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縫隙漸生

我喜歡過很多人,但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像她一樣,離開時會讓我方寸大亂、口不擇言。沈木兮,在我們懵懂無知的初戀裏,是你贏了。

——喬信禹

回到租房後,我將沒電的手機插好充電器充電,手機剛開機,短信和微信就轟炸過來。裏麵全是肖安寧和蘇奈發給我的短信,我全部看了一下,蘇奈告訴我,肖安寧的母親被強製性帶去了精神病院,現在肖安寧臨近崩潰的邊緣了。

蘇奈讓我趕去濱海。

我將充電寶和手機帶上,連忙出門打了車往濱海區趕去。

肖安寧的母親一直神誌不清,我們都知道,但是還沒有到要強製性送醫院的地步。以前,肖媽媽偶爾會精神失常,但大多數時間還是認得自己的女兒,認得周遭的鄰居的。

我趕到肖安寧家裏的時候,她正蹲在門口抱著自己的膝蓋哭,蘇奈在一

邊安慰著她。

看到我來了,蘇奈走過來將我拉到一邊,說起了事情的因果。

原來上次肖安寧回家就是為了處理肖媽媽的事。很早以前,鄰居都示意讓肖安寧將肖媽媽送去醫院,肖安寧家是單親家庭,全家的收入來源僅靠她偶爾的演出以及媽媽的補貼,根本沒有那麽多錢送她去醫院。上次回家時,肖媽媽發病嚇哭了鄰居的小孩,鄰居一家人聯合親戚們告到了警察局,要求把肖媽媽送去精神病醫院。

現在醫院在催肖安寧繳相應的費用,可肖安寧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

聽完,我看了一眼蹲在牆角的肖安寧,輕聲問蘇奈:“她為什麽不跟我們說呢?”

“還能為什麽,要麵子唄。”蘇奈嘟囔著,“我在我爸爸那裏借了點兒錢給她,但這也不是辦法。咱們可以借錢給她,但這也是給她的一個壓力,她未來要承擔這些債務,多累啊。”

我走到肖安寧身邊,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道:“安寧,沒事的,有我跟奈奈在,我們會和你一起解決所有困難的。”

肖安寧埋著腦袋,聲音悶悶地傳來:“怎麽解決得了啊,我們家又不是一時的困難。”

我坐在肖安寧旁邊,蘇奈也坐了過來,我故意說:“三個臭皮匠都能賽過一個諸葛亮,更何況我們年輕貌美、聰穎智慧,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

蘇奈附和著我的話,說:“就是,人家木兮在網絡上好歹也有點兒小名氣,人脈也廣。我老爸是正峰集團的老董,他的資源一撒網就能撈到好多,能夠保證你以後有很多生存的機會。”

我微微皺眉,覺得此話不妥。

果不其然,肖安寧聽蘇奈說完,立馬仰著頭哭了起來:“你們都那麽優秀,就我一個人什麽都不會,還是個窮光蛋!”

蘇奈連忙摟著肖安寧的肩膀,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安寧,你這麽棒,我們隻需要給你提一個小小的建議,你就能明白許多道理,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跟木兮可以給你提供渠道,你把握住這個渠道,以後就能飛黃騰達了。”

我苦笑著,蘇奈這種安慰人的方式有點兒奇怪,但對肖安寧還是挺受用的。

肖安寧止住眼淚,問:“那我就有錢養我媽媽了嗎?”

“當然。”我和蘇奈異口同聲地回答。

肖安寧偏過腦袋看著我,剛想開口說什麽,話鋒一轉,牛頭不對馬嘴地問:“木兮,你剪頭發了啊?”

“啊。”我捏著齊耳的短發,說,“跟過去告別。”

肖安寧像個小孩子一樣撲進我懷裏,十分委屈地說:“不要跟過去告別,我跟奈奈也是你的過去,你不會要忘了我們吧?”

我不禁被肖安寧逗笑。我揉著她柔軟的頭發,說:“我告別誰也不會告別你們呀。”

肖安寧抽泣道:“木兮,對不起,我之前說出不唱歌的話,讓你難過了。”

我抬起頭看著蘇奈,她正巧也看著我,我們用眼神交流著欣慰之情——對於肖安寧的欣慰。

蘇奈靠在肖安寧的身上,輕聲道:“以後我們三個還是會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一有商演的機會,我們就去爭取。木兮,以後我們商演賺的錢都二二六分,把六留給肖安寧。肖安寧,你以後也要記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要告訴我和木兮,我們和你一起分擔。”

肖安寧哭得稀裏嘩啦,嚷道:“你們要寵壞我了!”

