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世界上的第二個你
在跌跌撞撞的時光浪潮裏，我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我曾以為，我們需要做一件事情，需要等待一個人的話，隻要努力就可以了，但是我忘記了，光是努力，我們做不到，我們什麽也辦不了。有些東西，我以為是我的，但其實隻是回憶裏的。
01
那是認識他們的第二個年頭，算一算，時間才過去這麽一點點，卻又像是過了好多年一樣。穆少白出院的那天是淩皓辰去外地工作的那天。
我躲在人群裏，聽著火車站報出來的車次號，聽著聽著就發呆了。
淩皓辰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頭上戴著黑色的棒球帽，他背著一個雙肩黑色旅行包，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大皮箱。
穆少白穿著白色的T恤衫和深藍色的牛仔褲，站在旁邊，兩個人看上去風格迥異，性格迥異，卻又是多年的好朋友。
淩皓辰一直等到廣播報出他的車次號，才緩緩拿著行李箱進入候車室檢票上車。他終究還是走了，從A市到X市，距離不遠，卻又像相隔千年。
目送著淩皓辰進入候車室，穆少白轉過頭在人群中尋找我，一眼就鎖定了目標。
他走過來，問道：“不後悔？”
我抬起頭，堅定地告訴他：“我不後悔。”
但是我輸了，我以為我真的不後悔。
穆少白最後沒去日本，留了下來，工作的地方在J區，而我還在H區。每個周末，他都會回來一趟，順道看看我，再打聽我上課是否認真。
穆少白在薑琳和莫豔豔那裏打聽到我很用功的時候，他滿意地摸著我的頭說：“很不錯，請你吃冰激淩。”
冰激淩店還是以前的那家——淩皓辰在地下賽車比賽勝利後請我吃冰激淩的那家店。上麵還貼著當時我跟淩皓辰寫的祝福，他一直都沒有讓我看。
我從上百張便利貼裏尋找到了淩皓辰的字跡，隻一眼，便讓我淚流滿麵。
“萬能的外星球超人啊，請讓紀青念健康幸福吧。”
我笑著，當時淩皓辰寫這句話的時候，一邊寫一邊防著我，最後貼牆上的時候還不讓我看。
那個時候的他真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呢。
“再不吃，冰激淩就要化了。”穆少白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舔了一口冰激淩，立刻說道：“好涼啊。”
穆少白被我逗笑，和我一起走出了冰激淩店。
穆少白問我：“對畢業後進我們公司有幾分把握？”
我想想，誠實地說道：“再努力一點兒，就有60％的把握。”
穆少白一臉不高興，故意說道：“好吧，我就在我們公司孤獨終老算了。”
我問：“你們公司是不是女生特別少啊？”
穆少白疑惑道：“沒有啊，挺多的，而且都很漂亮。”
“那有沒有人追求你？”我繼續問道。
穆少白聽聞，頗為得意地說道：“當然有。”
“那你怎麽會孤獨終老？”我問道，然後舔著冰激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穆少白站在身後，愣了愣，一陣夾帶著黃葉的風從他的身旁刮過。
因為心裏安靜下來了，所以生活也安靜下來了，我就有更多的心思學習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忍不住想念淩皓辰，但是，這樣失去一個人，能想念，也是正常的吧？
我每天回家，都會看到紀大海煮著不同的營養品。我開玩笑地說道：“紀大海，你轉性子了？”
“沒大沒小。”紀大海故作生氣，將營養品端到桌上，說道，“嚐嚐吧。”
我嫌棄道：“老吃營養品，會長胖的。”
“你這麽瘦，長胖一點兒，我會很高興。”紀大海出聲嗆我。
這個紀大海，什麽時候跟隨潮流，這麽接話了？
“紀大海，你受刺激了？”我開玩笑地問道，“不關心我的成績，就關心我胖不胖的事情？我長胖了以後沒人娶我，我就陪你孤獨終老好不好？”
“胡說八道。”紀大海一邊給我盛飯，一邊說，“我女兒這麽漂亮，能嫁不出去？”
這話我聽著高興，紀大海從來沒有這麽直白地誇過我，雖然聽起來很假，但是沒關係，我心情好。
我一邊喝著紀大海給我熬的湯，一邊發表意見：“紀大海，我覺得你變了。”
紀大海盛飯的動作停了下來，微笑著問我：“那喜歡現在的爸爸還是以前的？”
“現在的。”我脫口而出道。
紀大海欣慰地笑了笑，將飯菜全部端上桌。
對於紀大海的改變，我還是很滿意的。至少我們相處起來更加融洽，更加像父女了。
