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護你
他們兩個蹲在夏天的牆角，迎著懸頂的炎陽。
秦曄的哭聲變成小聲地抽泣時，蘇遇唯去給她買了瓶冰凍的礦泉水。秦曄接過礦泉水擰開瓶蓋咕嚕嚕地喝了大半瓶。
“沒事了吧？”蘇遇唯埋頭問道。
秦曄真像個陰晴不定的刺蝟，他碰不得，連詢問都要小心翼翼。
秦曄伸手一把抹上臉，站起來抱著礦泉水悶頭地往家裏跑去，全程沒有跟蘇遇唯說一句話。蘇遇唯看著秦曄跑快的腳步，不解地喊道：“喂，秦小曄！”
“幹嗎啦……話都不說一句，給你買了水連聲謝謝都不說。”蘇遇唯像個孩子似的埋怨著。
末了，他雙手疊胸，不以為然道：“不講話就不講話嘛，我找林胖子開黑去。”
說罷，他轉身就走，走出幾步才發現走錯方向了，又轉個身離去。
居然因為小小一個秦曄就亂了步伐，這不像自己！蘇遇唯鬱悶地想。
到家前的秦曄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了一下，確定看不出什麽端倪了才敢叩門進屋。
屋子裏，秦父秦母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書在研究著什麽，偶爾還笑兩聲。
見秦曄回來了，他們朝她招手：“小曄，過來。”
“怎麽了？”秦曄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你看小曄。”秦父朝她遞出這本書，“這就是爸媽讓你填的那所大學，那裏的校長是爸爸的小學同學，爸爸幫你把專業都選好了，經濟學和金融學，你喜歡哪個？哎呀，對了，你快出去看看有沒有快遞員送通知書來，按理說這個時候通知書已經發下來了。”
一股莫名煩躁的怒火從胸膛上湧上來，秦曄不耐煩地說：“都不喜歡！學校誌願我沒按照你們的要求填，你們就別忙活了！”
說完，她就回到臥室，將門關得震天響。
真是的，明明剛從丁少成那裏回來，心情已經很不開心了，為什麽自家老爸還要給她增添煩惱？她已經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為什麽不能按照自己喜歡的生活過呢？
聽到秦曄填誌願時沒填他們準備的學校，秦父走過去用力敲著秦曄的門，喊道：“小曄啊，你剛剛說什麽呢？你沒填這個學校？那你報了哪個學校啊，那個學校有爸爸介紹的這個好嗎？小曄，出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跟爸爸商量呢？”
秦曄躲在房間裏，緊緊地捂著耳朵，恨得牙癢癢。
“小曄，聽不見爸爸講話嗎？”秦父情緒上來，敲門變成了拍門。
“這丫頭怎麽這幅脾性？”秦父嘮叨了一句，轉而喊道，“秦曄，你給我出來！出來咱們說，哪有念哪所大學不跟自己家長商量的，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學校好？哪個專業牛嗎？快出來！”
秦母也在外麵幫襯道：“是啊小曄，出來商量嘛，等一會兒爸爸發火了。”
商量商量商量！他們到底懂不懂什麽是商量？他們什麽時候跟她商量過！
秦曄憤憤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將門打開。看著秦曄紅著眼眶，秦父剛想發火，卻又立馬止住了，眼神匆匆一瞥，抓著手裏的書，說：“真是的，還不聽話了都。”
“爸，這一次我還真不會聽您的。”秦曄眼神堅定地道，“我報的是安城A大，跟丁少成一個學校，專業不是經濟學也不是金融學，我報的是中文係。”
“安城A大？中文係？”秦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誰讓你擅作主張的？中文係有啥好？你以後出來想跟爸爸一樣當個沒用的老師嗎！”
秦父的眼眶也紅了，他當初滿腔熱情地做了老師，卻因為自己的“教學風格”而被學校辭退。他覺得自己這匹千裏馬沒有被伯樂賞識，他死都不情願讓秦曄也去教書。
