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護花不成反遭蛇咬
I……IP、IC、IQ卡，通……通通告訴我密碼。
我最煩你們這些打劫的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嚴肅點，嚴肅點，不許笑，我們這兒打劫呢。
1）
是夜，華燈初上，亞曆山大咖啡館外林蔭道上。
夜風清涼，樹叢林立卻一點沒有潮濕陰森的感覺，呼吸之間淡淡地混合著秋日幹燥青草的味道。雖然已經入夜，但是路上一點兒也不黑，天鵝造型的路燈發出溫潤的光芒。
3個女生並排走在下山的小路上。中間是安夕陽，旁邊是關欣欣和李雪依。
安夕陽心如擂鼓，腳微微發軟，於是隻能緊緊地抓著李雪依的手，想借她的聲勢讓自己不要那麽緊張。而安夕陽另外一邊的關欣欣，手裏抱著一個大大的盒子，旁若無人、鎮定得不得了地向前走，就好像完全沒感覺到安夕陽的異樣。
“你該不會是第一次被男生這樣邀請著出去玩吧？這應該也可以算是約會吧？”李雪依握著安夕陽微微發抖的手，突然笑了起來，試探安夕陽。
“不許笑！”安夕陽一巴掌拍開李雪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凶巴巴地說，“這根本不是約會，是一群人出來玩！”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我倒覺得是呀！我們都是去當電燈泡的！”李雪依笑眯眯地朝安夕陽靠過去，一把抱住了安夕陽的腰，賴皮地說。
“別撒嬌，說不是就不是。就跟班級裏組織的春遊、秋遊一個性質！”安夕陽假裝自己很堅定地說。
“怎麽？被我猜透心思緊張了？”李雪依壞壞地笑了起來，一隻手迅速地伸向安夕陽的左胸口。
“啊！色狼！”安夕陽大叫起來，聲音穿透黑暗驚起幾隻貓頭鷹，也順便驚起了亞曆山大咖啡館門口急得團團轉的幾個男生。
武棱風的耳朵豎得高高的，瞬間他就聽出了那是安夕陽在大叫，於是轉頭，長長的腿朝前大邁幾步，大喊著安夕陽的名字跑去。
“安夕陽，你在哪裏？”
李雪依正撲在安夕陽的身上吃著安夕陽的豆腐，突然聽到武棱風的聲音，她就愣住了，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站直，臉上露出“我知道了”的笑容。
“哇，有人來英雄救美了！”關欣欣後知後覺地指了指前方，李雪依順著關欣欣的手指看去，武棱風隻是幾秒鍾的時間就帶著其他幾個人竄到了她們的麵前。
男生們一共隻來了5個，唯一缺席的是胖子林屹達。
“色狼呢？你們沒事吧！”武棱風氣喘籲籲地問。
安夕陽的臉上泛起兩團紅暈，左臉紅了是因為她的聲音太大，但是沒有色狼，害得武棱風白緊張一場。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跟武棱風解釋。
而右臉紅了是因為武棱風那緊張的樣子，他好像真的很緊張呢。他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兩兩相對，一絲淡淡的甜蜜從她的眼睛一直甜到心裏。
“我沒事，我會過肩摔的，色狼輕易不敢靠近我們。”安夕陽低著頭，用細得跟蚊子差不多的聲音說。
“那我們就趕緊走吧，我們幾個都不會玩‘三國殺’，還得跟你們學呢！”武棱風揉了揉頭，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看著行為扭捏的兩人，其他幾人都紛紛翻起了白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對彼此都有點喜歡，隻是反應遲鈍的兩人自己沒有發覺。
“好啦，別扭捏了，趕緊走啦！”一旁的關欣欣不耐煩地催促道。
安夕陽向前邁了一步，然後腳下有了一種軟軟的感覺。呃，不像是踩在雲端，雲端的白雲怎麽可能滑溜溜的？
“嘶……”
大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同時背脊一涼。安夕陽把腳抬了起來，低頭朝下看去。
“啊！啊！啊！”男生和女生們同時尖叫起來，灰白青石路被聲音震得微微顫抖，地上發出聲音的那東西本來被踩了一下就不耐煩了，又感覺到了地上傳來的異樣響動，於是把頭高高地抬起來了……
“蛇！”武棱風驚呼，下意識地向前一把抱住安夕陽，想也不想地把她向後拉。
安夕陽隻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寬廣而堅實的懷抱。她想繼續尖叫，但是嗓子啞啞的，發不出聲音，隻能大大地瞪著雙眼。
