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山洞大變活人

有人說:如果女人是水,男人是泥,那麽,安夕陽就是水泥。

當然,說這話的人,3天後被蜈蚣咬了一口,據說半邊臉腫成了饅頭。

1)

初秋,天高雲淡,不知名的小鳥“唧唧”地叫著。

安夕陽抬起頭,本該耀眼的陽光透過層層白雲,已經被過濾得很溫柔了,然後再投射到層層密林之中,鋪天蓋地的陽光就被樹葉削成一條一條細細的光線。

她長得並不漂亮。不高,很瘦,因為經常暴曬在陽光下,皮膚被曬成了均勻的小麥色。頭發是短短的波波頭,打薄的劉海兒下是一雙黑卻亮的眼睛。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前方,就好像一隻波斯貓直勾勾地瞪著魚缸裏五彩斑斕的金魚一樣。

不過她此刻的心情比金魚的色彩更斑斕。

因為在聖博納學院登山社開學以後的第一次活動——徒步聖堂山中,登山社的6個男生,在這萬徑人蹤滅的地方,走丟了!

安夕陽心急如焚地找了兩個當地人帶路,跟登山社的副社長關欣欣以及臨時找來的搜救隊員一起,滿山遍野找他們。

真是急死人啊!他們幾個大男生,怎麽就能走丟了?

就算沒有向導,再傻的人都知道,聖博納學院在聖堂山的最北邊。找不到路的話,一直往北邊走不就好了嗎?

小學時候學的課本裏可是有很多辨認方向的方法,這6個大男生到底傻到了什麽程度,才會把小學學的東西全部還給了老師?

找人的過程中,安夕陽的心情從著急到生氣,到擔心,再到害怕。

這都找了三天三夜了。她腳下嶄新的登山鞋都磨破了,嘴角也長了個痘,臉上摸上去全是油光,怎麽就是不見那6個人的身影呢?如果給安夕陽一台時光機,她要做的第一件事,絕對是堅決不讓那幾個男生加入她的登山社!安夕陽在腦海中已經拿起衝鋒槍,對著那幾個人掃射了九九八十一輪了,可是不管掃射多少次,那群家夥還是不見蹤影。

這萬一真出點什麽事,她區區一個社團社長要怎麽承擔這麽大的責任啊?萬一他們的家長一個個找到學校來,找她要人,她該怎麽辦?萬一院長責怪下來,不讓她畢業怎麽辦?安夕陽越想越覺得茲事體大,一定要找到人!啊啊啊!等逮到那群家夥,她一定會緊緊拽住他們的衣領,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武棱風、王牧原、林屹達、張熙來、歐陽怒風、宋千裏,你們幾個渾蛋!趕緊給我出來!”安夕陽仰天長吼,可是大吼帶來的不是他們的回應,而是自己劇烈的咳嗽。

安夕陽搖了搖已經快見底的水瓶,頓時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新院長的新規定,如果不是社團招不到人,她才不會招像武棱風、宋千裏他們那樣的人!

唉,茫茫群山就像大海,不,比大海更可怕。因為人落到大海裏後果可預知,可這大山裏,有洞穴、有野獸、有峭壁、有落石,還有無數條小路。這人藏在裏麵,就有無數的可能性。

從希望到絕望,再到麻木,安夕陽已經是機械並且本能地撥開草叢向前走,走,走……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手機快沒電、食物快吃完的時候,他們終於通過追蹤山林裏刻刀留下的痕跡,找到了一個洞穴口。

這是一個小小的山穀拗口,在拗口裏麵長著一片竹林。

山穀入口的竹子被人砍成了兩截。斷口很新,是一天之內砍的。那半截竹子佇立在路旁,無比搶眼。帶頭的搜救隊員一眼就看到了那半截竹子,帶著大家一起走進了山穀。

山穀裏有一片竹林,最裏麵有個黑黝黝的洞穴,竹林朝著洞穴口的方向,一棵竹子上刻著一行字。

竹子粗大,字也粗大。安夕陽不用費力就可以讀出來:“武林王歐陽宋張,到此一遊。”

武林王歐陽宋張?不正是武棱風、林屹達,王牧原、歐陽怒風、宋千裏、張熙來他們嗎?他們倒是優哉遊哉,沒跟上大部隊,就當是自己出來遊玩?缺心眼缺到這地步也不容易啊!他們是遊玩,那她和關欣欣傻乎乎地帶著搜救隊員火急火燎地找他們這麽久,算什麽?