“中文係出來後以後未必會做老師，至於做什麽那也是我的事情。爸媽我求你們了，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了？你們怪我不跟你們商量，可從小到大你們跟我商量過嗎？你們當初讓我填你們準備的學校也沒問過我的意見啊！”回憶起種種往事，秦曄就覺得十分委屈。
再加上丁少成的事情，她心中十多年的委屈頃刻間就要爆發。
看到秦曄的反抗和臉上的淚水，秦母急了，拉著秦曄哄道：“小曄啊你別急，你聽聽爸爸怎麽說好不好？爸爸畢竟是過來人，總有自己的想法。”
“那是他的想法！我不想學鋼琴你們要我學鋼琴，我不想考全年級第一你們要逼我考全年級第一，我不想參加培訓你們要我去參加各種培訓，我聽你們的話聽了十八年，我很累啊！爸媽，你們也想我做一輩子的溫室花朵、做一輩子的籠中之鳥嗎！”秦曄甩開秦母的手，聽不進任何話。
秦父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秦曄，橫眉怒目：“你看啊，咱們辛苦了十八年養她育她，最後卻成了我們的不是！好你個秦曄，你大了，翅膀長硬了，你要飛走了是不是？你知道外麵有多複雜嗎！你一個人能應付嗎？老子是怕你遇到危險你一個女孩子你該怎麽辦啊？你一個女孩子肩膀不能抗手不能提，咱們放心你去那麽遠的地方嗎！我跟你媽就你一個孩子！我們不管你誰管你啊！”
秦父情緒過於激動，引來一陣陣咳嗽，秦母趕緊拍著秦父的後背，扯著秦曄的衣裳：“小曄你趕快給爸爸道歉啊！”
秦曄別過腦袋，忍著眼眶裏的淚水，抽噎道：“爸，你別這樣……”
“你趕緊……趕緊把通知書撕了！就留在豐城，沒填誌願老爸給你安排，你不要管那麽多！”秦父一邊咳嗽一邊讓秦曄交出錄取通知書。
秦曄緊緊抿著嘴唇，心一橫，道：“爸，對不起，這一次我真的不能聽你的。”
“你！”秦父攥緊拳頭，麵紅耳赤地咆哮，“你真要去那個什麽A大！你！你別叫我爸爸！你也別想要學費和生活費！你不是挺能幹嗎？那你別依靠家裏啊！你有種、有種你什麽都別問家裏要啊！”
秦曄反倒平靜了許多，她咽下眼淚，笑道：“對不起，爸媽。”
說完，她關上臥室門收拾行李。
就算父母不給她生活費和學費，她也要自己想辦法。這麽多年了，她想為自己做一個打算。
半個小時後，坐回沙發的秦父秦母看著秦曄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秦母頓時急了，秦父卻按住她不讓她亂動，他倒要看看秦曄有多大本事。
“爸媽，我先走了，等我安排好了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說完，她拖著行李箱出去了。
秦母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邊走邊喊著秦曄的名字。
看到秦曄下了樓、看到秦曄攔了出租車上車。秦母在窗台上回過頭指責秦父：“你看看你，現在好了！小曄從來沒出過遠門，要是出什麽事了你就自己後悔去吧！”
“能出什麽事兒？她能去哪兒！肯定找她妹妹去了，她那性格我還不知道？”秦父嘴硬著，可心裏卻比任何人都擔心得不得了。
秦父如坐針氈，半個小時後，他給伊娜家打了個電話，可得到的消息卻是秦曄沒有去他們那兒。
這下秦父秦母急了，秦曄身上沒有錢，又沒去伊娜家，那她會去哪兒？她不會真的去了安城吧。
“表叔，你別急，讓我去找姐姐吧，我認識她的一些朋友，你們就別去了，在家等我消息。”伊娜在電話裏說。
秦父連連點頭：“好好好，伊娜，你去幫表叔找，找到了給表叔說啊。”
伊娜應下，掛了電話。隨後，她又分別給丁少成和蘇遇唯打了個電話，三個人帶著喬雙花、林胖子、卓皓、葉明聚在了一起。
冷靜疏離了一下事情經過，丁少成說：“咱們這樣，一撥人去秦曄每個親戚家以及楊雪老師家看看，另一撥人去火車站，小曄從出去到現在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就算要去安城也沒有這麽快。”
“好，就算她趁這一個小時上了火車，我也可以找我爸爸幫忙證實一下她是否買過票，我爸爸在鐵道部工作。”葉明拿出有利條件。
“這樣吧，我跟葉明去火車站，少成哥哥帶著喬雙花去找親戚，蘇遇唯，你和林胖子、卓皓去找學校老師，秦曄姐姐是個乖學生，老師都喜歡她，也許姐姐會去找老師。”
“好。”眾人應道，分頭行動。
