光的布袋子,我快速地搶過來朝他們頭上砸了過去。

“叫你們欺負人、叫你們欺負人、叫你們再欺負人!”我邊砸邊叫罵著,“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你們再欺負人就讓你們比大鸚鵡還好看!”

“好啊,你個假小子敢打我們,你等著!”

小混混們被打得哇哇亂叫,我拉著陽光準備趁亂溜走。

沒想到,陽光卻掙開我的手,又返回那幫混混麵前。我無奈地轉身,看見陽光好像很緊張,他憋紅著臉,右手食指很激動地指著麵前的人:“我不是傻小子!也不許你們說安安是‘假小子’!安安是最善良的女孩!”

“說了又怎麽樣?一個沒媽的‘假小子’、一個白癡傻小子!我就說、就要說……”

為首的黃毛小混混和陽光吵著,而我還在驚訝於陽光的吐字清楚沒反應過來。陽光大吼著撲了過去,這可不同於我之前的偷襲,很快他就被他們圍在地上,幾雙腳不斷地踢打在他身上。

06

“我不是傻小子,安安、安安也不是假小子!不準你們說安安壞話!說壞話,打、打你們!”

我聽見陽光帶著哭腔在喊叫,心裏一愣。原來,陽光是在維護我啊,要知道以前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可隻會抱著頭逃跑。可現在,聽到別人罵我,他卻衝上去和他們打了起來。

陽光被他們圍著倒在地上拳打腳踢。我著急地朝四周看了看,在路邊找到一根棍子,衝過去往幾個人身上亂打一通,然後拉起陽光便跑。

“好啊,你還敢打我!別跑!”

混混們在後麵追趕,我邊跑邊揮舞著棍子,一沒留神屁股跟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他們追了上來趁機在我身上踩了幾腳,正當我準備體會拳頭雨點般落在身上的感覺時,一道好聽的聲音傳入耳際:“住手!”

麵前的少年推著自行車,逆光而站,全身鍍了層金黃色。

“你們在幹什麽?”

居然是賀旭北。我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把頭埋得更深。

天啊,怎麽會這個時候遇見他?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狼狽,這下糗大了。

“幹什麽關你什麽事?管閑事連你一塊揍!”又是那個黃毛青年,惡狠狠地威脅著,手指關節捏得咯吱響。

“是嗎?你們這麽多人欺負兩個,也不害臊!有本事跟我比比!”賀旭北把車倒在草地上,書包一扔,架勢一擺,“來啊,別害怕,我不過是跆拳道黑帶,來試試!”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賀旭北,一瞬間覺得他變得高大又陌生,盡管私底下和他也沒什麽交集。

我也從沒想過,Y高的校草、男神還會打架。

當然,我是不會讓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就這樣破滅的。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貼在耳朵邊上,我故意大聲喊著:“喂,派出所嗎?我要報警,這裏有人打群架!”

黃毛青年似信非信地看了我一眼,或許是怕打不過跆拳道黑帶,或許是以為我真的報警了,總之他手一揮,其他的幾個就跟著他灰溜溜地走了。

賀旭北看了我一眼,帶著疑問。

我笑了笑,無力地搖搖手機:“騙他們的。沒電了,可能剛摔壞了。”

賀旭北深呼了一口氣,坐在草地上。

“你可真行!”

“你也不賴。我沒想到三好學生也會想打架。”

“我更沒想到你一個女孩子也會打架!”

陽光把滾得到處都是的水果撿了回來,挑了兩個壞得不是太厲害的洗幹淨,一個給我,一個遞到賀旭北麵前。

“拿著吧,他是謝謝你呢!”

