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兄弟
阿華感覺自己像神！黑暗的叢林絲毫不能影響自己的速度，腳下根本不用看，因為好像根本不用踏實發力就已經躍過；茂密的樹林好像在自己的眼前自動閃出了一條通道，隻要稍微變換一下身形，就能穿過……眼前的場景，在W海劫案之前一直反複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
齊俊峰早就檢查了四人的武器。
夜視儀是最先進的4筒目鏡，比一般的視角更廣，清晰度也更高，所以被強光彈眩目的效果自然也出乎意料的好；卡森的步槍是HK416，外掛擲彈筒，配紅外4倍瞄準鏡；通信兵是KHPM47衝鋒槍，也配了瞄準鏡；還有兩支步槍型號相同，但是8英寸槍管；此外，還有一具MM16管榴彈發射器……基本都進行過適應性改裝，從武器看，應該是海豹6隊無疑了。
“你打算怎麽辦，很快，J國人的直升機就要來了，我們很難擺脫的。”現在，大家站到了同一戰線上，卡森還是阿華的人質，他自己真擔心被J國人的航空火力一鍋端掉。
“放心，大雨會幫助我們屏蔽一些紅外信號；另外，我需要借用你們的一些裝備。”
“你要什麽？”卡森有些緊張，他並沒有得到授權提供武器，而且，萬一這些武器落到J國人手裏會很麻煩。
“你的地圖不錯，比我的詳細多了，另外，我需要你的醫務兵的急救毯，你的爆破手的液氮罐……還有，你們的夜視儀應該不錯吧，借用一下，走的時候會還你的，放心。”
還好，阿華提出的東西都不屬於武器類。阿華他們帶的武器已經夠多了，而且，幾乎沒怎麽用過，隻需要補充很少量的彈藥就行。彈藥屬於消耗品，海豹自然給得起，而且，他們都用BY國家聯盟標準彈，雖然彈殼能查到來源，但海豹執行這種任務本身，都使用全球軍火市場上購買來的“混裝”彈藥，從不使用A軍統一采購的。
在卡森的“調度”下，醫務兵送來了所有的裝備。
醫務兵是個人高馬大的家夥，眼神中充滿了敵意。一句話不說地把裝備丟給了阿華，然後開始檢查4個戰友的眼睛。他自己還不停地眨著眼，可能自己也沒好利索呢。
“我的眼睛怎麽樣？”卡森非常焦急地問自己的醫務兵。
“視網膜灼傷，我現在沒辦法檢查眼底，可能需要手術，會恢複的。”不知道醫務兵說的是安慰的話還是真的。
“鑒於少校的視力短時間內不能恢複，我要求隨行。”醫務兵非常忠於自己的職責。
其實無所謂，多一個人更好。
“我同意，不過，請你把你的步槍交給你的隊友保管，你可以保留你的手槍自衛。”阿華深知讓一個士兵繳械很困難，特意給他保留了手槍。
“你們打算把我們留在哪裏？如果還在J國人的搜索範圍內，我需要我的步槍。”醫務兵急了。
“好吧，不過步槍由我保管，到地點，我會連這些裝備一起還給你。”阿華考慮，雖然現在大家成了“戰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憑借一把手槍，他出槍再快，也不可能同時幹掉自己3個人，而步槍的危險就大了。
醫務兵很不服氣地把槍遞給了阿華。
馮振剛用液氮噴霧在核彈彈體上均勻地噴了一層，零下200多度的液氮使彈體上立刻結出了一層霜，而後又用3層很薄的保溫毯把包裹了起來。這樣，至少能在一段時間內降低一些核彈的紅外信號了。
“我們需要通知一下J國人，核彈可以引爆。”阿華對馮振剛說道。
馮振剛掏出防水筆，想了想，遞給了阿華。
阿華直接掏出自己的作戰地圖，笑著問其他2人：“怎麽樣，把這個留給J國人？”
“算了吧，帶回去更有價值，這可是我們幾個熬了10小時的傑作啊。”
雖然作戰地圖上沒有一個C國字——現在，也沒用了——但馮振剛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標注，實在有些舍不得。
阿華也笑了。這份地圖回去給海軍特戰隊的隊長，他打賭，隊長絕對願意用他自己的左手來換。
阿華撕下一塊隔熱毯，想了想，用英文寫道。