2)

“夕陽,你看他們還有心情在這裏寫什麽‘到此一遊’,看樣子應該沒什麽事吧!”站在安夕陽身邊喘著粗氣的關欣欣沒好氣地說道。

“要讓我在這個洞穴裏找到那幾個家夥,非得把他們給扒皮抽筋了不可!”安夕陽朝著黑黢黢的洞穴,張牙舞爪地說道。

關欣欣斜睨了安夕陽一眼,她知道咋咋呼呼的安夕陽,對於這些狠話,隻停留在說說而已的層麵上。

看著黑黢黢的洞穴,安夕陽快要氣炸了,感覺自己的頭頂騰騰地升起火焰。他們優哉遊哉地遊玩,她倒好,急得嘴巴上火、長痘毀容,還擔心不已,不是傻瓜白癡是什麽?對了,說不定他們根本就是故意走丟的。他們一開始加入登山社的時候,臉上就寫著“老不樂意”四個字,叫他們參加活動,也每次都愛理不理。莫非這次是為了特意報複她?可是她也沒得罪他們吧?那說不定他們就是進山來玩的?玩得正開心忘記了時間,就順便在這裏住下了?

不過這洞穴真是要命啊!

洞穴口生長著各種形狀怪異的植物。才剛靠近洞口兩米,就有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寒氣中帶著腥臊味。

陽光下,洞口升起騰騰的白煙。那味道就像有了固定形態一樣張牙舞爪地朝安夕陽撲來。安夕陽感覺自己的手心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要不是為了那六個笨蛋,她才不會讓自己來這樣的地方呢!

關欣欣推了她一把,喊道:“夕陽,你是社長,你第一個進去看看啊!”

聽見關欣欣的催促,安夕陽更糾結了,惱火地叫道:“欣欣,你是副社長,你去看看。”

關欣欣白了她一眼,調侃地說道:“夕陽,你才是整個登山社的靈魂人物,是登山社未來的希望!人魚公主的童話你看過嗎?王子肯定會愛上救他的人的,也就是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人。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的身上可以發生浪漫的愛情故事嗎?那裏麵有六個等著第一眼看到你的美男哦!所以,趕緊進去吧!”

安夕陽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她才不要那6個男生中的任何一個成為她所謂的王子呢!想想他們平時的形象,她就覺得一陣惡寒!

即使她進去了,也隻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以及作為社長的責任感,不希望看見自己登山社的社員在登山活動中出什麽意外。

“快去!”關欣欣推了她一把,安夕陽踉蹌地向前幾步,雙手扶住了洞口的石壁。

“別推,別推,我進去就是了。”安夕陽抱怨道,但還是強行壓抑住自己心中的不安,輕輕叫了一聲,“有人在嗎?”

洞穴裏沒人回答,安夕陽的臉瞬間就綠了。

她扯著嗓子大聲喊起來:“武棱風、王牧原、林屹達、張熙來、歐陽怒風、宋千裏,你們在裏麵嗎?在的話,就吱一聲啊!”她的聲音在不大的山洞裏回**著,旁邊的藤蔓被她中氣十足的聲浪震得左右擺動。

“她當是老師點名呢?沒來上課的舉手!真好笑……”山洞深處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聲音有點模糊,但是“好笑”兩個字咬得特別清晰。

安夕陽聽到“好笑”兩字本來臉色是變了,但是有人說話,不是正好證明了裏麵真的有人,而且人還活著嗎?

那山洞不知是什麽岩石質地的,洞穴壁的長寬高都特別合適,也就是說,**起了回音。

“好笑……”

“笑……”

……

安夕陽忍住火氣大聲喊道:“武棱風?是武棱風嗎?你在裏麵嗎?你這個家夥,趕緊給我出來!看你出來我不好好收拾你!”