“小心！”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安夕陽的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在安夕陽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武棱風那似月光一般皎潔的眸子已經出現在她的麵前。
“怦——”
“怦——”
兩人的心跳不約而同地脫離了正常的軌道。安夕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片緋紅，緊緊將她抱住的武棱風也是一副害羞的模樣。
自從武棱風變帥以來，這是安夕陽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他。如同嬰兒一般白皙細嫩的皮膚，一雙深邃又閃爍著靈動光澤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揚起好看的弧度。如果不是見過他以前的樣子，眼前的這個人，簡直就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帶著粉色桃花氣息的優質美少年。
在安夕陽定定地看著武棱風的時候，武棱風也定定地看著她。武棱風從來都不知道，安夕陽還會有現在這幅臉頰緋紅的害羞模樣。
她平時總是咋咋呼呼的，一副沒心沒肺又無所不能的樣子。可是在今天，不管是剛剛眼含淚光跑走的她，還是現在在自己懷中的她，都顯示出小鳥依人的模樣。
這樣的安夕陽還真是迷人呢……
武棱風的心中滑過一絲感歎。
“喂，我說武棱風、安夕陽，你們兩個準備維持這個姿勢到什麽時候？”就在兩人陷入各自幻想的甜蜜中時，一旁宋千裏冷冷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朵裏。
聽見宋千裏的話，武棱風趕忙鬆手，可這一鬆手又導致安夕陽向後倒去。武棱風沒有辦法再次伸手將她緊緊抓住，並用力將她扯到自己的身邊。
兩人幾乎快要擁抱在一起。
“吸——”
現場傳來大家集體吸入一口氣的聲音。
“好啦，不要拉著我了，我不會再摔倒了。”安夕陽擺脫武棱風的控製，甩了甩手，臉色有些尷尬地往關欣欣的那一邊走去。
“是啊，再不走，你們這一來一往的就要到明天早上了。”一旁的李雪依滿臉笑意地說道。
“走啦，走啦——”
安夕陽一個箭步衝在了最前麵，她一邊撫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一邊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2）
好在亞曆山大咖啡館的門口就在麵前，安夕陽強打起笑容，甩開武棱風的手朝前方走了幾步，順勢推開了咖啡館的大門。
一股咖啡的濃香撲麵而來。
據說咖啡可以促進代謝機能，消除疲勞，給人的情緒帶來良好的影響。這不，一聞到這濃烈的咖啡香，安夕陽的心情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緩緩地平靜下來。
咖啡館裏很熱鬧。附近一個傳說中有錢人聚集的學院和聖博納學院的學生都會來這裏，到晚上必然就爆滿了。李雪依和關欣欣已經帶著另外四個男生坐在一張大桌子邊了。她們還是很細心的，挑了一張能坐下八個人的桌子。
桌子是長條形的，頂上有兩盞鏤空雕花的吊燈，散發著柔柔的黃光，不刺眼，卻能很清楚地看到桌上的東西。桌子上鋪著棕色台布，台布邊緣有看起來很繁複卻很典雅的花邊。
安夕陽看了一眼，發現4個男生已經很統一地坐在了桌子的一側，兩個女生坐在另一側。剩下的兩個座位？那隻能她跟武棱風並排坐在一起了。
這樣子好曖昧哦！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來，她跟他簡直就是一對小情侶！其實吧，真是情侶也就算了，問題在於，他們不是啊！
想到這裏，她悄悄抬頭，想看一看武棱風的表情，可是他真的很高大，足足比安夕陽高出一個頭。在這樣微微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表情顯得高深莫測。
安夕陽撇了撇嘴，放在桌子下的腳輕輕踩了踩李雪依的腳。
李雪依反應過來，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說：“好吧，我們就不繞彎子了。今天讓你們出來，並不真的是為了玩牌。”
話音未落，歐陽怒風和宋千裏的臉色都“唰”地變了，他們還清楚地記得安夕陽為他們製定的計劃。
