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撤凳子”
“停！我都講八遍了，怎麽就聽不懂呢？本來小防大就難，你還選擇死扛硬頂，以為自己是P·J·塔克還是追夢格林？”
龍小川的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麵，幾個陌生的身影，以及一個熟悉的咆哮聲。
畢業離校的前幾個月，他帶著遺憾想去校籃球隊告別，站在球館外麵徘徊猶豫的時候，聽到那個開除自己的光頭劉波，又在批評新進的隊員。
聲音透過門縫飄出來：“我再給你們講最後一遍，籃下小防大的關鍵是……”
作為校隊曾經的控球後衛，龍小川平時不怎麽關注和學習這些內線對抗技巧，隻有那天，他把這當作自己在大學的最後一課，聽得格外認真。
思緒飄散，關注眼前的比賽，龍小川已經知道該如何對付石朗。
他的眼神堅定起來，在石朗開球時主動貼了上去，弓箭步、架肘對抗，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防守。
連續3次對抗石朗的背身單打，他已經摸清了對方的發力方式和戰術特點，同樣地，對方也適應了他的對抗強度。
在這種關鍵球上，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穩妥、有效的方式進攻，石朗也不例外。
他背過身去，撅著屁股壓向龍小川的前弓腿，利用重心後移雙腿發力，每一次衝擊都能往籃下擠半步。
龍小川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他的力量，比剛才小了一些？”
他明白，石朗太狡猾了，不相信自己會坐以待斃，所以這種穩操勝券的時刻仍然在小心試探。
他馬上做出回應，使出全身力氣蹬地，一瞬間把石朗硬頂回去半步。
兩人這樣硬碰硬地撞了兩回，還是龍小川受限於體重和力量天賦，再次節節敗退。
兩人已經來到罰球線附近，進入石朗勾手射程了，現在對方隻需要收勢轉身，單手高舉籃球輕輕放進籃筐，這場比賽就結束了！
龍小川仍然在簡單硬抗，好像真的黔驢技窮，沒有任何有效限製的手段。
他在賭。
賭石朗的驕傲自負，賭這家夥在巨大的優勢麵前，絕不會用一個平庸至極的勾手結束比賽：“他一定會擠到籃下，選擇灌籃！”
果然，連續3次試探之後，石朗弓腰發力向後猛撞，發動最後一擊。
那一刻他甚至想好了，這個球一定要雙手灌籃，不但要掛框，還要在上麵做引體向上，最好能像之前那樣把這個籃球架也拉倒，自己會在籃板破碎、鋼化玻璃飛濺中轉身離開，做一個囂張的割喉慶祝動作……
可是，就在他使出全身力氣，準備衝撞後起跳灌籃的一瞬間，忽然感覺身後一空，身體不但失去了對龍小川的感知，並且感覺身後虛無縹緲沒有任何受力點。
這個感覺就好像你要坐下的一瞬間，忽然毫無防備地被人抽了凳子！
“糟了！”
他心跳漏了半拍，雙腿本能地倒退尋找平衡，但連續退了幾步也沒有支撐點，最後還是無奈地仰倒在地上，籃球滾落一邊。
場邊發出哄笑，龍小妹的聲音最大：“哈哈，這人怎麽這麽傻啊！”
在旁觀者的視角，石朗的行為確實很傻，龍小川輕輕一閃身，兩人根本沒有再發生身體接觸，這人居然自己就摔在那了。
他懊惱地一拍大腿正要起身，發現龍小川伸手來拉他：“沒事吧？”
猶豫一下，石朗沒有接受對方的好意，自顧自地爬起來：“比賽還沒結束呢，你這招隻能用一次！”
是的，現在比分仍然是8：9，除非龍小川命中三分，否則下一次仍舊是石朗來終結比賽。
可是投三分談何容易，石朗身高臂長防守麵積很大，龍小川在外線強投三分很容易被封蓋，就算沒有蓋到，在其幹擾下也不容易投中。
更何況，遭到連續羞辱的石朗已經徹底暴走，如今的他腎上腺素飆升，全身肌肉調動起來，行動更靈活反應更迅速，時刻貼在龍小川的身前。
他甚至都不去防對手突破了，無論左邊還是右邊都不管，隻是專注於封蓋和幹擾三分遠投。
反正他隻需要拿到下一個球權，就可以終結比賽。
龍小川沒得選。
在外線輾轉騰挪，橫向拉扯了好幾次都找不到投籃的空間。
石朗又開始飆垃圾話：“你不是要打我左邊嗎？我讓開了你怎麽不突啦？讓你突，隨便突！”
龍小川臉色鐵青，球打到這個份上，和輸球的後果相比，食言認慫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
不過他還是選擇了攻石朗的左邊，就趁著對方說話的時候，做了個“拜佛”的假動作，假裝合球看向籃筐準備投三分。
石朗果然沉不住氣，上來封蓋。
龍小川則馬上放棄合球，雙手交錯而過，順勢將球帶到右邊，正好來到了麵框右側斜45度角的三分線外。
這是個絕佳的位置，空位出手的命中率很高！
然而石朗的天賦實在太好了，發現上當後馬上調整姿態，一落地就反身攔截，他的手臂和身體崩得筆直，指尖堪堪擦到了籃球邊緣，然後大喊：“沒有！”
這一球果然彈框而出，龍小川耳邊一片歎息聲。
他無奈地搖搖頭，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取勝機會就這麽浪費了。
輪到石朗進攻，再次掌握賽點，似乎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這次仍舊是背打，卻是收著力氣慢慢往籃下蹭，保持重心穩定。
這種情況下龍小川沒法再使用“撤凳子”戰術，除了硬碰硬再沒有其他技巧。
哪怕是光頭劉波來了也支不出新招。
畢竟對小個子球員來說，籃球本來就不是一個公平的運動，其它的“繞前防守”“卡位協防”之類的小防大手段都是要限製和幹擾對手接球，在這種單挑局麵裏毫無用處。
眼看著兩人的身位再次來到罰球線附近，所有雷寨都替龍小川捏了一把汗，加油鼓勵的聲音絡繹不絕。
而龍小川本人也開始著急了。
他猜不透石朗接下來是繼續頭鐵灌籃，還是突施冷箭的小勾手，無論對方做哪一個選擇，都意味著他要輸了，意味著這三個雨村小夥子能夠大搖大擺地走出寨子，意味著雷寨再一次蒙羞。
大腦飛速運轉，把平生所學的全部球技戰術都過了一遍之後，他發現自己隻剩下了一個選擇。
一個孤注一擲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