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螢火閃爍的時刻,心弦顫動的瞬間

1

晚上,我躺在**,雙手放在腦袋下麵,呆呆地看著頭頂的燈光。不知道為什麽,所長先生對夏森時說話的場景總是在我的腦海裏回放,就像電影片段一樣,但是每播放一次,我都會看到他們更多細微的表情。

比如說所長先生起先很憤怒,後來又有一絲擔憂,而夏森時雖然全程都很冷漠,也沒說過一句話,但是當所長先生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他有一點泄氣。

夏森時的漫畫真的畫得很好,如果得到他爸爸的支持,成為世界第一的天才漫畫家也不成問題吧?但是所長先生好像很不讚同的樣子。如果我是夏森時,一定會很難受吧?

可是……夏森時雖然一直都沒什麽表情,但心裏會不會也很難受,隻是在強裝不在意呢?

“哼,我問他的時候又什麽都不說,讓我分擔一下不行嗎?”

我的腦海中又開始回放所長先生離開之後,我和夏森時的對話。

“喂,夏森時,你沒事吧?”

“我會有什麽事?”

真是的,說得好像剛才挨罵的不是他一樣,還嫌我礙事,把我趕回房間……

咦?他為什麽要把我趕回房間,難道是一個人在實驗室傷心?

哎呀,顏鼎鼎,你真是個笨蛋!這個時候就應該陪在他身邊啊!好歹你們也相處了這麽久,早就是朋友了吧?

這麽想著,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咦?我竟然穿著睡衣走到了一號實驗室門口。原本總是關得緊緊的實驗室門,今天居然虛掩著,露出了一條小縫。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夏森時在裏麵幹嗎呢?

我悄悄地透過門縫看進去,果然看到了夏森時的背影。

他穿著幹淨整潔的白大褂,手裏把玩著透明的防護眼鏡。我從來沒看到他這樣歪在椅子上過,他要麽筆直地站著,要麽筆直地坐著,像這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實驗室的窗戶全部被打開了,風把他蜜金色的短發吹得亂亂的。天空完全黑了,一顆星星都沒有,像一塊純黑的幕布,把人所有的情緒都吸了進去。

我突然覺得夏森時原來也不是那麽百毒不侵,他也有平凡的情感。其實,他也隻不過比我大一歲而已啊!

實驗室裏播放著抒情鋼琴曲,優美的旋律洗滌著我的心靈。

肉丸晚上吃得太飽,在一邊打嗝,不時委屈地蹭蹭夏森時的腳背。它好像也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乖巧地待著,沒有調皮搗蛋。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夏森時的身旁,第一次窺見了他迷茫的眼神。

可是他反應過來後,幾乎是一瞬間,那樣的眼神就消失了,快得讓人覺得是幻覺。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對所有事情都異常冷漠的人。

“喂,夏森時,我睡不著,我們說說話吧?”

夏森時扭過頭,淡淡地說:“我把肉丸借給你十分鍾,你們一起玩吧!”

“你……”

真是的,一點都不坦誠!氣死我啦!

我沒有走開,而是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我們兩個人肩並肩,安靜地對著夜幕。

過了幾分鍾,我認真地問:“夏森時,你喜歡畫漫畫嗎?”

過了好幾秒,他都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無語地看著夜空。

“我很喜歡畫漫畫,可是我爸爸媽媽都覺得,當漫畫家沒有前途。”不管他理不理我,我還是繼續說道,“所長先生是不是也不允許你畫漫畫?而且聽起來,他好像比我爸爸媽媽還要嚴厲呢……”

夏森時這次終於有了反應,但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那你家人怎麽說?他們都不同意?”

“是啊,他們說要是我再因為畫漫畫而成績下滑,就削減我的生活費,而且說不定他們會從美國飛回來教訓我……對了,他們兩個在美國工作,所以我偷偷畫畫是沒問題的啦!”

夏森時瞥了我一眼,修長的手指撥弄著手裏的防護鏡。

“你還挺有信念的嘛,居然還知道進行地下工作。”

我自豪地挺起胸:“那當然,雖然沒有你聰明,但是我顏鼎鼎的智商也是不輸任何一個正常人的好不好?”