我們笑成一團,身影在爬滿藤蔓的門口越靠越近。

自始至終平凡且幸福的家庭讓我無法理解肖安寧的感受,我隻能以自己的能力幫助她,告訴她無論生活給你多大的浪潮,你都要麵對它的打擊屹立不倒。我同樣希望我們的友情也是如此。

肖安寧平靜下來後就帶我們去見了她的媽媽,我偷偷找到院長,將自己的積蓄拿了一半出來給她,當作肖媽媽的治療費,讓她暫時不要在治療費上為難肖安寧。

肖安寧陪恢複正常的肖媽媽聊了好幾個小時,我們離開的時候,肖媽媽站在房間門口含著眼淚看了我們很久。

出租車駛進市區,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坐在前排,回頭看到肖安寧靠在蘇奈的肩上睡得正香,心裏也變得踏實了。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我掏出一看,是何越打來的。

接聽後,何越停頓了一下,問:“你人呢?上晚修嗎?”

“沒。”我將呼呼灌風的車窗關上,說,“今天發生了一點兒事情,我現在在趕回家的出租車上。”

“嗯。”何越猶疑了一下,問,“直徑十五厘米餐盤的炸醬麵,應該放多少鹽?菜譜我看不懂,隻好問你。”

身後的肖安寧咂了咂嘴,我彎著腰,小聲地說:“用調味勺先放兩勺,你嚐嚐,不夠再一點點添。醬油本來就是鹹的,不要放太多了。”

“嗯,我試試,早點兒回來吃飯。”何越說。

“好。”

我掛了電話,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仔細思忖後,我才感覺不對勁。

何越看不懂菜譜?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看不懂菜譜?

還有,他怎麽會那麽自然地叫我回家吃飯呢,難道他在給我做晚飯?

想到這裏,我立馬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何越怎麽會那麽好心給我做晚飯?他能將剩下的飯菜給我熱在鍋裏就已經是對我的恩賜了。

我拍了拍腦袋,停止胡思亂想。

出租車先停在了學校,蘇奈叫醒肖安寧,兩個人先回宿舍了。隨後,出租車將我載到了清水灣。

從電梯出來後,我遠遠地看見何越家的門沒有關上。我小跑過去,看見何越係著圍裙,把一盤炸醬麵端到桌上。

“站在門口幹什麽?換鞋洗手吃晚飯。”何越看了一眼呆呆地站在門口的我,開口說。

“哦。”我換了鞋洗了手,然後坐在了餐桌前。

何越又端了一份過來在我麵前坐下,將第一份炸醬麵推到我麵前,說:“吃啊。”

我手裏握著叉子,喃喃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是我又簽下了一張新唱片的拍攝,心情好。”何越耳尖,一下子就聽見了我的嘟囔。

“這樣啊。”

那何越能有這樣的舉動就不足為奇了。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開始品嚐他的廚藝。

有點兒鹹,不,是很鹹。

我嘴裏含著一團麵條,作勢想吐出來。何越立刻捂住我的嘴,說:“咽下去。”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我艱難地將麵條咽下去,何越給我倒了杯白開水。

我一口氣將白開水全部喝下去,然後看著何越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盤子裏的炸醬麵。

他難道不覺得鹹嗎?想到這裏,我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頓時明白了什麽。我拍桌而起,想要搶走何越麵前的餐盤。何越迅速端走,走向旁邊的吧台。

“何越,你是故意的吧,放得這麽鹹?”

何越倒是實誠,他趴在吧台上,說:“你那份是我練手的,失敗了。”

“就知道你沒有那麽好心。”我瞪了他一眼,鬱悶地撥弄著手裏的叉子。

何越抬頭瞥了我一眼,說:“沈木兮,今天有個人來找過我。”

我陡然緊張起來,問道:“什麽人?是不是喬信禹?”

一定是他,他今天早上還誤會了我和何越之間有什麽事。

何越笑了笑,眼神裏透著深意。

我走過去,說:“喬信禹來找你,你不要理他,他跟你說什麽了嗎?”

何越自顧自地吃著炸醬麵,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跟你說什麽了?”我雙手撐著吧台,歪著腦袋盯著何越。

何越將麵條咽下去,說:“說了很多啊。”

我生氣道:“無論他說什麽,你都不要信。真可惡,回來了居然還找你,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呀。”

何越看著我,忍不住問:“沈木兮,你腦袋是正常的吧?我隻是說今天有個人來找了我,你幹嗎懷疑到你前男友身上?”

“你什麽意思……”我呆呆地看著何越。他的城府太深,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麽。

何越將吃完的炸醬麵餐盤推到一邊,說:“來找我的是我一個朋友,名叫黎川,是魔芋唱片的音樂總監。先不管你的朋友們是怎樣的看法,如果你還一如既往地熱愛音樂,我可以想辦法把你介紹給他認識。”

好厲害的何越,先想方設法看我笑話,最後給我拋出這麽大一個福利,讓我想怪他又怪不得,最後還要把他供起來膜拜。

我滿腦子都是魔芋唱片音樂總監黎川的名字,已經裝不下其他。我坐在吧台前,笑得諂媚:“心機男孩,你對我這麽好,我該怎麽報答你呀?”