聲音傳進去,**起回聲,然後再傳出來。安夕陽的回音傳回來的時候,武棱風的聲音也跟了出來。

“洞口的其他同學,請聽好我的遺言——如果我死了,那肯定跟安夕陽脫不了幹係!”洞穴深處再次傳來虛弱卻清晰的聲音。樹蔭下,藤蔓邊,草地上,獵獵秋風呼呼作響。躲在洞裏不出來,害她找得這麽辛苦是不是?安夕陽腦瓜子一轉,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隻見,她雙腳叉開站在洞口前,一隻手拿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濕潤茅草,一隻手從褲兜裏摸出了防風的戶外用打火機。

“夕陽,別衝動!”關欣欣見勢不妙,一把拉住了安夕陽。雖然不知道安夕陽想幹什麽,但是她的臉色黑成這個樣子,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安夕陽一把甩開關欣欣的手,嘴裏嘟囔起來:“點個火把,弄點光亮出來,讓他們幾個都給我爬出來!哼,不然製造點煙霧,把那幾個家夥熏出來也好!”說完,她“啪”的一聲打著打火機,把茅草點燃,手一揮,往洞穴裏甩去!

“夕陽,別鬧啊!”關欣欣驚了,她還來真的啊!

幽深黑暗的洞穴看不到邊際。茅草被扔進去的瞬間,火光乍現,也不知道洞穴裏麵到底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一點火光就讓洞穴裏驟然亮如白晝!

“啊!啊!啊!”關欣欣高聲驚叫,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倒進安夕陽的懷抱裏。安夕陽也愣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關欣欣這樣不顧儀態的樣子。她看到了什麽?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搜救隊其他成員的反應都跟安夕陽一樣,此刻正伸長了脖子向前看,心中對關欣欣的異常舉動萬分疑惑。

“有好多大蟲子——死了——還有好多發著光的蘑菇……啊啊啊!”

“大蟲子?是僵屍還是木乃伊?”安夕陽喃喃地猜測道,手緊張地環住了關欣欣,不過轉念一想,覺得不對頭,又補了一句,“不過,現在哪裏還有僵屍或者木乃伊那樣神奇的東西?別自己嚇自己啦!還有什麽會發光的蘑菇?那就更不可能了吧?”

3)

正說著,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了出來。手的皮膚上青色血管隱隱若現,完美得如同用牛奶浸泡了20年的女子之手——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一些,那手,簡直就像泡了20年的標本一樣蒼白。

接著,一張蒼白的臉從藤蔓中探了出來。那是多麽驚人的一張臉啊!

嘴唇死死抿著卻不怎麽泛白,反而讓人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去溫暖他的嘴唇,讓他能對自己開口說話。眼角微微上挑,任何時候都好像在看著你,但是又好像沒有在看著你,迷惘得讓人心疼。還有那高高的鼻梁,臉上細膩的皮膚,簡直可以用麵如冠玉來形容!

如果他頭上係著珠玉寶冠,那活脫脫的就是賈寶玉再世啊!那眼裏微微哀怨的眼神,伴著兩道同樣柔軟哀怨的眉毛,令人不忍看到他悲傷的樣子。

“哇——好帥啊!”安夕陽隻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隻能死死地抓著關欣欣的肩膀,直到關欣欣輕呼出聲,安夕陽才終於回過神來。不對,這人還有呼吸。他鼻翼邊的藤蔓在微微晃動,接著出現在陽光下的胸膛在微微起伏。他應該,不是神秘生物吧?也不對,這人臉上的五官拆開來看的確完美,可是組合在一起,她怎麽越看越覺得眼熟呢?

這就奇怪了,這個男生帥得如此驚人,如果她安夕陽覺得眼熟,那必然是曾經見過麵的。作為名副其實的外貌協會會員,這樣的人,平生隻要見過一次,就會再也忘不掉吧?為什麽此時此刻她就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呢?

“安夕陽,你別咒我死。我跟你說,我加入登山社之前,就寫好了遺書,放在寢室的書桌上。就算你是登山社的社長,也休想進入男生寢室毀滅證據!”那飽滿如玉的嘴唇輕啟,發出輕柔的令人心醉的聲音。

隻是這話的內容,怎麽聽起來如此……不協調呢?正在這時,一隻手又伸了出來,撥開藤蔓,又一張令人震驚的完美麵龐露了出來。

又一隻手……

又一張臉……

跟著安夕陽一塊上山尋找失蹤男生的人全部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洞穴口的6個男生,在斑駁陽光的映照下,就像是從漫畫書中走出來的翩翩美少年,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們6個人都穿著聖博納學院登山社統一配發的運動裝。這些衣服是安夕陽在戶外用品商店裏特別訂製的,燒成灰她都能找到衣服的前襟後領。

隻是,穿著衣服的人,不對啊……

武棱風、王牧原、林屹達、張熙來、歐陽怒風、宋千裏,這6個男生,明明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麽可能一夜之間變成絕版大帥哥了啊……

這不科學!