“你們騙我們？你們叫我們出來玩的真正目的，是想讓我們同意之前安夕陽讓我們複原的計劃，對不對？”歐陽怒風看著安夕陽狡黠的嘴臉，大聲質問道。
聽到歐陽怒風的話，其他的男生瞬間都站起來了，怒氣騰騰，就像被觸怒了的老虎一樣。王牧原的心思細膩，比其他男生更生氣，甩手就朝門口走去。
武棱風想也沒想就將他拉住，不管女生再怎麽過分，作為一個男生都應該有一點氣度，當場甩手走人是女生的權利，不是男生的。
“難道你們不害怕嗎？你們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發生這麽大的改變嗎？”安夕陽也站了起來，皺著眉頭解釋，“真的有什麽自然的力量能一夜之間完全改變人的氣質、風度、皮膚和整體形象嗎？”
宋千裏聽到這話冷笑起來，雙手支著桌子，低頭朝安夕陽怒吼起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關你什麽事？”
安夕陽完全沒想到宋千裏的反應會這麽大，她眉毛一挑，眼睛半眯，冷冷地看著宋千裏，希望他會被自己的眼神嚇到，可是宋千裏仍然不依不饒地瞪著她，一點兒也沒有退縮的樣子。
安夕陽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氣，她打起精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表情都變柔和。
“我也是擔心你們呀，要是你們產生了什麽不好的變化，我也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的。”
“我們現在很好。”武棱風瞥了安夕陽一眼。早在答應安夕陽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想的是，要是安夕陽能通過與男生們的交談放棄她的想法就好了。
“你們先不要那麽排斥夕陽的計劃呀！要是我們答應你們，就算讓你們變回以前的自己，也會盡力把你們打造成帥哥，怎麽樣呢？”李雪依伸出手肘撞了安夕陽一下，開口打破了僵局。
五人的視線轉到李雪依身上，他們都細細地看著，這個大小姐說的是真話，還是騙他們入局的假話。
李雪依看到自己的話成功影響了在場的5個男生，甜甜地笑了起來，甩了甩自己的頭發，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故作神秘地說道：“武棱風，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說來聽聽。”武棱風有些狐疑地看著李雪依。
李雪依和安夕陽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其實你們沒有發生本質上的變化，你們仔細照鏡子就能發現，五官還是原來的五官，脾氣還是原來的脾氣，思想還是原來的思想。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們還通過計算機模擬技術分析，對比了你們變化前後的照片，尤其是對比臉部特征，結果顯示，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說，從生理角度來看，你們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男生們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這樣子看來，改變不改變都是可以的嘛！
“但是為什麽你們看起來比之前賞心悅目多了呢？我們研究得到的專業意見是，第一，你們周身的磁場發生了變化，導致對我們學校的女生有股致命的吸引力；第二，我們學校的女生集體受到了催眠，大家因為被催眠了，所以覺得你們6個人天下無敵第一帥。如果是後者的話，還好辦，至少對你們的身體健康沒有影響，而其他人，現在看來也是沒有受到任何不好的影響。可是如果你們周身的磁場發生了改變，也就代表你們身體內部會產生改變，長期下去你們會死！”
聽到這裏，原本為自己的改變而欣喜不已的男生們第一次感覺到了不妙……
長期下去會死……
真的會死嗎？
心瞬間就冷卻下來，就連血液流動的速度都漸漸變慢。
這麽說來，他們豈不是很危險了？
“這兩條都是猜的。但是我有一個印證我猜測的辦法，你們這段時間使用過的東西，都還完好無損嗎？手機、手表、電腦、音樂播放器、銀行卡、學生卡，一樣都沒有壞過嗎？”
安夕陽和李雪依說到這裏，男生們的臉更僵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不安地亂跳著。
