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切磋
在兩股力量的相互抵消下，阿華抬起護胸的右臂被掃到，他同時踹中對手的一擊，也由於對手的及時回撤而稍減了力道。
第一擊，兩人平分秋色。
交貨和行動一樣，平淡無奇。那個來接貨的Peter徐和Gun見麵，一句話也沒說，低頭驗貨，驗畢，收貨就走，也沒說錢的事情，Gun也沒問。阿華一直在一個暗處觀察著Peter，沒有露麵。
仔細看Peter的一舉一動，阿華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個家夥當過兵，進入的時候路線很隱蔽，停留的時候占位有選擇，戰術素養應該不錯。交易並沒像電影裏一樣，一隻手始終插在懷裏，交貨時雙手暴露，但能感覺到右手始終沒有用力，保證隨時可以脫手抽槍，警覺性很高；從步伐看，快速、平穩，步幅很大，但落地很輕，身手應該也不錯。
交易隻持續了兩分鍾，很順利。阿華、Gun和石頭三人直接開車返回了A軍基地。J國屁大點的地方，三個多小時就回到了橫須賀。
快到基地的時候，阿華提出想在J國玩幾天，Gun嚴肅地說：“我們出來是做生意的，而且你也沒有入境記錄，想玩的話，回去以後你可以通過正常途徑再來。這次的傭金，你是不會在乎一張機票的。”
阿華想想也對，而且他目前也沒有接到下一步的指示，也就沒有堅持。
關鍵是他深知作為團隊的一員，如果此時脫離團隊，影響是非常不好的，他不想成為一個不合群的“夥伴”。
回到艦上，阿華用手機打開郵箱，郵箱裏隻有一句話：“祝賀你完成第一階段工作。”意思就是還有下一階段的任務在等著他。
阿華看了一下郵件的時間，是兩小時前，也就是說，他們交貨後兩小時，總部就獲悉了行動成功的消息。
離港的時候，他們改乘了巡洋艦。
阿華特意注意了一下航道，發現邦克山號離港後特意轉了一個U型彎，估計是規避水雷區。巡洋艦甲板上沒有航母上那麽多人，阿華環顧了一下四周，避開監控，掏出手機，參照陸上坐標，把航線大概地重新還原了一下，這對潛艇進港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過話說回來，水雷的位置肯定是不定期調換的，這次記錄，也隻能僅供參考，要獲取真正有效的資料就應該進行取樣，並檢測水溫、水質、流速等水文資料。
回到基地，阿華這次又分到了16萬英鎊，想想這錢賺的也真的容易了點，難怪這個行當這麽吸引人。
這天，阿華和鷹眼正在調試著一把全新南非產NTW20反器材槍。這槍比目前裝備最廣泛的巴雷特口徑還大，分14.5mm口徑和20mm口徑兩種，可在一分鍾內更換槍管以及機匣，完成口徑轉換，射程也更遠。
一上午兩人打了大概80發子彈，基本完成了校對。
鷹眼的狙擊功底的確不錯，在4級60度角側風的條件下，使用14.5mm口徑彈藥，2000米人型靶的命中率超過了90%，而阿華隻有75%；采用20mm口徑，鷹眼命中率提高到97.8%，阿華也達到了95%。
采用兩種彈藥命中率不一樣的原因是彈頭質量。14.5mm彈頭質量較輕，所以2000米的距離彈道受風向、氣壓的影響較大，而20mm彈頭質量較大，雖然隻有5克左右的差別，但所受影響則小很多。這說明鷹眼對射擊諸元的計算能力以及超遠距離狙擊經驗方麵比阿華要強很多。