女生們頓時齊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水……”其中一個男生啞著嗓子喊,那聲音裏的磁性,讓一個女生將自己的水壺遞出去之後當場暈倒。

“咕嚕咕嚕!”6個男生分著把一壺水喝光了,然後站在那裏,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人。

“我們,有什麽問題嗎?”一個男生終於狐疑地開口問道。安夕陽被驚嚇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她隻能僵硬地抬起手,指了指左邊,又指了指右邊。

“鬧鬼啦!”安夕陽倒吸一口冷氣,大聲尖叫道。

“啊?鬧鬼了?”男生們聽安夕陽這麽喊也有點緊張,從頭頂到腳底都泛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看什麽看!你們就是鬼!以前的武棱風、王牧原、林屹達、張熙來、歐陽怒風、宋千裏他們呢?是不是被你們吃掉了?”安夕陽捂住臉,顫著嗓音發問。

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人還是人,但不是原來的那幾個人。她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心裏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帶著一大票人搜尋了這麽久,找到的,竟然不知道是一群能被稱為什麽的“東西”!

“你們在說什麽啊?”

“誰被吃掉了啊!你們才被吃了呢!”

“是啊,不要咒我們啊!我們都好好地在這山洞裏睡覺呢!”

……

聽見安夕陽的話,站在那裏的幾個翩翩美少年紛紛出聲抗議道。安夕陽愣愣地看向出聲的男生,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怎麽回事?這幾個人雖然樣貌跟那幾個家夥不一樣,可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與之前一模一樣的。

“安夕陽,你今天很奇怪哦!怎麽會用這麽花癡的眼神看著我們?你看看,你身後的小跟班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大家都發燒了嗎?腦子被燒糊塗了?”搖身一變,有著妖嬈眼神的張熙來斜睨了安夕陽她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你才腦子被燒糊塗了呢!你們快點從實招來!你們幾個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安夕陽壓抑著自己心中蠢蠢欲動的花癡心情,咆哮道。

“別吵,煩死了。”武棱風衝張熙來翻了翻白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抬起頭,用異常真誠的眼神看著安夕陽。

安夕陽仔細地看著他,看,再看!

這眼神她非常熟悉,這身材她比較熟悉,這說話的語氣也有點熟悉。人不僅有外表,行為、動作、語氣、表情等種種組件組合在一起,才能稱得上是一個人。如果隻是外在改變了,其他方麵完全一樣,九分完全一樣,一分不同,就應該是同一個人了吧?

武棱風看著安夕陽一臉變幻莫測的神情,欲言又止。

“啊!是武棱風!”關欣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失魂落魄地輕叫出聲。她,她終於認出眼前那個帥得不像話的人到底是誰了!安夕陽被關欣欣叫得終於回過神來,她半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對,沒錯,那個額頭上有一道細細傷疤的人的確是武棱風,那條傷疤還是他加入登山社的那天摔倒了,頭撞在桌角上留下的。

隻不過傷疤下的那張臉給人的感覺的確不一樣了。

從前武棱風的眼睛總是半眯著,頭發耷拉著,背佝僂著,腳拖著地板。任何時候看見他,他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從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根本看不清這個人的長相。但是現在他居然把背挺直了,頭發也清爽了,眼睛也睜開了。麵如冠玉,眼角上挑,自帶桃花,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武棱風旁邊的那個人,敞開了衣服前襟,露出裏麵奇奇怪怪襯衣,襯衣裏麵還有一件圖案和顏色都不知所謂的T恤。這明明就是歐陽怒風最鍾愛的莫名其妙的混搭——他之前穿成這樣,是很妨礙市容的。可是現在,這樣奇怪的搭配,因為他那張帶有混血味道的臉,以及高挑的身材,顯得格外順眼,隱隱有著貴公子的感覺。