賀旭北咬了一大口,然後問我關於陽光的事,我告訴賀旭北,其實陽光不傻,隻是智力有些弱,不太會表達而已。

後來陽光還告訴我,那袋水果是他媽媽給我的。原來,整個“打架事件”竟是場誤會。

“哎,那個,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吃著蘋果問賀旭北。

“我住這。”

什麽?賀旭北也住這裏,和我一個小區?感覺我頭上可能炸開了一朵蘑菇雲,這比剛剛打架還要來得緊張。

心裏像被什麽撞了一下,“那、那、那以前怎麽沒在這裏見過你?”

“安安,你、你怎麽學我說話、結、結巴呢?”陽光躥到我背後,偏著腦袋問我。

“臭陽光,你別說話!”幸好是陽光,他不會察覺我的心思。

看著我瞪了陽光一眼,賀旭北突然笑起來。他說他家是最近才搬過來的。

07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意識到,那個上午可能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安、安安,你、你怎麽流血了?”

陽光又在鬼叫,手還在我手臂上**。我側過頭一看,可能是摔倒的時候擦到了手肘,蹭破皮的地方血跡是幹了,這會兒才開始有點灼疼。

“易平安,你在這等我。”

不一會兒,賀旭北從社區藥店拎著個塑料袋出來。

我有些詫異,他是在關心我嗎?“賀旭北,其實沒那麽嚴重啦。又不是第一次打架,我早就習慣啦。”

“把手伸過來,手肘轉過來。”

我不確定賀旭北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他拿出一小瓶碘酒,用藥棉在傷口擦了幾下,然後拿出創可貼輕輕地貼好。他認真的樣子可真好看,有些緊皺的眉頭是在為我擔心嗎?我看得有些呆了,一動不動。

“好了,傷口好之前不要沾水。這沒用完的東西你拿回去。”

賀旭北把塑料袋塞在我手裏,然後一手扶起自行車,另一手去撿地上的書包。我回過神,表情很狗腿地幫他撿起來:“賀旭北,今天謝謝你啊。”

他接過書包,麵無表情地說:“不用,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啊?”我有些不適應他態度的轉變,又一副呆呆的樣子看著他。

“易平安,你這個笨蛋!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不適合賣萌?一個女孩子,以後還是別再打架啦。”

賀旭北的背影成了一個小黑點的時候,我笑了。我拉著還在傻笑的陽光,在春末的風裏小跑著。

“陽光,我們也回去。”

晚上躺在**,賀旭北的樣子總在腦海裏晃來晃去,怎麽也睡不著,幹脆抱著電腦寫微博:

今天遇見了他,正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幫了忙,看見我受傷了還跑去買創可貼。最開心的是我知道了他和我住在一個小區!

08

自從知道賀旭北也住在幸福小區後,每天上學放學路上我就多了件事。

我特意把鬧鍾提前半小時,早早地起床然後守在小區路口,等賀旭北出來我再悄悄跟在他身後。

放學的時候往常死命往外衝的我,現在總是磨磨蹭蹭地留到最後再走,因為以前最後走的是賀旭北。

而我這樣做,隻是因為我就可以假裝現在賀旭北是屬於我的,跟在他身後,我甚至覺得光是看著背影也是一種小小的幸福。

我把這個小秘密告訴靜言的時候,她忍不住哈哈大笑:“易平安,你也太沒膽了吧,要是賀旭北哪天發現了還以為你是跟蹤狂呢!”

我當時就丟了兩個“衛生球”給她:“你是幸福中滋潤的人,不懂暗戀者的悲傷!”

在我剛開始“暗戀之旅”的時候,靜言已經談了兩次小戀愛。她人長得漂亮,性格又開朗,不隻家裏條件好,學習也好,喜歡她的男生多得可以排滿長青街。然而對於她這樣的學霸為什麽會願意和我這樣的學渣做朋友,誰也解釋不了。

靜言的男朋友叫顧風,據說是Y高三大男神之一。對於這個名頭我很是不屑,在靜言把顧風帶到我麵前說是她男朋友時,我更是嗤之以鼻:“太名不副實了。”