阿華倒也服氣，虛心地請教著如何快速計算諸元。要知道，超遠距離狙擊諸元僅外部環境就包含距離、角度、風速、風向、日照、溫度、地形、氣壓、濕度等，甚至要考慮所在經緯度所受地球自轉的延時影響。器材因素，要考慮彈藥種類、膛線磨損、槍械受熱狀況甚至彈藥加工精密度等等，還有目標因素要考慮目標種類、移動速度、變化軌跡、受彈創傷等等，實在不是練幾個月就能熟練掌握的。
學了半天，阿華感覺越深入越複雜，暗自比較一下，楊晨也不一定是鷹眼的對手。他突然想起前幾天自己用手機下載了一個蘋果專門為A軍開發的狙擊諸元計算係統軟件，提出要和鷹眼比較一下。
打開係統，才發現係統內還沒有NTW20型號。鷹眼指著手機裏現有的巴雷特軟件，笑嘻嘻地說：“你信不信，即使打巴雷特，計算機的計算能力也一定不如我。”鷹眼說。
阿華很謙虛地點頭承認，作為半個狙擊手，阿華知道狙擊有太多的因素要綜合分析，絕不是一款軟件所能取代的：“我絕對相信！那你能告訴我你和軟件之間的差異嗎？”
“實際上，我參加了這個軟件的部分研發工作，所以我知道它一定不如我。”鷹眼說。
“真的？”這種軟件的研發一定是有狙擊手參加的，但阿華沒想到鷹眼算得上大師級的人物。
“舉個例子，目前我們迎麵是60度角的4級側風，但你看見了嗎？1270米外那塊岩石，它應該有4米高，16～18米長，我們的彈道經過它的時候距離不足一米，那一段距離內，側風的影響會減少，而彈頭再次飛入正常風速時，速度大概下降到了900米/秒左右，彈道就會發生偏轉……”
阿華頓時就明白為什麽使用14.5mm彈藥和20mm彈藥，自己的命中率會差那麽多了，雖然自己計算了彈藥的影響，但還是忽略了那塊石頭。
“我們嚐試過在選項內增加更多的錄入條件，比如那塊石頭，但你知道風吹過那塊石頭的時候，迎風和背風對彈頭都有不同的影響，所以後來我們發現，第一，如果這些條件全部錄入，那麽NASS（A國宇航局）的巨型計算機才能迅速完成相應的計算；第二，即使未來你的手機功能可以趕上巨型計算機，等到你完成錄入，大多數移動目標已經超出了你的射程……”
“就眼前的那塊石頭，你是怎麽控製彈道的呢？”
“經驗和感覺。”
“能說具體一點嗎？”阿華很是刨根問底。
鷹眼笑眯眯地看著阿華，從表情上看，鷹眼很喜歡阿華這種態度。
“首先，我會根據海麵的浪頭判斷風力，盡可能挑風速最小的時候擊發，這是經驗；如果我必須在強風下射出一顆子彈，我會把自己想想成彈頭，感受自己飛行時的環境，這就是感覺。但如果你堅持要問怎麽感受環境，我可是真的說不出來了，哈哈……”
“龍，你們兩個趴在那裏日光浴嗎？”正說著，身後傳來了獵手洪亮的聲音。
“我在請教狙擊技術。”兩人轉過身，阿華很謙虛地大聲表達著敬意。
“龍，我也很想向你請教一下C國功夫，上次你有傷，怎麽樣，這次你能經得起我的鐵拳嗎？”西方人說話，就是這麽直接。
“OK，我研究過你幾場比賽，很榮幸有機會和你交流。”
兩人這麽一吆喝，附近幾個隊員都放下手裏的項目，興衝衝地圍了過來，正好Gun和刺蝟也在。
阿華特意抽空在網上看過幾場獵手的比賽，對他的風格有所了解。
首先，獵手的拳風並不像他的外型那麽“傻大黑粗”，反而有些“陰險刁鑽”，強攻時異常冷靜，命中率很高；防守反擊時機抓得非常好，打擊講究質量而非狂風暴雨一陣猛轟。
其次，左右開弓，非常均衡，雙拳無論力量、精度都差別不大，雙腳左右轉向角度、速度基本相同，很難找到弱點。
再次，低鞭腿力量非常大，掃中即倒；中鞭腿收腿也很快，空檔很小；高鞭腿韌帶稍差一點，但由於身高優勢，攻擊一般對手的頭部也很輕鬆。
最後一點，三場比賽以後，獵手的體力都沒有出現透支的苗頭，可見他很善於分配體能，保持實力！