站在翩翩貴公子身邊的,是那個以前有著月球表麵一般皮膚的宋千裏。曾幾何時,安夕陽隻要看到他那張臉,就有忍不住想吐的欲望。但是現在,他變成了斯斯文文的讀書人模樣,臉龐瘦削,眉毛清臒,似乎他的一切都是那麽坦**,沒有遮掩,臉上那自信的神采讓人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居然很好聞。

與宋千裏勾肩搭背站在一起的是留著憨憨傻傻、蘑菇頭的王牧原。從前的他,因為有著那個大大的蘑菇頭,以及超厚的眼鏡,顯得傻傻蠢蠢的。但是現在他的蘑菇頭看起來有著不一樣的味道,厚重的眼鏡竟然也變成了自然清新的文藝範兒。

再旁邊就是林屹達。林屹達是個傳說中的胖子。一到夏天,林屹達渾身便散發著濕熱的感覺,簡直可以算得上人肉走動機,可是現在的他跟以往相比,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層級的生物。現在的他,儼然變成了“功夫熊貓”!堆積在臉上的肉居然擠出了阿寶那樣犀利的眼神,讓人不由得想探究他眼睛裏的深意。粉粉嫩嫩的皮膚,也讓人有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的衝動。

林屹達身邊站著一個幾乎被人忽略的瘦子張熙來。從前的他實在是太瘦了,骨頭外麵就包著一層皮,頭支撐在火柴棍一樣的脖子上。仿佛隨時都有折斷的危險,似乎拂麵楊柳風都可以將他徐徐吹走。但是現在的張熙來卻顯出一種病態美,瘦是瘦,他微微上挑的嘴角竟然瘦出了一股妖氣!

天啊!這個世界怎麽了?

4)

這是神秘山洞大變活人嗎?怎麽隻是3天的時間,他們6個人就完全變了樣?不過,真的都好帥啊……安夕陽“啊”了一聲,撇開他們的長相不談,她想起自己之前的種種猜想,自己是不是把武棱風他們想得太壞了?現在的他們看起來順眼多了……

想到這裏,安夕陽臉上不由得泛起淡淡的愧疚之色。

“你,想說什麽?”安夕陽問道。

武棱風憨憨地撓了撓頭,完美的下巴和挺直的鼻子在陽光下被打出淡淡的影子。影子邊緣如此光滑,好似夢幻般的流水線條,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就一下……

想到這裏,安夕陽忍不住伸出手,朝著武棱風的臉靠近。

“嘿!女色狼?你非禮我,我要叫警察的!”見到安夕陽的舉動,武棱風一臉驚詫地向後跳了一步,“啪”的一聲打開了安夕陽的手。

安夕陽尷尬了,手伸在半空中放也不是,繼續湊過去更不是。

“我們餓了!你不要伸你的手,你的手吃不飽,有沒有餅幹、麵包之類的幹糧啊?”武棱風發現了安夕陽的尷尬,於是他也尷尬了,趕緊出聲詢問。

安夕陽蹲下身從包包裏找出僅存的一袋餅幹遞給武棱風。

武棱風的眼睛突然閃閃發亮。

“吃!吃的!”他有些忐忑地看著安夕陽,安夕陽被他嚇住了,拿著餅幹的手顫了幾下。

“不就是一袋餅幹嗎?難道你以為,這樣一包餅幹,我都舍不得給你?”安夕陽嘟囔著說道。

“哼,你才知道你以前對我有多惡劣啊!”武棱風瞪了安夕陽一眼,一把將餅幹搶過來,撕開包裝,深深地聞了一下餅幹的味道,淚流滿麵地說道,“我總算吃到東西了!”然後,他朝著餅幹的一角,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他身邊的5個男生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喉結上下顫動,用力地咽著口水。武棱風抬起頭來,在大家驚訝的眼神中,一點也不情願地將手中的餅幹遞給了歐陽怒風。歐陽怒風接過去,也隻啃了一口,遞給了下一個人。就這樣,小小一包餅幹瞬間被六人瓦解。而在一旁的女生,早已被這樣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哇!怎麽回事?就連搶零食吃,都可以變得這麽帥!”