夏森時低下頭輕輕笑了笑。

他的側臉可真好看,像頂級的雕刻家塑造的完美作品。我終於知道夜空中的星星都跑去哪兒了,原來都藏進了夏森時的眼睛裏。

我盯著他看了好久,最後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個……你是大家公認的天才啊,所以所長先生才會更加反對你畫漫畫吧!不過,難道畫漫畫真的很糟糕嗎?”

“當然不是,如果沒有人畫畫,那些喜歡看漫畫的人怎麽辦呢?”

我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很有道理啊!

“沒錯!如果我能畫得很好,以後也一定能養活自己!為了那些粉絲,我也要堅持畫下去呀!”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突然充滿了元氣。我蹲在夏森時麵前,抬頭看著他:“那你呢?夏森時,你也會堅持畫下去嗎?”

夏森時那雙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淡淡地說:“顏鼎鼎,你現在進步很快,有時候都超出了我的預期,所以我獎勵你一個禮物好了。”

“咦?什麽禮物?”我興奮得跳了起來。

哇!夏森時是不是良心發現了?他這個有強迫症的家夥給的禮物,一定特別完美!

“以後‘螢火之森’這個名字就送給你了,它代表的一切過去和未來,都屬於你。”

一瞬間,我感覺有一顆炸彈在我的腦海中爆炸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隻能呆呆地看著夏森時,那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在耳邊回放。

“以後,‘螢火之森’這個名字就送給你了……”

“為什麽?”我激烈地反對,“‘螢火之森’明明是你,是你畫出了《摘星王子夢》這麽厲害的作品啊,怎麽能說送人就送人!‘螢火之森’可不僅僅是個名字!”

我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夏森時這個家夥到底在亂說什麽,難道他是想放棄漫畫了嗎?

他奇怪地看著我,臉上的神情有一絲變化:“喂,你幹嗎這麽激動啊?一個名字而已,有這麽重要嗎?”

我氣憤地揮舞著手臂說:“那當然!你知道有多少粉絲等著你嗎?要是我變成了‘螢火之森’,不是會毀掉這個名字嗎?”

夏森時一臉無辜地說:“可我隻是因為設計一款仿生物發明,需要緩解壓力、尋找靈感,才開始畫漫畫的,我完全沒想出名。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家比你家嚴厲多了,隻是領獎露個麵,就已經遇到了這麽多麻煩……”

“怪不得你不想公布自己的身份……可是那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送人啊!好可惜!”

夏森時毫不在意地說:“這有什麽好可惜的,如果我以後想繼續畫,再取一個名字就好了。‘螢火之森’也隻不過是個代號,不是嗎?”

我狠狠地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

這家夥還真是個天才啊,為了緩解壓力隨隨便便畫出來的作品都這麽厲害,要不要這麽打擊人啊……

他白皙英俊的臉上滿是平靜:“我還以為送給你,你會很高興地接受呢。畢竟‘螢火之森’這個名字已經有點名氣了,可以幫你節省很多努力的時間……”

什麽?我顏鼎鼎也是很有誌氣的好不好!

“我才不要呢!雖然我顏鼎鼎有時候喜歡貪小便宜,但是我永遠不會走捷徑,去變成別人!‘螢火之森’永遠都是你!總有一天,我會靠自己的實力,變得比‘螢火之森’更厲害!”

說完這番話,我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

顏鼎鼎,你一定要說到做到!

當我從膨脹的自信心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夏森時看我的眼神……嗯,有點怪怪的。

怎麽說呢,反正我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表情,好像很驚訝,又好像有點別的什麽。他夜色一般深邃的眼睛裏那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暗礁消失了,好像被黑色的水淹沒了一樣,竟然看起來有點溫柔。

溫柔?這個詞和夏森時有關係嗎?

我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

夏森時移開了視線,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

嗯……總覺得氣氛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他被我剛才慷慨激昂的發言感動了?

我認真地看著夏森時的眼睛,說:“夏森時,其實我從你的作品裏可以看出來,你對漫畫充滿了愛,所以不管你說什麽無所謂的話,我都不會相信!就算全世界都反對又怎麽樣?你那麽厲害,要相信自己,在做科研的同時,也能繼續當你的漫畫大神啊!”