唯一一點弱項是獵手的摔法稍差一些，但以他的力量和體重，隨便抓住哪裏扔個活人出去都不是問題，想摔倒他，技術再好，沒有力量也是白費。
麵對這種對手，從戰術上分析，一般應以近身搏擊為主，利用身高差距以及東方武術的短打，以巧製勝。但這種戰術的風險也大，以自己的體重，一旦被他的鉤拳或者膝蓋頂擊中，必傷無疑。
阿華邊考慮著戰術邊和獵手走向場地，中途特意脫掉了上衣。
別看獵手平時都笑眯眯的，話說時也還算客氣，一進場地，他立刻換了一個狀態，阿華感覺一股殺氣迎麵撲來。
兩人站定，獵手顯然也非常重視這個隻有180公分的“小個子”C國對手，拉開距離，擺出一個防守的架勢。
阿華更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估算著對手發動攻擊的最大距離。
5秒鍾，整個場地內除了海浪，沒有任何聲音。
突然，兩人同時發力。
獵手仗著身高腿長，右腿稍蹬，擰腰送胯，左腿的中鞭腿呼嘯而至；阿華因為距離問題，向前一個滑步，幾乎同時以左前腿迎擊。
眼看著阿華進入了獵手如同鐵棍一般橫掃過來的鞭腿——獵手這一腿，明顯是試探，雖然力量不大，但也足以踢斷一般人的肋骨了——但阿華並沒有後撤，前腿一個變向，直奔對手左腿的腿根而去。獵手收腿，但巨大的慣性也不是說撤就能撤回來的，在踢到阿華的同時，也被阿華踹中了腿根。
在兩股力量的相互抵消下，阿華抬起護胸的右臂被掃到，他同時踹中對手的一擊，也由於對手的及時回撤而稍減了力道。
第一擊，兩人平分秋色。
兩人都沒有像平時一樣連續動作，而是同時後撤，重新評估對手的實力。
掃中阿華的那一腿雖然被右臂扛住，力量也不大，但還是讓阿華真正體會到了對手的力量。這一腿如果結結實實掃到他，以阿華85公斤的體重，估計飛出去個一兩米是應該是很“輕鬆”的。獵手對阿華的靈敏度著實吃了一驚，阿華比自己多做了一個滑步的動作，但兩人的身體還是同時接觸，如果不是自己及時收力，在兩股力量的相互撞擊下，因為自己的受力點是人體相對脆弱的大腿根部，吃虧的應該是自己。
兩人變換了一下角度。這次，獵手依然仗著自己的臂長優勢，找了一個空檔，一個前手刺拳直奔阿華麵門；阿華縮頭彎腰，依舊一個滑步再次突入獵手的防線，同時一個後手鉤拳直奔對手暴露的小腹。獵手並不意外，後手護住小腹，差不多已經伸直了的前手拳同時回撤，眼看著又是一個“平手”。
但，獵手用於防守的後手拳與對手發動攻擊的右手“重拳”接觸到的那一刹那，一個危險的信號在大腦中飄了出來——按理說，這一擊無論是從打擊角度還是打擊位置來說，都應該是一計重拳，而雙方鐵臂接觸的一刹那，獵手幾乎感覺不到力量，這一擊，太輕了！
就在獵手滿腹狐疑，正在收拳的同時，阿華稍一閃身，身體擋在獵手收拳的線路上，獵手收回的拳，正好夾住了阿華的後脖頸！按照兩人身高以及力量的對比關係，在場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涼氣。
獵手也不含糊，左臂接觸到阿華脖頸的一瞬間，立刻彎臂、加力，順勢就將阿華摟入懷中，同時右手頂住阿華的右臂，身體稍轉。這樣一來，阿華的右手重拳和膝頂都失去了空間，根本不可能發力了；同時，脖子也被自己夾住，以對手的力量來說，想翻天是不可能的了，而自己則非常主動。
阿華也很順從地就勢被攬了進去，但就在兩人身體即將摟抱住的一瞬間，獵手感覺阿華的左臂像蛇一樣“纏綿”著自己的肩膀，不緊不慢地也摟住了自己的脖子。接下來讓在場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是，阿華縱身一躍，在最需要保持平衡的時候，主動放棄了重心！