“是啊!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不管怎樣,能夠變得這麽帥,都是值得的。”安夕陽和關欣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知怎麽的,她們的眼眶都突然湧起了一抹熱熱的感覺。

“你們至於餓成這樣嗎?”安夕陽問。

“我們一覺醒來就覺得超級餓。如果再餓下去,你們就看不到我們了。”武棱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話音剛落,跟著安夕陽一塊上山的搜救隊員們紛紛把自己零食貢獻了出來。

“我有奧利奧!”

“我這裏有曲奇!”

“我有牛奶味的雀巢威化餅!”

……

6個蒼白的美少年頓時傻眼了,淚流滿麵地站在原地。在他們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得到過如此大的關注度!

武棱風不由得在心裏想:“今天大家集體發燒了嗎?”

“你真的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嗎?”安夕陽看著地上瞬間多出的各種空的包裝袋,若有所思地走上前,抬頭問武棱風。

“啊?你說什麽?”武棱風被大家包圍著,一下沒聽清楚安夕陽的話,在抬頭問安夕陽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滿滿的疑惑。

“你們6個人究竟遲鈍到了什麽程度?相互看一下!然後告訴我,這三天三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安夕陽吼了起來。聲音劃破天際,直抵雲霄。

“什麽事!”

“麽事!”

“事!”

……

聲浪在山穀裏回**,萬籟俱寂。

“啊?沒什麽啊!”遲鈍的武棱風看了看身邊的好友,搖了搖頭。

5)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

聖博納學院建於城市邊緣的聖堂山的北邊。學院的南邊是蒼江,後山與群山相接,綿延千裏,再往北邊去就是少有人煙的原始叢林。聖博納學院前身是兩百年前設立的聖博納書院,是文學大家來到這裏講學的地方。後改建為學院。雖然不是掛牌的貴族學院,但是文化沉澱很深,與旁邊的貴族學院神雅學院並列為蒼山市的名校。金秋九月,聖博納學院迎來了大一新生。而原來的老校長郭先生退休了,換了一位新校長,姓梁。這位梁校長呢,正當壯年,正是躊躇滿誌的時候,理所當然新官上任的這三把火燒得特別旺——梁校長出台的第一項改革是,要求全校的學生都參加社團,將社團活動融入平常的生活,讓學生成為全麵發展的人才。

然後他製定了學分製,每個學生隻要修夠了學分就可以畢業,無論進校多久,無論年紀如何。話反過來說就是,隻要學分沒修夠,不管學生在聖博納學院讀了幾年,一年兩年也好,十年八年也罷,就不能畢業。

這個規定對安夕陽這樣的樣樣都能來的學生來說是完全不成問題的。但是對武棱風他們這樣無任何偏好的普通男生來說,就大大地有問題了。

等他們意識到新校長的命令不可違抗,必須違背自己的意願,勉強找到一個社團加入的時候,社團招募活動已經進入了尾聲。

茶道社——滿員。

插花社——滿員。

美術社——滿員。

音樂社——滿員。

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六人淚流滿麵地在操場上走著。

“天啊,我才不要跟這樣的人在同一個社團!”

“我也是!看他們一個個無精打采的樣子,真可怕!”

周圍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其他人粗心大意地沒發現什麽問題,心細的武棱風卻從眼角裏看到,他們離開茶道社之後,那帳篷裏又過去了幾個女生。那幾個女生沒有立刻離開,在那裏站了一會兒,寫了什麽東西,還拿出錢包交了錢。

天啊!他知道這些社團滿員的原因了。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武棱風的心上,要知道如果找不到社團可以加入,那麽後果是非常不堪設想的。夕陽落下,橘黃色雲朵占滿天空。今天是最後一天,第二天社團管理員就要把人員名單報上學校,登記造冊。6個人喘著粗氣坐在操場邊的長凳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怎麽辦?”林屹達一邊擦著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珠,一邊氣喘籲籲地問道。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偽小資王牧原回答,“我們如此誠心誠意地想要加入社團,怎麽會遇到如此慘況?難不成,我就得坐在這裏,接受學校對我們的懲罰?我不要,我不要!”王牧原抓著自己的頭發,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或許上天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候,還是會給我們一線生機的!”武棱風看著遠方,眼神突然散發出光芒,他指了指遠方一個人煙寥寥的帳篷,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傳說,有一個小學老師讓學生用“況且”造句。有一個學生寫:火車開過,況且況且況且。就在武棱風指著藍色帳篷的時候,帳篷裏安夕陽的心也是“況且況且況且”的。她是新成立的社團——登山社的社長。因為學校劃撥的經費有限,所以登山社編製為25人。25啊!目前登山社加上她和副社長關欣欣,一共隻有兩個人!