“致J國皇帝陛下：X已處於待發狀態。並且，依靠我的脈搏脈衝維持現狀。如果您不想使西京成為人類曆史上第三個被核武器襲擊的城市，請您的士兵與我保持100公裏以上的距離！感謝陛下的合作。”
“幫我看看語法對嗎？”阿華笑嘻嘻地“請教”著醫務兵。同時，他不想留一份“C國式”英語給J國人。
醫務兵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沒發表意見，倒是念了一遍給自己的隊長聽。
“你們打算怎麽走？”卡森沒有對留言發表意見，仍然關心著戰術問題。
“我找了3條線路，過來看一下。”齊俊峰已經研究了半天海豹的地圖了。
“一條是按原計劃走，地麵他們追不上我們，這麽大的雨，對付空中偵察也很容易；一條從這裏走，目的地就要換了，我們可以在村子裏藏一陣子，在居民區，他們的大部隊發揮不了作用；第三條路從西北走，這條路很難走，大部隊無法展開，比較安全，但時間太長了。”
“3條路都不走，我們去西京！”阿華顯得胸有成竹，齊俊峰和馮振剛都沒感到特別意外，卡森著實吃了一驚。
“兵法講究聲東擊西，你已經告訴他們你要去西京了，他們一定會層層設防，我們不是往他們的網裏鑽嗎？”
“沒錯，看來你還算學了一點，但兵法的精髓是兵不厭詐，你該懂吧，我告訴J國人要去西京，我就真的去，我不說，他們也會層層設防，現在我告訴他們，他們多半會在神戶一側加強防禦，他們不想讓我們進入大城市。”阿華耐心地解釋給卡森聽，邊說邊接過了地圖。
“J國人的防線一定在這裏，背靠這座山脊，因為他們會考慮萬一核彈真的炸了，這座山脊多少能阻擋衝擊波，西京的損失會最小；目前，延公路一帶應該有大量的技術人員在勘察我們的火力陣地，這條L型的防線上，至少會出現1公裏以上空白點，因為他們進山的時候隊形最密集，這一帶已經搜索過了，所以，直升機會忽略這個空白點，一旦升空，會直奔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個空白點上，即使空中發現有熱源，也會被認為是他們的零散通訊兵或者技術人員，不會召喚部隊的；我們從這裏插過去，然後沿公路平行前進，在警察和軍隊的交匯區插過去，憑我們和你海豹6隊的戰鬥素養，應該不成問題吧。”
卡森和醫務兵聽得“津津有味”。
“但我們現在向西北方向移動，正好是直升機經過的路徑，他們會很早就打開紅外的，萬一暴露了，我們撤退就困難了。”
“嗬嗬，我們不走這個方向，我們原路回去！”
“上帝，我明白了，我們現在暴露的位置，J國人一定在快速往這個方向趕，他們想不到我們會回去，所以不會太注意隊形，我們有機會從縫隙中劈開搜索隊！”卡森也算精通戰術了——一點就通。
“你們太狡猾了！”卡森和醫務兵此時對阿華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3號，我們原路返回，你自己小心，目標，西京！”阿華對著對講機說了一句。
“你還有一個人？！”卡森大驚失色。
“當然，還不止一個呢。”
“我們全程都在監視你們每一個人，一共25個，怎麽會還有一個？！你之前就安排在交戰區外的？”
“嗬嗬，他是那25人之一，而且還是外圍的指揮官，你少數了很多個目標，哈哈哈。”
其實也難怪，交戰那麽混亂，撤離也是分分合合的，以楊晨的偽裝技術，他們漏一個也正常。
“對了，我需要你保持電子幹擾以及戰場影像。”
“這個沒問題，但很快J國的直升機會過來，無人機需要升高高度，小型吊艙的距離幹擾有限，況且J國人的電子技術很優秀，效果會差一些。”
直升機一般不會安裝上視雷達，飛行升限也就3、4千米，無人機升高一點就不會被發現。
正說著，遠處傳來“轟”的一聲爆炸，朝自己這個方向的追兵迫近了。
大約3.5公裏處是3人最後布置的一處詭雷。
“他們至少要騰出2個人運送傷員，我們出發。”3人對視了一下，笑了。
雨越來越大。
“三架MH-6進入A區，方向東南，速度100節。”步話機裏傳來了A軍的情況通報。現在，有兩名人質在阿華手裏，A軍不合作也不行了。