而在靜言和顧風交往一段時間後,我更加認定他們不適合。

從視覺上看,顧風唇紅齒白眉目清朗,一雙桃花眼像是個小型發電機,哪個女生看了都會有觸電般的感覺。從直覺上看,我覺得此人用情不專麵帶薄情,並非良人。

在我一本正經地發表我的看法時,靜言咧嘴一笑,說:“安安,你怎麽不拿條小板凳坐在天橋上給人算命去啊……”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一語成讖。

周末的時候靜言說要我陪她逛街,等我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麵前的兩人正用兩根吸管喝著一杯紫米奶茶,親昵的樣子讓人隻覺得肉麻。

我忍不住打趣:“你們兩個在這裏秀恩愛,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靜言馬上給我一擊:“羨慕啊?羨慕你就去跟賀旭北告白啊!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萬一他正好也喜歡你呢?要是賀旭北接受了,你也可以和他這樣秀恩愛了!”

我真想說她這不是廢話嘛。我要是跟賀旭北告白了也不一定會在這裏秀恩愛,因為前提是我的告白不會被男主角拒絕。

每天中午,Y高的女生總會聚在一起,邊吃飯邊八卦她們的“男神”、“校草”。我和靜言就坐在她們後麵,笑著看她們發花癡。

“我說,那個二班的賀旭北不去當明星真是可惜了,怎麽也是一‘小鮮肉’呀!”

“是啊、是啊,人長得帥,成績又好,真是讓人嫉妒呢!”

“最重要的是,他說話聲音好溫柔啊!”

“安安,我問你,賀旭北真有那麽好嗎?”

靜言最近說要減肥所以吃得少,此刻正拿著指甲刀擺弄著。而我還在和一碗熱乎滾燙的蛋花湯鬥爭著,頭也沒抬地回答:“有沒有那麽好關你什麽事啊?你都是有主的人了。”

“有主又怎麽了?就不能問問?”

我終於抬起了頭,皮笑肉不笑地說:“嗯,能問是能問,你就不怕……”

靜言瞟了我一眼,放下指甲刀,一隻手按住我的湯碗,咬著牙說:“你要敢說試試看!”

“宋靜言,別把你的指甲屑掉我碗裏啦!”我急忙去搶湯碗,就在一拉一扯間,學校好看的青瓷湯碗從我手裏飛了出去,在做了差不多五個側翻滾後,停在了桌沿上。順著桌子上的水跡,我看到碗裏最後一點湯灑在了一雙白色運動鞋上。

還好,還好,碗沒有摔壞。

慘了,慘了,好像弄髒了誰的鞋!

作為闖禍者,第一個反應要麽是逃離現場,要麽是主動道歉。可我選擇了第三種,低著頭裝沒看見。原因是鞋的主人我真不好意思見。

“易平安,你可真是個‘麻煩製造者’!”

鞋主人丟下一句似怪不怪的話,然後似笑非笑地走了。

等我抬起頭,就隻看見宋靜言收回一直跟隨著賀旭北的眼神,然後放在我身上。

她拉著我的手說:“那個,安安啊,‘麻煩製造者’是什麽意思?”

我把上次賀旭北幫助我和陽光的事告訴了宋靜言,她聽完恍然大悟:“原來是英雄救美的戲碼啊——雖然這‘美人’不怎麽美,但是‘英雄’還是英雄啊!”

“宋靜言,你找打?”我佯作一個要打她的手勢,然後又把身體靠近了低聲問她,“言言,你說我要是跟賀旭北告白的話,他會不會接受?”

對於沒有理想,沒有外貌,成績也不是很好的我來說,現在上學最大的樂趣就是可以看到賀旭北。

在高一新學期的第一天,學校準備了迎新晚會,賀旭北作為新生代表是主持人之一。賀旭北的普通話說得很好聽,語速平緩得像春天的山間溪水,英俊斯文的外表,淺淺的微笑,讓台下很多女生們閃著星星眼。

我拉著宋靜言的耳朵說,我喜歡那個賀旭北。

靜言眼睛發亮地看著我,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在看到我很堅定地點頭後,她捂著嘴故作驚訝狀:“天啊,‘女漢子’的春天來啦,易平安也會喜歡人啦!”

