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車紅炬之死（1）
從眉苗鎮回來兩天後，武克超坐在指揮室裏想著心事——一件纏繞在他內心很久的事情，他預感到這件事快要發生了。
唐劍鋒走了進來，他坐在武克超的對麵，兩人誰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相互看著，用眼睛交流著內心的情感。兩年的生死與共，形成了他們之間很深的默契，根本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對方明白什麽意思。
唐劍鋒感覺無比的艱難，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在戰場上麵對生死都不皺眉，現在要說出一件事卻是這麽的困難。
武克超首先打破了寂靜，“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不要覺得太為難。”
“你不怪我對你隱瞞這麽久嗎？”唐劍鋒不好意思地說。
“你剛來的時候我就猜測到了你的身份，我以前去省城聽戰友們說起過你，知道你轉業後進了公安廳，你不說是因為工作需要，我怎麽會怪你？我隻是舍不得你離開，子揚走了，你再離開，我忽然感覺像少了雙臂……”唐劍鋒第一次看到武克超流露出傷感的情緒。
“還有明濤他們，他們都很優秀。”唐劍鋒安慰武克超。
“還記得我們在部隊的時候，看到戰友離開時難分難舍的情景，心裏感覺特別難受，而現在是一種生死離別的感覺，真的讓人接受不了。”武克超動情地說。
“我知道，我也是一樣。克超，我有一個想法想對你說說。”
“什麽想法？”武克超問。
“我想回去後寫一份報告，把獵人突擊隊的情況向軍委首長匯報一下。通過這兩年的經曆，我深刻地體會到在境外駐軍的重要作用，為什麽美國會在世界各地都有駐軍，不僅是為了控製世界，最重要的是可以保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有突擊隊這樣的一支精幹部隊駐守在這裏，不僅是金三角，就是整個東南亞也沒有人敢對我們的僑民和境外企業有所企圖。如果我們的部隊能再次征召你們那真的是太好了。”
“劍鋒，你講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隻要祖國還認我們這些遊子，我就感到無比的欣慰了，哪裏還能想到重新穿上軍裝。”武克超感慨地說。
“看你說的，你怎麽能這麽認為，哪有母親不認自己的孩子的？就是犯過錯誤也是自己的孩子。”
“好了，不說了，回去後替我看看我父母，告訴他們我很好。”
“沒問題，克超，你對以後有什麽打算嗎？”唐劍鋒關切地問。
“暫時還沒有，我在金三角還有幾件事情沒有辦，等我把這幾件事情都處理好後，我有可能棄武經商，隻是有這個想法，還沒有具體的計劃。”
“你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就打這個電話，或是給我留言。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唐劍鋒說著話遞給武克超一張紙。
“好吧，有事我會找你，明天讓明濤把你送過境去，今天晚上就讓大夥給你送行。”
就在唐劍鋒回國後不久，金三角地區發生了劇變。聯盟軍四分五裂，首先是彭連聲在果敢縣發動了兵變，宣布脫離聯盟軍。成立了“緬甸民族民主同盟黨”和“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同時組建了“臨時軍事委員會”，彭連聲出任主席和同盟軍總司令。彭的隊伍迅速接管了果敢縣大隊、緬共果敢縣府，以及各種機構與倉庫。隨後彭部兵發猛洪，東北軍區1旅的4個營全部加入彭部。未放一彈一槍，占領了北方分局所在地猛固。2旅政委高萌良退入中國境內。其餘大部人馬投降彭部。彭連聲將1、2旅編為893師，約3500人。彭連聲同時發表了《告果敢人民同胞書》等文件，彭的行動很快取得了成功，控製了原東北軍區80%的領地。對於部分不願意歸順的士兵，彭部還發放了少量路費，讓他們回家。