何越看了看餐盤,說:“洗碗啊。”

我竟然不能拒絕。

我把餐盤端到廚房,第一次被別人使喚還如此心甘情願。

我回頭看著何越,他背對著我坐在吧台前,掏出手機在發短信。

我思索了一會兒,問:“學長,你為什麽會幫我呀?”

“不是我幫你,是黎川說魔芋唱片需要新鮮血液,我才推薦你的。把自己的學妹推薦過去也算是為母校爭光了,你不用想太多。”何越看似撇清嫌疑,實際越描越黑。

“我且相信吧。”

我嘀咕著,使勁地搓著洗碗池裏的盤子。

洗完後,我伸了個懶腰,因為沒吃晚飯,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我捂著肚子,有些尷尬地看著何越。

何越看著我,微微啟唇,而後又別過臉,說:“冰箱裏還有一份炸醬麵,味道不鹹。”

我打開冰箱,將裏麵的炸醬麵端了出來。

“看在你願意幫我這麽大一個忙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你耍我了。”

故意將做失敗的炸醬麵留給我吃,知道我吃不下,還準備了一份做成功的炸醬麵放在冰箱,還如此熱情地幫我聯係優秀唱片公司的總監,不是寂寞無聊就是別有用心。

我像特工一樣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何越,何越去倒了杯水,全程就當我不在場一樣。我深感無趣,隻好默默地用完晚餐,將廚房收拾完畢就回了臥房。

我在微信群裏約了個時間,打算跟肖安寧和蘇奈去逛街散心,順便等何越那邊有譜了,我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們。

最近的課程都是排練課,我跟蘇奈、肖安寧被分到了不同的小隊,所以

見麵的時間不多。

排練完,我去學校食堂泡了杯雪梨水,身後忽然響起故意壓低的腳步聲。我回過頭,還沒看見來人,雙眼就被一雙手蒙住了。

“肖安寧,是你吧。”我篤定地說。

肖安寧在我耳邊說:“是我沒錯,你準備好了嗎?我們要給你一個驚喜哦。”

“是是是,準備好了。”我無奈地笑道,她鬼點子太多,抓到一隻蛐蛐獻給我都能說成是驚喜。

肖安寧慢慢地移開手指,我的視線一點點恢複。我扭頭看過去,蘇奈一下子蹦到肖安寧麵前,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喊道:“我們是‘力挺沈木兮短發聯盟’!”

我看著眼前兩個笑意盈盈的女生,她們的長發全部剪到了齊耳的長度。

“怎麽樣,好看嗎?”肖安寧撲過來說,“成熟之於蘇奈,可愛之於我。”說著,她還捏起自己的小短發,轉了個圈。

“你最好看。”

我戳著肖安寧的鼻子,心裏百感交集。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隻覺得這輩子能夠擁有她們兩個,我了無遺憾。

蘇奈無奈一笑,她走去窗口要了三份蒸菜,擺放在餐桌上,叫著我的名字:“木兮,吃飯吧。”

肖安寧一邊晃著腦袋一邊跳過去,說:“以前沒剪短發不知道,原來剪完短發後,整個人都變得這麽輕鬆呀。”

“輕鬆還不好啊,你壓力那麽大,就該輕鬆輕鬆。”蘇奈一邊將蒸菜端到桌上,一邊說。

“是啊,我有壓力,所以去剪了頭發,蘇大小姐有什麽壓力呀?”肖安寧怪異地盯著蘇奈,不懷好意地問道。

蘇奈白了她一眼,說道:“我單純為了陪木兮。”

“咦?”肖安寧故意嫌棄道,“就你和木兮感情好,我也是單純為了陪木兮好不好!”

我笑看著她們倆鬥嘴,心裏很踏實。

失去喬信禹後,幸好身邊有她們。

肖安寧拉著蘇奈說話,蘇奈一邊敷衍她一邊吃飯。

我的手機短信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我悄悄拿出來一看,是何越發過來的——

這周六下午兩點,帶著你的朋友到四川北路93號錄音室來。

我握緊手機,連忙問正在吃飯的蘇奈和肖安寧:“姐妹們,周六下午兩點有空嗎?”

“有啊。”蘇奈和肖安寧異口同聲地說。

我有些欣喜,指了指手機說:“何越讓我們周六去一個錄音室,前幾天他說幫我們聯係一下魔芋唱片的音樂總監,這樣看來一定是有戲了。”

肖安寧看了蘇奈一眼,然後賊笑地盯著我,問:“沈木兮,何越為什麽會幫我們的忙呀?”