可是，丁少成、蘇遇唯他們跑了很多親戚與老師的住處都沒有找到秦曄，反而是伊娜與葉明在火車站的監控裏看到了秦曄十二分鍾前上了火車。
就在他們打開監控的十二分鍾前。
“爸，能幫我查一下她是不是去了安城嗎？”葉明對爸爸說。
葉爸爸點了點頭，幫他們查到了秦曄的行程，的確是去了安城。
看到電腦屏幕上顯示的購票信息，伊娜感歎道：“看來這次秦曄姐姐真的是來真的了。”
眾人再聚在一起，林胖子不禁歎道：“秦曄也是傻啊，吵個架也不至於就去安城吧？那她真不管自己的學費生活費了？”
丁少成皺著眉頭，說：“我了解小曄，她不可能吵個架就這樣做，一定遇到了別的什麽事情。”
聽到丁少成說這句話，蘇遇唯撓了撓腦袋，說：“不可能吧……”然後，他又嘀咕了一句，“不可能啊。”
“什麽不可能？”喬雙花和伊娜心細地聽見。
蘇遇唯說：“我今天去找秦小曄，在她和丁少成家的路上找到的。然後我就為之前的一件事情跟她道歉，不小心對她告白了，結果她就一下子就哭了起來。當時都整懵我了，我也沒做什麽沒說什麽，她怎麽就哭了？還哭得那麽久。”
“你對她告白了？”愛好八卦的伊娜、林胖子、卓皓、葉明撿到這個話題，立馬逼問起來。
“這……這都不是重點？”蘇遇唯撐著腦袋，有些害臊。
可聽到這裏，丁少成的眉頭卻越來越深，手抓得越來越緊。
喬雙花看出來了他的情緒，也猜到了他心裏所想。她用手握住他的手，溫柔地抓緊。
“我去安城看看吧，就當提前去了學校。”丁少成忽然開口。
他想到秦曄去他家一臉興奮的樣子，似是要告訴自己什麽，可最後被她目睹他和喬雙花在親吻，他還壞脾氣地吼了她。
想到這裏，丁少成的心裏莫名不安起來。
“我也去！我也當提前報到。”蘇遇唯忙說。
“我們三個一起去。”喬雙花說。
於是，丁少成他們回家準備，買了最近的一張票去安城。
去安城的列車路程四個小時，丁少成一直坐立不安，喬雙花安慰他：“沒事的，小曄那麽懂事。”
“我擔心。”丁少成閉上眼睛，不安地喘了一口氣，“我不該吼她的，而且她從來沒出過遠門，如果遇到什麽騙子，她輕而易舉就會上當。”
“你怎麽吼她了？”坐在後座上的蘇遇唯爬起來趴在座椅上問丁少成。
喬雙花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坐回去。”
蘇遇唯白了他們一眼，坐了回去。這兩個人是拿他當白癡嗎？如果秦曄出走的原因跟丁少成也有關係，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四個小時後，晚上的安城。
“我跟喬雙花先回學校看看，你呢？你現在還不能住學校。”丁少成看著蘇遇唯問。
蘇遇唯嘴一噘，說：“不用管我，我住酒店我有錢。”
丁少成和喬雙花於是就走了。蘇遇唯訂了一間裏離A大比較近的酒店，打車去了那兒。
到了酒店後，蘇爸爸的電話打了過來，電話那頭的蘇爸爸問蘇遇唯：“到了嗎？讓你奶奶給我接個電話。”
“還沒到呢，還在給奶奶買東西。”蘇遇唯撒謊道。
“那到了給我回電話，別玩太久了啊！錯過了新兵報名的時間我要你好看！”蘇爸爸在電話那邊警告。
“不會的啦，我先不說了，掛了啊。”蘇遇唯搪塞地掛上電話，然後將手機關機，把電話卡抽了出去，重新買了張電話卡。
要是讓老爸知道他其實不是去看奶奶，他就死定了！所以，他堅決不能讓爸爸找到他，最好是錯過新兵報名的時間，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去當兵了。
蘇遇唯將自己的新號碼發給了幾個好朋友以及丁少成，然後他就出去瞎溜達，說不定運氣好能碰上秦曄呢。
丁少成將秦曄的照片發上A大的貼吧和微博，希望本校的學長學姐看到秦曄了能與他取得聯係。
秦曄沒有手機，要聯係她真的好難。
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到秦曄，丁少成就打算報警。
出去溜達的蘇遇唯一邊在路邊攤烤燒烤一邊向路人打聽是否見過秦曄，他心很大，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同他擦街而過的風塵仆仆的秦曄。
秦曄拖著行李箱，用自己可憐巴巴的存款在招待所裏住了一晚。