飛行方向直奔剛才的位置，正好與現在的方向“擦背而過”。
“小鳥進入B區，B點位置懸停。”很快，無人機傳來了清晰的圖像。
三架直升機，一架高空盤旋，一架在西側警戒並打開了探照燈，一架降低大約50米的高度懸停著，很快，從飛機上降下了4個“小白點”，那是繩降的搜索隊員。西側警戒直升機和懸停機換了一個位置，又降下4名隊員。
8人呈扇形展開搜索，有2人發現了阿華的“便條”。過了一分鍾不到，一架直升機放下一個吊索，拉了一個隊員上去，而後向西加速離開了。
那應該是送便條的“郵差”了。看來，J國人的通訊還沒有恢複。
不出所料，剩下的7名隊員又搜索了一陣，留下一人，其餘人員向西北方向“追”了過去。
“砰！”西南方向突然騰空而起一顆白色信號彈。5個人，包括已經“瞎”了的卡森，瞬間都無聲無息地隱蔽了起來，醫務兵忙不迭地把卡森推到了一棵大樹後麵。
“注意，10點～4點，1800米，44人搜索隊，發射信號彈一枚。”耳機裏傳來作戰參謀緊張的聲音。
“廢話，老子不比你先看到？給我圖像啊。”阿華心裏默默地念叨了一句。這個距離，地麵的敵人是絕不可能發現自己的。
圖像過來了。一條散兵線拉得很長，中間段有4個人聚在了一起。阿華鬆了一口氣。從圖像上看得出是3個人圍著一個躺在地下的人，那麽，那顆信號彈是在召喚直升機前來救助傷員了。
果然，最高處的直升機向著阿華的方向飛了過來。5個人趕緊調整了一下位置，同時都在整理自己的偽裝。
快飛到自己上空時，直升機突然打開了大燈。
“我靠！”雖然探照燈沒有指向自己，但白花花的燈光依然閃了自己的眼睛。這回好，玩鷹的被鷹給啄了。
好在探照燈的燈光遠不如強光彈，距離也遠，隔了4、5秒，阿華總算恢複了視力。急忙轉頭看其他人，好像個個都在揉眼睛。最慘的是海豹的醫務兵了，半小時內，被閃了兩次。
直升機帶著巨大的氣流，呼嘯地通過了自己的上空，由於高度降低，氣流差點吹掉了偽裝。趁直升機懸停接人的功夫，阿華自己研究了敵人散兵線的圖像。
散兵線長也就300多米，可能是任務從搜索變成了追擊，所以密度很大，西北側已經與友鄰部隊產生了1000米以上的空隙。也不知道指揮官是怎麽安排的，東南方向，隻有一個6人小隊排成了一個雙線縱隊沿著一條山路在快速躍進。就算是海豹，這種毫無防備的隊形，阿華這3人也能頃刻間全殲這支隊伍。
趁著前麵的混亂，5人向西開始移動，這個方向，很快就能插入兩支部隊的結合部，之後，在到達公路前，基本就沒有部隊了。
“哎，卡森，你眼睛怎麽樣了？”由於非常輕鬆，阿華湊到了邊上，開始關心“戰友”的傷情了。
“還能怎麽樣，如果我瞎了，會詛咒你的。”卡森雖然這麽說，但能感覺到他並沒有怨恨的意思。大家都是軍人，成王敗寇，心甘情願。
“你說我們就這麽出去，告訴他們我們是A國海軍，正在執行反恐任務，請他們提供一架直升機送我們回去怎麽樣？”
“如果那樣，基地會立刻切斷和我們的聯係並且否認我們的存在。他們寧可花錢買回我們的屍體，也不會惹這種麻煩。還有，別忘記你們是冒充我們去打劫的，傻子也能聯想到你是誰，如果是我，我一定先開火再說。”
“嗯，有道理。”阿華感覺作為士兵，卡森今天應該已經承受太大的失敗了，特意肯定了他一下。
“你們行動的時候都喜歡聊天嗎？你的教官怎麽教你的？”卡森反問道。
“我的教官教我們要遠離危險，越遠越好。”阿華給卡森衝得有些尷尬了，本身也是，秘密行動中，保持安靜是基本常識，何況現在大家還沒脫離危險呢。
“B隊注意，對方開始電子對抗，所以，我們要撤回無人機了，視頻信號將中斷3分鍾，之後，會給你們衛星信號。”
阿華心想，A國人應該不怕J國的電子對抗，但萬一壓製了J國的信號，無疑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因為在這個領域，能戰勝J國的，恐怕隻有A國人了。要命的是現在自己正好快到達與敵方陣線平行的位置，特別需要圖像來確認雙方的動態，偏偏這時候掉鏈子……
阿華向齊俊峰做了一個手勢，齊俊峰身為斥候前出了，“大部隊”降低了推進速度。