我知道肖安寧心裏的鬼點子,連忙解釋道:“他說了,魔芋唱片的音樂總監在尋找新鮮的血液,他說幹脆把這個機會讓給母校的學生,就這樣

啊。”

“真的隻是這樣嗎?”肖安寧陰陽怪氣地問。

“就是這樣,你們去不去?”我被肖安寧問得有些窘迫。

“去去去。”蘇奈說道,然後敲了一下肖安寧的手臂,“別欺負人家了,吃飯。”

肖安寧低下頭吃飯,含糊不清地說:“人家好奇嘛。”

忽略掉肖安寧的打鬧,我握著手機,再也沒有胃口吃飯。我知道何越幫了我這麽一個忙,我肯定會欠下他許多人情。

可是我與他素不相識,僅僅是房東和租戶、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他這麽幫我,真的僅僅是因為魔芋唱片需要新鮮的血液嗎?

我心裏有疑慮,卻又無法言說。

周六上午。

為了能在錄音室有很好的表現,我特意吊了嗓子。

何越不在家,我起來的時候他的房間裏就已經沒人了。我去廚房做早餐的時候,發現微波爐裏有一份綠豆海帶湯。

綠豆海帶湯是潤喉的,想必是何越準備的。

一切安排就緒,我給蘇奈和肖安寧打了電話。蘇奈的車被她哥哥征用了過去,我們隻能擠地鐵。

我興高采烈地在前麵帶路,渾然忘了自己是一個路癡。

在地鐵站轉乘了兩次後,一出地鐵站,發現外麵是郊區的模樣,來來往往的車輛稀疏得可憐,也看不到一輛出租車。

“沈木兮,這到底什麽意思啊?”在馬路邊張望了許久的蘇奈回過頭來質問我。

我疑惑地拿出手機給她看,說:“百度地圖說咱們在這裏下車再走一千米就能到了啊。”

“給我。”蘇奈搶過手機看了看,說,“姐姐,四川北路是一條很長的路,咱們得坐三號線在東寶興路站下車,你以為去四川北路在四川北路站下車就最保險了嗎?你是不是傻?”

“就是,你想去看長江口,結果跑到了發源地唐古拉山脈,那可要跨越大半個中國的。”肖安寧靠在地鐵站入口處笑看著我。

我瞪了她一眼,說:“我不是地理學得不好,隻是方向感不好。”

蘇奈將手機還給我,說:“打車吧,運氣好應該可以等到車。”

我找錯了地方,不敢多說話,隻能乖乖地站在一邊。

不一會兒,車沒有攔到,何越的電話卻打了過來。我一接聽,他就問我:“怎麽了?還沒到嗎?”

“我迷路了……”我如實回答。

“在哪裏?我來接你們。”何越問。

我望了望四周,說:“我發定位給你吧。”然後,我掛了電話,用微信將定位發給了何越。

肖安寧看著我掛了電話,立馬撲上來,問:“怎麽了怎麽了?帥氣的學長要來接我們嗎?”

我點了點頭,心裏的情緒十分複雜,本來安排好的事情總會在中途掉鏈子,每次幻想的成功也都會因為各種原因導致失敗,最後還會牽扯到身邊的

人,讓他們陷入麻煩之中。

肖安寧跑到蘇奈身邊,問:“蘇奈,我們會不會因為這麽一首歌被魔芋唱片看中,然後簽下我們啊?我們是不是要出名了?”

蘇奈笑著說:“出名還早著呢,不過有這個機會就不要放棄,知道嗎?”

“我知道。”肖安寧猛地點頭,回頭看著我說,“多虧木兮,謝謝你啊,木兮。”

我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們不曾介意我的失誤,我又為何要介意?下次注意不就好了嗎?

十多分鍾後,何越的車來了。

肖安寧興奮地拽著蘇奈坐到了後座上,我坐上了副駕駛座。

“錄音室的人已經在等了,我跟他們說我通知錯了時間。”何越一邊倒車一邊說。

肖安寧趴過來,說:“謝謝學長啊。”

“客氣。”何越倒車後忽然又刹車停在路邊,他朝我傾下身來,替我係好安全帶,問,“怎麽了?”

我看著腰間係好的安全帶,有些失神,說:“剛剛走神了。”

何越沒有再說話,踩下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一路上,肖安寧十分活潑地對何越問長問短,何越有條不紊地回答著。蘇奈一直在玩手機,似乎是在跟什麽人聊天,我靠著窗戶,看著窗外的風景往後退。

不一會兒,車子就停在了錄音室樓下。

何越帶著我們上去,接待我們的是錄音室的負責人閔佑。

“何導說要帶三位學妹來我們錄音室錄歌,就是你們三位啊?長得真漂亮。這家錄音室是魔芋唱片藝人專用的錄音室,魔芋唱片出的專輯都是在這裏錄的。”閔佑一邊帶著我們往錄音棚走,一邊介紹。

“我居然來到了明星錄歌的地方,瞬間感覺自己提高了好幾個檔次。”肖安寧東張西望,毫不誇張地說道。

閔佑笑了兩聲,說:“等會兒你們也會像他們一樣在這個錄音棚裏錄歌,到了,就是這裏。”

“哇,這麽大啊,還有樂器實錄?”肖安寧趴在隔音玻璃板上吃驚地說道。

閔佑望向我,問:“怎麽樣,歌準備好了嗎?”