夏森時“撲哧”笑出聲來,仿佛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飛揚的神采又回到了他身上。

“總之!”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夏森時高挺的鼻尖,“你的《摘星王子夢》不許不畫!”

2

第二天,被我“深刻教育”了一番的夏森時大魔王終於良心發現,覺得應該放我這個任勞任怨的小助手一天假。所以一大清早,我就打電話把姚朵桃叫醒,和她約好今天一起玩。

哈哈,真是神清氣爽的一天呀!終於沒有來自夏森時的各種奇怪的催命電話啦!終於不用打掃這兒打掃那兒,也不用給這兒上色給那兒描線啦!

今天,我顏鼎鼎是屬於自己的公主殿下!

“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嗎……”

什麽情況?剛心情舒暢地準備出門,夏森時就打電話來啦?

我認命地接通電話,看也沒看來電顯示就說:“不是說好了放假嗎?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家夥,反正今天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照做的!”

過了好一會兒,對麵才傳來一個陌生的大叔的聲音:“請問,是顏小姐嗎?”

“啊?”

“有你的快遞,請到門口拿一下。”

我的天,原來不是夏森時!

唉,我真是被害妄想症犯了。

我不好意思地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來!”

打開花町研究所那扇沉重的大門,我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灰綠色工作服的快遞大叔。他一臉不滿地看著我:“你這個小姑娘,怎麽一接電話就開始罵人呢?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麽了?”

我點頭哈腰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直到我接過快遞簽好字,大叔又教訓了我一番,這才騎上電動車走了。

都怪夏森時!要不是因為被他刺激太多次,我怎麽會下意識地反應過度,把大叔當成了他?氣死了!

我把小小的快遞盒塞進背包,準備直接出門去見姚朵桃。但是我的人生就是一出不入流的戲,你猜我又看見了什麽?

竟然有個人想偷偷爬進研究所!

天啊!

我連忙躲在門口的大柱子後麵,偷偷探出頭去看那個爬上花園欄杆的家夥。

小偷?不不不,費這麽大勁跑進花町研究所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小偷,一定是想要竊取最新科研成果的高級小偷!

這時,身為花町研究所一員的強烈使命感突然燃燒起來,我大義凜然地衝了過去,揪住了那個人的褲子,用盡全身的力氣阻止他。

“放開我!放開我!”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是個好看的少年,他有著一頭黑色的短發,穿著某所學校的白色襯衣製服。

“不行!你這個壞蛋,我是不會讓你翻進去搞破壞的!”

我漲紅了臉,看向那個同樣漲紅了臉的“高級小偷”。

奇怪,總感覺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呢!而且他的聲音也有些熟悉,有點沙啞,還帶著鼻音。

“咦?那個……你不是宇漓嗎?我們在門口見過!”

怪不得我覺得熟悉呢,這個長相很可愛的男孩子就是宇漓啊!

“你是顏鼎鼎!”他在欄杆上麵晃來晃去,看起來很危險,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我,“你快放我下來!”

我什麽也沒想就把手撒開了,隻聽見“啊”的一聲慘叫,宇漓頭朝下摔進了花園裏。

啊……完了!我好像不應該放手的。

我尷尬地等著宇漓爬起來。

他艱難地站了起來,手肘似乎磕破了。

我討好地指著不遠處的大門說:“那扇門雖然帶密碼鎖,但其實沒有設密碼,隨便按個數字就能進去,所以你不用翻欄杆啦!”

咦,宇漓的表情似乎更加不爽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我說的那扇門。

我跟在他身邊,問:“宇漓,你來這裏幹什麽啊?為什麽要翻欄杆呢?你是想進研究所嗎,那為什麽不走大門呢?”

宇漓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說:“你的問題可真多!”

“如果下次你來,直接走大門就好了。”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能告訴我你來幹什麽嗎?也許我可以幫到你呢。”

宇漓停下腳步,搖了搖頭,倔強地說:“我的忙你幫不了。”

“哦……”唉,關鍵還是我太沒地位了,如果現在站在這裏的是別人,一定能幫到宇漓。

這時,奇跡出現了,季非白從研究所裏出來,正好朝我們這邊走!