晚上，蘇遇唯躺在**，刷著微博和貼吧消息，邊刷邊念叨：“秦小曄啊，你如果知道我在找你，你明天就和我來個偶遇好不好？千萬別出什麽事。”
第二天，秦曄獨身一人在安城的大街小巷穿梭，她的目標全在廣告欄上。有一些摩托車的師傅看到她都會喊道：“小姑娘，要去什麽地方嗎？”
秦曄搖了搖頭，趕緊遠離他們。
在安城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兼職好困難。找了一上午沒找到名堂的秦曄去了一家網吧，在網上找招聘消息。
最後，她在58上看到了找家教的，給初中畢業的學生教課。
秦曄趕緊借電話打過去聯係，對方粗略地了解了秦曄的條件，給了她一個地址。
當秦曄坐著公交車抵達這個地址的時候，她嚇傻了。
如果把人們的生活分為棚戶區、弄巷區、高端區、洋房區的話，秦曄家屬於弄巷區，但是這戶人家要屬於洋房區還偏上了。
站在這棟大別墅麵前，秦曄像隻小螞蟻一樣拘束了起來，連走路都怕弄髒了門前的石板。
“這是什麽石板啊，一定特別貴吧？”秦曄彎腰看著腳下的地板，細細琢磨。
忽然，別墅外門自動打開，從別墅裏走出來一個穿著睡裙的優雅女人，她好奇地盯著秦曄，問：“你是那個做家教的女孩子嗎？”
“啊，是！”秦曄身體繃得筆直，連忙答道。
女人笑道：“那你進來吧。”
“哦。”秦曄兩隻手抓得很緊，連忙跟著女人的步子往別墅裏走進去。
不不不，這不是洋房區，這是宮殿。進了屋子的秦曄糾正著之前的想法。
別墅裏金碧輝煌，閃得秦曄快要睜不開眼睛。
“我兒子在樓上，我帶你上去見見他，順便再跟你談一下條件。”女人往樓梯上走去，秦曄緊跟其後，忙道，“好，沒有問題的。”
女人將秦曄帶到樓上客廳，沙發上臥著一個穿著隨意的男生，臉上稚氣未退，懶洋洋地看著電視。
女人走過去將電視機關了，佯裝生氣地說：“小天，坐好，老師來了。”
叫小天的男孩子往秦曄這邊一望，見她怯生生的眼神，忍不住大笑道：“媽，你沒事兒吧？你給我也找了一學生啊，哈哈哈！”
“別鬧，秦曄姐姐可是以豐城探花的成績靠上咱們A大的。”女人拍了拍單小天的腿，坐在旁邊，禮貌地邀請秦曄，“小曄你坐，這是我兒子單小天，有點淘氣，你不用理他。”
“沒事的。”秦曄縮成一團，在沙發的一角坐下。
單小天的眼睛裏滿是探究和壞笑，盯得秦曄渾身發毛。
“小曄。”單小天媽媽很溫柔，她坐近秦曄，問，“你是豐城人，怎麽會提前這麽久來安城報道呢？”
“我……”秦曄話堵在喉嚨口，她要不要說實話？
見秦曄有些為難，單媽媽笑道：“沒事沒關係，我就是擔心你時間不夠。是這樣的，我最近因為工作要出國一趟，在國外待半個月，這半個月裏小天沒人照顧，我想……你除了幫小天輔導功課之外，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小天，你放心，這個我另外給你算錢。”
“照顧……怎麽照顧？”秦曄問，她不會照顧別人，她連自己都可能照顧不好。
“你會做飯嗎？隻要會做飯就好了，然後晚上保證小天能按時睡覺就好。”單媽媽說。
秦曄立馬點頭：“我能！”
即使她不會做飯，她也可以學。她不能丟失這麽一個好的機會。
“那就好，這張卡給你。”單媽媽從精致的皮夾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說，“我會把你的工資以及你們兩個的生活費和這個家的電費、水費、煤氣費都打在這張卡裏，你的家教費和幫我照顧小天的費用一天一千五，生活費那些到最後能剩下，錢都是你的。”
一天一千五，這麽多錢？半個月的話就是兩萬多，她不僅能賺到學費，還能賺到自己的生活費！
可是一千五，也太多了吧……
“這這這……這會不會太多了？”秦曄不敢相信，這世界上哪裏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窮帽！一千五裏，五百塊是每天你照顧我的費用，那一千是你教我課的錢，數理化、政史地、語文英語那可是一科都不能少的。這個價錢已經算便宜的了，居然還有人賺錢嫌貴，真是好好笑。”單小天不斷地衝秦曄翻白眼，這個家教老師一看就很蠢。
蠢人最好欺負，正合他意。
“閉嘴。”單媽媽朝單小天遞眼色，然後跟秦曄道歉，“我這孩子被我寵慣了，不好意思啊小曄。你看這樣可以嗎？如果不可以我再給你加。”