我從包裏掏出一張單子,說:“我準備了一些平日裏我們喜歡唱的歌,都列下來了,您看看哪首歌比較合適。”

“最好唱你們比較好發揮的,能突出你們聲音特點的歌曲。”閔佑說。

何越忽然低下頭對我說:“挑一首顯現轉音的歌吧。”

“那就唱田馥甄的《不醉不會》?”蘇奈提議道。

“好啊,木兮唱這首歌特別合適。”肖安寧聽到提議,立馬附和。

我窘迫地說道:“是咱們三個人錄,得挑一首咱們三個人都適合的歌曲啊。”

“你的轉音那麽好聽,可別埋沒了。”蘇奈接過我手裏的歌單,將上麵的歌曲全部劃去,隻留了一首《不醉不會》,她將歌單遞給閔佑,說,“就這首吧。”

閔佑接過歌單,說:“那行,你們準備一下,我去把歌詞打印出來。”

閔佑去打印歌詞的時候,肖安寧和蘇奈走進了錄音棚。我看著跟我並肩站著的何越,問:“你怎麽知道我轉音比較有特點?”

何越拿起監聽耳機掛在脖子上,說:“不對你足夠了解,怎麽會向黎川推薦你呢?”說完,他垂眸看著我。

“你聽過我唱歌?”我好奇地問。

何越淡淡一笑,說:“這些無關緊要。不過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你自己要把握好,還有,對自己要有信心,謙虛是好事,但過度謙虛別人可不買賬。”

“知道。”我笑道,“我會好好表現的。”

何越戴上了耳機,閔佑把打印好的帶有歌詞的簡譜遞給我,我走進錄音棚,給肖安寧和蘇奈一人發了一張。

“身體的律動可以帶動歌曲的色彩,加油。”我對蘇奈和肖安寧做著加油的手勢,她們回以我加油的手勢。

《不醉不會》是一首比較輕快又有力量的歌,戴上耳機站在錄音麥前時,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自豪感。隔音玻璃外的何越對我豎起大拇指,我深呼了一口氣,示意蘇奈和肖安寧做好準備。

前奏響起,蘇奈和肖安寧進主歌部分,我忘記了緊張,隨著蘇奈和肖安寧的帶動,整個人放鬆下來。錄整首歌的時候,我們隨著節奏擺動,閔佑在外麵監聽著我們的聲音,也為我們打著節拍。

氣氛漸漸熱烈起來,歌曲越往後,我們表現得越好。歌曲錄完,閔佑在外麵舉起了雙手為我們鼓掌。

肖安寧取下耳機,一下子撲過來抱著我,興奮地說:“木兮,你知道嗎?剛剛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就是明星!”

蘇奈的眉宇間洋溢著驚喜,她說:“很棒,木兮。”

閔佑打開門,喊道:“沈小姐,你們可以出來聽聽自己的聲音。”

肖安寧跑在最前麵,和蘇奈一起戴著耳機聽著我們的錄音。我站在她們身後,微微踮著腳,臉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肖安寧激動得不停地跺腳,嘴裏一直念著“好聽好聽”。

我笑而不語,緊緊抿著嘴唇。忽然,一隻監聽耳麥掛在我腦袋上,何越將耳墊的位置蓋在我的耳朵上,我疑惑地望向他,他對我頷首,示意我也聽聽。

我雙手握著耳麥,何越走過去跟閔佑商量著什麽。

我的耳朵裏已然沒了耳麥傳來的聲音,我怔怔地看著何越跟閔佑商量事情的背影,有些入神。

他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僅僅是因為魔芋唱片需要新鮮血液,他不舍得將這麽好的機會讓給別人嗎?

我細細思索著何越的話,想到他兩次細心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給我係好安全帶,想到他撇開自己的工作來接我們錄音,想到他從未聽過我唱歌卻知道我的轉音很有特點。

我的腦海裏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蚊子一樣嗡嗡作響。跟閔佑談話的何越像是有意識一樣回頭看了過來,我麵色一紅,急忙扭過頭,低聲罵了自己一句:“沈木兮,不害臊!”