宋靜言慫恿我去表白,她說喜歡一個人就要趕快下手,她說:“知道了嗎?就像當初顧風喜歡我一樣,喜歡就追!再說‘女追男,隔層紗’,賀旭北很快就是你易平安的。”

可是最後我還是沒按她說的做。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易平安,和男生都敢打架的我,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連讓他知道的勇氣都沒有。

靜言很失望,她說,易平安,你真沒用。

沒用的我,隻好每天趴在課桌上偷看賀旭北,想象他已成為我的愛情男主角,然後回家記錄他的一點一滴,還有我喜歡他的那些心情。

而現在,靜言卻沒有很快地回答我,她撐著腮像是在思考什麽難題。在我以為她要沉默到上課鈴呼喚我們時,她悠悠地開口了:“安安,不是我打擊你,以前我讓你去表白,可現在我清醒地認識到,你和賀旭北之間隔著一片海的距離。”

我沒有見過海,所以不知道一片海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宋靜言一手指著公布欄裏某人的名字,另一隻手戳著我腦門,很不屑地說:“差不多就是學霸和學渣的距離吧……”

09

今天是上月末模擬考試卷發放的日子,一大早剛進教室,宋靜言就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直到我坐了下來,她還是盯著我笑。我有些發毛,渾身上下搜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麽異常,我終於忍不住:“宋靜言!我說你今天是沒吃藥還是藥吃多了?你老看我幹嗎?我又不是宇宙無敵超級美少男!”

“噗嗤!”前俯後仰,上氣不接下氣,宋靜言這一笑可真是毀了她Y高“校花”的形象。

“宋校花,你笑夠沒有?”我很鄙視地看著宋靜言。

可能靜言以為我真的生氣了,一直背在後麵的手伸到我麵前,是我的試卷。

“你就為這個笑話我?有那麽好笑嗎?又不是第一次考低分。”我很不以為意地趴在課桌上,準備在上課之前小憩一會兒。

“可是安安,你這次也太差了呀,都沒及格……快說,考試前夜幹嗎去了?”沒想到靜言卻不依不饒,雙手使勁晃著我的胳膊。

“別搖啦別搖啦,什麽幹什麽,本姑娘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去了行不?”我不耐煩地甩開宋靜言的胳膊。

“嘶!”

“降妖除魔?”

前者是東西撕裂的聲音,後者是一個好聽的聲音。我在用力推開靜言的時候,試卷被扯成兩半。而賀旭北正好從我旁邊走過,我感覺他在笑。

“宋靜言,你完了!我要把你也扯成兩半,然後揉圓搓扁挫骨揚灰!”內心有一萬匹馬奔騰碾過,我張牙舞爪地撲向同桌的她。

這精彩的一幕我可敬的“老班”居然沒錯過,他盯著我們看了半天,然後冷冷地吩咐:“宋靜言、易平安兩位同學撕毀試卷,罰放學後打掃教室衛生!”

“走吧易叉叉易低分同學!去擦窗戶,去抹桌子,去掃地……”靜言扔給我抹布和掃把,自己貓著腰從“老班”講台桌裏抽出幾張報紙做了個帽子戴著,許是覺得造型還不錯,一個勁地拿iphone玩著自拍。

“靜言,言言、小言言……”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隻有他才會把“宋靜言”三個字喊得這麽肉麻。

“顧風,你再發出這樣油膩的聲音,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門口走進一個人,是靜言的男朋友。較好的身材套著休閑服裝,一頭韓式美男發型搭配著端正的五官倒也不失帥氣,學習不算太好一張嘴卻很是能說會道,不然校花宋靜言也不會被迷倒。可我總覺得此人有些愛慕虛榮,有人說他和靜言在一起隻是因為她家境好。