“我的手機用了兩年，一直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前段時間連續壞了兩次。”
“我的學生卡莫名其妙地失去磁性了。”
“我的手機和銀行卡都壞了……”
……
安夕陽看著男生們議論紛紛的樣子，心裏有了譜，知道自己有勝算了。
“東西損壞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別人的都沒問題，隻是你們幾個的壞了，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一點也不奇怪。”宋千裏嘴硬地說，“世界上湊巧的事情很多，我覺得你的說法很牽強。你無非就是想騙我們變回原來的樣子，不受女生歡迎。”
“但是她說的也未必不是原因。”歐陽怒風低下頭思考。
安夕陽看著這兩個出頭的人似乎有所動搖，心中的火花猛地被點著了。莫非，這幾個男生之間的意見，未必像武棱風說的那樣統一？他們之中，也有想變回原來樣子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何能讓他們都同意呢？
與他們講道理，談談人生的真諦，生命的真實？
別傻了，就算他們真的懂，她安夕陽也談不了這麽高深的話題。
利誘他們？有什麽東西能比改變自己的人生更重要？
威脅他們？這個，倒是還有一點點的可能。
想到這裏，安夕陽心裏已經有了計劃，嗯，應該說是有了陷阱。現在就是如何引男生們來踩了。
安夕陽像賊狐狸一樣嘿嘿地笑了起來，說：“如果說，我能讓你們在複原之後仍然是帥哥呢？”
男生們露出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
“我們來比試，如果你們贏了，我就徹底放棄我的計劃。如果我贏了，你們就要聽我的，進行我的計劃，變回原來的樣子。行不行？”
男生們不出聲，都定定地看著安夕陽。
“還是你們五個男生都沒有把握贏我們3個女生？懦夫！”安夕陽笑得就像偷吃了油的老鼠。
她對麵的男生們倒抽了一口冷氣，嘿，長到這麽大，第一次有女生這樣子挑釁他們！
“武棱風，你懂的！”宋千裏歪著半邊嘴巴露出一個誌在必得的鄙夷微笑。
“懂？他不懂的。他根本沒把握贏夕陽。”李雪依冷笑著添油加醋。
“哼，我就不信了！這比試我們同意！這個帥哥，我是當定了！”宋千裏激動地站了起來，手舞足蹈。
“激動什麽？你才一個人，你們可是五個人呢。”安夕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他，哼，還想下主意？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寢室的老大可是武棱風。
“我……我……”宋千裏更加激動了，他站起來拉著桌子對麵武棱風的手，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武棱風。
同樣的，王牧原、張熙來、歐陽怒風也都看著武棱風。他們都是懶人，從來隻等著武棱風下結論他們執行就好了。
“我同意！”武棱風拍板了。
“成交！”安夕陽笑眯眯地向武棱風伸出了手，拉住他的小手指拉了個鉤，“拉鉤，上吊，誰變誰是豬！”
武棱風被安夕陽的樣子氣得都笑了，她還真以為她贏定了？
“我這邊隻有3個女生，你那邊是5個五大三粗的男生，所以比試的內容必須由我來定！”安夕陽放下手，誌氣滿滿地抬起了頭，用鼻孔看著武棱風。哼，她站起來是沒有他高，可是一同坐在椅子上，她可不比他矮多少！
“可以。但是我有幾個條件，比試的內容不能是隻有女生才會的東西。不能是繡花、插花、茶道那樣的東西。”
“放心，我提的比試內容不在室內，是在戶外，內容是尋找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就在附近一千米之內！”安夕陽輕輕地咬了咬嘴唇，尋找東西自然是靠人力，還要靠腳力。
他們5個孔武有力，這麽明顯的優勢，她不信他們不上鉤！
“有這麽好的事？尋找的東西必須是隨機的，不是你們事先丟出去的東西。”武棱風狐疑地看著她。
“當然！同意嗎？同意我們就先在這張紙上簽字！”安夕陽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飛快地在紙上寫好了賭約的內容和比試的條件，簽好自己的名字後，放在武棱風的麵前，“我知道今天你們隻來了5個人，還有一個人不能來，所以你要把你們6個人的名字都寫上去！”