猛然間,我意識到自己戴著耳機,何越和閔佑並沒有戴耳機,那這句話他一定聽見了。我匆匆瞥了一眼何越,然後鑽進蘇奈和肖安寧中間,和她們一起聽歌。

下午五點,何越開車送我們回去。

“這首歌閔佑會分成正式版和幹音版發給黎川,如果黎川喜歡的話,你們就有機會做原創被簽約。”何越一邊開車一邊說。

肖安寧趴在何越的座椅上,問:“學長,如果看不上呢,怎麽辦?”

“那你們隻有再努力了。”何越說。

“啊?”肖安寧扭捏道,“黎川不是學長的好友嗎?不能通融一下啊?”

蘇奈一把將肖安寧扯下去,說道:“肖安寧,你別做白日夢了!這能通融嗎?”

肖安寧委屈地看著蘇奈,說:“人家開玩笑嘛。”

蘇奈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車子駛到一半,蘇奈忽然說:“學長,我在這裏下車吧,我約了一個朋友在這裏見麵。”

何越將車靠邊停穩,蘇奈跟我們告別下車。肖安寧看著蘇奈走遠,悄悄地對我說:“木兮,蘇奈最近老是鬼鬼祟祟的,晚上回來得特別晚,她肯定交男朋友了,卻不告訴我們。你等著,我跟上去看看,我就不打擾你和學長啦,嘿嘿。”

肖安寧最後一句話說得過分猥瑣,我氣得臉頰發燙。

肖安寧下車後,我緊張得抱緊了懷裏的包,隨後又檢查了一下安全帶有

沒有係上。

何越啟動引擎,走到一半,他忽然問我:“‘沈木兮,不害臊’是什麽意思?”

我心裏一驚,他果然聽到了!

“沒什麽意思,你聽錯了。”我故意高聲說道。

“我跟閔佑都聽見了。”何越淡淡道。

我的心髒像隻跳動的小鹿一樣不安分,狹小的二人空間更是讓我胡思亂想。

我一咬牙,拐彎抹角地問:“何越,你談過戀愛嗎?”

“有過一個初戀。”何越目視前方,自然地回答我的問題。

我警惕地盯著他,問:“那你喜歡我這樣的女生嗎?”

何越眨了眨眼,扭頭看了看我,好半天,他才生硬地轉移話題,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不去。”我靠在車窗上,咬著下嘴唇。

何越也沒回答我的話,繼續開車。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電影院門口。我氣得走下車去,說:“我說我不看電影,你幹嗎還帶我過來?”

“我要看。”何越徑直走到取票機前,取了兩張電影票出來。

我望著何越,說:“什麽你要看,分明就是早有預謀。”

“需要爆米花和可樂嗎?這是你們女孩子看電影的必備零食吧。”何越全程無視我的話。

我走到他身邊,提高音量說道:“我在跟你說話呢!”

“要不買個A套餐?兩杯可樂和一盒大份爆米花。”何越低下頭問我。

我無話可說,無奈之下說道:“你開心就好。”

最後,何越在沒有征得我同意的情況下,逼我進去看了一場電影。

難怪他的初戀會走,他這樣根本不可能會有女朋友。

我賭氣地想著。

看完電影,何越開車送我回家。

車上,我歪著腦袋看著何越,他真會偽裝,就像一個什麽都不懂但是什麽都能處理好的人。

“喂。”何越忽然開口。

我坐好,問道:“什麽?”

何越扭頭看了我一眼,說:“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以後一日三餐都由你做吧。”

我恍然大悟,問道:“這才是你的本意吧?你自己做飯難吃,想要我做飯。”

何越好笑地說:“柴米油鹽的錢都是我掏,你隻是做個飯而已,不要拐彎來損我,房租已經夠便宜的了。”

“你早說幫我這個忙的代價是要我當廚娘幫你做飯,我也不至於亂想啊。”我攤攤手,說道。

“你亂想什麽?”何越問。

我頭一歪,說道:“秘密。”

何越笑而不言,也不再與我爭辯。

回到清水灣後,我要做的就是等待黎川那邊的消息。我天天對著洗手間

的鏡子不停地作揖,希望能中個頭彩,作品能被黎川看上。

可是等待結果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每天沒課的時候我還要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給何越做飯,好幾次被鄰居奶奶碰見,耳朵有些不好使的奶奶都會笑眯眯地說:“呀,小沈又給你們家先生做飯啦,小沈真賢惠。”

我堆著滿臉的假笑解釋道:“奶奶,我說了好多遍,何先生隻是我的房東,奶奶,您下次要記住哦。”

說完,我關上門,立馬換了一副凶狠的表情,對坐在沙發上等待用餐的何越說:“你能不能跟隔壁老奶奶解釋解釋咱倆清白的關係?”

何越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既然清白,何需解釋?”

行,我每次都說不過他,我閉嘴還不行嗎?

餐桌上,何越問我:“你最近沒出去了?”