“哈,小安安!火氣那麽大是不是這次考砸了啊?還連累我家言言陪你做值日啊。”顧風嬉皮笑臉地說道。

“顧風,你最好是閉嘴啊,不然安安發火我可幫不了你。”一旁的靜言走過來,遞給他一塊抹布,“既然來了就幫忙幹活”。

顧風接過抹布開始擦窗戶,靜言給他換水,夕陽餘暉給他們身上鍍了層金黃色的光,美好得像凡·高的油畫。我擦著桌子,然後隨意地問了問顧風,“我說‘顧瘋子’,你來找靜言幹嗎?不會是特意來擦玻璃的吧?”

“哎呀,小安安你不說我都忘了!言言上星期要看的電影我買到票了,三張,我們一起去看吧?”顧風看了看手機,隨後一聲尖叫,“糟了,開場時間快到了!”

“不是吧?那怎麽辦?衛生還這麽多沒做……”靜言看著我說道。

“言言,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票!”顧風從錢包裏拿出兩張票。

靜言兩手絞著抹布,一臉為難地看著我,顯然她是很想去看電影,可又不想丟下我一個人。

“沒事沒事,你們去看,衛生我來做。”我揮著抹布要他倆先走

“對不起啊安安,要不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這衛生明天再打掃。”靜言似乎不忍心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她提出一個建議。

可這個建議顯然是個餿主意,要是“老班”第二天發現我們今天沒做完,那明天指不定還要怎麽罰我們。

我扶著宋靜言的肩膀,大發慈悲道:“我的大小姐,你就放心地去約會,我保證完成任務!行了吧?”

畢竟不忍掃人興,何況對方還是靜言,我隻好一個人把活兒攬了下來。靜言走的時候抱著我隻差沒痛哭流涕。

10

Y高的教室隻有這個時候才是最安靜,夕陽已收盡餘暉,窗外景物慢慢被黑色籠罩。顧風和靜言已經離開,我手上的速度也開始加快。

沿江風光帶還有散步的人群,三三兩兩的熱鬧。有些疲憊的我還不想回家,家裏太冷清。最終鬥不過五髒廟的抗爭,一陣一陣的咕嚕咕嚕響聲提醒我,肚子是真的餓了。雙腿先於大腦做出了指揮,自帶GPS地找到一家小超市。

“老板,泡一包麵,麻辣味的。”這家便利店我經常來,我跟櫃台前的老板打著招呼。

裏麵傳來樂嗬嗬的聲音:“好嘞!五塊錢。”

我懶得進去挑選,老板拿了錢也樂得去忙乎。不一會兒,一碗冒著熱氣的麵出現在我眼前,老板比這碗熱麵更熱情,還多送了我一根火腿腸。

我端著杯麵坐在超市外的連排椅上,咬著火腿腸吃起來。這應該是我的晚餐了,就算回家了也沒得吃,老爸可能還在跟麻將牌搏鬥。

一碗麵很快就見底,肚子也安靜了,我很不文雅地打了個飽嗝。吃飽了還是不想回家。看著頭頂的夜空,我無聊地數起星星,心裏突然升起一些悲涼。

這漫天的繁星,多像是我數不清的寂寞。

填飽了肚子又來了瞌睡蟲,感覺我的頭越來越重,最終忍不住趴在了桌上。

過了一會兒,隱約聽見有人叫我。

“易平安,你又在製造麻煩?怎麽在路邊睡覺!”

還是那個好聽的聲音,不同的是明明說著責備的話,卻有著一絲寵溺的味道。寵溺?我疑惑的時候,突然畫風急轉,賀旭北手裏拿著個東西,他遞給我很溫柔地說:“易平安,送你個禮物要不要?”