武棱風拿起筆有點猶豫了。這個賭約，跟胖子林屹達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要不要把他也寫進去呢？他想了想，林屹達貌似一開始是願意接受她們的計劃的。如果讓女生們僥幸贏了，他應該不會拒絕的。想到這裏，武棱風在四個男生相信的眼神中“唰唰唰”地寫上了六個名字。
3）
而咖啡館這裏，安夕陽眼尖地看著他簽好字，一把搶過紙和筆，珍惜地折疊好了，放到“三國殺”牌盒的最下麵，再細細地把牌堆回去，蓋上，遞給關欣欣。
最後，安夕陽左手挽著右手，用一種“你上當了”的幸災樂禍的語氣對著男生們說：“我們比試的內容是，在兩個小時之內，在學校旁邊的樹林裏，找到一條蛇，並把蛇帶到咖啡館裏來。先回到咖啡館的算勝利。當然，樹林裏是肯定有蛇的，而且不隻一條，隻要找到一條就可以了！無論是什麽蛇！”
“啊！”李雪依和關欣欣臉色稍變，她們剛才就知道安夕陽肯定有計劃，隻是沒想到她竟然……那麽狠！
“你……耍賴！”宋千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之前以為最多在樹林裏找女生丟棄的東西，沒想到安夕陽比他們想象中的狠多了！
竟然是蛇！要知道宋千裏這個家夥最怕的就是蛇了……
“剛才你還差點被蛇咬了呢，你們3個女生就不怕嗎？我看還是找別的東西吧！”武棱風驚得騰地一下站起來，看著安夕陽緊張地說道，然後伸手就想去搶關欣欣手裏的牌盒。
安夕陽也站了一下，一下攔住了武棱風的手。隻見她瘦削的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手一抬，用食指重重地彈了武棱風高挺的鼻梁一下。
“啪！”武棱風被這一下彈了縮了回去，疼得鼻子都要斷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幾個女生都說不怕了，難道你們幾個大男生還怕那玩意？何況，你們都已經簽字了，還想反悔？不可能！”安夕陽靠在李雪依的身上，抬著下巴高傲地回應男生，“我讓你們半小時，如果這樣子你們都輸了，我就要去宣傳你們5個大男生的光榮事跡了！”
宋千裏被氣得臉都青了，拉起王牧原轉身就朝門口跑去。咖啡館的門被他們兩個重重拉開再重重關上，門上的風鈴被撞得幾乎都要掉下來了，惹來咖啡館服務生的側目。
武棱風無奈地搖了搖頭，招呼著張熙來和歐陽怒風走向門口，在臨出門前還不忘在總台結了賬。
“成了！”安夕陽跟兩個女生興奮地對視著，可關欣欣有點擔心了，“你再厲害，他們有五個人呀，我和雪依……我們兩個，是不敢的……”
“沒事！”安夕陽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在確定幾個男生都聽不到她們說話了之後，才神秘兮兮地低下頭對兩個女生說：“剛剛來之前，我不是踩到一條蛇嗎？我看到它溜到一邊，隨手扔了一塊石頭過去，應該是砸中了！那條蛇受了傷，應該跑不遠，待會兒我們直接去抓就成了。”
“你耍賴！”李雪依輕呼出聲。
“小聲點兒！誰叫他們幾個大男生還不敢去抓蛇呢！”安夕陽捂住了李雪依的嘴，笑得比正午的陽光更燦爛。
半個小時後，安夕陽獨自一人懶洋洋地走出了咖啡館的門。
樹林的夜晚尤其黑，月亮是沒辦法透過密集樹冠投射到地麵上的，而星星本來就黯淡了，就算變成流星掉下來，也打不起半絲火花。隻不過黑色也是有層次的，樹幹、草叢和土地就是深不見底的顏色，就好像人隻要進到了其中就會消失一樣。安夕陽把手機的照明手電筒打開，眼睛睜得大大的，強打起精神壓抑住心中悸動著的不安，撥開草叢向前走去。
不過她才剛走了一步，腳就不知道踩到了哪裏，打了個踉蹌身子朝旁邊歪去。
“啊！啊！啊！”安夕陽壓抑不住對黑暗的恐懼了，小聲驚叫起來。
“慢點兒。”一隻手突然從後麵拉住了安夕陽的胳膊。安夕陽站穩了身子才發現不對，拿起手電筒向後麵一照……
她身後的那個……就算照到了臉也看不清那人長什麽樣子啊！
“啊！啊！啊！”安夕陽尖叫著掙紮起來，可是另外一隻手也伸了過來，壓製住安夕陽掙紮的雙手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前。那有點熟悉又很陌生的味道傳來，安夕陽狠狠地呼吸了一口空氣。
她知道的，這是武棱風！
“唉，我就知道你在逞強。”武棱風歎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了安夕陽。
“你，不想勝利嗎？”安夕陽有點兒傻了，她靠在他的身上一點兒也不想動。那樹林裏真黑啊……
“隻要你安全，無論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武棱風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再緊了緊手臂抱住懷中的人。