學校的功課進展得很順利，老師連續誇了我一個禮拜。莫豔豔和薑琳也朝我豎起大拇指，讚揚道：“紀青念，我們就說吧，離開淩皓辰那群人，你的成績馬上就會好。”
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我幹脆戴著耳機午睡起來。
耳機裏的音樂突然中斷了，我迷迷糊糊的，還沒反應過來是我的手機在響。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鈴聲已經停止了，手機屏幕上顯示有一個未接來電。
我看到後，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淩皓辰？
打錯了吧？我失笑。再說了，他還打電話來做什麽？他已經走了，夏天走的，現在已經到冬天了。
況且，我們之間什麽關係都沒有了，為什麽還要再聯係？
時間過得飛快，如白駒過隙般。
我接到錄用電話的那一天，興奮地給穆少白打了電話，不知該從何說起。穆少白從他家裏趕到我的家裏，紀大海正做了一桌子的飯菜。我邀請穆少白一起來吃飯，正好莫豔豔和薑琳也一起來了。
薑琳看到穆少白，立刻手舞足蹈起來：“紀青念，你這是打算一考完就跟穆少白交往嗎？”
莫豔豔往薑琳的嘴裏塞了一個雞腿，說道：“閉嘴。”
我也不介意薑琳的玩笑話，舉著一小杯酒挨著敬他們。
我看見紀大海在偷偷抹淚，然後又笑了笑，繼續吃飯。
穆少白給我敬了杯酒，客氣地說道：“歡迎來到CE公司。”
我與他碰杯：“前輩請多多指教。”
當我出現在CE的時候，穆少白作為師兄，幫我提著行李，來回於人事部和工作區。所有看見他的女生，無不例外地站在原地，欣賞般地看著他。
“你這麽受歡迎啊？”這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過穆少白在CE如此受歡迎，我說出去倍有麵子。
穆少白替我整理好東西，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說道：“這個周末晚上在開福酒店舉行公司的周年慶，到時候記得過來，有個驚喜給你。”
我點頭應道：“一定去。”
來到新的環境之後，似乎連生活和心情都變得全新了。我認識了CE的三位新同事：包子、菜菜和小優雅。
她們是三個模樣和性格都不相同的女孩，但好在都處得來。
周年慶的那天晚上，我和包子她們一起去參加了。
我沒想到穆少白居然是周年慶的主持人，跟他搭檔的是一個女生。包子在我耳邊說道：“你男朋友真厲害。”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解釋道。
包子一聽，立刻興奮起來，抓住我的手臂不停地搖晃：“太好了！我有機會了啊！”
我很無語。
我不知道穆少白說的驚喜是什麽，周年慶其實沒有多大的意思，不過是有才藝的成員唱唱歌跳跳舞罷了。
其實我更想離開，我還是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女主持人忽然報幕說接下來由穆少白彈唱一首李宗盛的《我是真的愛你》。
全場頓時歡呼起來，我好奇，又坐下來，等著穆少白彈唱。
穆少白會彈鋼琴，我是知道的，但是邊彈鋼琴邊唱歌，我還是第一次瞧見，我饒有興趣地觀看著穆少白的表演。
鋼琴前奏柔和如流水，娓娓道來，讓人一下子陷入進去。
穆少白一開口，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鼓掌。我心頭暖暖的，忽然很想哭。
“我初初見你，人群中獨自美麗，你仿佛有一種魔力，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言語，從此為愛受委屈，不能再躲避，於是你成為我生命中最美的記憶。”
我有些忐忑，害怕穆少白會說出一些讓我無法招架的話。
“我全心全意等待著你說願意，也許是我太心急，竟然沒發現你眼裏的猶豫，隻是你又何必，狠心將一切都抹去，你絕情飄然遠去，連告別的話也沒有一句。”
我已經看不清穆少白的表情了，我的腦海裏全是淩皓辰跟我說過的話，淩皓辰遠去的模樣，所有關於淩皓辰的片段，都像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裏播放。