我興奮地跳起來朝他招手:“季非白,好久不見啊!我是顏鼎鼎,我在這裏,在這裏!”

季非白穿著深藍色的襯衣,筆直修長的腿包裹在灰色牛仔褲裏,手上提著一個精美的蛋糕盒,棕色的頭發比上一次見他時長長了不少,今天他還戴著一副棕色鏡框的眼鏡,顯得更加溫柔優雅。

宇漓緊張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喂,你幹嗎叫他過來?”

我安撫地拍拍他,說:“放心啦,季非白人很好的。雖然我幫不了你,但是他在花町研究所很有名望,沒準他可以幫到你哦!”

宇漓稍稍鬆了鬆手,隻不過神情還是有點不安。

季非白看到了我,遠遠地朝我揮了揮手,大步走了過來。不過,當他看到宇漓,卻突然一臉驚訝地停下了腳步,手裏提著的蛋糕都差點掉到地上。

我好奇地看了看宇漓。他似乎不認識季非白,怎麽季非白看到他的時候表情那麽奇怪呢?

季非白一向溫柔似水的眼神似乎帶著戒備。

我好奇地問道:“咦,你們認識嗎?”

幾乎是一瞬間,他們兩個人竟然同時回答了,但宇漓說的是“不認識”,而季非白說的是“當然認識”!

“啊?”

怎麽回事?

這下子,連宇漓也納悶了,他仔細地又打量了季非白一次。

季非白抬了抬自己的眼鏡,說:“他不就是那個問題少年宇漓嗎?應該全花町研究所的人都認識他吧,畢竟去年的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這次又是怎麽回事?你來幹嗎?試圖再次竊取研究成果?”

我瞪大了雙眼,在宇漓和季非白之間看來看去。

這還是第一次,我聽到季非白用這麽譏誚不屑的語氣說話,而且竟然還是這麽嚴重的指控。我不敢相信,像宇漓這樣可愛的男生,他的眼神那麽清澈,怎麽會是季非白描述的那樣呢?

宇漓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清澈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仿佛有很多情緒在裏麵翻湧。

“我從沒幹過那樣的事情!”

那樣的事情?

我不由得好奇起來。他們說的話我怎麽都不明白呢?宇漓以前做過什麽事?

季非白嗤笑一聲,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天你也一定是想要偷偷翻進去偷點什麽東西吧?”

“你這是誣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幹了什麽了?”

“可是,有誰會相信你呢?”

宇漓看了我一眼,我震驚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他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慢慢升起失望。他沒再說什麽,一個人落寞地離開了。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我感覺宇漓不像是會做壞事的人……季非白說的話好可怕,我是該相信自己的感覺,還是……

3

看到宇漓走了,季非白朝我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溫柔的大男孩。

“鼎鼎,你要出門嗎?”

我還是有些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說:“是……是啊,和朋友約好了一起玩。”

“那正好,我也要出門,我們一起打車走吧?”

“好……”我盯著宇漓離開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見他的背影了才回過神來,“一起走?”

“是呀,這有什麽好為難的嗎?”

然後季非白就帶著我一起坐上了出租車。一路上,我們聊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好幾次我想問清楚宇漓的事情,但是他好像不願意解釋。

我和姚朵桃約在市中心的廣場見麵。白鴿在廣場上飛來飛去,不時在旅人手裏啄著穀粒。廣場正中央是一座美麗的西式噴泉,模仿了希臘少女祈禱池的造型,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噴泉池反射著陽光,仿佛受過聖潔的洗禮一樣耀眼。水中央是一個低頭掬水的少女,她頭上戴著栩栩如生的花環。她優雅的長裙拖曳到池水中,碧藍色的池水倒映著藍天白雲,池底靜靜躺著銀色的硬幣。

這個時候也有不少人在朝池水中投硬幣。其中有一個高挑的少女,正是我的死黨姚朵桃。

“中了!中了!”姚朵桃把一枚銀色的硬幣擲出去,然後連忙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地許了個什麽願望。

我雙手做成一個喇叭狀放在嘴邊,對著她的背影大喊:“喂!姚朵桃!看這裏,我是鼎鼎,我到啦!”

