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水至清則無魚
見朱標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
趙文泰也沒有再多說。
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一聲說道：
“好了，別想太多了。”
“你好好想想，法古無過，循禮無邪這話，還在書裏的哪個地方出現過。”
“你看過這麽多書，心裏應該有數吧。”
說完之後。
趙文泰便朝著前廳走去。
“今天……老爺我好像有點事兒，哦，對了，隔壁縣令要過來找我……”
留下朱標在後院一個人開始思考趙文泰剛剛說的話。
法古無過，循禮無邪……
似乎，是在商鞅變法的時候，被秦王身邊的一群奸臣提出來，反對商鞅的……
所以，趙文泰剛剛是把咱這個大明太子形容成奸臣了？
朱標一愣。
隨後反應過來，趕緊朝著趙文泰的方向走去。
先生，大才啊！
有理有據，心細如發！
……
“嗯嗯，錢就放著吧，沒事兒，沒事兒，這件事情，本官一定會辦好的。”
“大人辦事，我們縣縣令爺自然是放心得很。”
“好說好說，有來有回嘛！”
趙文泰的身旁站著一個師爺打扮的人。
而朱標恰巧走進來。
看見的便是師爺遞給趙文泰三千兩銀子。
而趙文泰笑眯眯的，欣然接下。
這，這這這這這！
朱標瞪大眼睛。
這是在行賄？
可惡的趙文泰，居然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
真是該死啊！
他難道就不怕被抽筋剝皮點天燈？
這可是整整三千兩啊！
趙文泰啊趙文泰，你真是太辜負孤的信任了！
原本孤隻是以為，你行商不過是因為貪財。
但沒想到，你這是明目張膽的貪啊！
行賄這樣的事情你都敢明目張膽的做，還有什麽事情你不敢做？
那暗地裏招兵買馬，用地雷這種事情，你也肯定做的出來！
朱標氣得渾身發抖。
恨不得此時馬上跑回皇宮，朝朱元璋狀告趙文泰！
而此時的兩人也注意到了身後的朱標。
師爺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趙文泰注意到了這一幕，拍了拍師爺的肩膀。
“師爺，你先回去吧，代本官向周縣令問好。”
師爺遲疑片刻，而後點了點頭，趙文泰又在他身旁附耳低聲了幾句，師爺麵露驚駭，隨後便快步離去。
而此時的趙文泰也看向了朱標。
“傻小子，看什麽看？”
“跟本官去書房，說說販鹽的路線吧。”
朱標沒說話，一會兒之後木然的問道：
“你們，剛才是在幹什麽？”
趙文泰挑眉道：
“行賄啊，看不見嗎？”
“你！”
朱標簡直是要被他氣瘋了！
行賄這樣的事情，居然能被該死的趙文泰麵不改色的說出來，他把大明律法置於何處？
真覺得有了地雷，官兵就對他無可奈何了嗎？
看著他那漲紅的臉色。
原本趙文泰打算轉身就走。
但是轉念一想，這是大股東的兒子，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水至清則無魚，皇帝都得收點賄賂，像我這種小官，憑什麽不收？”
朱標氣得牙癢癢，這家夥自己收了也就算了，居然還說皇帝也收，可真是罪該萬死啊。
這不是找借口是什麽？
當皇帝的，怎麽可能收取賄賂呢？
看他還是一臉的不服氣。
趙文泰清了清嗓子。
“那些貪官奸，當好官，就要比他們更奸。”
“你，你強詞奪理！”
最終。
太子朱標也就蹦出來這麽一句。
隨後他轉身打算直接離去。
趙文泰沒有過來拉他，隻是繼續說道：
“如果一個人在官場不假以顏色，不收任何人的賄賂，不跟任何同僚有關係，那他如何在官場混下去？”
“他不上別人的船，別人就不會帶他玩，畢竟不是自己人。”
“那麽這個時候，他就會被人排擠。”
“史書上，也應該記載過這樣的事情吧？受到排擠，然後黯然離開官場。”
“一個人，一個有抱負和理想的官員，隻能他在官場上站穩腳跟，百姓才會受到他的恩澤。”
“你是希望，朝廷裏滿是貪官，還是一些比較貪的好官呢？”
朱標的身子一頓。
他為什麽會有一點覺得，趙文泰說得對？
但他讀過的書，見過的事，受到的教育不允許他讚同。
朱標沉聲問道：
“難不成，這世界上，就沒有清官了嗎？”
“沒有一個清官可以立於朝堂上嗎？”
“一定是可以的，你不用拿這些話來騙我。”
趙文泰笑了笑。
“的確可以，但是太少了，太少了。”
“一個地方，要能出一個這樣的官，那就是百姓之幸。”
“但是一個人的能力，又能怎麽樣呢？一個人能福澤多少百姓？”
“再換個想法，就好比如，我在你的眼裏，是一個貪官。”
“但是，我手下的百姓，過得非常富足。”
“我雖然貪，但我貪得好，我沒魚肉百姓，沒要百姓的一分錢，我能讓所有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誰見了我不是一聲稱讚？”
“你是希望我這樣的官員多還是少？”
“你難道不希望大明所有的縣城都是我宛平縣的模樣？”
一聲聲的反問，直接給朱標整懵了。
他難道不希望？
他當然希望，他比任何人……除了老朱以外都更希望，但，這可能麽？
朝中的官員，加起來都比不過一個趙文泰啊！
別說跟宛平縣一樣，就有一半，他們老朱家都得燒高香。
趙文泰歎息一聲。
“你現在還覺得，我貪有問題嗎？”
“隻要我沒拿老百姓一針一線，不就行了？”
朱標悶悶的沒說話。
但是心裏已經放下了對趙文泰的成見。
罷了罷了。
這家夥……
好像說得有點道理！
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趙文泰洗腦。
朱標連忙補充道：
“但是貪肯定是不對的！你表麵上沒拿百姓一針一線，但給了這筆錢的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從百姓手裏要回來！”
趙文泰搖頭一笑。
這小子還不算太傻。
知道自己是在忽悠他。
但……
宛平縣的確是帶動了經濟，周圍的縣城也因此變得富足起來。
他趙文泰吸口血應該沒毛病吧？
“好了，還愣著幹嘛，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