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太陽還未出來，沐林楓他們三個人就駕車來到了駝山腳下。之所以要先來駝山，是因為隻有站在駝山半山腰處的拜佛台，才能看清大佛的全貌。
駝山，位於古城西南八公裏處，是古城青州的八景之一。在平行的山頂上有兩座山峰對峙，遠遠望去猶如臥著的駱駝，故被稱為“駝嶺千尋”。
駝山之所以聞名遐邇，主要是因為山上的摩崖石窟造像群。石窟位於山南麵，有五座洞窟和一處摩崖造像，共計造像六百三十八尊。最大者通高約七米，最小者不足十厘米，造型優美神態各異，且種類繁多，題材多為西方的三聖像，造像開鑿於北周至中唐。雕刻技藝精湛，保存完好，是我國東部佛教造像中的精品，被定為國家級重點保護文物，另外山頂的昊天宮內還存有一百二十多座各個朝代的石碑。
高鴻進把車停在山門外的停車場，三個人下車後都貪婪地呼吸著山間特有的新鮮空氣，頓時有神清氣爽的感覺。
此時太陽雖然還未露麵，天色卻已漸明，周圍的景色已經看得清楚，舉目遙望駝山主峰，山高嶺翠，懸崖聳空，峭壁崢嶸，清晨的水汽凝集成依稀的薄霧，在山崖間繚繞，令景色分外妖嬈。
沐林楓指著山腰下部一處青石壘砌的石台對文吟秋說：“那個地方就是觀看佛頭山的最佳位置，到上麵不一定能發現衡王陵的入口，不過可以看清巨佛的真容。”
文吟秋好奇地問：“沐大哥，你說的這個巨佛是天然形成的嗎？”
“不完全是，它是在原山體形態的基礎上，經人工雕鑿加工而成，準確地說是一個佛的頭部造型，這個巨大佛頭由九座山峰組成，長約三千米，堪稱世界第一，上去一看就知道了。”
這時高鴻進已經鎖好了車，三個人穿過山門前的石牌坊，然後沿著陡峭的青石台階開始往山上攀登。
不到十分鍾，三個人就登上了一座涼亭式的建築“拜佛台”，這裏就是唯一可以看清巨佛全貌的地方。這尊由山體雕鑿而成的巨佛頭最為神奇之處也在這裏，從其他地方觀看都難以達到最佳效果。所以數百年來山下村子裏的人不識廬山真麵目，都不知道身邊的這個秘密，十多年前是一位攝影師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古人創造的奇跡。
三個人站在拜佛台上，手扶著花崗岩的圍欄向東南眺望，在晨曦的薄霧中，一尊仰臥的巨佛頭像清晰地展現在視野中。隻見他麵部神態安詳，鼻直薄唇，神采飄逸，惟妙惟肖，真是鬼斧神工，令人歎為觀止。
文吟秋忍不住驚喜地叫起來：“哇塞，真的好像啊！鼻子、嘴巴、眼窩都有，還有高高的發髻，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我認為用‘神似’兩個字形容大佛最為恰當……”沐林楓指著巨佛的嘴部說，“注意看他的嘴巴，如果從不同角度看，佛頭的雙唇一開一合，仿佛在喃喃低語，誦經布道。”
高鴻進接著說：“據附近的老百姓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如果坐在院子裏靜靜地聆聽，就會有念佛的聲音從山頂上傳過來。”
“真的這麽神奇？”文吟秋驚訝地問。
沐林楓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完全有可能，隻要佛在心中的人都能聽到。”
文吟秋和高鴻進不由自主地相互看了一眼，兩人似乎都沒有明白沐林楓話裏的意思。
高鴻進遙望著遠處的巨佛，感慨地說：“我雖然是青州人，實話說來這裏詳細地觀看這個巨佛這還是第一次。”
說到這裏，高鴻進側臉看著沐林楓說：“林楓，我對相墓之術一竅不通，不過我能感覺到對麵的佛頭山的確是個好地方，在巨佛的庇佑下安享千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這裏更適合做陵墓的地方了。”
“地貴平夷，山貴有枝，枝之所起，氣隨而始。你們注意看巨佛的兩個唇，就是難得的山枝。地有吉氣，山隨而起，隱隱隆隆，微妙玄通。法葬其中，永吉無凶。我想這也就是先祖把這裏選定為衡王陵的原因吧。”
沐林楓話音剛落，文吟秋就急忙問：“沐大哥，你從這裏能否看出衡王陵的出入口在什麽位置？”
沐林楓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感覺到頭暈目眩，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扶住身前的石頭欄杆，雙目緊閉低下頭來。
文吟秋注意到了沐林楓的異常神情，趕緊用手扶住他的臂膀，輕聲問：“沐大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沐林楓轉過身來，背靠在石頭欄杆上，作了兩個深呼吸，然後緩緩地說：“太厲害了……”