安夕陽的眼眶一下湧上了酸酸的感覺。她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兒過分了？
為了把男生們騙出來，她約了武棱風。為了賭約勝利，她選擇了這個苛刻的條件。
武棱風是不是會想她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如果他真的這樣子想了，會不會看不起自己？說自己是為了私心才做了這樣的賭約……
安夕陽的腦子裏第一次這麽亂，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武棱風的表情。隻能感覺著他的呼吸，還有一起一伏的胸膛。
“隻要你不介意我的樣子，我變不變回去，又有什麽區別呢？”武棱風含糊不清地說。安夕陽聽到卻放鬆下來，連忙回答：“當然不介意，既然我在你們人人不待見的時候招收你們進登山社，那麽肯定不會介意你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武棱風也傻了，抱了抱安夕陽，心裏嘀咕起來：“我都這樣子表白了，你還當我隻是一個普通朋友？”
安夕陽聽不到武棱風心裏的話，等了很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她也有點急了，武棱風莫非不願意當她的很重要的朋友？
良久，武棱風鬆開安夕陽，自己走在前麵，沉默地為她開路。
安夕陽心裏又是一頓感動，她站定了腳步，扯住武棱風問：“你這樣幫我，那就是臨陣倒戈了，你們寢室的那幾個人知道嗎？他們知道了，會討厭你嗎？”
“我又不傻，告訴他們了，我回寢室就會被他們吊在房頂的電風扇上用皮帶抽的！”武棱風歎了一口氣回答道。
“哈！”安夕陽想象著武棱風被圍毆的樣子，笑出聲來。
“別笑了，你已經讓了我們半個小時，滿打滿算，也隻剩下一個半小時了。萬一他們人多力量大，真的找到了，你就輸了！”
“你真的很呆啊！”
安夕陽心中滿是感動，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武棱風沒回答，扯著她向前走。可是安夕陽繼續扯住了他的手，笑意吟吟地說：“我剛剛就在前麵的位置，看到一條看起來挺虛弱的蛇呢！”
“啊，原來你事先見過一條虛弱的蛇？你耍賴？”武棱風站住了腳，驚訝地回頭。
“就算是我耍賴吧，我也讓了他們半個小時了。這半個小時他們都沒想到去看看，我現在去撿便宜，也夠厚道了吧？”武棱風沒話說了，他也覺得自己是真呆，怎麽剛才沒想到要去看看呢，自己還傻乎乎地擔心她會一個人跑出來，在半小時之後回到咖啡館門外等著她，想要保護她……
“走啦！”安夕陽帶著武棱風向左前方10米處走去，剛才她就是朝這裏扔的。
4）
草叢在兩個手機熒熒光亮的照射下仍然很黑暗。他們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撥開草叢仔細尋找。兩個人都不說話，但是樹林的深夜在靜默中卻有著無數的聲響。青蛙聲，蟬鳴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感覺到自己的心都隨著風兒在呼吸一樣。
找了大概15分鍾，安夕陽站起身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難道是她估計錯誤了？那條蛇很快就蘇醒並且溜掉了？或者是，被那4個男生找到了？不可能！安夕陽的心一點一點向下沉。如果她輸了她就真的想不到什麽辦法才能讓這幾個男生再中計了！不行，她必須贏！
想到這裏，安夕陽決定擴大搜索的範圍。她對武棱風打了個招呼，徑直向外麵走去。
可她隻走了三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呼。
“安夕陽，回來！”武棱風的聲音很短促，聽起來很緊張。
安夕陽毫不猶豫地拿著手電向後照去。可隻是一眼，她就幾乎忘記了呼吸！那，那是什麽？一條黑色的小蛇狠狠地咬住了武棱風的手！
“不！”安夕陽大聲呼喊起來，想也不想就朝他撲過去，把武棱風的手按住，那條邪惡的蛇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安夕陽頭上冒著冷汗，眼睛直冒金星，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打電話！”武棱風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驚慌。可他強壓著惶恐，手在衣服上稍微擦了擦，準備用嘴來吮吸自己受傷的手指。