在彭連聲宣布獨立不久，在中國臨滄地區滄源縣永和第三生產隊當過會計的佤族人趙信尼來，現在的北佤縣長。思茅地區西盟縣與緬甸困馬一帶佤族頭人的後裔包用祥，當時任緬共人民軍中部軍區副司令。二人率中部軍區第5、12旅全體官兵起義。包、趙二人在聯盟軍總部警衛旅長洛常卡等人的內應下，動用第5、12旅的全部兵力包圍了總部所在地邦桑，扣押聯盟軍的領導人，包、趙二人很快將這些領導人全部送入中國境內的孟連縣。成立了以趙信尼來為總書記的緬甸民族聯合黨和包用祥任總司令的緬甸民族聯合軍。總部設在了與中國西盟縣僅一江之隔的困馬小蘭寨。聯合軍下轄214、417、418、420、525師、2個獨立團和中央警衛團，兵力1.5萬人。
就在包、趙二人起事的同時，八一五軍區，也宣告脫離聯盟軍的領導，率部成立了“緬甸撣邦東部民族民主同盟軍軍政委員會”，下設軍事委員會和地方行政管理委員會。八一五軍區司令李明賢任主席和同盟軍司令。原八一五的683、768旅被改編為369、911師，兵力3000餘人。李部絕大多數領導人是從中國出去的知青和回鄉知青。原東北軍區副參謀長蔣鈉出任同盟軍秘書長，原警衛旅政委洛卡保出任參謀長。李部控製的地域與中國的西雙版納接壤，麵積4952平方公裏。
聯盟軍的最後一個軍區101軍區也在不久宣布獨立，整個聯盟軍分散成了四個獨立的特區。
聯盟軍分裂以後，車紅炬升任包用祥領導的民族聯合軍第420師的師長。車紅炬任師長後不久，專程來到獵人突擊隊。
武克超發現車紅炬雖然升了官，但沒有一絲高興的表情，反而心事重重，他不說，武克超也沒法問。
車紅炬一再叮囑武克超要密切關注形勢的變化，一定要把突擊隊和礦山警衛隊保護好，在金三角軍隊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武克超隻是答應，但並不太理解車紅炬話裏的含義，他從車紅炬的神色裏看到最多的是憂慮，他想車紅炬或是在為某些事情擔憂，金三角的形勢發生突變，每個人都在考慮著自己的未來。武克超沒有想到這是車紅炬最後一次來突擊隊。
金三角的形勢對獵人突擊隊並沒有多大影響，武克超他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礦山警衛隊的訓練上。玉礦的運轉由梁炳春負責，武克超考慮最多的是盡快讓一百多人的警衛隊形成戰鬥力。
就在車紅炬來過突擊隊之後的第二個月，礦山突然來了一個人，車紅炬的私人保鏢龐興龍。
武克超看見龐興龍時幾乎認不出他，龐興龍的衣服撕扯的成了布條，臉上抹著泥，胳膊上還帶著槍傷，人已經疲憊不堪。看到龐興龍這個樣子，武克超心裏一沉，車紅炬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見到武克超，龐興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快去救車將軍……”
武克超急忙扶著龐興龍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說：“阿龍，別急，先喝口水，慢慢說。”
龐興龍端起杯子，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用手抹了一下嘴，焦急地說：“車將軍被包用祥扣押了，形勢非常危急。必須盡快去救他。”
“沒問題，我一定會去救他，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講一下，還有車將軍現在被關押在什麽地方？”
“五天前，車將軍接到民族聯合軍司令包用祥的命令，讓他立刻到民族聯合軍總部邦桑開緊急軍事會議，車將軍去的時候，除了我跟隨著，隻帶了四個警衛。我們剛到邦桑，就被佤邦中央警衛團團長尼顯東帶兵包圍了，我趁他們不備打倒幾個人逃了出來，然後在暗中監視他們，看他們對車將軍有什麽舉動。尼顯東抓住車將軍後，直接把他關押在北佤縣中央警衛團的地牢裏。了解清楚後，我隨後就趕到了這裏。”龐興龍一口氣把事情的經過講完了。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抓車將軍嗎？”
“知道一些，車將軍在這之前向我透露了一點，聯盟軍進行特貨交易的資金，都是由車將軍秘密存入國外的幾家銀行裏，自從聯盟軍分裂後，幾大軍區的領導人都對這筆錢的下落虎視眈眈。包用祥這回是先下手為強，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得到這筆巨額資金。”