“可以的！”秦曄連忙說，下意識地站起來卻不知道幹什麽。她腦袋一抽，鞠了個躬，說，“謝謝你！”
單媽媽被秦曄逗笑，她說：“我今晚的機票，小曄，你今晚就把行李搬過來，我會讓小天帶你去客房住的。對了小曄，你把你聯係方式給我吧，我好隨時與你取得聯係。”
“我……我沒手機。”秦曄這才發覺自己沒有任何聯係方式，不由地鎖緊了眉頭。
單媽媽對單小天道：“把你的手機拿一個出來，手機卡也讓一個出來。”
“我不要！”單小天大聲反對。
單媽媽做出凶悍的表情，說：“你要不拿出來我就不給你買最新款的蘋果了。”
聽到媽媽不給自己買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單小天一溜煙地跑回房間，又一溜煙地跑回來，讓出了自己最不喜歡的一款安卓手機。
單媽媽幫秦曄裝好手機卡，開了機遞給秦曄：“手機不能少，你先拿著。”
“這不好……”不能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這是爸爸教過她的。
“這算是我借給你的，以後你還我就好了。”單媽媽看出了秦曄的心思。
樁樁好事接踵而來，秦曄應接不暇，她抿著嘴唇接過來，感動道：“謝謝你單媽媽，真的很謝謝。”
“不用客氣。”單媽媽微笑著，又站起來，對單小天道，“帶你的小老師去客房看看，媽媽去準備行李。”
“知道了。”單小天窩在沙發裏，極不情願地說。
“那我就先失陪了。”單媽媽衝秦曄抱歉地笑著，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空****的客廳裏隻剩下緊張的秦曄和一臉不屑的單小天，兩個人對視許久，單小天從沙發上跳下來，勉為其難地說：“跟我來吧。”
單小天帶秦曄去看了一眼自己居住的房間，比秦曄住過的任何房間都要豪華。
單媽媽離開前給了秦曄一份鑰匙，秦曄對坐在客廳裏玩模型玩具的單小天說：“我先回去帶行李過來，明天正式給你教課。”
單小天以沉默回應。
秦曄抿唇，回招待所拿行李。
在陌生的環境住下，秦曄一夜未眠，心裏還在幻想著這是否是一場夢。
她以為她真的吃到了免費的午餐，可實際情況卻讓她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免費的午餐——因為單小天的頑劣遠超過她的想象。
秦曄已經起得夠早了，沒想到單小天起得比她還要早，一大早上的就看不到單小天的影子了。
秦曄在房子裏轉了一大圈都沒見到單小天。
可是她又不能給單媽媽打電話，單媽媽既然把單小天交給她，她就一定要讓單媽媽放心。坐在沙發上沉思許久的秦曄鑽到單小天的房間，在裏麵找尋一些有用的線索，最後在他的書櫃最裏麵找到了他的初中同學錄。
上麵寫著每個同學的聯係方式，秦曄根據留言的方式辨別這些同學與單小天的親密度，然後追著地址一個一個找去。
找了六個家庭後，秦曄才得到單小天的消息。
同樣是豪華別墅的門外，同學媽媽得知秦曄是來找單小天，便告訴她單小天和她兒子去山莊避暑了。秦曄在同學媽媽這裏要到了山莊的地址，又馬不停蹄地往山莊跑去。
某山莊裏，單小天和同學賴秋泡在遊泳池裏享用著鮮榨果汁，單小天還在給賴秋分享這次他媽媽給他請的家教是如何的low，像極了從來沒進過城的土包子。
賴秋被單小天逗得哈哈大笑，問：“什麽時候帶我去見見這個土包子？”
“沒什麽好看的，比起雜誌上的模特，那女的醜死了。還叫什麽秦曄，一聽就是個男孩子的名字嘛，我媽給她一千一天的教課費，她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哈哈哈，拜托！以前我媽給我請的外國家教，一節課就是三千人民幣好不？”單小天炫耀道，嘴巴吸著吸管在果汁杯裏咕嚕嚕作響。
“哈哈哈！既然這樣，那你幹嗎還躲著她？直接像以前一樣趕走她不就好了？”賴秋不明白地問。
“你懂什麽！我要讓她知道，小小年紀不要出來做什麽家教。你等著吧，她找不到我一定會給我媽打電話，我媽一看，哎呀，這個家教這麽沒用，辭了吧——到時候讓她哭去吧！”單小天噘著嘴，心中升起莫名其妙的偉岸形象。
遊泳池的一頭，走進來穿著樸素的秦曄。她冷靜地站在他們身後，聽著他們的談話內容。
賴秋又問：“萬一她不走怎麽辦？”