高鴻進被弄得一頭霧水，疑惑不解地問：“林楓，你怎麽了，什麽太厲害了？”
沐林楓用手輕輕地揉搓著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地說：“曾祖父的《相墓手劄》中有句話，‘枝龍之辯，炫目亂心’，我一直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在終於體會到了。”
文吟秋也聽不明白沐林楓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從沐林楓痛苦的表情，她能猜測到情況可能很嚴重。文吟秋一直用手攙扶著沐林楓，關切地問：“沐大哥，要不要緊？”
沐林楓擺擺手，輕聲說：“沒事，我已經好多了，剛才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現在已經沒事了……
見沐林楓表情已經恢複平靜，文吟秋好奇地問：“沐大哥，什麽是‘枝龍之辯’啊？”
“應該是古代陵墓的一種防範手段，具體是什麽我也不太清楚，這種手段對一般人不起什麽作用，而對於尋龍找穴的人卻很厲害，當找穴的人緊盯著陵墓上設計好的山枝觀看時，會令人頭暈目眩，同時擾亂心智，讓人無法判斷陵墓通道的入口。”
“真的有這麽神奇！我怎麽什麽也沒有看出來？”高鴻進驚訝地問。
文吟秋笑嘻嘻地說：“因為高大哥根本不可能發現陵墓的入口在什麽地方，所以當然不會中招了。”
沐林楓從沉思中抬起頭，緩緩地說：“之前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現在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這座佛頭山就是衡王陵，高鴻進急忙問：“林楓，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麽辦？”
沐林楓轉過身來，目光來回巡視著幾公裏外的山巒，想找出剛才使自己頭暈目眩的那個點來。沐林楓發現自己的目光在巨佛的麵部掃過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隻要把目光集中在巨佛的嘴唇和鼻子那個部位時，內心撲撲亂跳，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隻要不把目光移開，很快就有目眩的感覺。
很快沐林楓就找出了問題所在，指指巨佛兩側的山峰說：“以佛頭山為陵，可以外藏八風，內秘五行。這兩側的山峰如龍虎抱衛，玄通陰陽。如果把目光盯在聚氣之處，必會產生錯覺，擾人心智。”
高鴻進搖著頭說：“兄弟，你說了半天我一句也沒聽懂是什麽意思，你就直接說咱們應該怎麽去找進入衡王陵的入口吧。”
沐林楓微微一笑：“尋找衡王陵的人口處應該不是很難，咱們現在就趕過去，把車停在山下的村子裏，然後徒步繞著大佛山尋找，我想應該會有所發現。”
“那還等什麽，趕快走吧。”說著話高鴻進率先朝台階那邊走去。
大佛山前有一個叫九山的小村子，這個山村的得名很可能就是村後的九個山峰而來，村子不大，隻有幾十戶人。
村內的街道兩邊，房前屋後栽種著許多柿子樹，因為是深秋，樹葉都落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滿樹的大紅柿子，遠遠望去煞是好看，似乎是一簇簇的彩雲飄浮在村內。
高鴻進把車停在了村內小學校的操場上，然後從後備箱裏取出三個登山包，所需的各種裝備分別放在背包裏，有登山用的安全繩，照明用的燈具，還有足夠三個人兩天的食物和水，這些東西昨天下午就都準備好了。
三個人分別把登山包背著自己身上，水壺、攀登繩也都帶在身上，一切收拾停當後，高鴻進問沐林楓：“咱們先往哪個方向尋找？”
“咱們先找村子裏的人了解一下，後麵的這座山是否有溶洞存在，如果有這裏的村民應該是最清楚。”
文吟秋也讚同沐林楓的想法：“沐大哥說得不錯，咱們是應該先找村民了解一下情況，比盲目地亂找要好。”
三個人從學校裏出來，沿著青石鋪就的村中小道向前走了不遠，就看到有兩位老人坐在廢棄的石磨邊喝茶聊天，沐林楓走了過去。
沐林楓笑著向兩個老人打了一個招呼：“兩位大爺好，我們是來爬山玩的，想打聽個事情。”
“嗬嗬，看得出來，這幾年時常有人從城裏過來爬山，是問路還是打聽人？”其中一個老人爽快地說。
“既不是問路也不是打聽人，我是想問一下村後的這座山上有沒有岩洞什麽的……”
兩位老人聽了沐林楓的問話神情都似乎一怔，剛才說話的那位老人馬上問：“小夥子，你打聽山洞做什麽？”