曲末，穆少白深情道：“這首歌送給一位新同事，我希望未來的日子，無論是生活還是感情，你都要問心無愧，接受你該接受的，追求你想追求的，不要害怕，不要後悔，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忽然笑了起來，四周的人將目光投在我的身上。我輕鬆化解尷尬：“你們不覺得他說得很感人嗎？”
是的，是很感人，得到了許多掌聲。
穆少白下台後，我也下去找他。到後台時，遇見一個短發女生風風火火地跑向前台，不小心撞到我，她邊跑邊回頭，對我大大咧咧地笑道：“對不起啊！”
“駱七七？”我忽然激動起來。
“葉子！”後麵追上去的女生站在台下，給短發女生加油打氣，“加油！”
葉子？她長得真像駱七七。
我走過去，在舞台一旁看著名叫葉子的女生。
她們的發型、身材以及笑容都很相似。
遠在國外的駱七七，你還好嗎？
我看著葉子隨著舞曲扭動的雙腿，眼前一片模糊。
駱七七她曾告訴我，她很想做一個舞蹈家，一個優秀的舞蹈家。她曾經也是那麽勇敢，那麽活潑開朗，就跟台上的葉子一樣。
葉子一曲舞罷，從台上跳了下來，見我站在旁邊快要掉淚的樣子，葉子湊過來，笑道：“哈哈，不會吧？你被我的舞蹈感動得哭了？”
我被葉子的話逗笑，說道：“沒辦法，你太棒了。”
葉子被我逗笑了，問道：“你這人真有趣，你叫什麽名字？哪個部門的？”
“我……”我剛想自我介紹，忽然駱七七為救我而被車撞飛的那一幕浮現在我的眼前，我說，“我是來找人的，下次有時間再聊吧。”
我沒經過她的同意，一溜煙地跑了。
我突然害怕跟她交心，她跟駱七七太像了。
但是，許多事情不是我想逃就能逃的。
葉子就跟當初的駱七七一樣，一遇見我，就熱情地張開懷抱奔向我，即使我有時候有些不太情願，她也不會放手。
葉子坐在陽台上，裹著厚厚的圍巾，說道：“念子，我覺得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轟——”四周一片嘈雜的鳴聲，我聽不清葉子的話，她剛剛叫我“念子”，念子……駱七七曾經是這樣叫我的。
我翻著手機，看著和駱七七的合照，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念子，你怎麽了？”葉子見我這樣，有些慌亂，忙伸手給我抹著眼淚。
我看著她焦急的樣子，忽然失去控製般撲進她的懷裏，葉子沒反應過來，但還是撫著我的後背，哄著我。
那天，我把有關駱七七的故事都講給她聽了，葉子聽完後沉默了許久。然後，她伸出手，慢慢地摟住我的脖子，說道：“紀青念，你這個朋友，我要定了。”
要定了……
跟駱七七當年一樣霸道。我無奈地笑了，算了，聽天由命吧。
02
在我進入CE之前，淩皓辰分別在冬至、聖誕節、元旦、春節、畢業後的第一天給我打過電話，我都沒有接，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害怕麵對他。
當初是他將我拱手讓人，而今又打來電話，我實在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去接他的電話。
現在他的電話打得更頻繁了，我直接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在生活再次回歸平靜的時候，我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
時間追溯到我在CE的第二年，葉子經常在我耳邊問穆少白是我的什麽人，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了她千百遍，但她還是不停地追問。
“你們每個周末老是一起回家。”
“念子，穆少白怎麽給你買那麽多好吃的啊？還送你這麽多禮物？對你太好了吧？”
“念子，你都不知道，上次有幾個女生在背後說你壞話，穆少白知道了，教訓了那幾個女生。你就老實交代吧，穆少白到底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葉子第183次把我攔在公司宿舍樓梯口了。
我手裏拿著洗腳盆，嘴裏還塞著牙刷，我不耐煩地說道：“普通朋友！你怎麽不信呢？”
葉子做出福爾摩斯的標準動作，說道：“我不信。”
“拉倒。”我提著洗腳盆進了公共浴室。
“不是啊，念子，我就是覺得不對勁。”葉子跟著進來了。
“啊——”女生浴室裏響起一聲尖叫。
葉子被臉盆、沐浴露、毛巾趕了出去，她無奈地說道：“拜托，姐雖然沒胸，但也是女的好嗎！”
“活該！”我鬱悶地站在隔間裏刷牙。
葉子樂此不疲地問了我兩年，也是挺堅持的。但我現在隻想做一個安靜的美少女，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看書，能不被葉子的大嗓門驚擾，就盡量不被驚擾。