她一聽到我的聲音,立刻興奮地跳了過來,粉色的連衣裙擺跟著她的腳步飛了起來。

“唉呀,顏鼎鼎,你這個壞家夥,原來你就是‘螢火之森’!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當最好的朋友啊?要不是我那天看到了‘幻星’大賽的直播還不知道這事。哼,你是不是準備一輩子都瞞著我呀?”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她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

上帝啊,別說了!我可不能讓人誤認為我是“螢火之森”!

我急忙衝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說啦,以後再和你解釋,今天我還帶了朋友來呢!千萬別說了啊!”

姚朵桃這才意識到了季非白的存在,她撐著我的肩膀,向季非白的方向探頭探腦:“哇!顏鼎鼎,他是誰?他怎麽長得這麽帥?快快快,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

哎喲,我的天,肩膀好痛,這個家夥的花癡病又犯了。

“他叫季非白,是花町研究所的成員,我以前和你提過的!”

姚朵桃努力地壓抑著興奮的聲音:“哦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很溫柔、很穩重的男生,對吧?沒想到他不僅性格好,連長相也這麽帥氣!你們兩個怎麽在一起?”

我剛想回答隻是順路而已,她突然跳了起來:“天啊,難道你們是在交往?”

什麽?

我一臉震驚,隻好把她的嘴巴再次捂住。

季非白本來還提著一個蛋糕,說是要送給別人的,但是他表示希望和我們一起逛完街再去。其實,我不太想和他一起,因為姚朵桃這個花癡一直用八卦的目光看著我們。

可是那也沒辦法,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我隻好讓他跟在我們身後。

我陪著姚朵桃看來看去,總覺得背後粘了雙眼睛,十分尷尬,完全沒法好好逛商場。而且我今天本來還想買幾件內衣,這下,我怎麽好意思進那家少女內衣店啊!

我不時地偷偷回頭看看季非白是什麽表情,他反倒很自在,還會不時拿起一條連衣裙看了看,推薦給我穿。

朵朵也看出我心不在焉,湊到我耳邊說:“鼎鼎,我覺得你和這個季非白很般配呢!你看他這麽紳士,還願意陪女孩子逛街……所以,為了給你們製造機會,我就大方地先走啦!”

“啊?你說什麽?”

姚朵桃跑得太快,我一伸手連她的裙角都沒拉到。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和我們兩個揮手說:“我先走啦!剛接到補習班的電話,我要去見老師啦!你們兩個逛吧。季非白,你可一定要把我們顏鼎鼎小姐安全送回去哦!”

天啊,大長腿就是好,一瞬間就跑得不見人影。這個一點義氣都不講的家夥,居然真的扔下我啦?

季非白走到我旁邊,體貼地說:“鼎鼎,逛了這麽長時間,渴了嗎?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喝點東西吧?”

“啊?”良久我才回過神來,“喝東西?好……好啊!我喜歡蘋果汁。”

季非白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那我請你喝蘋果汁好了。”

說著,他就邁開長腿去買來了蘋果汁。

我捧著蘋果汁,和季非白一起坐在商場裏的長椅上休息。季非白優雅地靠在長椅上,手裏的飲料根本沒怎麽動過。我百無聊賴地吸著蘋果汁,看著商場裏來來往往的人群。

季非白握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我一扭頭,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屏幕上的照片。

“喂,季非白你幹嗎呢?”

4

那張臉怎麽這麽熟悉?雖然有點模糊,但我一秒鍾就認出了屏幕上那個人!那正是我自己啊!

“噗!”

嘴裏的蘋果汁被我噴在了空中,變成了蘋果汁霧。

我的天,季非白看的好像是“幻星”漫畫大賽的報道,那張照片上,我的臉部被打了馬賽克,但如果是熟悉的人,還是很快就能認出來的。

季非白吃驚地放下了手機,掏出紙巾,幫我擦了擦臉上的蘋果汁。

“鼎鼎,你怎麽啦?怎麽看起來那麽奇怪?是不是不舒服?”

我含含糊糊地說:“那個……沒什麽,沒什麽,可能蘋果汁太冰了,我有點肚子痛!”

季非白顯然沒有完全相信我的話,他低下頭想要看我,卻被我擋住了。

“我剛才在看一個報道,關於一個漫畫大賽。真不知道夏森時為什麽會去參加那種比賽?”

