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及時雨
“不打了，真他娘的窩囊，領先這麽多還能輸！”
直到潘慶國撂挑子下場休息，龍小川才意識到已經打了好久，比賽明顯超時了。
他剛才進入了忘我狀態，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遍遍地衝擊著老爹隊的籃筐，都沒有計算最後到底得了多少分。
其實比分已經沒有意義了，龍在田欣慰的笑容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從兒子躍起扣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孩子翅膀硬了，自己阻擋不了，也不該再阻擋了。
喻妍拍著手祝賀小夥子們取得了勝利：“我看了這麽多鄉村籃球賽，能在實戰中扣籃的球員可真不多。把你們的身份證號給我發一下，我回縣裏整理報名材料，盡快把你們的名單報上去。我看啊，這次‘村BA’雷寨說不定真能打出點名堂來。”
潘磊沉浸在贏球（加上美女微信）的興奮之中，沒話找話地跟喻妍套近乎：“喻幹部，您見多識廣，給評價一下唄，我川哥的球技在雷鳴鎮是不是頂尖水平？”
喻妍眨了眨眼，先看向龍小川：“小川你淨身高多少？”
龍小川神色一黯：“一七八。”
成功學裏有一句名言，努力決定下限，天賦決定上限。
這句話放在籃球界格外殘酷，因為有的人天生兩米二的身高，一踮腳就能灌籃，有的人拚盡全力，卻一輩子都摸不到籃筐。
龍小川的身體屬於後者，起初扣籃隻是夢裏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直到他從網絡上看到了許多大神級的人物，比如NBA球星艾佛森，比如我國的草根扣籃王陳登星，街球大神周銳等，他們有的甚至比自己還要矮一點，照樣可以扣籃。
那些精彩絕倫的扣籃視頻，震撼了龍小川一整年。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苦練彈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做到現在的水平，但這已經是極限。
喻妍明顯感受到他充滿遺憾的情緒波動，立刻鼓勵道：“了不起呀！據我所知，別說是雷鳴鎮，就是整個米縣，能以這個身高在實戰中扣籃的，你是第一個。”
她這話一出口，潘磊、羅高瞻等人立刻就激動了：“我就說嘛，小川天賦異稟，神選之子，打遍雷鳴無敵手！”
龍在田看不下去了，嗤之以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扣籃就了不起了？雨村的石朗也能扣籃，人家身高臂長，球技也不比你差。我看真要是打比賽，你贏不了他。”
楊紅兵也在旁邊鼓吹：“你贏我們不算本事，能贏了雨村，把咱們雷寨的臉麵贏回來才算數。”
喻妍記起之前說過要盡快再組織一場交流賽，幫雷寨找回麵子的事情，當下便詢問龍在田什麽時候合適。
龍在田朝著兒子一努嘴：“你問他，從今天開始，雷寨籃球隊的事情他說了算，我們是不摻和了。”
龍小川並無喜悅之情，甚至有點冷淡：“以後再說吧，我們才剛組隊，還得磨合訓練一段時間才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支鹹魚隊伍有多菜，倉促出去打比賽隻會變成人家的笑料。
潘磊一腔心思全放在討好喻妍上，拍了拍身邊的行李箱：“川哥說了，讓我們脫產訓練一段時間，我連行李都帶回來了，這段時間就住在寨子裏。”
喻妍其實正愁著不好和雨村開口呢，當下借坡下驢：“那太好了，我期待看到你們的訓練成果。”
“脫產”二字刺激著龍小川的神經，想起資金困境，便叫住正準備告辭的喻妍：“喻幹部，借一步說話。”
他向喻妍介紹了自己麵臨的困境。
雷寨和別的村莊不一樣，留在寨子裏除了幹農活，就再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他好不容易才把四個隊友從城裏叫回來，卻連最便宜的瓶裝水都保障不了。
“可能等不到6月份的基層選拔賽，我們球隊就要散夥了。”
他這話裏有一點點的威脅意味。
在他想來，既然國家和省裏那麽重視“村BA”比賽，喻妍的工作任務肯定和保障比賽有關，說不定政府會安排一些經費或者補貼呢。
然而讓他失望了。
喻妍提醒他，“村BA”本質上是業餘比賽，小鎮青年和農村籃球愛好者，自發組織和參與的體育項目。
“你們想脫產練球，這是個人行為，我不會禁止。但是政府絕不會為了贏球來出資培養一支草根籃球隊的，要不然這‘村BA’就變了味了。”
“那我們雷寨要是組不成球隊，不參加‘村BA’呢？”
“沒關係啊，這比賽又不是強製要求每個村都參加。你們不參加還有別的村寨參加呀，雨村那邊可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呢。”
兩人之間的對話多少有些鉤心鬥角。
最後還是龍小川敗下陣來：“喻姐姐能不能給指條明路？我們該去哪裏搞錢維持下去？”
喻妍反問道：“上次見你的時候，你不是很有想法嗎？做一個鄉村籃球主播，實現自我價值，帶動家鄉發展呀！”
“當時想得太簡單了，等到真正實施的時候才發現，兩眼一抹黑，連啟動資金都沒有。”
“從創業這個角度來說呢，我倒是可以幫你。”
喻妍狡黠地眨眨眼睛，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她在見到龍小川的第一天就開始替他操心籌劃了。
駐村工作隊有四項職責和任務，其中就包括協調組織扶貧項目，落實解決惠農富農強農政策落實到村到戶的“最後一公裏"問題。
所以她回工作隊匯報後，很快就找到了不少扶持政策文件，其中對龍小川最有益，最重要的政策有兩個。
“我把政策文件帶來了，你看看就明白了。”
她從小挎包裏掏出兩個紅頭文件，一份是米縣網信辦指導開展“一村一主播”網絡直播創業訓練營活動的通知。
另一份是團乾東市委實施的“創在鄉土·及時雨”大學生鄉村創業幫扶計劃。
“太好了，太好了……我，我該怎麽感謝您啊……”龍小川激動的聲音顫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第1個活動能指導他如何啟動創業，讓他少走許多彎路；第2個政策則可以提供2萬元的免息借款資金，解決他的燃眉之急。
喻妍笑了笑：“感謝嘛，大可不必。不瞞你說，我們工作隊也是有考核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咱們是相互幫忙。你就是我的扶貧項目，你的鄉村籃球主播事業發展得越好，代表著我的政績越突出，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