“能把我的槍還給我嗎？我現在需要它。”醫務兵輕聲提出了要求。
阿華毫不猶豫地把他的衝鋒槍還給了他。
“非常感謝！”醫務兵的感激有些“溢於言表”了。
前方500米的林木開始大規模晃動起來。
由於地形問題，阿華不可能完全從中間的無人地帶穿過去，還是要與搜索隊近距離接觸一下。
齊俊峰做了隱蔽的戰術手語，自己也蹲了下來。
敵人的速度很快，漸漸地，夜視儀裏已經出現了五六個J國兵的影子。
大家都做好了開火的準備，就連卡森，也掏出了手槍。阿華猜想，卡森應該可以憑武器的聲音和方向辨別目標吧。
最近的6個人越來越近。同樣，因為地形的原因，那6個人直奔自己而來。他自己的位置問題不是很大，但卡森明顯停在了一片比較“舒坦”的地方，那6個人中的兩個，感覺就奔著卡森而去了。
50米，30米，20米，10米……距離越來越近，此時，卡森和醫務兵已經不可能更換位置了。醫務兵把衝鋒槍換成了手槍，很明顯，他還存在僥幸心理，因為手槍發出的聲音會更小一點。但實際上，旁邊最近的敵人距離大概也隻有25米左右，再好的消音器也不可能在這個距離不被旁人聽見。就算是用刀，人體動作發出的聲音也不可避免地會被發現。
還有4個人，兩人一組，一組在阿華的右側，一組在馮振剛的右側，但距離都越來越近！
8米，6米。突然，最靠近卡森的一個人停下了腳步，半蹲了下來。不知道是醫務兵緊張的呼氣聲被發現了還是那個家夥感覺到哪裏不對，雙方都做出了開火的準備。
“啪——砰！”卡森前方一棵大腿粗的樹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傳來一聲槍響，阿華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楊晨開火了！
那是D國製MSG90戰鬥狙擊槍發射出的7.62mm子彈擊中了“第一目標”身邊的一棵樹，從聲音判斷，距離不超過800米。很明顯，由於遮蔽物太密，這顆子彈不可能擊中目標。同時，阿華知道那支槍也配備了消音器，但很明顯，楊晨卸掉了！
槍聲在幽靜的山穀中回響，阿華從來沒有感覺到槍聲是如此的刺耳！
“啪——砰！”又一聲。這回，前麵的聲音是金屬的破碎聲，馮振剛前方的一個家夥應聲倒地，不一會兒，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那個家夥的鋼盔被擊碎了，人，被爆頭了。
“兄弟，更換陣地啊！”阿華在心裏大聲地呼喊著！
兩聲槍響間隔非常近，幾乎是在J國人臥倒的同時響起，很明顯，楊晨沒有更換陣地。但眼前，最近的敵軍距離隻有10米不到了，阿華不能發出呼叫，否則，楊晨的苦心就白費了。
敵軍沒有還擊，過了兩秒鍾，打出一發照明彈，緊接著，一發紅色信號彈指向了槍聲響起的方向。
“砰、砰”又是兩槍，直奔信號彈的出發點而去。楊晨依舊沒有移動。
照明彈瞬間照亮了夜空，阿華轉頭追著槍聲望去，還好，沒有發現目標。
眼前這支隊伍應該說屬於“訓練有素”但“缺乏實戰”的那種。訓練有素是因為幾秒過去了，還沒有一個人盲目還擊，暴露自己的位置，發射信號彈隻能說是必須的聯絡方式；說缺乏實戰，是此時發射信號彈，隻能給隱蔽的狙擊手更好的視線，同時，強光會掩蓋槍口火焰，反而發現不了目標。
阿華猜想楊晨可能還會開兩槍，達到目的後才會轉移，另外，他會裝上消音器，消音器也有很好的消焰作用，很快，他就會消失在叢林中，唯一的麻煩就是直升機。
距離卡森最近的那個家夥自打開火後，就趴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打算動了。隊伍裏已經有人用J語高喊起來，聽起來像指揮官在發布命令。附近的幾個人慢慢往回退，因為後麵的大樹更粗壯一些，便於隱蔽，慢慢地，總算給卡森這裏留出了一點空間。卡森的位置相對開闊一些，他們應該不敢再從這裏通過了。
“砰”又一聲，聽起來是向東邊移動了一段距離。
樹林裏開始了一片**，看樣子鬼子要集結準備出擊了。
“3號，你位置如何？”