“我媽辭退她她要是不走的話，那就太丟臉了。我都能想到她抱著我媽的大腿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說著，單小天抱著賴秋，將那個場麵演繹得淋漓盡致，“嗚嗚嗚，單媽媽，不要趕我走，我會努力的，我真的很缺錢，求求你了。”
“單小天你好賤啊！”賴秋跟單小天打鬧著，互相往對方身上潑水嬉鬧。
“單小天。”秦曄忍不住開口，聲音很溫柔很輕，但是在空曠的遊泳池裏顯得回聲十分大。
單小天一怔，緩緩扭過腦袋，定定地望著秦曄。
秦曄的手滑向大腿，將棉布長裙理好蹲下，笑著說：“好巧啊，在這裏碰見你。”
單小天嚇得腳下一滑，差點兒跌進遊泳池，幸好賴秋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你、你怎麽在這裏！”單小天瞪大眼睛，她怎麽會在這兒？她怎麽可能找到這裏來的！
“因為跟你心有靈犀呀。”秦曄笑眯眯地雙手托腮。
單小天完全傻眼了，一時半會兒身子僵直地站在泳池裏，賴秋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忙對秦曄說道：“那個……秦曄姐姐，跟小天出來遊泳是我們早就約定好了的，他忘了告訴你。”
“沒關係呀。”秦曄微笑著，然後單小天看著她慢慢起身，笑容也隨之消失。
難看的顏色在她臉上慢慢**漾開來，秦曄走過去抱起單小天放在岸上的衣服，冷冷地說：“你們繼續，祝你們玩得開心。”
說著，她抱著衣服就走，中途順道把衣服裏的錢包掏了出來，放進了自己的單肩包裏。
“喂！秦曄！”泳池裏單小天反應過來，立馬追過去，抓起岸邊的毛巾裹住自己的下半身，踩著濕答答的赤腳追上秦曄，怒斥道，“衣服給我留下！”
秦曄無所謂地說：“你有本事就跟著我走出去啊，反正外麵人也不多，隻有幾十個人。哦對了，雖然第一次使用手機，但是我好在還蠻聰明，知道錄音軟件怎麽用，你剛才的談話內容我已經錄下來了。如果我把錄音文件發給你媽媽，你說你媽媽是要趕我走呢？還是要抽你屁股呢？”
秦曄歪著腦袋看著單小天，眼睛裏的笑意可以殺人。
單小天鉗口結舌。
半晌後，單小天恬不知恥地抓著秦曄的手，撒嬌道：“秦曄姐姐……秦曄老師……把衣服還給人家嘛，人家知道錯了。”
能屈能伸才是男子漢。這是單小天的座右銘。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單小天另一個座右銘。
秦曄把衣服遞給單小天，單小天一把抓過衣服就跑去更衣室換好。然後，單小天怒氣衝衝地跑出來，問：“秦曄，我錢包呢！”
“不知道啊。”秦曄露出一張無辜臉。
“你！”單小天氣得胸口一起一伏，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您開心就好。”單小天隨即微笑。
於是，單小天像條跟屁蟲一樣跟在秦曄身後，她結賬完後，就帶著單小天回了家，單小天被逼著把今天上午浪費的時間全部補了回來。
秦曄是個惡魔，單小天鑒定完畢。
秦曄那邊倒是相對平和了些，可丁少成這邊就不平和了。他們找了兩天都沒有秦曄的消息，秦父秦母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問，丁少成已經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要不還是報警吧？有警察幫忙，一定會很快找到小曄。”喬雙花提出建議。
“我打電話。”蘇遇唯說著就掏出手機。
這時，蘇遇唯的電話還沒有撥出去，丁少成的電話就進來了。是同城的同學。
“喂，丁少成，我好像看見你們要找的那個小學妹了。”電話裏的男生說道。
“她在哪兒？”丁少成激動地站了起來。
“她出現在綠水山莊，跟一個比她小的男孩子，兩個人發生過爭執。我偷偷拍了照片，發給你看一下。”男生說完，丁少成的微信就提示了一條新信息。
丁少成打開一看，真的是秦曄，雖然隻有一張側臉，但是他絕對不會認錯！
“是她，沒錯。”丁少成對電話說道。
“問地址。”喬雙花提醒丁少成。
丁少成又問：“那你知道她具體的地址嗎？她跟那男孩什麽關係。”