下午，圖書瀏覽室的人不多，正好可以看一下外語書，如果以後有機會出國看駱七七，也不至於有語言障礙。
身邊坐下了一個人，我沒有太在意。
直到窗外的夕陽漸漸落了山，我感覺疲憊的時候，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宿舍。
就在轉身的一刹那，我看見桌上趴著一個熟睡的男生，他身下壓著一本隻看了十頁的書。他成熟了許多，皮膚變成了小麥色，睡著的模樣有些害怕，眉頭還緊緊地皺著。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幾分鍾後才回過神來。
回神間，我一抹臉，濕透了。
“淩……”我想要呼喚眼前的人，卻發現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皺著眉頭，無比心疼地替他撫平眉頭，手放在上麵，才發現怎麽都移不開了。
睡熟的淩皓辰蹭了蹭我的手，忽然，他如夢囈般抓著我的手，順勢站了起來。
我望著比我高出太多的淩皓辰，他閉著眼睛，慢慢地擁我入懷，然後靠在我的肩上，喃喃道：“你總算看完了……”
我的手從淩皓辰的腰後伸過去，停在半空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好狠心啊。”淩皓辰埋怨著我，將手伸進我的衣兜，掏出手機，翻開聯係人，把他的名字從黑名單裏解救出來，再遞給我。
我十分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個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人，憤憤地接過手機，轉身就要走。淩皓辰抓著我的手腕，不肯鬆手。
我回過頭，隻見他懶懶地坐在自習桌上，用力地拉著我。
“你放開我。”我冷冷道。
“不放。”淩皓辰有幾分無賴。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真是為淩皓辰的幼稚和事不關己感到可笑。
淩皓辰低著頭，眼裏閃著光，隨即，他抬起頭，用委屈的聲音對我說：“我想你啊。”
為什麽？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來挽回我？為什麽當初傷害我的時候那麽決絕，回頭來找我的時候也這麽不要臉？
你明明知道我招架不住的……
“我不明白，我在你心裏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我輕聲抽泣著，“淩皓辰，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是你的決絕讓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知道嗎？”
淩皓辰看著我，我不想哭的，在他麵前表現得那麽脆弱，好像我沒有他就不能活似的。
淩皓辰湊過來，伸手攬過我的頭，我在他要吻下來的時候，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在空**的圖書室裏回響。
淩皓辰頂著被我打紅的臉，一臉哀怨地垂下頭。
我心裏後悔極了，我怎麽可以下那麽重的手？但是我極要麵子，當即走人。
“喂！”淩皓辰在身後叫住我，隨即又痛得“嘶”了一聲。
“我會和穆少白公平競爭的。”
我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圖書室。
想回來就回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淩皓辰，你當我是玩具嗎？
可我心裏明明就很高興啊。他回來了，回來找我了，我等了兩年，我等到了淩皓辰，我明明高興得就快要飛了啊。
可是為什麽我還要這麽矯情地不肯見他？
那些發生過的事情，明明就不能當沒發生吧。
周五的時候，淩皓辰打來電話，我沒接。然後，他選擇發短信：“念，周六晚上6點，放肆酒吧見，我還邀請了少白跟葉子。”
玩得還挺溜的，我才不去。
周六中午，我挑著衣櫃裏的裙子，在臥室和客廳裏來回跑：“爸，我穿哪一件好看？”
紀大海邊吃著薯片邊看電視劇，隨手一指：“那件。”
我白了紀大海一眼，女人穿衣服不能靠男人的意見。我最終還是挑了一條黑色的露背高腰長裙，淩皓辰喜歡黑色，我就穿黑色。