“你7點半方向，900米，放心，我沒問題。”
“在你的東側大概2500米位置有一個6人小隊，他們應該很快往這個方向過來，另外，注意空中火力！趕緊裝上消音器！”
“明白。我再給他們點壓力，你們先通過。”
趁著敵軍注意力轉移，阿華等幾個人逐次緩慢地移動著位置，慢慢開始遠離J國人了，醫務兵幹脆扛起了卡森，跪在地上用四肢移動，看著卡森絕對超過200磅的體重，阿華真的很佩服老外的體能。
突然，北方的夜空一閃，緊接著傳來了火箭彈的呼嘯，“轟——”兩枚機載火箭彈在阿華身後大概1000米左右的地麵爆炸，火光映紅了大山。
“3號，報告情況！3號，快報告！”
通訊器中隻有哧哧的噪音。
火焰大概在1000米，8點左右的位置燃燒著。雖然和楊晨通報的位置有一點差距，但單枚火箭彈的殺傷力差不多可以覆蓋半徑25米的區域，楊晨現在危在旦夕。
“兄弟，趕緊回話！”阿華強忍住揪心的痛楚，壓低聲音對著話筒喊，他幾乎快崩潰了。
“你們先走，按原計劃撤離，然後找村田聯係，一定要把X送回去！”阿華一把抓住正好挪到身邊的馮振剛，低聲說道。
“那，你自己小心，保持聯絡！”馮振剛遲疑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重任在身，也沒有堅持。此外，他始終相信憑阿華和楊晨兩個人，在這個大山裏周旋半個月，再多的J國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
阿華和馮對了一下拳，向反方向慢慢挪了過去，他要先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然後暴露自己的火力，先讓自己的人脫離戰線，然後才能去找楊晨。
夜空中直升機的轟鳴越來越清晰，漸漸地，已經能通過夜視儀看到輪廓了。
直升機的噪音掩蓋著地麵的聲響，阿華以及馮振剛他們都加快了移動的速度。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即便在直升機的噪音下阿華也能分辨出那是巴雷特反器材槍的“轟擊”。
前麵的一架直升機立刻失控，在空中打起了轉，幾秒鍾後，消失在了山穀之中。
飛機沒有爆炸或者燃燒，但對他們來說，至少減少了一個威脅。
第二架飛機做了一個小幅度的機動，重新飛了過去。阿華剛放下一點的心又揪了起來。
巴雷特彈藥口徑有12.7毫米，和“二戰”中絕大多數戰鬥機機炮的口徑相當，與其說是槍，不如說是炮。巨大的聲音以及強烈的槍口火焰，連瞎子都能看見目標。如果說剛才楊晨還算隱蔽，這一槍出去，在空中看來，就像舉了個火把一樣明顯，隻要再有兩枚火箭彈，楊晨可能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3號回話，給我立刻回話！”阿華趁著混亂——自己的位置也遠了一些——終於可以稍微大聲一點呼叫了。
剩餘的一架直升機不停地在做著機動，飛機上傳來小口徑武器射擊的聲音，但沒有繼續發射火箭彈，機載的14.5口徑機槍也沒有發射。
“不知道他們沒有是瞄準機會還是自己的留言被傳達到一線了？”阿華不停地分析著情況，按邏輯，J國人並不知道核彈在誰身上。從戰術角度上說，此時空中火力覆蓋是基本手段，技術上也不是不可行，畢竟楊晨用的是槍，並不是毒刺導彈。
“這小子應該還有救，趕緊轉移吧。”阿華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
單純從經濟角度說，陸軍培養楊晨這樣的角色，其費用絕對不低於一個戰鬥機飛行員。在特種部隊，最大的損失莫過於一個優秀的狙擊手。何況，楊晨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是自己的兄弟。
“嗒、嗒、嗒！”楊晨的方向傳來一陣7.62口徑彈藥的點射。楊晨沒有繼續使用巴雷特。巴雷特10～20倍率的瞄準鏡根本無法捕捉這種高速機動的目標。