我笑了,傻乎乎地伸出了手……“啪”,我往自己臉上拍了一下,有什麽東西在臉上爬,手胡亂抓了兩下沒抓到。我聽見賀旭北的輕笑,然後醒了。我迷蒙著眼睛四周看了看,沒有賀旭北,我居然做了個夢。

一陣風吹來起了雞皮疙瘩,我站起來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兩步,發覺路過的行人都盯著我看,那滿眼藏也藏不住的笑告訴我肯定有哪裏不對勁。全身上下打量了兩遍也沒發現異常,最後一大媽走了過來:“多好看的小姑娘,怎麽在臉上亂畫呀?快去洗洗吧!‘火華是誰啊?”

臉上亂畫?等等,火華?我有些糊塗了,難道做個衛生也會這麽累?沒道理呀……

“阿姨,我也不知道火華是誰呀,我剛睡著啦。”我指指那排座椅,發現剛趴著的地方有個黑色記號筆。對著櫥窗玻璃我明白了人們的笑點。

我腦門上居然頂了個小烏龜!

記號筆是新的,說不定是剛買的。我試著走進小超市問老板。老板告訴我,這筆是在他這裏買的,買筆的人和我差不多大,是個小夥子。老板記性倒是不錯,連相貌特征都描述得很清楚。可是,我在腦海裏快速地百度了一遍,我認識的人裏沒這張臉啊。

“呃,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伸出手揉那被自己撞到的地方,一邊不停地道歉,心裏卻在埋怨今天是走什麽運。

“怎麽?撞了人還要吃豆腐占便宜?”那堵牆開口說話。

“咹?你怎麽說話呢?我不是在……”接下來的話沒敢說出口,因為我發現自己的手放的太不是地方——在一個男人胸部位置按個什麽勁啊?不知道的人看見還以為我多花癡呢!

“還有啊,你老看著我幹嗎?你認識我啊?還是說……”

對麵的人一臉痞笑地望著我,熱切的眼神似乎在真誠期待我的回答。可是,我真不認識他啊!易平安呀易平安,你下次出門一定要看黃曆!心裏一急一慌,一張臉神奇地和眼前的人重合——這怎麽和那個買筆的人那麽符合呢?

“好啊,原來在我臉上畫烏龜的就是你!說,‘火華’是不是你?”我想我是跟天借了膽,居然抓起他的衣領口大聲質問起來。

“喲,還學會倒打一耙了?明明是你看我這麽帥氣有型想搭訕就故意撞我,怎麽成我在你臉上畫烏龜了?話說,這烏龜還真和你蠻搭配的!”對麵的家夥一臉戲謔地笑著。

“你就說你是不是‘火華’?”我又問了一遍。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對方吊兒郎當的樣子真可惡。

我有點惱了,夠糗的今天還被這麽個不認識的變態耍了。我號叫著朝他撓過去,對麵的人沒料到我的動作,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他笑著轉身向前奔,我在後麵狂奔。兩個人在大街上一前一後一跑一追著,最後都累得癱坐在地。

“現在承認你是火華了吧!說,為什麽要捉弄我?”我喘著氣質問他。

他看著我,然後笑了:“你果然也是我的追求者啊,不過這‘追’的方式真夠特別的。”

我想,這世上如果有不要臉大賽,冠軍非此人莫屬。

我歇夠了站起來質問他,為什麽要惡搞我。

他告訴我,他本來心情不好,和家人吵架了跑出來,在超市外麵看到睡覺的我,就想開個玩笑。

“有你這樣的嗎?我和你又不熟。”我噘著嘴說他。

“你一定不知道你睡著的樣子很醜吧?更醜的是你睡著了還在笑呢!”他把身體向我這邊探著壓低聲音說,“為了不讓市容被你影響,本人隻好親自動手給你添點色彩了”。

“所以你就給我畫了個烏龜?”休息得差不多了,我站起來拍拍屁股,覺得這人真是無聊。

“幹嗎?你要走啦?生氣了?”

“回家,洗烏龜去!”我走了幾步回頭說,“你別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