我打車去了放肆酒吧，淩皓辰在門口接我。
剛下車的時候，淩皓辰就愣愣地看著我。我撩了撩披肩長發，笑得有些嫵媚，淩皓辰一臉黑線地走過來，脫下外套給我披在肩頭。
“老朋友聚個會而已，至於穿得這麽露嗎？”淩皓辰埋怨著，將我領進包間裏。
還是當初的包間，打開門之後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葉子圍著穆少白不停地轉圈，嘴裏還唱著我聽不懂的英文歌。
“念子，你來啦！”葉子跑過來，給了我一個熊抱，然後詭異地看著我，輕聲說道，“今天有點兒漂亮哦，這兩位你是看上哪一位了？”
我無語地看著葉子，然後推了推她的腦袋，走到穆少白身邊：“給我一杯酒。”
穆少白給我兌了一杯洋酒，我一飲而盡。
淩皓辰走過來，奪過我手裏的酒杯，說道：“我從X市回來了，跳槽到CE，你們確定不一起碰杯歡迎我一下？”
“用得著歡迎嗎？你回來難道不是一個噩夢？”我白了他一眼。
淩皓辰一聽這話，似乎極為不舒服，開始跟我杠上了：“我好歹曾經也跟你們有情有義，看在曾經的情義上，你們歡迎我一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曾經已經死去了，此刻是現在。”我悠悠道。
“你……”淩皓辰語塞，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得悻悻地瞪著我。
穆少白見我們一見麵就吵架，迫不得已當著和事佬：“你們倆，別一見麵就吵架，兩年了，怎麽都不成長一下？”
“坐著說話不腰疼，穆少白同學，你這句話是說我不成長，還是說你的紀青念沒有成長？”淩皓辰話中帶刺。
“夠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淩皓辰“嘖嘖”歎息道：“果然，才兩年沒見，更會相互保護了。”
我扶著額頭，頻頻哀怨。
穆少白再不說話，一個人喝著悶酒。葉子在旁邊一個人玩得很嗨，仿佛我們隻是背景一樣。
淩皓辰懶懶地舉著酒杯，說道：“碰個杯。”
我沒好氣地撞了一下淩皓辰的杯子，穆少白也很無奈地和淩皓辰碰杯。
那天，名義上是一個聚會，其實就是各懷心事、互相猜測彼此的心思 罷了。
當天晚上，淩皓辰提議送我回去，穆少白沒有開口阻攔，說他可以送葉子回去。葉子聽穆少白要送她回去，高興極了。
我跟淩皓辰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都看著旁邊的窗戶，中間留著一個空位子。就像是有隔閡一樣，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出租車先把我送到小區的時候，淩皓辰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極為疲憊。
他說：“晚安。”
我沒有回應他，直接關上車門走了。
待出租車啟動時，我才慢慢回頭望向他離去的方向。
我終究還是舍不得。
但是我跟淩皓辰之間突然有了一條鴻溝，我在這一頭，他在那一頭，我們彼此看得見，卻無法靠近。
再也靠不近了吧？
03
淩皓辰的確轉到我們公司了，但跟我不是同一個部門。
他常常給我送許多東西，給我做好午餐，我卻不想領情。
包子她們總說我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才會有兩個這麽優秀的男生來追求我。如果沒有曾經的那些故事，我一定能夠好好選擇吧。
淩皓辰，你離我那麽近，但我感覺我們之間很遙遠。
晚上準備關燈就寢的時候，葉子忽然約我出去欣賞月色，說她睡不著。我裹著一件披肩，就跟著她跑到了公園的湖邊。
葉子拉著我一起躺在湖邊，然後指著星星，從銀河外說到銀河內，我默默地聽著，她積極地講著。
半個小時後，我終於疲憊地開口：“葉子，你到底想說什麽？你說吧。”
葉子立刻撲到我身上，臉上有羞澀之意，輕聲問道：“那我說了啊。”
“嗯。”我閉上眼睛。
“你跟穆少白和淩皓辰是什麽關係？我要詳細的答案。”葉子將頭靠在我的胸口。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攬著葉子，說道：“穆少白、淩皓辰，跟我、駱七七以及楊言笑，曾經是特別要好的朋友。七七出了車禍之後，楊言笑為了幫七七報仇，因鬥毆死亡，我跟淩皓辰曾經是一對情侶，但因為這件事，彼此之間有了隔閡，開始分歧和自我折磨，穆少白一直是我們中間的人。”