順著彈道，阿華依稀能看到，子彈是從火焰邊緣發射的。這小子還活著，阿華心裏稍微平靜了一點，但很快問題又出現了。
這個位置，背景被火焰照得通亮，絕對不是個理想的射擊位置，最大的可能就是楊晨已經負傷，無法移動了。
“停止射擊，先隱蔽，X已經通過，我來了！命令，停止射擊！重複……”阿華邊加速前進邊不停地下達著命令。由於他幾乎和J國搜索隊平行，所以，並不敢奔跑，隻能盡可能地加快速度。
直升機受到攻擊後又做了一次機動，退出了小口徑子彈的射程，在大約2000米的距離上高速盤旋，機炮沒有開火，隻是用探照燈指引。
阿華猜測，直升機應該收到了他的“留言”，所以不敢繼續使用重武器了。
但麻煩的是地麵部隊開始還擊了。3挺M240機槍從三個方向組成了交差火力，向不足1000米的距離不停地發射著子彈。同時，在火力掩護下，至少有兩個班的士兵已經離開了隱蔽位置，開始憑借地形朝著探照燈的指向而去。
“砰！”巴雷特指向一個機槍火力開火了。
阿華的3點鍾方向立刻傳來至少兩個人的慘叫。彈頭在1000米不到的距離上，可能是穿過了機槍掩體，不知道是碎石還是碎木或者是彈頭碎片，炸開了一片，和一枚手雷差不多了。
另外兩個機槍明顯“收斂”了很多。
阿華沒有再呼叫，繼續急速在叢林中穿行，他必須趕在J國人之前到達楊晨的位置。
800米；750米；600米……“兄弟，我來了，堅持一下，我們成功了，我一定要帶你回家！”阿華在心中“狂呼”！
“轟……”楊晨的位置傳來一聲不算很大的爆炸聲！
沒有火箭彈，沒有槍榴彈，沒有迫擊炮……J國人的突擊組遠遠達不到投擲手榴彈的距離……哪裏來的爆炸！
阿華的大腦一片空白……
……
那爆炸來自一顆防禦型手雷，型號應該和自己身上的一樣，楊晨也帶了同樣的手雷……難道是楊晨……楊晨執行了自己的“命令”？
“兄弟，再開一槍，求你了！”阿華感覺心髒縮成了一團，呼吸越來越困難，腳步越來越沉重，大腦開始缺氧，視線開始模糊，意識有些模糊，無法思考，無法行動……
“再開一槍，告訴我你沒幹傻事！”阿華被一塊石頭絆倒，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3號，回話！3號……”不知過了多久，耳機裏傳來馮振剛的呼叫，那聲音帶著哭腔。
“1號，回話，1號……”呼叫轉向阿華。
“我是1號。”阿華強打精神回了一句。
“我們已經進入安全地帶，3號什麽情況，你怎麽樣？”
“我正在接近3號，3號情況不明。”阿華說這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但他努力憋住沒有哭出來。身為一個指揮員，如果他此時情緒失控，對其他人的影響就太大了。
“我回來，我們一起！”這是齊俊峰的聲音。
“站住，你的任務是掩護X，直至最終的目的地，發生任何情況，你必須完成你的任務，這是命令！”
“梅森，很遺憾，我的總部通報，衛星顯示，你的朋友熱源信號正在降低，圖像不完整……他已經殉職了，很遺憾。”卡森低沉地接過了通話。
“……”
“回來吧，我知道你一個人能回來，你的朋友一定也希望你能安全回家。”
作為一個軍人，卡森何嚐不知道楊晨是多麽的偉大，戰友是多麽的重要。
“不管他怎麽樣，我要帶他回家！”
“……”這回輪到卡森沉默了。A國軍人也從來沒有放棄任何一個戰友的遺體。
“卡森，放棄搶奪X的想法，帶我的人安全出去，我的戰友就沒有白白犧牲！實話告訴你，我曾經隻是個少尉，如果你答應我，我會承認你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一個純粹的軍人！”阿華淚流滿麵，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楊晨，不管是生是死，X的任務對自己而言，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我以一個士兵的名義起誓，我會帶他們安全離開。請代我向你的戰友致敬！”卡森回答得非常莊重。