“我來！”安夕陽也不等武棱風拒絕，抓著他的手指用力吮吸起來。
嘴裏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安夕陽的眼睛酸，鼻子也發酸，眼淚不受控製地從她的眼睛裏流淌出來，流進她的嘴裏。她鬆開口，把嘴裏的血和淚一口吐出，再抓著武棱風的手用力吸。她已經完全沒有想法了。她隻知道，武棱風是為了保護她而來的。要是沒有武棱風，被咬的人就肯定是她！
武棱風的手酥麻，被安夕陽抓著的地方一陣陣地灼熱著。他的腦子還算清醒，單手拿起自己的手機迅速撥通了宋千裏的號碼，快速地說：“我被毒蛇咬了！咖啡館3點鍾方位30米處。”說完就把電話掛了，點亮手電筒，高高地舉了起來。
熒熒的光照在附近的樹幹上，變成了一個很醒目的路標。
好在宋千裏也沒走遠，幾乎是幾分鍾後就找到了武棱風。
“安夕陽？武棱風怎麽會跟你在一起？”宋千裏看見武棱風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幾乎是粗魯地一把推開安夕陽，他的眼神裏帶著滿滿的憤怒以及不滿。本來他就不想再跟安夕陽有更多的瓜葛，誰知道這個武棱風竟然這麽執著，這下倒好了，沒有贏得比賽，自己倒是受傷了。
安夕陽抓著武棱風不肯鬆手。她很委屈，她長這麽大，還真沒被人這麽吼過！再說了，她是在給武棱風急救啊！她不跟武棱風在一起，他有生命危險了怎麽辦？滿肚子憤然，可安夕陽還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拿出手機打給了還在咖啡館裏的兩個女生，告訴她們自己已經出門回學校了。
就在她打電話的空隙裏，張熙來和王牧原也趕到了事發現場。宋千裏對大家點了點頭，背起武棱風就朝學校跑。
“去學校！校醫院有血清！”安夕陽呆愣地看著武棱風的手從自己的身邊漸漸滑開，指尖的溫度悄悄變冷。她突然跳起來尖叫著，腦子裏最後一點想法是抓著地上的死蛇跟著大家一起急匆匆地向學校跑去。
“安夕陽，你就是個煞星！”宋千裏吃力地背著武棱風向前跑。
他背上的武棱風似乎有點暈暈乎乎的，想睡覺了。
宋千裏跑得氣喘籲籲，可腳下半點也沒有慢下來。歐陽怒風默默地拍了拍宋千裏的肩膀，宋千裏停下來，把武棱風扶到了歐陽怒風的背上。
“我覺得張熙來應該增肥了，這麽瘦，下次要是碰到這樣的情況，連人都背不起來。”武棱風趴在歐陽怒風身上虛弱地開著玩笑。
張熙來臉上泛起一朵紅暈，然後被慘白的臉色蓋了過去。
“少說話，但也不要不說話。”他細心地交代武棱風。
“我沒事。安夕陽把蛇毒都吸出去了。”武棱風的臉色不差，就是身體有些軟。他打起精神跟宋千裏開起了玩笑，“千裏的體力果然不如歐陽，你看歐陽跑了這麽久，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啊。”
“你的廢話真的很多。”歐陽怒風悶聲責罵武棱風。
“不是啊，我是說，安夕陽抓到了蛇，這次比試是她贏了。”武棱風歪過頭，看到跟著跑的安夕陽額頭上滲出汗珠，還不忘抬起軟軟的手，輕輕蹭了一下她的額頭。
安夕陽聽得心裏有點酸酸的，眼淚止不住地又流下來了。都這樣了，他還想著她。
而她，該死的她啊！她怎麽會想出這樣危險的比試？樹林裏既然有無毒的草花蛇，肯定也有毒蛇啊！
“別哭……乖……”武棱風說完，終於支持不住，軟軟地趴在歐陽身上睡過去了。
“別睡！”安夕陽激動地喊著，用力晃動著武棱風的手。歐陽怒風因為安夕陽的折騰，背上的負擔更大了，腳步明顯地虛浮起來。
“煞星，別鬧！”宋千裏喊了一句，把安夕陽一把推開。安夕陽沒站穩，險些摔倒。等安夕陽穩住了腳，與那幾個男生已經拉開了距離。
安夕陽想都沒想，快跑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武棱風冰涼的手。
“你跟上來做什麽？武棱風要是死了，你就是凶手！”宋千裏雖然背著武棱風在跑，但也一點兒不客氣地撞了安夕陽一下。
安夕陽晃**幾下，總算是有了防備沒有摔倒。
跟在周圍的幾個男生都憤怒地看著她，小聲罵道：“武棱風背著我們偷偷去幫你，你不感謝他倒好，竟然還害得他被蛇咬了。真不知道，你存的是什麽心！”
安夕陽委屈得幾乎快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你堅持要找出我們變帥的理由，如果不是你堅持讓我們變回原來的樣子，如果不是你想辦法騙我們出來，就不會有今天這個比試。如果沒有這個比試，我們就不需要夜晚跑進危險的樹林。如果我們不跑進樹林，武棱風就不會脫離大部隊去保護你。如果武棱風不去保護你，他根本就不會受傷！”宋千裏憤怒地喊著，聲帶都在顫抖。