“那……你現在還喜歡淩皓辰嗎？”葉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睜開眼睛，滿天的繁星也對著我眨眼睛。浩瀚的星空如同一場欲說還休又不知落子的棋局，輸了的人從此不能再入局，贏了的人似乎也什麽都得不到。
我慢慢地開口，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喜歡啊……”
葉子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我，然後伸出手，指尖在我的眼角處遊走：“念子，你哭了。”
我閉上眼睛，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想問的不是這個吧？”
葉子又一臉嬌羞地鑽進我的懷裏，說道：“那你既然還喜歡淩皓辰，說明你對穆少白隻是單純的朋友感情了。”
“對，他在我心裏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心裏敞亮著，無比肯定。
葉子爬起來，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念子，我喜歡穆少白。”
我將目光移到葉子的臉上，平時開朗大方的她，這會兒在月光的照射下，臉頰泛著紅暈。
我心裏忽然有一絲感動，葉子居然肯對我坦白對穆少白的感情。
我問：“你想對他表白嗎？”
“嗯！”葉子用力地點頭，說道，“我不管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我打算先對他表白，我開始以為你喜歡穆少白，所以心裏有所顧忌，但現在沒事了。現在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表白了，我沒有什麽困擾了。”
我微笑著擁著葉子，轉身貼在她的胸口，認真地說道：“葉子，我真心希望你幸福。”
“會的。”葉子摟著我，我能聽見她“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時光會讓這些故事慢慢好起來的，對吧？我這樣想著，也這樣期待著。
葉子打算去表白的時候，約我去發廊做了個新的發型，看起來會比較女孩子一點兒。她還想拉著我去商場挑選裙子，我阻止了她。
我說：“葉子，穿你最合適的。”
葉子聽話地點點頭，然後從自己的衣櫥裏挑選出了一件白色T恤衫和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背帶褲。她說這樣會顯得氣質很幹淨。
葉子出發前，我給她加油打氣，我原以為她會勝利歸來，但我等到的是葉子隱忍著哭腔打來的電話。
她在電話裏說：“念子，陪我去放肆酒吧喝酒。”
我一聽聲音不對勁，連忙攔了輛出租車就往放肆酒吧奔去。
還是同一個包間，我們都喜歡那個包間，在最角落，沒有什麽人會從那裏路過。葉子坐在包間裏，趴在桌子上，身邊躺著好幾個啤酒瓶。
我走過去，將啤酒瓶全部整理好，坐在葉子身邊：“葉子？”
“我失敗了……”葉子的聲音悶悶不樂。
我不知道該怎麽勸解葉子。我從一開始就該知道葉子會被穆少白拒絕的，但我實在不想打擊葉子的積極性，我更沒有任何理由和權利對她說，葉子，你不要去表白了，你不會成功的。
這樣做也不是，什麽都不做也不是，這讓我糾結了好久。
葉子抬起頭，眼中水霧彌漫：“你知道他怎麽拒絕我的嗎？”
我沒說話，我害怕聽到答案。
葉子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他說‘葉子，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心意，因為我的整顆心現在都拴在紀青念那裏’。”
我剛剛伸出手想要安撫葉子，卻停留在半空，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葉子叫來服務生，又要了幾瓶酒，她用牙齒開了好幾瓶，然後遞給我一瓶，說道：“陪我喝酒吧。”
我接過來，看著葉子，她瀟灑地用發箍將頭發全部別在頭頂，然後仰著頭，將手裏整整一瓶啤酒全部喝完。
舍命陪君子，我也仰頭，將瓶子裏的酒喝了個精光。
喝完之後，我立即感到胃裏一陣翻騰。葉子斜著眼睛看我，露著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會喝就不要勉強。”
“我能。”我繼續灌著自己，不是為了葉子，不是為了穆少白，是為了自己。