“1號，你堅持住，我們會回來，和你一起把他帶回家的。”很明顯，馮振剛也哭了。
“我到達目標後通報情況，然後會關機，每個正點開機3分鍾，通報情況，你們小心，X才是主要任務……你們一定要活著！”阿華意識到他要麵臨一場“長期”作戰了，他需要和外界保持通訊，而在山裏，對他來說，唯一找不到的就是電源！
趁著身體慢慢恢複，阿華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自己有一支M4突擊步槍配擲彈筒，130多發子彈，6發榴彈；一把貝雷塔自動手槍，50發子彈；3枚MK32A型防禦型手雷；1枚同型號強光彈；1枚白磷燃燒彈；5塊C4軍用炸藥，雷管、引爆器齊全；一把史密斯威森戰術刀，一把雄鹿野戰刀，還有一把廓爾克彎刀；一把工兵鍬；0.8升水，2磅軍用巧克力……自己的裝備還算齊全，但要在J國人手裏搶人，自己的火力弱了一點，所以，他轉向剛才被楊晨摧毀的機槍陣地，希望那挺M240還能用。
J國人的突擊隊顯然是收到了直升機的情報，明顯加快了速度。看來，敵人的通訊也基本恢複了。
阿華轉到了機槍陣地50米的距離上，兩個傷員，估計有一個已經掛了，J國醫務兵正在給另外一個止血，旁邊一個士兵在幫忙，沒有絲毫的警戒。
阿華又摸近了一些，隻有20多米了。
“噗噗。”兩聲微弱槍聲後，阿華一躍而起，瞬間到達了機槍陣地。
阿華顧不上那個被彈片削掉了半邊臉的射手和已在昏迷中的副射手，一把拉開機槍槍栓。機槍完好，卸下彈鼓，還有估計60～70發7.62口徑的子彈，差不多夠了，阿華也不會帶著10公斤的機槍和J國人打遊擊，隻要消滅突擊隊就行了。
夜視儀裏，12個鬼子，兩個已經躍進到楊晨大約不足400米的地點了。
阿華拎起機槍，飛奔了過去。
附近有鬼子發現了一個疾馳而過的身影，但黑暗中分辨不出軍服，加上又是從自己陣線一側出現的，所以沒有開槍，隻是嘰裏呱啦地叫喊著。等他們感覺不對的時候，身影早已奔出了他們的射界。
阿華感覺自己像神！黑暗的叢林絲毫不能影響自己的速度，腳下根本不用看，因為好像根本不用踏實發力就已經躍過；茂密的樹林好像在自己的眼前自動閃出了一條通道，隻要稍微變換一下身形，就能穿過……眼前的場景，在W海劫案之前一直反複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
“兄弟，我來了！”
兩三分鍾，前麵J國突擊隊已近在咫尺，大部分突擊隊員甚至還不知道後麵出現了一個人。
最後的鬼子可能是接到了通信，可能是聽見了動靜，回頭正在張望，連手中的步槍都沒有舉起來，隻發現眼前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越來越大，“挺像槍托的，嗯，啊！”之後，半邊臉就莫名其妙地碎了。
阿華向七八米開外的一個火力支援小組投出一枚手雷，不等爆炸，自己也還在破片的殺傷範圍內，就端起機槍轉身向著剛好趴在幾乎是一條直線上的鬼子戰線開始掃射。
“嗒嗒嗒——轟——嗒嗒嗒……”電光火石間，J國人的戰線上彈片橫飛，血火交織，附近50米內七八個鬼子瞬間被幹倒一大半。
遠處傳來了還擊的槍聲，最近的子彈擊碎了樹幹，木屑劃傷了阿華的臉。
阿華全然不顧，轉頭開始“清掃”剛才被手雷轟擊的那一組人。眼前這3個早已失去了戰鬥力，近距離子彈算為他們解除了痛苦。
“注意，3點鍾，2名殘兵接近，35米樹後。”阿華的耳機裏傳來了卡森醫務兵的聲音。
阿華丟掉機槍，掏出一枚手雷，向大致的位置拋了過去，然後直接衝出了陣線。
“啪啪——”阿華身後響起了89式步槍的射擊聲，距離非常近。但飛速的移動以及茂密的樹林使子彈根本追不上阿華的腳步。
“轟——”一聲炸響後，射擊停止了，隨之而來的是哀嚎。
遠處的子彈也加入了“追擊”，阿華如有神助，所有的子彈全部落在了他的身後。