這時文吟秋和高鴻進也來到了沐林楓身邊，兩人也看出了老人異樣的神情。沐林楓笑著說：“我們都是野外探險俱樂部的，結伴出來找刺激點兒的地方玩，聽人說這座山上有溶洞，於是就過來了，可是不知道在什麽位置……”
老人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神色凝重地說：“年輕人，這座山上有山洞不假，不過你們最好不要隨便進去。”
高鴻進急忙問：“老人家，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去？裏麵難道有鬼怪不成。”
老人麵帶神秘表情地說：“山洞裏的東西比鬼怪更可怕，是一種吸血的蝙蝠。前幾年村裏有頭牛在山上吃草，不知道怎麽跑進山洞裏，等到找到時牛已經死了，全身的皮都皺起來，身體裏沒有一點兒血了……”
文吟秋好奇地問：“大爺，怎麽就知道牛是被蝙蝠吸血而死的呢？是不是有人看到的？”
“到了傍晚就會看到有許多蝙蝠從洞口飛出來，不是蝙蝠還能是什麽。姑娘，我是好心告訴你們，聽不聽在你們……”
沐林楓急忙說：“謝謝老人家，這座山上有幾個像您老說的這樣的山洞？”
兩個老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其中一位老人說：“大大小小的有五六個吧。”另外一個老人點點頭：“嗯，差不多有五六個，具體也沒有人數過，有的洞子是通著的……”
沐林楓急忙又問：“離村子最近的一個山洞在什麽位置？”
一位老人站起來，朝西北方向張望了一下，然後用手指著那邊說：“離這邊一裏多路，在那個斷崖下麵就有一個洞子，擔心小孩鑽進去玩耍，前些年村子裏的人用石塊把洞口堵起來了，不過到了那裏應該能認出來。”
三個人向兩位老人告辭後，按照老人所指的方向探尋過去。
山腰處都是村民用石塊壘砌起來的梯田，都是些隻有巴掌大小地塊，在上麵種的也不是糧食，而是山楂樹和蜜桃樹。青州蜜桃是遠近聞名的特產，蜜桃隻有核桃大小，卻很甜很好吃，讓人回味無窮。
三個人踏著田埂上的石塊，朝西北方向的一處山崖過來。半個多小時後，就來到了老人所說的斷崖下麵，斷崖連接著一條山溝，山溝內雜草叢生，另外還生長著許多帶刺的荊條和低矮的酸棗樹，稍不小心就會被尖尖的刺紮到。
沐林楓走在前麵，用一根木棍不時地撥開齊腰深的雜草和荊條，慢慢地沿著山溝往前尋找。山溝一側的斷崖大約有三四百米長，高度有五六十米。在斷麵上有許多碗口粗的樹，頑強地把根插在石頭縫中，努力地傾斜著向上生長，仿佛是貼在山崖上的雲朵。另外斷麵上凹凸不平，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石塊突出來。
高鴻進走在最後，文吟秋夾在兩人的中間，她邊走邊問前麵的沐林楓說：“沐大哥，咱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在巨佛的什麽部位？”
“這裏應該是巨佛的耳窩那個地方，從拜佛台往這邊看，隻能看到上麵的斷崖，看不到下麵的這條山溝。”
沐林楓剛說到這裏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發現就在前麵幾米處緊貼著山崖有一堆亂石，而且石塊並沒有完全把洞口堵死，上部依稀露著窄窄的一條縫隙。
沐林楓用木棍指著兩米多高的石堆說：“這裏應該就是那位老伯說的洞口了。”
文吟秋觀察了一下覆蓋著雜草的石堆，然後說：“從這堆石塊來看，這個洞口應該不小，高度和寬度都超過兩米，棺槨可以從洞口進入……”
沒等文吟秋說完，高鴻進就笑了起來，“哈哈，小文是不是真的認為這個洞口就是衡王陵的入口了？”
“當然有這種可能，沐大哥，你說對不對？”
沐林楓似乎沒有注意兩人的談話，他仰望著洞口上部高聳的山崖自言自語地說：“葬山之法，勢為難，形次之，方又次之。勢如萬馬，自天而下，其葬王者。勢如巨浪，重巔疊嶂千乘之葬。勢如降龍，水繞雲從，爵祿三公……”
說到這裏，沐林楓舉手指著頭頂的斷崖對兩人說：“你們往上看，是不是有勢如萬馬，自天而下的感覺，這裏應該就是葬王之地。”
高鴻進急忙問：“林楓，你的意思是這裏就是衡王陵的入口處？”
沐林楓搖搖頭：“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這座山巒的確是葬王之地，咱們先把上麵的石塊移開一部分，然後進入洞穴內去查看一下，如果真的是衡王陵的入口，一定會有痕跡。”
說完，沐林楓把背包取下來放在旁邊的石頭上，然後手腳並用爬到石堆的頂上，把上麵的石塊推到一邊去。
高鴻進見狀，也爬上去幫忙，不一會兒兩人就把上部的石塊移開了一些，堵住的洞口逐漸露出來……