“我！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安夕陽憤怒了，就好像什麽錯誤都是她犯下的一樣，“難道你們就沒有錯嗎？你們是因為加入了我的登山社才會去登山，然後迷路，躲在一個山洞裏出不來，才產生了巨大變化的！雖然你們對自己的改變很欣喜，所以不曾責怪我，但是，這件事畢竟與我這個社長脫不了幹係。作為一社之長，我有權利，也有義務，查出你們產生變化的原因。萬一你們染上了查不出的病毒怎麽辦？萬一你們以後染上絕症怎麽辦？到那個時候再來責怪我是不是會太遲了？”
安夕陽氣得臉色發青，嘴唇直打哆嗦。她站在原地不走，眼睜睜地看著武棱風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終於，她忍不住了，眼淚婆娑地說著：“好！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同情你們，讓你們沒有任何社團收留就最好了。我也不該強迫你們進行戶外鍛煉，讓你們做一輩子的慵懶男生，讓別人都看不起你們。我更不該產生了這什麽亂七八糟的責任感，想要讓你們找回最初的自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不管怎麽樣，都是我的錯！”
說完，安夕陽蹲在原地，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哭……”關欣欣和李雪依跟了上來，站在安夕陽身邊，輕輕地撫摸她顫抖的肩膀。
安夕陽越想越傷心，怎麽也止不住眼淚，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別哭啊，武棱風知道了也會傷心的。他就是知道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才會去找你的。如果你沒有受傷卻哭病了，就大大地辜負他的心意了。”李雪依蹲在安夕陽的身邊，安慰她。
安夕陽的哭泣聲頓時停了下來，她站起來，不由自主地跟著王牧原向前走了兩步。
“對啊，我要跟上去。醫生得知道他被什麽蛇咬了，該用什麽血清。蛇的樣本還在我手裏呢！我哭什麽哭？我不能哭！”安夕陽抬起頭，暗暗地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她強壓下心頭的內疚，向著武棱風離開的方向狂奔出去，她手中還緊緊握著那條已經死掉了的蛇。
“他一定會沒事的！”安夕陽在心裏祈禱著。
5）
咖啡館離學校不遠，平時慢速步行大概需要20分鍾。宋千裏、歐陽怒風、王牧原3個人輪流背著武棱風，隻用10分鍾就回到了學校。跟在他們身後的3個女生，心情也都很沉重。好在校醫院的醫生是24小時值班的，在他們敲開醫務室大門之後，醫生就開始檢查武棱風的傷口情況。
3個女生不一會兒就跟著來到了醫務室外，正好聽到醫生問：“咬他的蛇是什麽蛇？”
4個男生搖搖頭，紛紛表示不知道。
醫生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們不知道把蛇打死帶回來嗎？不知道是什麽蛇咬了他，我該給他打什麽血清呢？”
聽到這話，氣喘籲籲的安夕陽也不管男生們究竟有多討厭她了，衝進門，把死蛇甩到地上，大喊：“醫生！就是這個！”
“你來做什麽？滾出去！難道你把武棱風害得還不夠嗎？”宋千裏憤怒地向前一步，攔住了安夕陽。
“你讓開！不管你怎麽說，我都必須守在他的身邊！”安夕陽氣極了，朝宋千裏大喊，“難道隻有你們才關心武棱風嗎？你想想我的感受行不行！他救了我，我當然不能不理他的死活！”
“吵什麽吵！都給我安靜！”醫生罵了一聲，兩人的爭吵停了下來。
安夕陽和宋千裏都用通紅的眼睛看著醫生。醫生皺著眉頭掃了一眼地上的蛇，放鬆地喘了口氣：“一條很小的蛇，毒性不大，沒問題的。”
男生們紛紛鬆了一口氣，看向安夕陽的眼神也稍稍沒那麽仇恨了。
安夕陽看到沒問題了，踉蹌地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醫務室的椅子上。
靜靜的夜晚，醫務室窗戶外有很多蛾子想飛撲向室內，被玻璃阻隔了，就趴在了窗戶上，好奇地看著裏麵白得燦爛的燈光和人。
心情陰霾的安夕陽，覺得自己成了一隻被關進玻璃瓶的飛蛾。她向前，玻璃瓶前方有武棱風對她的恩情；她向後，玻璃瓶後方有她對男生們的內疚。
左右兩邊的玻璃就是深深的失落感，將她與世界隔離開來。
她真的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