“嗒嗒嗒——”終於，一挺機槍開火了。夜色中非常耀眼的一條火線橫在阿華前方幾米處。阿華絲毫沒有減速，直奔火線，一個倒地側滑，直接從火線下竄了過去。火線立刻也改變了方向，但阿華就地翻滾，幾株合抱的大樹遮蔽了射界。
阿華沒有繼續衝擊，那樣的話，會重新暴露在機槍火力之下。
“砰——轟——”一顆榴彈從樹後向著機槍焰口直射了過去。機槍啞火了。
空中，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大。
阿華全力衝了出去。
300米、200米、100米、50米……
“兄弟，我來了！”
高地上一片狼藉。
燃燒的灌木叢一根橫倒的原木後，躺著一具無頭屍體，右臂連半個肩膀都不見了，左手肘部也不見了；防彈背心千瘡百孔，滲出了幾股血跡；小腹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一節小腸；右腿血肉模糊，大腿2/3處折斷的角度令人毛骨悚然……兩支扭曲的狙擊步槍顯然是被抱在胸前一並銷毀的。
“最好選擇手雷！把他含在嘴裏，雙手捂住。這樣可以同時銷毀容貌、牙齒記錄以及指紋，就像這樣。”阿華想起自己在作戰會議上最後的命令。
楊晨忠誠地執行了阿華的命令。
“我的兄弟，那命令不是給你的，你怎麽這麽傻啊，為什麽不轉移？為什麽要暴露自己？為什麽會是你啊……”阿華跪在楊晨殘缺不全的遺體旁，放聲大哭……
第一次見楊晨，還是個新兵蛋子，剃著鍋蓋頭，說不出的傻。而楊晨的射擊天賦不久就引起了阿華的注意；同時，差不多的出身也讓阿華越來越喜歡這個兵；很快，連隊也破例讓這個入伍不足一年的新兵參加了一次實戰行動，行動中讓阿華非常滿意的是這個新兵完全不用自己分心去照顧，而且可以非常有腦子地獨立完成任務；軍校回來後，楊晨已經是個班長了，很快，兩人成了朋友；而阿華被迫退役後，楊晨由於當將軍的老爺子心疼兒子，也很快回到了W海市，兩人成了最好的兄弟……
“你讓我怎麽向你爸爸交代啊，黃娟，這麽好的姑娘，她不能沒有你啊……”阿華眼淚鼻涕掛滿了臉，絲毫也聽不見直升機上已經傳來的槍聲。
“砰”的一下，阿華被重重地“推”了一把。一枚89式步槍子彈擊中了他的防彈背心。可能是距離較遠，5.56口徑彈頭在這個距離上已經失去了一部分動能，也可能是外加的防彈鋼板起了作用，這一擊，隻是將阿華推倒在了原木掩體後麵。
“噗——”不知道是被重擊還是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從阿華嘴裏噴了出來。
“狗日的！”衝天的怨氣讓阿華一軲轆爬了起來，起身時，一把按在一個冰冷的金屬圓筒上。不用看，他也感覺到了那是一個羅斯火箭筒。
阿華退掉鋼盔上的夜視鏡，一把抓起火箭筒，“嘩啦”一下拉開筒底，一次性使用的火箭筒就上膛了。
“狗日的，有種瞄準一點，老子等你，誰躲誰是TMD的鬼子養的！”阿華半跪著扛起火箭筒，全然不顧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的子彈。
小鬼子不知道是也殺紅了眼還是沒有發現阿華手上已經有了重家夥，竟然也不再做機動，迎著火光直飛了過來。
“哧——”在火箭飛向目標的一兩秒內，又有十幾發子彈射向阿華，碎木、彈片嵌進了阿華的右臂。
阿華巍然不動，他要看著J國軍機淩空爆炸！
“轟——”直升機發現尾焰再想做機動已經來不及了，火箭彈正中機腹，夜空綻放出一團眩目的禮花。
直升機直線墜落，而位置，剛好經過J國搜索隊的上空。
戰場出現了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
“啊——”阿華一聲長嘯。
“啊——啊——啊——”遠方的山穀很快傳來了幽幽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過了良久，阿華跪在楊晨身旁，抱起了楊晨已經輕了很多的遺體，帶著武器，走下了高地。
“兄弟，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