我緊張得頭皮發麻。完了完了,我以前還和季非白說過,我的偶像是“螢火之森”呢,要是他還記得,然後又發現在新聞裏我就是“螢火之森”,那可就糗大了。

我尷尬地說:“哈哈哈,是嗎……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啦!”

季非白溫柔地笑著,語氣親昵地說:“鼎鼎,你不是夏森時的助手嗎,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是說……你不願意為我解答?”

嗚嗚嗚……我真的不能說!

我隻好繼續裝傻,直到季非白無奈地放棄。但是就憑他那麽聰明的腦子,他一定是覺察到什麽了!

為了轉移話題,我突然想到了今天剛收到的快遞。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它拿了出來,拆開一看,裏麵是一張十分精美的卡片,紫色封麵顯得濃重華麗,燙金的絲線閃亮又莊重。

卡片上用黑色鋼筆寫了一串花體字,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明白。

本人正式向“螢火之森”顏鼎鼎提出挑戰,在下一次“萌閃”漫畫展上決一死戰!希望你隻有迎戰,沒有放棄!

——你唯一的對手 藍嵐

這是怎麽回事?

挑戰書?藍嵐竟然專門給我發了一封挑戰書?而且還說隻能接受不能放棄?

這算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和她決一死戰?我隻是冒牌的“螢火之森”啊!

季非白好奇地湊過來:“鼎鼎,你怎麽一臉震驚的表情?難道收到了一封情書?”

聽到他的話,我的腦子仿佛被原子彈轟炸了。我下意識地反駁:“這才不是情書呢!是挑戰書,隻許迎戰不許放棄的挑戰書!”

季非白一下子有了興趣:“有意思,是什麽挑戰?”

“這……”我為難地把挑戰書收進書包裏。

原諒我,我真的不能說,拜托不要再問啦!

“連這個也不能說?看來,鼎鼎一直都沒把我當朋友哦!”季非白一臉失望,眼鏡的反光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連忙擺手:“不是啦!隻是這件事我自己解決就好,不想麻煩你。”

季非白微微抿了抿嘴角,語氣重新柔和起來:“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你有你自己的隱私,如果不方便說的話,我就不再問了。”

“呼……”我長舒一口氣。

雖然很感激季非白的善解人意,但藍嵐下的挑戰書仿佛一塊大石頭,在我的心裏激起了層層漣漪。

怎麽辦,我還是應該趕緊回花町研究所找夏森時才對吧?這些都是他惹出來的麻煩,讓他去解決!

“鼎鼎,鼎鼎?”

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回過神來的時候,季非白正湊過來,俊朗的臉在我眼前放大。

我一驚:“啊?怎麽了?”

季非白無奈地說:“鼎鼎,你今天怎麽老是走神呢?我是說,我們去看電影吧。最近新上映了一部好萊塢大片,評價還不錯。”

“可是……”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竟然已經下午四點了。雖然很不想冷落季非白,但我現在怎麽會有心思去看兩個小時的電影?我隻想立刻衝到夏森時麵前,把挑戰書拍到他那張帥氣的臉上!

這麽一想,我就不再猶豫了。畢竟,電影什麽時候都能看,而那個什麽“萌閃”漫畫展可能很快就要開始啦,所以……

“今天恐怕不行,對不起啊!我有急事要去找夏森時,得先回去了!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一起看!”

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果斷地拒絕,季非白溫柔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的神情。直到我站起身來,他才反應過來,扶了扶眼鏡,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這樣,你有急事的話,就先走吧!我……我先去送蛋糕,你回去的時候小心。”

我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隻好裝作十萬火急地跑向了商場門口。

不過季非白還真是大度啊,我都這樣對他了,他還這麽有風度,叮囑我小心,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不知道怎麽的,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季非白還坐在那裏,夕陽的光灑在他的臉上,那張俊美的臉有一半沉浸在陰影中,他的手握成了拳頭。見我回頭,他才不自然地舉起手,朝我揮了揮。

難道是我的錯覺?季非白是因為我想去找夏森時而拒絕他的邀請,所以很不高興嗎?可是,他剛才明明很大方的樣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