也就是說,她基本上是一個——光杆司令!

“欣欣,等我們這個社團發展成熟,我就專挑又高又帥的學弟加入。到時候,我們的社團一定會光彩熠熠的。”安夕陽無聊地甩著圓珠筆,開始做起了花癡夢。

“我還真希望你的願望能夠早日實現。”關欣欣看著報名單上僅有的兩個名字,搖了搖頭,露出無奈的表情,“夕陽,你說我們倆隨便去參與一個學校的社團都很容易進,為什麽要自討苦吃搞什麽登山社啊?”

“欣欣,你看我們這裏的聖堂山,綿延數千裏,如果一群人一起徒步進山,一定非常有樂趣。放心吧,我們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你要相信我!在我的帶領下,你會在充滿無數帥哥的陽光大道上,昂首前行!”安夕陽眼神飄往遠方,帶著無限希望地說道。

“好啊,好啊!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一定會非常感激你的。”關欣欣笑眯眯地回答,鳳眼眯成細細的一條縫。

就在這時,不遠處六人組雄赳赳、氣昂昂地直衝過來。為首的武棱風雙手朝桌子上一拍,中氣十足地吼道:“同學,我要入社!”

那句話夾著鋪天蓋地的氣勢,隻可惜,他話音未落……

“什麽味道啊!哪裏的垃圾桶沒蓋好!”安夕陽殺豬般地尖叫起來。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宋千裏一臉不滿地來到桌子邊,指著安夕陽的鼻子大聲喊道。安夕陽眼明手快地一巴掌拍掉宋千裏的手,順手抄起桌子下的登山拐杖擋在身前,警惕地反問:“哎喲,你是賣臭豆腐的吧?小販與狗不準入校園!你想幹什麽?”

“入社!”宋千裏惡狠狠地回答。

“看你們這自由散漫的樣子就不行!”安夕陽挺了挺身子,希望擁有一點霸氣。

“宋千裏,後麵去,別惹事。”武棱風伸手將宋千裏拽到身後,他放棄了剛才殺氣騰騰的表情,轉而深情地看著安夕陽,“這位同學,請你別跟他計較,我們都是來入社的。我們如果有不足的地方,以後都可以改。”他盡量讓自己僵硬的臉部肌肉放鬆,扯出一個跟肉餅沒什麽區別的笑容對安夕陽說。安夕陽看著武棱風那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就想起那天早上他含著麵包撞倒她還一臉陶醉的惡心表情來。她可不想自己的社團被這樣的男生占領!她的社團,一定得是又高又帥又有素養的男生才能加入的!

“別獻殷勤了,不準加入就是不準加入!”安夕陽用堅定的目光直視武棱風,聲音幹脆有力。聽見安夕陽的話,武棱風的臉“唰”地綠了,被安夕陽一句話噎得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這位同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貴社目前隻有兩位成員。明天上報學校社員名單,可能貴社就會因不符合學校的要求被撤銷哦。”王牧原眼尖地看到了安夕陽手中的紙,幸災樂禍地說道。

聽到這樣的話,關欣欣忍不住了,辯駁道:“你們還在這裏,說明你們還沒有找到社團加入。明天上報社團人員名單沒有你們的名字,看你們到時候怎麽畢業!”

“你……”王牧原被關欣欣的話噎住了,氣得滿臉通紅。他自詡是斯文人士,不能對女生出手,於是氣也隻能在心裏憋著。

“就算不加入你們登山社,自然會有別的社團收留我們。”武棱風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好心好意地向安夕陽說道。

“嘿嘿。”安夕陽退後一步,環視了一周後,對武棱風冷笑起來。

武棱風注意到了安夕陽的視線,不由得也回頭。這一回頭不打緊,他的後背直冒冷汗。

偌大的操場上已經快沒人了。寥落的秋風伴著最後一抹夕陽孤單地吹起地上的紙片——其他的社團全部收攤閃人了。

“這樣的情況嘛,該怎麽說呢?我們確實也是真心想組建這個登山社的,為了我們社團不被撤銷,也為了避免你們沒人收留而畢不了業——”安夕陽突然有了一種得意的感覺,“讓你們加入登山社也可以,入社費每人500塊!”