電話裏傳來一陣笑聲，道：“哥們兒請我吃飯吧。我特意跟了上去，看情況，秦曄應該是那男孩的家教老師，我把地址發給你，找到了之後被我宰一頓啊。”
“別說一頓，十頓也沒問題。”丁少成痛快地說。
“好。”男生掛了電話，很快地給丁少成發了一條地址過來。丁少成拿著手機，和喬雙花、蘇遇唯往那個地址趕去。
別墅裏，單小天還在做秦曄留給他的作業，秦曄在廚房裏係著圍裙，有些束手無策。
做飯這種事情，她還真從未接觸過。
秦曄關緊房門在廚房裏刷著豆果美食，看著上麵的教程，先確定好需要做什麽菜，再把菜洗淨切好。可是秦曄老是覺得自己切的菜太粗太厚了，端出去怎麽見人啊，肯定又會被單小天挑刺兒。
門外傳來單小天的埋怨聲：“秦曄老師，我餓死啦！”
“馬上。”秦曄敷衍地應道。
單小天癟嘴道：“香味兒都沒有聞到，還馬上，還不如我自己點外賣呢！”
秦曄的廚房戰鬥未果，單小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百般無奈之下，單小天點了個貨到付款的外賣，十分鍾後，門鈴響了。
“這麽快！”單小天彈跳起來，火速地跑去開門。
可是門外站著的不是送外賣的哥哥，而是三張陌生的麵孔。
“你們找誰啊？”單小天問。
“請問秦曄在這裏嗎？”丁少成禮貌地問。
單小天怨恨地說：“不在！”說完，立馬將門關上。
秦曄從廚房出來，端了一碗青菜，問：“小天兒，誰啊？”
“不認識。”單小天聳聳肩。
忽然，門外傳來幾聲大喊：“秦小曄！你在這裏嗎？秦小曄！”
秦曄大驚：“蘇遇唯？”
她連忙將菜放在餐桌上，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跑過去開門。當看到眼前三個人熟悉的臉龐時，秦曄就像他鄉遇故人般，眼眶瞬間濕潤。
“小曄，你還好嗎？”丁少成連忙走上去，抓著秦曄的胳膊這裏看看那裏看看，生怕她這兩天過得不好。
秦曄望了喬雙花一眼，不動聲色地掰開丁少成的手，眼底笑中帶淚地說：“我沒事兒，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們找了你好久，差點兒就報警了。”蘇遇唯搶先說道。
“你們先進來說吧。”站在門口講話不方便，秦曄想邀請他們進屋，可轉念想到這兒是單小天的家，便扭頭問單小天，“他們可以進來嗎？”
“不可以。”單小天靠著牆壁，懶懶地說。
秦曄有點尷尬。
蘇遇唯還記得這小子剛剛沒有禮貌地關門，便問秦曄：“家裏有大人嗎？”
“沒有。”秦曄搖了搖頭。
沒有啊，沒有就好辦了。蘇遇唯的目光落在單小天身上，單小天打了個寒戰。蘇遇唯如獵豹般撲過去，用胳肢窩夾著單小天的腦袋就往裏麵拖，邊拖邊說：“來，過來哥哥告訴你什麽叫禮貌。”
“我去——秦曄！你這是些什麽朋友，救命，救命啊——”客廳裏傳來單小天的哀號。
秦曄無奈地笑道：“你們進來吧。”
進了客廳後，蘇遇唯一直以暴製暴將熊孩子單小天治得服服帖帖，秦曄將來到安城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丁少成和喬雙花講了。
“小曄，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吧，他們都擔心死你了。”丁少成語重心長地說，隨後，他又道歉，“那天是我不好，不該吼你，你別往心裏去。對不起，小曄。”
房間裏忽然沉默了下來，互相打鬧的單小天與蘇遇唯也安靜了下來。看到氣氛詭異的他們，單小天趁機偷襲蘇遇唯，蘇遇唯立馬爬起來擒住他，叫他動不得。
“沒什麽事啦，我這次出來跟你沒什麽關係，我會跟爸爸媽媽聯係的。”秦曄擺了擺頭，過去的事她不想提。
那天看到的景象，就當是一場夢。
“秦曄！這個人要把我打死了！”被蘇遇唯騎在地上的單小天苦命地喊秦曄幫忙，秦曄苦惱地扭頭說，“蘇遇唯你別欺負他了。”
蘇遇唯聽話地爬起來，伸出手指頭警告單小天：“不許亂動！”
單小天整理了下衣服，氣哼哼地瞪著蘇遇唯，然後，走過去盛飯吃菜。可是，桌上的青菜一入口，就被單小天嫌棄地吐了出來：“呸呸呸，秦曄，你做的什麽！你家賣鹽的？”
蘇遇唯指著單小天，示意他對秦曄客氣點兒，單小天瞪他一眼，毫不理會。