“我知道了，阿龍，你先在這裏休息，把傷口包紮一下，我立即帶人去救車將軍。”武克超說完，立即起身準備集合突擊隊。
“等一下，為了抓捕我，包用祥在北佤縣到420師的這條路上安排了不少檢查站，我是從森林裏穿越過來的，所以用了很長時間，你們去的時候最好是繞道而行。”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車將軍救出來。”武克超說完走出了指揮室。
武克超來到山洞的大廳裏，全體突擊隊員已經集合在悍馬車前，這是張子揚和唐劍鋒離開後突擊隊第一次出擊，少了兩名出色的戰將，讓武克超感覺像少了很多人。他看了一眼隊員們，臉上流露出嚴峻的神色，“各位隊員，我們今天執行的任務很特殊，是去營救車紅炬將軍，車將軍是我們這支突擊隊的創建人，沒有他就沒有這支獵人突擊隊，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救出來。獵人8號，你留下來帶領警衛隊保護好礦山和我們的營地，其他隊員立刻上車出發。”
幾天前的早上，車紅炬突然接到聯合軍總部的命令，讓他立即到總部開會，他沒有做過多的考慮，帶上一名參謀和龐興龍以及四名警衛，分乘兩輛豐田越野車直奔總部所在地邦桑。
剛到總部大門，車紅炬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門口戒備森嚴，跟隨的警衛人員不準許進入，隻能在大門外等待，他隻帶著阿龍和參謀進入到總部裏麵。
聯合軍的總部設在城西北角的一個大院裏，緊靠著包用祥的將軍府，大院裏麵有一棟二層的樓房，有士兵把他們帶到二樓的會議室。剛進門三個人就被埋伏在裏麵的警衛包圍了，警衛團長尼顯東一隻手裏提著手槍從另一個門裏走了出來。
“哈哈，車師長，一向可好。”尼顯東皮笑肉不笑地說。
“尼團長，你們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抓我？”車紅炬憤怒地大聲問。
“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清楚，還用我說嗎？包司令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執迷不悟，不要怪我不客氣了，請跟我到警衛團走一趟吧。”
“好吧，我跟你去，讓你的人閃開，我自己會走。”車紅炬說著話向龐興龍使了一個眼色。
阿龍明白車紅炬的意思，圍著他們的十多個士兵向後退了兩步，端著的衝鋒槍仍然對著他們，門口的人慢慢向門外退，門外是二樓的走廊，走廊的中間部位是樓梯，車紅炬首先走了出去，參謀跟在他的後麵，龐興龍在最後。
龐興龍剛走出會議室的門口，突然向身後飛起一腿，把後麵的幾個警衛掃倒在地，然後縱身從二樓的走廊護欄跳了出去，身體落地後，龐興龍轉身向小樓的後麵跑，他知道前門戒備森嚴，決難衝出去，樓後十多米遠就是院牆，阿龍一個八步趕蟬，幾步就到了牆下。
這時在院子裏負責警衛的士兵也端著槍衝到了樓後，見龐興龍到了牆腳下，舉槍向他射擊。
隻見龐興龍輕輕一跳，兩隻手把住了牆頂的磚，他突然感覺手臂一陣鑽心的疼痛，他顧不得這些，兩手用力翻身上了牆頭，緊接著跳到了外邊。
龐興龍逃到城外，並沒有跑遠，而是隱藏了下來，他想等天黑以後再摸進城去，把情況了解一下，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幾輛警衛團的車從城裏開了出來，向北佤縣的方向開去，龐興龍猜想他們一定是押著車紅炬回了北佤縣的駐地，這才想辦法到礦山向突擊隊求援。
包用祥得知尼顯東已經抓住了車紅炬，但是讓他的保鏢跑了，包用祥不敢怠慢，立即安排人到420師接替車紅炬的師長之位，迅速把420師控製起來，然後再安排人查找龐興龍的下落。
包用祥心想，隻要把420師控製起來了，一個龐興龍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能為力。他得到可靠消息車紅炬在兩年前就有所準備，偷偷組建了一支精幹突擊隊。
很長時間以來，人們都流傳有一支無所不能的獵人突擊隊時常出沒在金三角的各處，但是無人知道這支神勇無比的特種部隊是車紅炬組建的。所以包用祥並不擔心獵人突擊隊會來營救車紅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