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朱
“兩位，還不拜見大人？”
耳邊忽然傳來冰冷沙啞而僵硬的聲音。
朱元璋回頭看，又是一位鐵人。
隻不過身高比朱元璋還要高一頭。
接近兩米開外，宛如一尊鐵塔。
跟修剪花草的鐵人不一樣，他一身甲胄服飾，腰間佩戴刀劍，帶著肅殺冰冷的殺意。
朱元璋麵色陰沉，讓咱堂堂一國皇帝拜見芝麻官縣令？
咱砍了你的腦袋！
“哎，來了啊，快快過來。”
就在這時，遠處的趙文泰轉頭看過來，揮手輕笑，又對著鐵人喊道：“十八號，這是自己人，你回去歇著吧。”
“是，主人。”
十八號毫不拖泥帶水，拱手欠身，身上傳來咯吱咯吱的金屬響聲，緩緩後退，消失在花園中。
朱元璋陰沉著麵龐帶著馬皇後走過來，剛要斥責趙文泰，就被他懷中貓咪吸引。
絨毛蒼白如雪，根根可見，形如獅子，卻生得乖巧可愛，親昵的窩在趙文泰懷中酣睡，發出細微的咕嚕聲響。
朱元璋眼睛一亮：“這是……”
皇宮內也有飼養宮貓，大多數深得喜愛的貓貓，還會獎賜官職，分大批人手培育照顧。
但是，所有宮貓品種裏，都沒有一隻能夠和眼前這隻貓相提並論！
“嗬嗬，這個啊，是我的小呆呆。”
趙文泰撫摸著貓咪的腦袋，笑道：“品種是獅子貓，很好看吧。”
“確實不錯，咱很喜歡。”
“喜歡啊？可以，等會兒走的時候，可以送你一隻，快快快，說貓作甚，還請坐。”
朱元璋馬皇後落座後，趙文泰親自給二人倒了兩杯茶，上下打量著朱元璋，道：“不知這位老兄如何稱呼？”
“咱是大明……鳳開明。”
朱元璋差點脫口而出大明皇帝，轉念一想，若是露出身份，恐怕探不出他的底，當下直接改口。
鳳即是鳳陽老家的鳳，開明既滅元開明，開創大明王朝。
他對於自己臨時起的名字，頗為滿意，這天底下，除他之外，還有誰能擔得起這個名字？
趙文泰嗯了一聲，笑道：“不知鳳兄花大價錢來見我，所為何事啊？”
朱元璋道：“初來乍到，見聞宛平縣與其他地域涇渭分明，有著鮮明特色，實在感慨，又聞縣令無論治理方策，亦或是醫術，都是當代翹楚，故而神交欽佩，特來一觀真容。”
趙文泰擺擺手，道：“哎，都是那些愚民瞎傳，不足為慮，與京師還是相差甚遠的。”
朱元璋一愣：“你怎知道我是來自京師？”
“衣著打扮，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絕非鄉野之人，亦非豪紳大戶，尤其是你這幅麵相，非富即貴，恐怕除了京師之人，別無二處。”
朱元璋聞言，不由得感歎道：“不愧是醫術高明的神醫，還懂得麵相。”
“說起來，今日初次觀瞧縣老爺，倒是與傳言，多有不符啊。”
“聽聞縣老爺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乃是大清官，不知為何卻不遵守大明律，遲到早退，置百姓於不顧？連見你一麵都要花錢，此不是貪婪成性嗎？”
趙文泰哈哈大笑：“鳳兄說話還真是直來直去啊，我喜歡。”
“你這是覺得自己花錢冤枉了？”
朱元璋道：“咱不差錢，但甚為不解。”
趙文泰反問道：“我且問你，你來宛平縣是遊玩還是做生意？”
“遊玩是一方麵，尋一尋生意門路也是一方麵。”朱元璋雖是這般說著，但一雙眼睛緊盯趙文泰。
他倒要看看，趙文泰是如何對待商人，然而下一刻，趙文泰的回答讓他當場一愣！
“那就對了。”
趙文泰笑了笑，繼續開口道：“來求見我的多半是商人，若真是求醫，我分文不收，若是商人，我坑的就是你們的錢。”
“你！”
朱元璋麵色一黑，你這混蛋坑錢還這麽理直氣壯？
“老朱重農抑商，天下商人都不好過，但是你來到我宛平縣應該看到了，商人過得很舒服。”
“老朱？”
朱元璋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他口中的老朱到底是何人。
“朱元璋啊，我們的皇帝。”
朱元璋差點氣炸了肺！
這是第一個膽敢直呼其名，甚至高呼老朱的混蛋！
朱元璋差點暴起，幸虧被一旁的馬皇後扯了衣袖。
趙文泰敏銳的發現這一點，笑道：“你似乎很敏感我對於皇帝的稱呼？你是不是跟皇親國戚有關係？”
朱元璋心頭一驚，這家夥察言觀色的能力這麽強嗎？
“你又從何處得知？”
趙文泰笑道：“在皇帝陛下的照顧下，最難受的就是官員，因為皇上最討厭官員貪汙，深怕他們吃太飽克扣欺壓百姓，所以皇親國戚的你們，日子想必也不夠好，所以讓很多人養成了習慣，在京師裝窮，到外地顯富。”
趙文泰指了指朱元璋腰間的玉佩。
尋常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是極品寶玉。
尤其是那條腰帶，顏色內斂，很是普通，可是仔細看會發現細微處都有雕刻著花紋！
朱元璋身為一國之君，自然處處精致，他渾然不在意，可是趙文泰觀察的很仔細很認真。
對此，朱元璋很是佩服。
這家夥的眼力勁兒很厲害啊，尤其是不著痕跡的對自己稱呼都變了！
“這是不是他對自己態度友好的原因？這家夥真不簡單！”
朱元璋心裏保持警惕。
本以為會是個私下貪汙奢靡成性之輩，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
趙文泰笑著說道：“好了，說回正題，知道我們宛平縣為什麽商人過得好嗎？”
朱元璋搖搖頭，不可否認的是，宛平縣的商人確實過的都不錯。
各行各業一條街，每個商人都賺翻了！
如果不是百姓過得好，他恨不得直接招呼大軍把趙文泰給滅了！
“因為他們跟我混，有錢賺。”
趙文泰道：“有我這位縣令罩著，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
聽到這番說辭，朱元璋眼眸一凝：“這就是所謂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