我咬著筷子說:“不出去了,肖安寧找了份兼職,沒時間。蘇奈最近好像走桃花運了,不知道行蹤。我一個人不想出去。”

何越用完餐,在掛衣架上翻著西裝口袋,從裏麵掏出了一個U盤遞給我:“看看吧。”

“這是什麽?”我拿著U盤,好奇地問。

“你們錄的歌,我讓閔佑做了混音。”何越靠著餐桌,扯了一張紙巾擦嘴。

做了混音,還是閔佑做的?那可是出版水準,比我花五十塊錢在淘寶做的後期好太多了!

“謝謝!”我激動地站起來,也顧不上飯沒吃完,一溜煙地鑽進臥室將歌曲拷貝出來,然後給蘇奈和肖安寧一人發了一首過去。

微信群裏的消息一條條蹦出來,肖安寧感歎道:“不愧是專業的後期,這都可以出唱片了!”

“肖安寧,你又在做白日夢了。”蘇奈打擊著肖安寧。

肖安寧回擊她:“晚上做夢做不成,還不允許白日做夢了?姐妹們,我拿到工資了,要不要出去唱個歌?”

我按下錄音鍵,說:“行啊,地點你定。”

十分鍾後,肖安寧在群裏發了KTV的地址。我走到客廳,說:“何越,我晚上不回來,晚餐自己解決。”

何越正在收拾餐桌上的殘局,說:“知道了。”

晚上六點,我裹著單薄的外套出去了。

天氣比我想象的冷,上海的風總是刮得臉生疼。我打了車來到肖安寧說的KTV,從外麵看,KTV屬於比較豪華的那種。

我走進去,肖安寧和蘇奈已經坐在沙發上等我了。

“木兮,就等你啦。”肖安寧站起來朝我招了招手,領著我往包間裏走。

“在這麽豪華的地方唱黃金場,肖安寧,你發了多少工資啊?”我邊走邊看,忍不住問道。

肖安寧在前麵像隻快活的鳥兒一樣,說:“這是別人請我的,我們店裏的一個客人是這裏的金卡會員,唱歌不要錢的。”

“你隻是個服務員,客人用金卡請你唱歌?”我疑惑道。

“那個客人喜歡我呀!”肖安寧鑽進包間,頗為自豪地說道。

我跟蘇奈相視了一眼,這家夥又犯花癡了。

既然來了,就要玩得開心。我們三個都會唱歌,一般進了KTV,我們三個都是麥霸,肖安寧最活潑,每次都會在沙發上跳來跳去,服務生送水果進來的時候,看她就像看怪物一樣。

我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吃的喝的,心裏總感覺不踏實。

唱完歌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肖安寧喝了些酒,我和蘇奈扶著她離開的時候,她靠在我的肩上胡言亂語,嘰嘰喳喳地說著一些我們都不清楚的事情。

走出KTV,我扶著肖安寧,蘇奈去攔車。

這時,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了車位上,從裏麵下來了幾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男人往我這邊看了幾眼,然後盯著肖安寧細細地看著。

我下意識地抱著肖安寧的腦袋,躲著他們的目光。

男人直接走了過來,笑道:“喲,熟人啊。”

肖安寧聽到聲音,從我懷裏掙紮出來看了一眼。隻那麽一眼,肖安寧就嚇得趕緊躲到了我身後。

“雪莉,躲什麽呀,不認識我了?”男人充滿玩味地笑著。

肖安寧躲在我身後,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小聲說道:“木兮,我們快走。”

我轉過身擁著肖安寧,對馬路邊上攔車的蘇奈喊道:“蘇奈,我們先走。”

“走什麽呀。”男人又移步到我麵前,看著躲在我身後的肖安寧,喊道,“喂,雪莉,別不認識我呀,我是劉總,還給過你小費呢。”

“我不認識你!”肖安寧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充滿了恐懼。

劉總的朋友們上來將我們圍了個圈,蘇奈衝進來攔在我和肖安寧麵前,護著我們說道:“幹什麽呢?再攔著我們,我就叫保安了。”

我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可是一打開撥號界麵,上麵就顯示了何越的電話。我不知道為什麽,腦子一抽,給何越打了個電話過去,直覺告訴我,何越一定會趕過來保護我們的。

“轟——”

我的腦袋像是炸開了一般,劉總的話在我的腦海裏不停地盤旋。與此同時,何越的電話也接通了。

肖安寧慌了起來,尖聲說道:“不是的,我沒有!是你強迫我的!”