借著兩人相互搭在對方脖子上的力量，阿華輕輕一躍，雙腳離地，兩腿很輕鬆地夾住了獵手如同樹幹粗的胯部，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大人抱著一個孩子，孩子摟著大人的脖子，兩腿夾著胯部，很是親昵！
眾人和獵手一時都愣住了。獵手作為“當事人”反應稍快一點點，但因為兩人實在是一點空間都沒有了，隻能用右手抵住阿華的小腹想把他推出去。但胳膊擰不過大腿，阿華雙腿緊夾著自己的胯，不但推不出去，自己的步伐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
阿華此時不緊不慢，小腹用力，騰出右手，左手繞過對手的脖頸，扣住右側下顎顎骨，稍一用力，顎骨內側的神經叢產生了極大的酸脹感，獵手的頭一歪，右側的頸動脈完全暴露了出來。
阿華右手化做反“手刀”，著力點在食指至拇指邊緣一線，而不是正“手刀”的掌緣，照著獵手粗壯的頸動脈輕輕一磕，遂即泄力，鬆開了對手。
這一計，獵手也沒有感覺很大的力道，但隨著阿華的卸力，獵手也非常配合地放鬆了身體——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憑阿華的那一掌，獵手已經“死”定了。
大家期盼已久的一場“世紀大戰”就這麽在短短的30秒內結束了，就兩個回合，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隻有阿華知道，這是一步險招，險到了極點！
第一步，阿華故意漏了一個空檔，獵手一個刺拳進來是對手正常的反應，自己進身，冒險隨之開始：自己的右鉤拳攻擊需要對手把用於防護的右手也用上，如果此時對手放棄護擋小腹，而直接用肘攻擊自己的頭部，自己連防守的手都沒有，隻能硬生生用頭頂去迎擊——但頭對肘可不比頭對拳，這一擊，即使不被擊倒，頭部也會產生巨大的震**而失去重心。前兩步對手中招，第三步就是自己等著對手把自己往懷裏攬，但攬過來之後，如果對手摔法嫻熟，在自己雙腳離地，但還沒有夾住對手腰部之時，會本能地順勢一個夾頭摔，自己就會被摔出很遠；如果對手使用柔道中的夾頭倒地摔，同時使用“固技”，其他的不說，對手100多公斤的體重砸一下，就有可能讓自己斷幾根肋骨。所以，直到第四步，自己夾牢對手的腰部，阿華才確定，自己賭贏了！
阿華很想把“承讓”兩個字翻譯成“謝謝你讓我”，但感覺現場的氣氛也不確定老外是否能理解，一時愣在那裏不知說什麽好，他有心拉開架勢再給獵手一個機會，但他深知，軍人之間的比武隻有“一擊必殺”，沒有“重新打過”的機會，再給機會，可能會讓獵手感到羞辱……
“啪啪！”倒是獵手鼓起兩隻和蒲扇差不多的大手，率先打破了沉靜。
“啪啪啪啪啪！”在場的掌聲如潮水一般響起。
阿華露出笑容，張開雙臂抱了過去，頭隻靠到了獵手的胸口。
“你是個令人恐懼的對手！”阿華靠著一個男人的胸口，感覺有點別扭。
“你是個狡猾的對手！”獵手爽朗地笑著，同時用力熊抱著阿華，再次把他抱離了地麵。
“我說過，龍的C國功夫絕對經典。龍，剛才那一招你是怎麽用的，太快了，你能給我分解一下嗎？哈哈哈哈！”飛興衝衝地跑了上來，那感覺就像是他自己贏了這場比賽。
這個上午，阿華輸了狙擊，贏了搏擊，心裏多少平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