“我重新做。”秦曄走過去將青菜倒進垃圾桶，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扭頭問：“喬雙花，你會做飯嗎？”
“會，我幫你。”喬雙花懂秦曄的意思，陪她進廚房幫她做飯。
單小天鄙夷地看了秦曄一眼，嘟囔道：“原來不會做飯啊，騙子。”
“單小天同學。”蘇遇唯的目光似箭，齊刷刷地射向單小天，單小天一拍桌子，道，“你以大欺小！”
“你管我。”蘇遇唯白了他一眼。
這時，門鈴再一次響起。單小天興衝衝地跑過去開門，這次終於是外賣了。
單小天高興地接過外賣，衝廚房喊道：“秦曄，給錢！”
丁少成走過來想幫秦曄給，卻被從廚房裏出來的秦曄攔住：“我來給吧，生活費都是他媽媽給了的。”
單小天抱著自己的外賣興致勃勃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蘇遇唯看著單小天，懷疑地問：“秦小曄，那小子沒欺負你吧？”
“沒有，他不敢。你們先在客廳休息，我和喬雙花一會兒就把飯做好了，大家一起吃個飯。”秦曄說著，又轉身回了廚房。
“對，我這半個月都住這裏。”秦曄說。
“就你們倆啊？”蘇遇唯有些不放心。
“你們都放心吧，我沒事兒，小天隻是皮了點兒，人不壞。”秦曄安撫著大家，又對蘇遇唯說，“還有你啊，離開學還早，你還是回豐城吧。看你這樣子，一定又是瞞著你爸爸出來的吧。”
蘇遇唯撓了撓腦袋：“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啊。”
秦曄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麽大個人了，還幹這麽幼稚的事情。可是轉念想到自己因為心情不好賭氣而一個人來到安城，這又何嚐不幼稚呢？
送走蘇遇唯他們，秦曄躲在自己的房間給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秦母，一聽到秦曄的聲音，秦母哭腔就出來了：“小曄啊，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媽，我給你打電話隻是報平安，你就不要挑我刺兒了。”秦曄平靜地說。
“什麽挑你刺兒啊？我們這是在擔心你，你說走就走，有沒有考慮過我跟你爸的心情啊？”秦母一邊抹淚一邊埋怨秦曄的不懂事、不孝順。
電話裏也依稀傳來秦父的聲音，秦父吼道：“別回來！讓她別回來！不是挺厲害嗎？能賺到錢嗎？那就別回來，就當沒咱們這個爸媽。”
“行了媽，我掛了。”秦曄心煩氣躁地掛上電話，在房間裏叉著腰喘氣。
不打電話又怕他們掛念自己，打了電話就會有一肚子的火。秦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眼下話已經說出去了，自己也出來了，那就不要後悔。隻要能把單小天教好，她就不愁這一年的學費跟生活費了，後麵的時光還很長，她必須堅持住。
對於爸爸媽媽，她什麽都可以給，包括自己的命。
除了人生。
深夜，秦曄在廚房裏小心翼翼地琢磨著廚藝之事，她炒壞了好幾個菜，燙了好幾次手指，但是不做好就不睡覺。有些事情慢慢積累，就會發現不足從而找到成功的辦法。
做菜也一樣。
半夜起來上廁所的單小天依稀聽到廚房有動靜，以為是小偷，便躡手躡腳地下去查看情況。
結果看到是秦曄在廚房忙活，一邊背著菜單一邊實踐，被油濺在手背上，嚇得到退後幾步，又一臉慫樣地去翻炒鍋裏的菜。
“神經病。”單小天在心裏暗暗罵道，真是沒見過這麽固執的人，做不好點外賣就是了，媽媽又不是沒給她錢。
單小天轉身就往房間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倒退回來，衝廚房裏的秦曄說：“別做了，趕緊睡覺去吧。油滋滋的吵得我睡不著。”
說完，他又往臥室裏走去。
秦曄停頓了一下動作，最後不知所以地翻著鍋裏的菜。
臥室裏，單小天睡不著了。他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
秦曄那麽蠢，關他什麽事？
為什麽要叫她去睡覺。
單小天忽然間，煩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