“還要入社費?怪不得你們社團沒人報名,太狠了吧!”武棱風驚得差點把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可看到她嘴角明媚的笑容時,不知怎麽的,心裏軟了一下,泛起一種暖暖的感覺。貌似像她一樣爽朗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安夕陽完全不在意武棱風的眼神,自顧自地拿出一個碩大的計算器,劈裏啪啦地按了起來。邊按邊說:“登山社的宗旨是定期開展登山活動。一學期兩次,算上門票、路費、食宿、登山服、登山鞋、帳篷等七七八八的費用,每人預算800,學校對社團的補貼統一是每人300,所以入社費500真不貴。”

“難怪沒人來報名……”武棱風齜牙咧嘴地低聲咆哮。

“武棱風……咱們,能不入這個社嗎?”林屹達的汗水始終沒有斷過,當聽到安夕陽的交費要求時,他的汗水便以更快的速度,不斷滴落。

“我也覺得登山社不適合我們,尤其這裏的社長還是這麽一個不講理的人。”張熙來斜睨了一眼在一旁的安夕陽,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

“是呀是呀!我也覺得不適合,趕緊撤了吧。”歐陽怒風也過來插嘴。

就這樣,氣氛在你一言我一語中,變得異常尷尬。安夕陽看著議論紛紛的幾人,心裏不斷地想出治他們的辦法。

在這關鍵時刻,武棱風低著頭,暗暗說道:“好,那就聽你們的,我們不要加入這個社團了!”

聽見武棱風的決定,安夕陽在心裏哈哈大笑三聲,拋出了撒手鐧:“還有一個隻有社團管理員才知道的消息。明天之後,沒有加入社團的學生,默認自動加入學校的青年團。這青年團啊,實際上就是免費為學校掃地、擦牆、掃廁所的!”

六人默然了,瞪著安夕陽的眼神都是惡狠狠的,恨不得立刻送她回火星。

“啊,你們不要這樣子看著我,地球很危險的!”安夕陽得意揚揚地說道,“你們是給入社費呢?還是給呢?還是給呢?”

看安夕陽占了上風,關欣欣也得意起來,笑眯眯地問:“你們是入社呢,入社呢,還是入社呢?”

武棱風額上淌下大顆大顆的汗珠。

“我認栽……”他泄氣地說。安夕陽見狀,眼明手快地從抽屜裏拿出入社申請書遞給武棱風,然後笑眯眯地看著武棱風在“賣身契”上簽了字。接著她挑了挑眉,示意其他5個人認輸。

他們每個人都是一肚子的火,似乎根本看不見安夕陽挑釁的眼神,隻是直勾勾地看著武棱風。

“快簽!”武棱風催他們,“晚上還有事,別囉唆。”男生們閉上眼,眼角滲出幾滴委屈的眼淚,他們從了。安夕陽對他們的順從還是比較滿意的。於是,半個月後登山社組織了第一次活動——攀登聖堂山主峰聖堂山。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沿著山路走,前方出現了兩條岔路。安夕陽說往左,男生們為了不讓她太得意,為了反對而反對,一致要求往右走。安夕陽被挑戰了權威自然不樂意,必須一定以及肯定要往左走。男生們頭湊在一塊討論了3分鍾,決定打擊一下安夕陽趾高氣揚的態度。要跟她打賭,分兩條路走,誰先到目的地誰就有話語權。

安夕陽當然不怕,器宇軒昂地同意了他們的賭約。於是安夕陽跟關欣欣帶著其他隊員一路,6個男生一路,上路。

第二天中午時分,安夕陽和關欣欣他們就到達了指定的目的地。放眼一看,樹林鬱鬱蔥蔥,杳無人煙,男生們還沒有到。

她們原地紮營,等了一個下午,到傍晚時分,6個男生依舊沒有來,她們才知道壞事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登山活動,不會是走丟了吧?

安夕陽拿出手機,果斷撥出通訊錄中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安夕陽怕了。

她跟關欣欣兩人跑步下山,按自己原先的預備方案,找到了兩個當地人帶路。然後又臨時找來一群搜救隊員,開始了絕地大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