“沈木兮?”何越像是聽見了肖安寧的聲音,在電話一頭緊張地喊了我一聲。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看著圍成一圈的陌生男人,我眉頭一皺,對著手機說道:“110嗎?九江路金宮大廈上有人跳樓,請派人過來營救。”說完,我掛了電話,瞪著劉總。

劉總見我以如此方式報警,一時之間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

我摟著肖安寧往金宮KTV大廳裏走去,蘇奈走在我後麵,跟門口的保安交頭接耳。

肖安寧坐在我旁邊,兩隻手握拳放在腿上,身子有些發抖。

劉總帶著人從大廳裏走過,目光一直放在我們身上。

我抱著肖安寧,不停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蘇奈走過來,站在我們麵前看著她。

“對不起,我真的隻是在舞吧當服務員。舞吧裏麵明明有陪酒的女孩,可是他們總愛欺負我……”肖安寧小心翼翼地說著,聲音夾著些許哭腔。

“金卡也是那種客人送給你的吧?”蘇奈的聲音冷冷的,有些生氣,“剛剛那個姓劉的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讓他摸了?”

“奈奈。”我輕輕地推了推蘇奈,示意她小聲點兒。

“我沒有……”肖安寧抬起頭,臉上全是淚痕,“我送酒水過去的時候,他們總是愛揩油,我也攔不住,我再怎麽掙紮也還是會被占便宜,但是我沒有像陪酒的女生一樣陪他們啊。”

“那也不行!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以後要別人怎麽說你?”蘇奈嚴厲道。

“是啊。”我拍著肖安寧的後背,說,“安寧,別去舞吧了,讓蘇奈的爸爸幫你找個兼職,舞吧那種地方不適合你這種女孩去,你去會吃虧的。”

肖安寧沉默不語,咬著下嘴唇,很久後,她挪動了一下,離我遠了點兒,搖搖頭,說:“什麽工作能讓我一天就能賺兩三百呢?你們不是不知道,我還有個精神病媽媽。”

“這也不是你去舞吧工作的理由啊。”我皺眉道。

“那我能怎麽辦?”肖安寧看著我,質問道,“沈木兮,你說我能去哪裏?我現在能為了工作放棄學業嗎?我已經大三了,馬上要完成畢業論文了,我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找你們口中所謂的正確的工作!”

“肖安寧,你冷靜點兒。”我伸手去拉她,她躲開,不讓我碰她。

她自尊心很強,強到別人不能說一句她不對的話。

肖安寧坐在角落裏,背對著我們不說話。

我坐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喊道:“安寧。”

肖安寧的身體顫抖著,她沉沉地問:“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做的事情讓你們丟臉了?你們是不是還覺得,你們是我的好朋友,可以無條件地幫助我?”她站起來看著我們,顫聲道,“可是再好的朋友彼此間也會欠人情啊,你們借給我的錢、借給我的人情,我以後要拿整個年輕的歲月來還債!我以後還要嫁人,還要生一個小孩,我沒那麽多時間來還給你們。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優勢去賺一點兒錢,而我的優勢除了青春再無其他!我隻是在舞吧給別人送送酒,為什麽你們就不能理解我一下?”

我垂首,兩隻手攪著衣角,不知道說什麽。

蘇奈說:“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麽複雜,我跟木兮隻是擔心你的安危,你看,剛剛是不是就遇到危險了?”

“我是成年人,有能力保護自己,剛剛就算沒有你們,在這金宮大廈下他們也不能拿我怎樣。”肖安寧昂著頭,倔強地說。

“你在說什麽呢!”蘇奈怒道,“什麽叫沒有我們,他們也不能拿你怎樣?肖安寧,我跟木兮是你的朋友,把你的安危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你居然對我們說出這樣的話!”

我的鼻子酸酸的,眼裏噙著眼淚。

肖安寧一副不肯服軟的表情,歪著頭不看我們,眼神也是毫不近人情的。

“安寧,聽你剛剛說的那些,我們真的不放心你一個人大晚上在舞吧工作。我和蘇奈沒有其他意思,你聽我們的話,不要去了,我們都會替你想辦法的。朋友之間不存在人情一說,因為所有的幫助我們都是心甘情願的啊。”我努力壓低聲音,苦口婆心地勸著肖安寧。

“心甘情願?”肖安寧諷刺地看著我,說,“沈木兮,你今年二十一歲,怎麽長了個十一歲的腦子。這世界上哪裏有心甘情願的關係,隻有互相索取的關係!”

蘇奈聽到肖安寧說完這句話,氣得上前一步。我怕蘇奈動手打她,連忙拉住蘇奈的胳膊,製止了她。

肖安寧看著我們,眼裏全是冷漠。

“你們倆都有錢,你們倆都沒辦法理解我。你們是好朋友,是心甘情願,對不起,我拖你們後腿了,我不是。”說完,她笑了笑,搖著頭離開了大廳。

“她這是什麽意思啊!”

一向安靜不易動怒的蘇奈氣得直掉淚。

肖安寧走到門口,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被剛好趕來的何越扶住。

肖安寧輕輕地推開何越,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點點頭,有些失神。

蘇奈轉身走到何越麵前,說道:“麻煩你送木兮回去。”說完,她就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