經曆過那麽多事情之後，我的內心變得異常敏感。因為穆少白，葉子跟我之間的關係似乎沒有以前那麽親密了，連坐在一起，中間都要隔著距離。她那麽難過，再也不需要靠著我的肩膀了。
我突然很難過，就像駱七七離開我的時候那樣難過。
我跟葉子一起攔車回家，路上，葉子打開車窗，將腦袋伸出去，在外麵大喊大叫發酒瘋。我拉著她的胳膊，阻攔道：“葉子，頭伸出去很危險的。”
“我開心。”葉子絲毫不理會我的話，依舊在外麵大喊大叫。
我感到力不從心，明明許多事情都不是我的錯，為什麽我要獨自承擔責任？
好不容易將葉子送回公司宿舍，我才感覺昏昏沉沉的。我喝酒一向都是後勁大，別人先醉我後醉。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間，因為太累，一倒在**，立馬睡著了。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是被小優雅叫醒的。
小優雅個子嬌小，聲音軟綿綿的，看上去就是個小可憐。所以，當她要喊我喊不醒的時候，通常都會爬到我的**來撓我癢癢。
而我最怕癢。
當身體某處傳來癢的感覺時，我打了個激靈，立即從**蹦起來。小優雅就坐在我腳的那頭，“咯咯”地笑著。
“念念，你的電話響了好多次。”小優雅將我的手機遞給我。
我奪過手機，翻通話記錄，有同一個號碼打來的四個未接電話。
“是誰啊？”小優雅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因為是陌生號碼，所以我通常都不會去管。
我下了床，準備洗漱，這個時候，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我沉住氣，接通了電話。
“請問是紀小姐嗎？”
聲音這麽甜，難道是推銷的？
我壞笑道：“不是。”
“咦？”對方一陣疑惑，對身邊的人說道，“不是病人家屬啊。”
病人家屬？等等，什麽情況？
我立即喊道：“喂，什麽病人家屬？誰病了？是不是紀大海啊？”
對方應道：“是的，病人的名字是叫紀大海，在家中暈倒被鄰居送來的。請問你是他的女兒嗎？”
“我是！”我急忙說道，“你們是什麽醫院？”
“第一醫院。”對方回答道。
我立即掛了電話，拜托小優雅給我請假，然後火急火燎地乘著公交車往第一醫院趕去。
紀大海，你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千萬不能有什麽事，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活下去。
公交車上，一想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我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多少次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顧家太少？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
等到了醫院，我問到了紀大海的病房，便不顧一切地跑過去。
等我氣喘籲籲地進入病房的時候，隻見紀大海正坐在床頭大口吃著不知道哪裏來的豪華套餐蓋碼飯。
我懸著的心一下子墜入深淵，額上的汗珠已經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我嚷道：“紀大海，你嚇死我了！你沒事暈倒幹嗎？你還好吧？”
紀大海一臉抱歉，說道：“就是查出來有些貧血，沒什麽大礙。怎麽？擔心我了？”
“你是我爸，我能不擔心嗎？你都快嚇死我了。”我埋怨著坐到紀大海身邊，然後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方才因擔憂而隱忍的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抑製不住了。想到紀大海，想到淩皓辰，想到駱七七，想到葉子，我心裏更加委屈起來，忍不住哭出了聲。
這個自小到大從來不會安慰我的紀大海，在方才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我的後腦勺，柔聲說道：“哭吧，爸爸的肩膀就是給你用的。”
話音落下，我內心觸動，眼淚泛濫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